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赵氏和原身的矛盾,其实起因也简单。
赵氏就住陆家隔壁,中间隔着一块儿地,原身刚到陆家时候又哭又闹,天天在家里咒骂,陆家人下地去了,她就在院子里咒骂陆予风怎么不早点死,死了自己就不用嫁来这个鬼地方了。
所以赵氏知道,原身是个心肠恶毒的女人。
被吵得烦了,赵氏就和原身隔空对骂,叫原身不要鬼哭狼嚎了。
原身正愁找不到发泄口,骂赵氏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两人的梁子是结下了。
后来有一天,赵氏坐牛车去赶集,原身恰好也在车上,赵氏讽刺她,“哟我当是谁呢,不是堂堂江大小姐嘛,不是说死都不过我们这种穷人的日子嘛,怎么还坐上牛车了?”
原身正想着和周安约会去,压根不理她。
赵氏自找了个没脸,继续讽刺:“怎么不说话?在陆家不是很能叫吗?不是让陆家人早点去死吗?”
“关你什么事?”原身扭过脸来瞪着赵氏,毫不留情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早就听别人说了,你当初相中的是陆予风是吧,可惜你长得丑,陆家人看不上你,诶我就不一样了,我长得好看,我江家有钱,我爹随便一开口,陆家就不敢不答应亲事,怎么样,气不气?”
这可是戳到赵氏痛点了,她承认她很嫉妒原身的美貌,但被拿在大庭广众下揭穿就是另一回事了。
若不是在牛车上,她简直要跳起来,当下也是伸出手就要薅原身的头发,原身也反手抓她的头发,两人就在牛车上扭着身子抓起来了。
“我打烂你的贱嘴!”赵氏从小做农活,力气大,原身的头皮都差点被扯掉。
“啊!救命啊!”原身不甘示弱手上也用劲,一边尖叫一边揪得赵氏面目狰狞,赶车的大爷赶紧停下车,车上的人好不容易才将两人拉住。
从此以后赵氏就恨上了原身。
可前段时间也不知怎的,赵氏发现江氏居然不叫了,她偷偷去看陆家院子里,只能看见江挽云在忙忙碌碌干活。
以她对江氏的了解,这人是不可能一下转性了的,所以她觉得江氏肯定在装模作样,其实背地里是打着坏主意。
今天来杏花湾吃酒席,她听说新来的席面师傅很厉害,她也跟着去看,谁知竟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怎么可能!江氏怎么会在这儿?
好像晴天霹雳一般,赵氏满脑子不可思议,随即她转念一想,江氏这种心肠恶毒又好吃懒做的人,怎么可能出来赚钱,就算是赚了钱,也是给自己逃跑做打算,江氏不是一直吵着要离开陆家吗?说不定是转变策略了。
她下意识就想着,不能让江氏如意,她的恶气还没出。
况且说不准,江氏是过得不如意,跑来下毒害人,连累陆家人连坐呢?
赵氏这一嗓子喊了,在场的人都懵了,有的人嘴里还塞着饭菜,筷子就啪地掉在了地上。
有的表情呆滞没反应过来,有的吓得尖叫,反应剧烈的直接站起来干呕了。
孙家人也没想到会出这种情况,连忙跑过来主持局面。
“大伙冷静点!没有下毒没有下毒!”
下毒了还得了,这可是孙家主办的。
孙老大看着赵氏,声音冰冷道:“你说我们下毒,到底什么居心!”
他并不认识赵氏,亲戚太多了,赵氏的丈夫和孙家有偏远亲戚关系。
孙家人纷纷愤怒地看着赵氏,“你凭什么说我们下毒?”
江挽云也站起身来,表情镇定,皱眉道:“你说我下毒有什么证据?”
赵氏其实方才也是情急之下想出了这句话,现在冷静了一点后,她有些六神无主,但她的目的没变,不能让江氏好过。
当日江氏抓伤了她的脸,现在脸上还留着疤痕,她绝不能咽下这口气。
江挽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原身和赵氏都不是好人,但是好歹她继承了原身的身体,只能帮她收拾烂摊子。
赵氏索性破罐子破摔,她今天落不着好,江氏也别想称心如意。
她指着江挽云道:“诸位听我说,这个人,她根本不是什么大厨的女儿,你们都被她骗了!”
柳氏正从人群中挤出来,一听这话差点腿一软,孙氏一把扶住她,急道:“怎么回事啊?江师傅不是你请来的吗?”
柳氏搭着孙氏的手,抖着眼皮道:“我,我不知道……”
孙氏气急,小声道:“你骗我的是不是?你快跟我说实话啊!”
柳氏瞅瞅现在的情况,知道瞒不住了,道:“她确实不是大厨的女儿,但是她是大厨的徒弟啊!她的厨艺不好吗?就是大厨教出来的!”
孙氏瞪着她,但她现在也不好开口,她辈分小,又是外嫁女,没有她说话的份儿。
柳氏道:“但是我保证啊,她不可能下毒的,况且她厨艺确实很好,这个赵氏你也知道,就住我家隔壁的,可不是个好婆娘!”
客人们议论纷纷,孙家人道:“你说她不是大厨的女儿?那她到底是谁?”
赵氏冷笑:“她就是桃花湾陆家新娶的媳妇江氏,陆予风你们知道吧,以前念书很行如今却瘫床上的那个,这女人是县里嫁来的,是个搅家精,闹得陆家不得安生,还天天诅咒陆家人早点死!”
她说着有些得意地看着江挽云:“我就住陆家隔壁,知道这女人的嘴脸,她就是个心肠歹毒的,有一次我还无意间看见她趁着陆家人下地了在井里下药!只是井深,估计药量不够才没闹出事来,你们说这种人做的饭菜我们能吃吗?”
她随便编了个下毒的事来坐实自己的话,反正也没人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但桃花湾的人都知道江氏刚嫁到陆家时寻死觅活的。
听了赵氏的话,客人们看江挽云的眼神都变了。
陆予风谁不知道,出了名的神童,他后来一病不起让人很是惋惜,但所有人以为他活不久了的时候,他居然还成亲了,娶的一个县城来的女子。
不过关于这个新媳妇的传言也是传遍了附近几个村,如今这臭名昭著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在场的人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怎么也无法将这么能干又有礼的人和传言中的江氏联系起来。
孙家人的脸色都变难看了,好好的寿宴居然闹这么一出,他们居然请了一个风评不行,私德有亏的人来办酒席,可想而知,这事儿以后绝对会成为在场的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你真的是陆家的媳妇?”孙老大脸色沉沉地看着江挽云。
其他人更是忧心自己会不会真的中毒了。
江挽云面色平静,丝毫不慌道:“是,对不起骗了你们,我确实不是大厨的女儿,但我父亲在世时,曾请了省城的大厨来教导我,我的厨艺如何,你们自可分辨。”
在场很多宾客都是昨天来吃过的,也有昨天没来但是听来过的人吹嘘过的。
孙家人听了认可这话,又问:“那你为何隐瞒身份?”
江挽云看了赵氏一眼,笑了笑,“因为像她这样的人太多了。”
赵氏一听,瞬间像踩了尾巴,尖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别想狡辩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陆家日子过得不如意,跑出来故意整点事恶心旁人?”
一旁的柳氏看不下去了,冲出来道:“快少放狗屁了!什么下毒,我们陆家人自己不知道吗?你不就是嫉妒我弟妹比你好看吗?你不就是心仪我三弟吗?两年前我三弟还没病时,他每次从县里回来,你就趴在院墙上偷看,你以为我不知道?”
赵氏差点气晕,用吃人的眼神瞪着柳氏。
江挽云直视赵氏道:“那你可错了,我没那么闲,我隐瞒身份是想要更顺利地接到这个活,免去很多麻烦,而且我是正儿八经地经过试菜得到认可后才开始做席面的,我刚嫁到陆家时候,确实因为年轻不懂事,接受不了现实,但是后面我认清了,哭闹并不能解决问题,这世上每个人都过得不容易,我的夫君病了,我父亲死了后,继母霸占家业,我根本不能从娘家拿到一分钱,我只有靠自己赚钱来给相公买药。”
“你……”赵氏被江挽云一番话说迷糊了,一时间提炼不出关键信息反驳,只能硬着头皮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以为大家会信你吗?”
江挽云无语,懒得和她废话了,道:“耽误大家用饭的时间我很过意不去,且我很感谢孙家仁善给了我一个机会,既然她说我下毒,那我就每样现在吃一口便是。”
她走上前去,客人们纷纷不自觉后退,江挽云拿了双干净筷子,随便找了一桌,在众目睽睽下每一道菜都吃了一口。
“真吃了啊?”
“真的真的,咽下去了。”
“我就说嘛,我们无冤无仇的她为什么要害我们。”
“为给夫君治病,这么年轻就这么能吃苦,实在是个好孩子。”
“以前那些流言,说不定是传来传去跑偏了。”
宾客见江挽云吃了之后都放下心来。
“怎么样?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江挽云站直身子对赵氏道。
赵氏语塞,她的相公见势不对连忙冲出来拉住她,“你这婆娘,多喝了几杯发酒疯啊,还不跟老子回家去!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又向孙家人赔礼道歉:“表叔,表叔实在对不起,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婆娘。”
孙老大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念在亲戚的份上,挥挥手道:“算了,小事,大伙快些吃饭吧,一会菜要凉了。”
客人都心有余悸地坐下,虽然好心情被破坏了,但尝到菜品后又变得兴奋起来,开始一边吃一边讨论,气氛逐渐热络,赵氏则是被自己相公拽着往外走,饭也不吃了,丢不起人。
江挽云对孙家人行了一礼道:“实在抱歉因为我的原因给你们带来的麻烦,我愿意将工钱打个七折,每桌五十文吧。”
孙老大道:“不用不用,你的诚意我们已经收到了,况且你是为夫君治病,是个重情重义的。”
他媳妇也道:“好孩子,你看着还没我小女儿大,却要来干这么累的活儿了,可苦了你了,予风我们是认识的,他和我的侄儿在镇上学堂时还是同个夫子的学生。”
江挽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时间不知道说啥好了。
孙老大媳妇又道:“今儿的事别放心上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
江挽云点点头,笑道:“好,谢谢伯伯婶婶,我去准备炒菜了。”
待江挽云走后,孙老大媳妇才嘀咕道:“这么守礼懂事的闺女,咋会是传言那般嘛,我看这赵氏也是,不分场合瞎闹,你那个表侄,她的相公也是不成器的,以后还是少来往了。”
孙老大深以为然。
江挽云又撑着疲惫的身体把第二轮的菜做了,而后跟着做饭的婶子们吃饭,专门留了一席出来给她们。
孙家已经烧了大锅的热水给做饭的人洗澡,江挽云被孙老大媳妇叫去洗澡,而后催着快睡觉。
她又累又困,天不亮就起来了,这两天几乎连轴转。
这一觉睡到下午吃饭,孙家人叫她起来吃了饭后,她又继续睡,待第二天早上才醒来。
在孙家吃了早点,孙老大的侄子套了牛车送她和孙氏柳氏回桃花湾,走之前孙家将工钱结了,共三两五钱,还包了个红包,估摸着有一百文。
昨天有许多桃花湾的人来杏花湾吃酒席的人,回去之后就把江挽云的事传播了出去,当然这次说的都是好听的,如今江挽云在村里人眼里已经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媳妇。
陆家人一上午,在地里其他村民纷纷来打招呼,通过他们的闲聊也多少知道了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了。
王氏笑道:“真是有惊无险,还好三弟妹口才好,才没让那赵氏得逞。”
陆予山道:“隔壁那婆娘就不是个安分的,这种搅家精娶回家就倒霉!”
此时的陆家,陈氏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传林和绣娘在喂鸡。
“奶,今天三婶和娘会回来了吗?”绣娘眼巴巴问道。
陈氏道:“应该是上午回来的,等等吧。”
这时从远处的大道上驶来一架马车,马车直接到了陆家门口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子。
男子手持折扇,身着锦服,大步走在院子外道:“请问是陆家吗?”
陈氏抬头一看是不认识的,道:“谁啊?”
男子冷笑了一声,道:“我是江挽云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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