第三章。
傅白容在侍婢的搀扶下走入殿内,质问道:“何事竟让帝师与太子不睦,先生应为人师表却这深夜潜入东宫谋害学生,还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可是玉儿哪里得罪了先生,惹得先生如此大动干戈。”
阿浮玉猛然抬头:“都是我的错,与先生无关!”
“哦?”傅白容道。
阿浮玉抹了把眼泪,说道:“是我害死了先生的书童,所以先生才会如此生气,是儿臣的过错,儿臣对不起先生,还望母后不要责怪先生。”
傅白容道:“原来是因为那个书童?不过是死了个书童而已,岂可和太子相提并论。墨意澜,你可真是糊涂,你虽为帝师,竟如此大胆以下犯上,别以为陛下曾对你宠信有加,就忘了身份。”
“太后说的极是,今日是臣唐突。”墨意澜极力压抑自己的怒气,盯着阿浮玉问道,“既然你说明微死了,那尸体现在何处?”
阿浮玉磕磕巴巴的说:“尸体……我已经让人处理了,具体埋在何处,我也不知……”
“你——!”墨意澜险些被气的吐血。
傅白容道:“死便死了,若先生非要找回尸身,本宫即刻派人全城搜寻,待找到尸身后将其风光大葬,也算是那贱民几世修来的福气。”
好一个几世修来的福气,墨意澜瞥了眼阿浮玉,那眼神如刀要将人搅碎。
“母后……明微他不是贱民,儿臣一直都待他如手足。”
“顾长玉!休要妄言!”傅白容怒而呵斥,“你是太子,怎么可能和贱民做手足?!这人啊,生下来就是分三六九等,嫡庶尊卑的,你既贵为皇子,便一生都不可与贱民有交集。”
“你可知?”
“儿臣……自然是知晓。”阿浮玉点头,不敢再出声。
墨意澜听着二人的对话,察觉不出太后是否知道顾长玉是假太子,也不曾得知阿浮玉是否知道明微是真太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秘密,可他依旧憎恨顾长辞不知所踪,那个少年可是他一手养大的,九年岁月,日夜相伴,如何不痛心。
“臣告辞!”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东宫,事已至此,他逼问不出阿浮玉真香,但他断然不信顾长辞就这么死了。
只要一日没找到尸身,他就不信。
天色将明。
顾长辞在一处杂草堆里苏醒,他只记得那日他落入一个秘密的宫殿里,好像是一个很隐秘的地方,有个黑衣女子救活了他。
咳咳,他揉了揉杂乱如草的长发,只觉头痛的要裂开,他竟然在那一池泉水中失身,而且被他睡了的人是墨意澜,他的先生。
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先生会在那种地方,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夜,他清楚记得墨意澜的一头黑发变成银丝,肌肤白如雪,虽然他完全想不通是为什么,可若非药性作怪,他又怎么敢以下犯上,染指墨意澜,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完了,要死了。
他这辈子都不敢面对墨意澜,如果被他知晓,自己怕是要被大卸八块,丢出去喂狗。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逃啊,怎么不逃了?本座还真是没看出来,你胆子挺大。”
顾长辞吓得大跳起来,指着那个黑纱遮面的女子道:“是你这个女人!”
墨煞道:“是本座,你的救命恩人。”
“我呸!”顾长辞气得要命,“你是救了我,我本该感激你,可你竟然找了几个壮汉要杀我,这且不说,你还下毒!”
“卑劣的女人。”
柳清竹道:“大胆,你竟敢对门主不敬!”
“无碍。”墨煞抬手道,“本座对你很感兴趣,你若能乖乖听本座的话,或许本座可以饶你一命。你若执意要走,那么别怪本座继续耍阴招。”
顾长辞嘴角抽了抽,问她:“你打算耍什么阴招?”
墨煞道:“想必你也知晓墨意澜和本座的关系,我们啊,可是兄妹,你如果不听话,本座只好告诉墨意澜,那夜是你在药泉……”
“够了!别说了!”顾长辞恨不得直接把自己埋了,红着脖子说,“我听你的就是,但我不能什么都听,比如强抢民女,滥杀无辜,这我可不干!”
“本座看起来有那么无趣吗?”墨煞靠近,伸出细长的手指抚摸顾长辞的脸颊,“啧啧,长得还真是不错,就算把你易容丑了,骨相还是比寻常男子好看太多,本座看了都觉得心动。好在本座并不喜欢你,不然可难办了呢。”
顾长辞连忙退后,拉开距离,这女人看起来可不像寻常女子那般好应对,那双眼睛如同毒蛇一样,多看一眼都觉得随时栽倒在她手上。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本座不说,你迟早也会知道,着急什么。”
“不说拉倒。”顾长辞也不是很想知道,但他现在确实要问一件事,“你要我听你安排,为你做事,那我是不是随时等候你吩咐?”
墨煞道:“你先回京都,如若有安排,本座会派人通传。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你的身份和面貌,哪怕是面对墨意澜,也不可以,不然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知道了。”顾长辞看着墨煞和柳清竹离开,这才准备动身前往京都,好在他们离开时还给自己留了匹马。
如果能留些银钱就更好了。
……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到达京都附近。
顾长辞筋疲力尽,渴了就摘几个野果子应付,既能解渴,还能勉强填肚子,一路上经过好几家客栈,他都没好意思去留宿,身无分文,一定会被当乞丐赶出去。
天马上黑了,他总不能睡在路边,越往前走越是繁华,没想到他竟落魄如此,乞丐好歹还有个一席之地睡觉,他走到哪,就被赶到哪,好不容易找了处角落,还要跟别的乞丐抢。
落水的凤凰不如鸡,走着走着,便来到墨意澜的府邸。
这里可是他生活了九年的地方,如同他的家一样,不,这里就是他的家!墨意澜亲口说过会把自己当做亲人一样,让他也把墨府当做自己的家,然而现在有家不能回,何等凄凉啊!
他真的很想回到府中,哪怕做做杂物都可以。
……
府中大门被推开,墨意澜身着一袭常服,黑色衣摆绣着银丝勾勒的鳞片,栩栩如生,广绣随风摆动,墨发用银冠束起,面容沉冷,依旧是那副傲人的模样。
“公子,你看!”门口的丫鬟指着地上破破烂烂的男人,惊呼,“大清早,门口竟然有一个死人,真的是太晦气了。”
墨意澜走过去,觉得那身形很是熟悉,寻不到顾长辞,他现在看谁都想顾长辞,细细一看那张脸,才发现自己认错人。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这人是顾长辞,那张脸完全没得比。
“来人,把他抬回去吧。”
几个门丁走上前将顾长辞左右架起来,拖着人往府内走,顾长辞心中暗暗窃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混回家了,先生果然人美心善!
门丁忽然停住,询问:“公子,这人来路不明,要如何安置?”
“……安置?”墨意澜想了想,总不能让他住在明微的房间,其余屋子都留给了下人,“罢了,随便找个空房间丢进去,若是没有空的,就丢马厩去。”
墨意澜本就不喜铺张奢靡,府中除了他自己居住的正庭,和几处下人居住的屋子,皆是花圃流水,和一个修建精美的荷塘小筑,冬来赏雪,夏来赏荷,闲来无事还能给荷塘的鲤儿喂养喂养,消磨时间。
“唔——!”好疼!
顾长辞被无情的丢在满是杂草的马厩。
“瞧瞧,这不就醒了?”
顾长辞睁着眼睛,看着那几个门丁打量他,坐在杂草上揉了揉胳膊。
“我瞧这小子就是故意的,一定是穷的吃不起饭跑到公子府上装死蒙混进来。”说罢,那门丁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顾长辞吩咐,“公子为人心善,但也不能白养你,从今个起你就负责这马厩,每日喂马,清理马粪,还要给我们几个把衣服洗了。”
另一人道:“你瞧着他那么脏,洗的衣服能干净吗?”
顾长辞摇了摇头,咳了两声,压着嗓子说:“我啊,从小就体弱多病,大夫说我这病极难根治,而且同我相处久了还会过人……”
“原来还是个会过疾的!”门丁连连后退,捂着口鼻,“既然有病,岂不是还会连累马儿?不如咱们禀明公子,趁早将他赶出去。”
顾长辞白了一眼,说道:“我这病只过人,不会感染牲畜。”
“还是别管他了,有个人干这些脏活,咱们也能轻松不少,离他远些就是了。”说完,几个人纷纷离开,走时还不忘唏嘘,“跟个乞丐似的,谁愿意接近他。”
没想这几个小厮竟然是这般模样,从前他在府上,一个个毕恭毕敬,如今落魄起来,倒也摆足了架子。
到了夜里,马儿匍匐在马厩里,顾长辞则趴在马背上睡觉,许是这几日太累,睡的昏昏沉沉,连有人靠近也不曾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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