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裳枝不觉得自己惨,但其他人可不这么看。碧茹是宫中千挑万选的小宫女,宫里选贴身丫鬟一要身家清白,二要人聪明,三要没其他牵扯,当初送来时说是接一位大小姐回家,要好生伺候,结果却到了这里。
何良君放下胡饼伤心说,“谁不是呢?好生生谁会被送到小昆阳观啊,这可是比软禁还惨的惩罚。”
何良君和碧茹两个人说着说着就要抱头痛哭了,薛裳枝一个人淡定吃菜。
通明子道长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刚把牌子交到薛裳枝手里,次日负责豆腐豆乳的几人就在后院中等着薛裳枝。
薛裳枝抱着许多期待,毕竟通明子已经和她说好,赚到的钱她也可以多分到份额。
厨娘们平日要做菜,除此之外就是做豆腐豆花拿到街上售卖,薛裳枝道,“不如干脆开个小吃摊。”
她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了,可惜其他人不太能理解她的思路。
被抢了活一直挨骂的文厨娘冷冷道,“这怎么可能卖出去?你们先前便宜卖豆花,现在又是涨价又是单卖的,谁会买账啊。”
郑娘子现在在市集上做豆腐生意,一壶豆乳、一块豆腐和一碗豆花都是一枚五铢钱,但是豆乳不加糖,豆花不加料,如果不想吃白味需要自己拿回家再加工。
薛裳枝道,“豆花本就是一种小吃,我们加上佐料售卖就行。”
文娘子继续泼冷水,“豆花又不是多好吃,况且佐料谁家里不会做啊。”
薛裳枝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于是命碧茹把自己先前准备好的几种口味豆花端出来放在桌上。
有加了杏干、杨桃干和其他果干的甜豆花,淋上融化的麦芽糖,鲜甜可口,适合嗜糖的人;有加了辣油、炒黄豆和豆酱的辣豆花;当然也有加了薄脆和酱油的咸豆花。
豆花是刚做好的,腾腾冒着热气,甜豆花上五颜六色的果干精致可爱,而咸豆花上翠绿的葱花更是让人食欲大开,恨不得吃上一大碗。
薛裳枝道,“请了。”
如此精致的甜点,文厨娘看完已经说不出话了,郑娘子连忙抢先拿走一碗吃起来。
郑娘子幼时家贫,长大成人后也没好上多少,因此尤其嗜甜,但在此之前,她还没这样吃过果干,果干和鲜嫩的豆花配在一起简直是,简直是………
薛裳枝眼睁睁看着郑娘子眼睛都红了,惊讶道,“郑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郑娘子道,“没事,我只是好吃哭了。”
薛裳枝:………
她以前一直觉得好吃到哭是夸张手法,现在才发现竟然是写实。
一直没说话的其中一人道,“既然这样的话,这些豆花应当定什么价格呢,恐怕原料也不便宜吧。”
薛裳枝道,“就去西市卖吧。”
东西二市各有讲究。西市做有钱人的生意,朝中官员、有钱有权的皇亲、大商户等都习惯在西市买东西,相比之下,西市的物品质量也更优良,东市就像是个批发市场了。
文娘子继续泼冷水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
薛裳枝道,“总不至于亏本。”
这是第一次尝试在西市做豆花买卖,众人都有些忐忑,薛裳枝也没准备太多豆花,免得卖不出去滞销了。
第二日天蒙蒙亮众人就起了床去赶早集,碧茹打着哈欠给薛裳枝梳头洗脸,还为她准备了一身浅蓝色绣纹非常细致的襦裙。
但被薛裳枝拦了下来,薛裳枝指着那件灰扑扑的衣裙道,“就要那件。”从小昆阳观到西市距离可不远,舟车劳顿不说更要操劳,还是厚实耐脏的衣服合适。
如此准备完毕,出门时却看见门口站了一个人,头上戴着帷幕,身姿挺拔,有大家女子风范,可惜体型有些破坏美感。
薛裳枝道,“何姑娘。”
何良君和她招呼,“早啊裳枝姑娘,吃过了吗?”
薛裳枝掏出做好的葱油饼来啃,何良君咽了一口口水,刚才的贵女姿态全无,“你是不是要出去做事?我陪你,你不用给报酬,给我点吃的就行。”
薛裳枝觉得她力气大,应该能帮忙,干脆同意了。
于是薛裳枝捡了个廉价劳动力一起出门。这只是看起来廉价,因为有点能吃,薛裳枝备来当午饭的葱油饼被她摸出来吃干净了,让薛裳枝不由有些后悔。
一行人一路到了西市,和上次所见的东市又是另一番光景,穿着华贵的妇女、公子们穿梭在道路中央,时不时出入卖绫罗绸缎、胭脂香粉的店铺,两旁还有卖饮子药的、做凶肆的、赁驴和牛车的,更有胡姬跳舞招揽客人,江湖艺人沿街卖艺做杂耍,琳瑯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流动摊点只能摆在长桥下面,一行人占了个好位置张罗开,放好木凳木桌,食材一概摆放开,然后挂了个幌子招揽客人,豆花也不叫豆花这么接地气的名字,而是取名为“玉酥”,琼花玉酥”是辣豆花,色泽鲜红,“冰莹玉酥”是只加了饴糖水的甜豆花,“满盘鲜”是果干豆花。
一旁摆摊卖书的老板见此好奇道,“你这玉酥是何物?我怎么从未听过。”
郑娘子把东西给他看,老板便道,“不就是豆腐,这有什么奇怪的。”
郑娘子道,“这和豆腐可不一样,玉酥如薄冰,一碰就碎,十分难得。”
老板赞同道,“那确实不落俗流了。”
薛裳枝深谙营销之道,硬生生把个普普通通的豆花包装成名字好听、外观干净、富有情趣的美食了。
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因为她们幌子做得好看,价格也不贵,不久就有不少客人看稀奇的来尝鲜的。
有人吃了觉得好吃就呼朋唤友一起来吃,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代的长安人不擅长吃辣,尝试吃辣豆花的人基本上没有,果干豆花反而最受好评。
薛裳枝是有经验的人,见此招揽客人的话一套接着一套来,“这玉酥说起来还有一番来历,其实是一位御厨研制而出,可惜他终身不得重用,为了不让美食被湮没,他干脆将这门手艺传给我们,好令玉酥发扬光大。”
不说别人,郑娘子先懵了一下,拉着薛裳枝道,“这、这还是御膳啊?”
薛裳枝看她一眼,“吹牛你会不会。”
被噎住的郑娘子:………
看好戏的何良君附和道,“就是就是,编故事都不会吗。”
薛裳枝看了这位一眼,“你多学学这位何姑娘,看人家怎么吹的,爹是大官,娘是大商人的女儿,家财万贯,下次可能就要说未婚夫是国舅爷了。”她到现在也还是觉得何良君在吹牛。
何良君:………
怎么办,她未婚夫好像还真是国舅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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