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拐角处,有人穿着一身黑衣,眉目俊朗,负手而立。


    晋尤脚步一停,忽然收了笑,面上覆了层阴翳。


    看着那人熟悉的面容,和微微蹙起的眉,少年忽然扯起一抹冷笑,口中轻声念出其名,“楚珩。”


    他声音低沉,似是在反复咀嚼这二字,若是有人听到,必定能察觉出其中深深的恶意。


    身后白池赶了上来,轻拍了一下少年,“怎么停了?”


    晋尤转过头来看她,面上梨涡浅浅,笑道,“前面那人腰上也挂着玉简呢。”


    “姐姐可认得他?”


    白池闻言抬眸,这才看见街头站着的楚珩。


    她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随口答道,“认得。”


    晋尤心中一刺,袖中手一寸寸收紧,连面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


    不止是认得吧?


    心间酸涩难忍,晋尤再开口时,面上笑容甜腻,语气却有些凉,“是姐姐的同门吗?”


    “我方才瞧见那人搂着个粉衣女子,”晋尤状似好奇,眸光流转,“是他的道侣吧?”


    粉衣,那看来是沈初初了。


    也是,男女主怎么可能会分开呢。


    白池抹去剑鞘上的浅灰,垂眸漫不经心道,“或许是吧。”


    “或许?”


    晋尤眸子忽然大睁,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心里忽然浮出了个猜测。


    “阿晋昨日与我说的,明明有婚约了却还打着师徒名义卿卿我我的男子,”白池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就是。”


    “啊,怎会如此?”


    晋尤故作惊讶问道。听到这话时,他心中一喜,简直不敢想象,上辈子使了各种法子都没能让白池对楚珩死心,没想到这辈子,白池居然看穿了楚珩的真面目。


    晋尤眸光微闪,面上似有为难,“可,可是这样是不是不太好,那人的道侣岂不是……”


    “怎的还有这样的人呀?”


    少年叹了口气,剑眉微微皱起,“若换作是我,可万万做不来这样的龌龊事。”


    晋尤看着白池,面上笑意盈盈,意有所指,“我若是有了道侣,定是千般疼宠,不教她受一点委屈的。”


    白池闻言有些愣,许久才轻轻说道,“那阿晋,以后定是个好夫君。”


    晋尤见她转了话头不再提楚珩,心下一沉,也知这事急不得。


    无妨,等他留在她身边,日日相伴日日吹枕头风,总有一日,会撬动她的心。


    思及此,晋尤倒也不急了,眸光一转,忽然还好心提醒道,“走吧姐姐,莫要让他等久了。”


    白池心下叹了口气,虽然不太想见到那二人,但还是点头应下。


    “阿池!”


    楚珩听到脚步声,转头一看,下意识惊喜地喊出了叫惯了的称呼。


    他等了许久。


    从主动与掌门请缨,再到不眠不休的赶路,他这一路,心都是热的。


    这是他与白池分别最久的一次。


    他在夜里辗转反侧,在白日里看着她归还的簪子发呆,他实在是,有些耐不住相思之苦。


    “你又忘了,”白池停下脚步,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该唤我什么。”


    她这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楚珩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好,”楚珩按下心中渴盼,面上冷沉,“是我忘了。”


    他顿了顿,轻声喊道,“…还请白师妹见谅。”


    晋尤心中有些古怪,他忽然发现,这其中,似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很不好,晋尤心中有些酸涩,不耐烦地轻啧了声。


    白池立刻抛下楚珩转头看他,关心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晋尤眸光一闪,握着拳虚咳了声,“……咳咳……我只是有些冷,没事的,姐姐聊吧。”


    白池抬眸看他,面上隐隐有些不赞同,“你不舒服,趁早与我说便是,何必强忍着?”


    她从储物戒里摸出一件黑色大氅,踮起脚来为晋尤披上。


    晋尤心中一暖,面上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瞥了眼楚珩弱声道,“我怕扰了姐姐与这位……”


    “你的身子重要,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强忍。”白池打断他,随口说道,抬手为他拢好大氅。


    楚珩忽然冷笑了声,目光直直的看着晋尤,莫名觉得他身上大氅刺眼,不由得冷声问道,“你又是谁?”


    “我与我师妹讲话,你插什么嘴?”


    想到方才白池的态度,袖中拳头不由得紧紧捏起,楚珩心中妒火高涨,毫不客气质问道,“身为男子身子却这般弱,连风也吹不得,你莫不是纸做的人?”


    “姐姐,我没有……”晋尤目光一转,泫然欲泣,看着白池委委屈屈辩解道。


    白池轻声哄劝,心下有些软,“我知道,我知道,阿晋莫往心里去。”


    “阿池你莫要被他……”楚珩咬牙,胸腔起伏,一看便是被气的狠了。


    “住嘴!”


    白池转头打断他,语气有些不耐烦,“楚珩,你莫要太过分。”


    “过分?”楚珩气极反笑,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死死的瞪着晋尤,语气愤怒道,“你为了维护他,说我过分?”


    晋尤面上怯怯,似是再也忍不住,委委屈屈地扑到了白池肩头,泪水涟涟小声啜泣,“姐姐,姐姐莫怪楚兄,都是我的错……”


    白池一愣,心疼的蹙起了眉,她连忙拍了拍晋尤的后背,小声哄劝。


    晋尤仗着白池看不见,躲在她肩头,咧开嘴小虎牙半露,对着楚珩露出了个嘲讽意味十足的笑。


    “你!”


    楚珩见他如此做派,更是气红了眼,大步走来就要扯开晋尤。


    “铮——”


    太和剑倏然出鞘,白池一手将晋尤护到身后,一手执剑,指向楚珩。她面上冷漠,甚至还有些厌恶,“莫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楚珩脚步一顿,忽然愣在了原地,眼中满是受伤和不敢置信。


    “你……你竟为了他,对我拔剑?”


    白池置若罔闻,只是面上冷若冰霜,太和剑更是毫不退让。


    “呀,师尊!”一道娇俏的女声从街角传来,穿着粉裙的小姑娘举着糖葫芦,捂着嘴惊呼道。


    看清楚楚珩正被人拿剑指着时,沈初初慌忙扔了手中糖葫芦,提着裙跌跌撞撞奔向楚珩身边。


    跑来时,还因踩到裙角而险些摔倒在地。小姑娘娇憨一笑,面上浮现一抹薄红。


    “师,师尊,”她抚着胸口喘了会儿气,平复过来后,担忧问道,“这……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白池剑未放下,楚珩依旧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晋尤悄悄探出头来,眸中暗光流转。


    沈初初本想劝解几句,谁知抬头一看,却见拔剑指着师尊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个前师娘。


    她面上笑容一僵,嗓音不自然的弱了下去,她顿了顿,还是说道,“……师娘。”


    白池转过头,上上下下打量着沈初初,直看的小姑娘面上惴惴不安,紧张地绞紧了衣角,这才漠然开口。


    “你也跟楚珩一样脑子不好,听不懂人话?”


    沈初初愣了愣,心中羞恼,不由得辩解道,“我,我没有……”


    “师……师叔为何这样说我师尊?”她心下一转,改了称呼,面上却是义愤填膺。


    “就算您二人解了契,不再是道侣,那,那也是同门呀,”小姑娘鼓了鼓腮帮子,有些不平,“同门不应该相亲相爱吗,您怕,我觉得您不应该这样说我师尊!”


    晋尤一顿,心下轻啧了声,再也忍不住,带着明晃晃的恶意嗤笑出声。


    “你,你是何人?”几人离的不远,又皆是耳聪目明之人,沈初初自然也听到了这句嗤笑,她面上一红,下意识呵问道。


    她转头的一瞬间,忽然愣住了。


    沈初初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面容绮丽,周身气质亦正亦邪,红衣黑靴,头上玉冠繁复华丽。


    即使上辈子活了上百岁,她也从未见过如此人间绝色。


    沈初初看愣了神,忽然心跳如擂鼓,面上绯红。


    晋尤心下轻嗤,眸光一转,却忽然想到了她方才的话。


    解契?不是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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