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仅迈出一步，余朝歌当场凝固在原地，不知道此时是该继续往前走，还是该抬起脚看一眼，那可怜丧命在她脚下的无辜蚂蚁。
……想余朝歌玩了十几年的游戏了，当过纯新的小白，也当过开荒的肝帝。
甚至站在宇宙的获奖台上捧着奖杯，迎接过满身的荣耀。
——可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搞玩家心态的游戏！
砍死史莱姆会增加罪恶值也就算了，狩猎野怪的同时要担心碰到保护动物，顾虑自己会不会坐牢也就罢了！
怎么、怎么踩死只蚂蚁也会增加罪恶值呢？！
这个世界的居民道德标准这么高的吗？！
僵硬的挪动脚步，又是清脆的一声“滴”响，又死了一只路过的蚂蚁，善意值再减一分。
……这还有必要当什么冒险者吗？
余朝歌低着头看着自己脚边想。
就从目前恶意值的增长状况来看，恐怕她还没出新手村就直接被动划入魔王阵营了吧。
那还有必要在这磨蹭吗？
她直接去投奔魔王不就行了？
还何必浪费时间踏上什么冒险之旅呢？
想法越来越危险的余朝歌并没有进行任何的表情管理。
从昏迷状态悠悠转醒的阿尔瓦一抬头就看到了面目狰狞、满身煞气站立帐篷中的黑发冒险者。
阿尔瓦：……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再三考虑，阿尔瓦头一歪又装晕了过去。
余朝歌当然发现了盗贼头子看似伪装极好的动作，但看见了又能如何？
他可不是从前的那个lv15的盗贼首领阿尔瓦了。
现在的他，可是更新后恢复了实力lv75级的阿尔瓦·艾德里安！
那猩红的、艳丽的像是能滴出血似的lv75等级，落在余朝歌眼里差点刺痛了她的双眼。
就以单纯的等级计算来看吧，现如今lv75的阿尔瓦，很明显一拳能打三个lv12的她。
……虽说阿尔瓦刚刚是喊了莫欺少年穷。
但他这从少年变成壮年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这是坐了光速飞船吗？！
余朝歌能怎么看，又能怎么做？
她当然是趁他病要他命……不、是趁现在还能捆住他的时候，赶紧剥削掉他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了！
手里拿着刀，霍霍走向假装昏迷的阿尔瓦，余朝歌握着匕首在他头顶左右比划了一两下。
紧接着，无视他紧绷的身躯，目光冷然的伸出手——
剃掉了他毛茸茸的胡子，以及那头浓密蓬松的棕发。
当然，并不是魔鬼的余朝歌还是很体贴的没有让阿尔瓦正值壮年就变成了拥有一头地中海的秃子，而是略微简单的给他做了个造型，留了个极显年轻精气神的寸头。
而后便顺便找了块布，将那堆割下来的头发装起，拎着袋子回村去了。
等余朝歌走远后才敢睁开双眼的阿尔瓦只觉得眼眶一阵湿润。
那不是清晨的露水，而是他的泪。
……魔女……她果然是魔女！
阿尔瓦摸着光溜溜又有些扎手的头顶，近乎绝望的想。
他辛辛苦苦留了半辈子，引以为傲的头发啊，就这么被收走了……
魔女果然是没有心的！
可男人流血不流泪！
阿尔瓦抬手一抹眼眶，目光坚韧，颤抖着脚步走进屋内，翻出了那面落满了灰尘的镜子。
用手指拂去那些灰尘，阿尔瓦小心翼翼的抬眼窥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一怔。
……这怎么……
……还有点帅呢？
镜子中的男性没有了扎人又杂乱的毛发遮掩，那张棱角分明，尽显男人勇猛气概的脸便露了出来。
寸板的发型搭配着这张脸，显得他整个人有些凶恶，上挑浓眉下的棕色双眼更是目光锐利。
一言蔽之吧，就是第一眼望过去就不咋像好人。
但同时也衬的他整个人更加的英武神威，锋芒毕露。
……竟隐隐有了，他往日在维斯伦特斯城驰骋战场的风范。
不愿照镜子，是不想在镜子里看到那个颓废失败的自己。
每日贪图享乐，结交狐朋狗友，落草为寇——
是不想闲下来，不想给自己回忆后悔的时间。
好酒贪杯的同时，阿尔瓦也格外清醒。
一边虚伪的迎着篝火，揽着伙伴笑着，一边在内心里唾弃着自暴自弃的自己。
所以才格外恐惧着镜子，恐惧着任何能让他想起过去的物件。
但此时、此刻——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阿尔瓦恍惚觉得，他似乎从没有变过。
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他还是过去的那个他。
嚣张、跋扈、傲慢又狂妄。
他的身体依然强壮，他的躯体依然勇猛。
他的手还能握起刀，他还没有真的认命。
他还有时间——
很长很长的时间。
去夺回那些原本应当属于他的——所有荣耀！
眼底浮现了汹涌的战火，阿尔瓦突然笑出了声。
他实在是颓靡了太久，久到有时他自己都会恍惚。
曾经那个背对着旭日，一抬手，一挥臂就能换来阵阵追随者的狂呼，从女人与孩童手中得到鲜花与掌声的维斯伦特斯城的荣誉战士真的是他吗？
那满身荣耀的过去，真的不是他在濒死的雨夜中为了安慰自己，所幻想出来的吗？
不过现在，阿尔瓦不会再为此困惑了。
因为不论那站在光明中的过去是幻想、还是真实都无所谓了。
接下来，他会亲自前往、亲眼去看、亲自去夺。
夺回那些——他想要的一切！
-
【滴滴，玩家「一颗野草」未曾遵循塔尔塔森大陆俘虏公约，心狠手辣地剪去了「-盗贼首领-」阿尔瓦·艾德里安的胡须以及长发，手段匪夷所思、令人发指！善意值-50，恶意值+50。目前阵营：守序中立。即将加入：混沌中立。】
余朝歌已经躺平，完全不care这所谓的自身阵营变动了。
反正就目前这游戏堪称“精细”实则“坑人”的善恶值设定来看，她走上恶人阵营不是迟早的事？
所以此时听到系统的提示音余朝歌心里一丝波动都无，甚至连眼眸都未抬一下。
但紧接着系统的提示再次响起，善恶值的变动突然调转——
【……滴，「-盗贼首领-」阿尔瓦·艾德里安看着镜子中短发的自己：英俊的外表，犀利的眉眼，还有意外合适的发型，内心备受鼓舞，分外感激玩家的此举！】
【阿尔瓦好感度+20，阿提尔盗贼团声望+50，维斯伦特斯城声望+5！】
【玩家善意值+150，恶意值-150。目前阵营：守序中立。有望加入：中立善良。】
余朝歌：？
望着光屏面板上阿尔瓦增加的二十好感度，余朝歌目光深邃中又透着些许疑惑。
头发没了还能感谢别人……
这个盗贼头子……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但有没有特殊癖好这种属于个人隐私，余朝歌也不是特别在意。
系统突然增加的善意值也没有多少改变她对这个鸡肋提醒功能的厌烦，因为余朝歌一路上还是能叮叮当当的听到各种善意值减去的声音。
【滴滴，玩家「一颗野草」在野外踩死了一朵不畏风雨，顽强生长，独自绽放的鲜花！实在是灭绝人性、穷凶极恶！善意值－1，恶意值＋1。目前阵营：守序中立。有望加入：混沌中立。】
“……啊，不好意思。”
余朝歌抬脚一看，果然发现路旁躺着一株被她不小心踩断的白色花朵。
【滴滴，玩家「一颗野草」残忍剥夺了一颗蘑菇鲜活的生命！万物有灵，哪怕是一株不会言语的蘑菇呢？朗朗乾坤下便做出此等恶行，实在是人面兽心！善意值－2，恶意值＋2。目前阵营：守序中立。有望加入：混沌中立。】
……只是看这颗蘑菇长的奇怪，还发着幽光，想要拿起来瞧瞧的余朝歌。
【滴滴，玩家「一颗野草」无视了眼前濒死的昆虫，漠然经过未曾止步！它是谁的伴侣，又是谁的孩子？系统在此提醒，希望玩家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善意值－3，恶意值＋3。目前阵营：守序中立。有望加入：混沌中立！】
……别说，这个系统戏还挺多。
一路走来，余朝歌差不多已经习惯了系统各种各样的提醒消息，并能做到熟练忽略，置若罔闻。
【滴滴，玩家「一颗野草」漠视了被风雨打落，受到损害的赤翼蜂蜂巢！数百只无辜可怜的蜂蜜失去了它们家园，没有了安身之所。想必但凡心存一丝善念的人见到此景都不会无动于衷！】
真·完全无动于衷的余朝歌漠然从倒地的蜂巢旁经过。
系统噎了一下继续播报：
【……受伤的赤翼蜂无所依靠，珍贵的蜂蜜沾上泥垢。玩家「一颗野草」善意值－2，恶意值＋2。目前阵营：守序中立。即将加入：混沌中立！】
……等等，日常任务里是不是有个要采集赤翼蜂蜂蜜的任务？
余朝歌脚步一停，拉出任务面板看了看。
果然是有一个三百金币悬赏，需要赤翼蜂蜂蜜的委托。
……这个阵营变动提醒，还有点用处欸。
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没有半点慈悲心肠的余朝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想。
要是用的方法对的话，应该会是个不错的物品探测器。
眼眸微眯，余朝歌脸上挂着一看就不像好人的笑容。
拔出剑，脚步缓慢的朝着倾倒的蜂巢走去——
只是单纯的想要劝玩家做善事的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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