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阿汴做饭的速度很快, 没用多少时间就做好了晚膳,将七道菜摆上了饭桌。
闻着香味的猪八戒迅速来到桌前,目光在这几道琳琅满目的菜上扫了一遍, 最后把视线定格在了一盘看起来十分诡异的菜上。
他吞了吞口水, 不是因为馋到了,而是因为强烈的不适应:“这些是……”
“是竹虫。”阿汴笑吟吟的解说着:“这种竹虫一种专门啃食嫩竹的虫子, 我特意挑选的大只又肥美的竹虫用来油炸。”
猪八戒的表情有些扭曲, 难得在食物上没了强烈的食欲。虽然这味道闻起来确实挺香的,但是若是要他吃下去,他绝对过不去心里的那一道坎儿。
孙悟空看了一眼这盘菜,又看了一眼这叫阿汴的少年:“你们平时都是吃这些的吗?”
阿汴想了一下, 很认真的回答:“差不多一个星期里会吃一次。”他看向孙悟空:“这竹虫被我炸的色泽金黄、外酥里嫩,并不是我自夸,这味道非常不错的。”
孙悟空闻言默默后退了一步, 虽然他是一只石猴, 但他绝对不要吃虫子。这个时候孙悟空竟然有些庆幸他们都是吃素食的。
谢恒樾嗤笑一声, 他抬了抬眼皮,瞥了孙悟空一眼:“大惊小怪。”话落之后,他直接坐在了饭桌前,拿起木筷夹起了一只被热油炸得金光的竹虫:“这虫子入口甘香, 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甜味。”说完, 便当着师徒四人的面把夹起的这一只竹虫喂进了嘴里。
孙悟空和猪八戒同时撇开了视线, 就连沙悟净也游移了几下目光。四人里面,唯有楚孑面不改色, 并没有因为谢恒樾的这一行为而露出惊讶或不适。
他的眼神很平静, 像山间缓缓流淌的清泉。
谢恒樾见状, 愉快的笑了起来, 这个圣僧真是越来越招他喜欢了。
他喜欢这人荣辱不惊的淡然模样。
冷静,沉敛。
是他最欣赏的那种人。
当然……
也是他最想要打破沉静模样的那种人。
因为这样的人一旦变了脸,露出热烈炙热的一面定然会非常非常的有趣。
一想到这,谢恒樾唇角边的笑意又扩散了几分。他的面容秀俊,笑起来露出白牙的时候会给人一种阳光又明媚的感觉,质朴纯粹。
然而那形状有些妖冶的眼睛一旦弯下来,在眼尾处那暗红色的眼影与浓黑眼睫的衬托下,就会多了一种让人莫名胆寒的冷邪。
“哥哥,快坐下吃饭吧。”谢恒樾道:“我知你们不吃荤腥,所以除了这一道菜,其他的全是素食。”说到这,他微微顿了一下,用木筷轻轻敲了敲放着竹虫的菜盘:“而这道菜,其实是给小九准备的。”
楚孑坐下来:“小九?”
“对啊。”谢恒樾点头,将座位移到楚孑的右手边:“小九就是我肩膀上的这只苍鹰。”
猪八戒原本想坐在楚孑的左手边,结果被快他一步的孙悟空占了位置,于是只好另外找到了个位置坐下:“为什么叫它小九?”
猪八戒有些好奇的问着,他对这只有身形矫健又漂亮的苍鹰有些感兴趣,于是不禁多说了一句。
谢恒樾道:“因为前面八只都死了,它是第九只。”
“啊这…”猪八戒显然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原本还想再问问,但想到谢恒樾这轻描淡写的语气之后,最终还是压下了心底的好奇。
直觉告诉他,若是继续再问一下,一定不会是他想听到的,说不定还会刷新他的认知观。
这么一想之后,猪八戒便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吃饭这件头等大事上面,除开那一盘看起来有些慎人的竹虫不说,其他的素食味道着实不错。
一顿饭吃完之后,谢恒樾带着楚孑他们去了房间。楚孑这个人住一间,房间就在谢恒樾房间的隔壁,而孙悟空猪八戒和沙悟净三人住的那一间在谢恒樾房间的另一边。
相当于是谢恒樾的房间横在了师徒四人的房间之间。
猪八戒对此相当不满,他看着将师父带去另一间房的谢恒樾,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整理行李的沙悟净,又看了一眼不知道正在思考什么的孙悟空,随即走到孙悟空身边,小声说道:“大师兄你不觉得这谢恒樾的安排很有问题吗?”
孙悟空没说话。
猪八戒继续说道:“这谢恒樾对师父太过关注了。”
沙悟净道:“二师兄,师父他长得好看,会被旁人关注多正常啊。”
猪八戒摇了摇头:“沙师弟,你别不信,以我老猪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谢恒樾绝对有所图谋。”
看来接下来,他要盯紧师父了,可不能让谢恒樾钻了空子。猪八戒正想着,阿汴就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各位,打扰了。”阿汴的手里端着一个黑色的托盘,托盘上放置了三件衣衫和一些银饰,他解释道:“这是我们这的衣衫,你们穿上它再去参加篝火会,就不会那么惹人注目。”
距离门这边最近的沙悟净从阿汴手中接过托盘,道了一声谢。
待阿汴离开之后,猪八戒几走到沙悟净的身边,一脸新奇的拿起了这些衣衫:“这样式还挺好看的,我穿起来应该很帅气,师父看了一定会喜欢。”
孙悟空冷不提防的冒出一句:“看来你缺乏自知之明。”孙悟空本来不打算理会猪八戒的臭美的,谁知道这头蠢猪还带上了师父。
猪八戒嘀咕了一声:“得意什么,我的本体与你这模样相比,可差不了多少。”
沙悟净很认真的纠正道:“二师兄我觉得你这话说得不对。”
猪八戒:“什么?”
沙悟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还是大师兄要帅气一些。”
猪八戒顿时一噎,气呼呼瞪了沙悟净一眼:“沙师弟,你这个时候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话落,猪八戒不只是想到了什么,瞬间就满血复活:“一会儿穿出去给师父看。”
沙悟净琢磨着说道:“这些衣衫看起来好复杂,感觉不太好穿。”
同一时刻,另一边。
亲自把衣衫送到楚孑手上的谢恒樾微微一笑道:“真是期待哥哥穿上这衣衫的样子。”
楚孑低头看了看手中这大面积都是红颜色的衣衫,顿了一下后,还是说道:“这颜色会不会太鲜艳了一些。”
他从前穿得是浅黄色的僧衣,虽然那时披着的袈裟也是红色,但到底整体不会有这件衣衫这般鲜艳,再然后一直都是穿得白色。
谢恒樾歪了歪头:“哥哥是不喜欢这个颜色吗?那我让阿汴重新去买一件,不过这个点,卖衣衫的店铺几乎关门了,要寻的话怕是要费些力气了。”他说完,便转身准备去叫阿汴。
楚孑喊住他:“不用了,我就穿这个吧。”
谢恒樾嘴角微勾,转回来对楚孑说道:“浴桶里的水已经放好了,哥哥把我给你的草药放进去,泡完澡换上这衣衫。我有点事,要先出去一趟。”
楚孑微微颔首。
谢恒樾走后,楚孑又看了看手中的衣衫,这样式和颜色同谢恒樾身上穿得那一件很像。
如果可以,楚孑并不想换上这睢戈部落的衣衫,但既然他们都已经来到了这里,又决定了要去看一看这篝火会,就应当尊重这里的风俗,换上他们这里的衣衫。
再者,穿着僧衣在一群人中间,确实是有些惹眼了。
楚孑将门关上,把衣衫放在了桌上之后,走向了浴桶。按照谢恒樾所说,他将药草放进了冒着热气的热水里。
他检查过这些药草,确实是驱散蚊虫毒蛇的草药。不多时,原本清澈的水就被草药染成了暗灰色。
楚孑脱下身上的白僧衣,没入进浴桶中。这浴桶很大,泡进去之后都还剩很多空间。他的后背贴着浴桶的边缘,双臂轻轻搭在浴桶的两侧上方,微微仰着脖颈,缓缓闭上眼睛。
药草的味道并不是特别好闻,不过当温热的水流浸润着皮肤,毛孔被舒张之后,还是让楚孑感觉到了放松。
然而,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换上部落衣衫想让师父看看的孙悟空,一边低头整理着胸前的纽扣一边走了进来:“师父你看我……”
他走到快一半的时候,才猛地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待他抬起头之后,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的脚步瞬间就顿在了原地。
只见在他的斜前方两米左右的位置,师父正不着寸缕的泡在浴桶里,白色的热气萦绕到空气中,师父雪白的肩颈和手臂一览无遗。
艳红的朱砂点缀在师父的眉心,良好的视觉让孙悟空非常清楚的看到了师父那被雾气湿润的眼睫。
孙悟空发现,此刻师父的双唇比平日里看起来更红,以往沉静平然的眉宇之间也多了一种散雅的慵懒感,那双漂亮的眼睛也在水雾的氤氲之下,由清润变成了有些明艳的昳丽。
这是他的师父吗……
孙悟空眨了眨眼睛,神色有些呆,胸口也有些发热。
楚孑看着这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孙悟空,微微眯了眯眼。这石猴不敲门就擅自推门而入,看来他平日里对孙悟空还是太宽松了些。
楚孑不冷不热的说道:“出去,把门带上。”
孙悟空这才像是反应过来该怎么做一样,有些僵硬的转过身,又有些僵硬的往门口走。然而就在孙悟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道脚步声。
这一刹那间,也不知为何,孙悟空的本能反应就是赶紧把门关上,有些慌张的回头冲楚孑说道:“师父怎么办,有人过来了!”
大概是因为骤然看到师父沐浴的画面对于孙悟空来说冲击力太大,让他平日里转的飞快的思绪也变得迟钝。
楚孑有些无语的看着那被孙悟空合上的房间门,又把目光转向了孙悟空,若不是他知晓孙悟空的性格,怕是就要以为这猴子是故意的了。
明明孙悟空出去的时候顺手关上门就能解决的事情,结果因为他在房间里把门关上了,反而把简单的事情给弄复杂了。
“师……师父……这脚步声好像是冲着这边来的。”被一贯温和的师父面无表情的看着,孙悟空说话也变得有些结巴。
很显然,这个时候孙悟空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蠢事。虽然他和师父都是男子,但是师父在沐浴的时候,他这个作徒弟的却出现在师父房间,无论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怪怪的吧!
楚孑轻叹了一口气,对杵在门后的孙悟空说道:“过来。”
孙悟空迅速走了过来,不知为何,站在浴桶边的他胸口发热的更厉害了。不知是不是被浴桶里的热气熏到的原因,他的脸颊和耳根也开始发烫,竟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无措感,就连思绪也变得更迟钝了。
他站在浴桶边,俯下身说道:“师父,如果有人我就立刻变成蚊……”
孙悟空的话还没有说完,领口就被楚孑一把抓住,下一秒,只听噗通一声,孙悟空就被楚孑拉近了浴桶里。
也几乎是在他的身形完全没进了水中的这一刹那间,房间的门被人外面推开。一脸兴奋的猪八戒笑眯眯的走进来,像是小孩子穿上新衣服来求长辈的夸奖一般:“师父,你看我穿的这个…”
后面的话猪八戒没有再说出来,因为目光触及到的一幕让他的话瞬间卡在了嗓子眼上。重来都是没脸没皮的猪八戒,白净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层明显的红晕。
“师父…你…我……不是……我……”一向能言善谈的猪八戒,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起来。
楚孑的目光冷了下来,看来不只是大徒弟孙悟空,他这个二徒弟也该好好管教了。
而此刻,被楚孑的手压着头发没在水里的孙悟空,更是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乱动。
因为药浴水是灰黑色的,孙悟空此刻是闭着眼睛的,视线的阻隔让他的其他感官变得异常的敏锐。他能非常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左侧的脸颊正贴着师父的侧腰。
他的右手掌心贴着浴桶的桶壁,而他的左手掌心所触及的到……却是细腻又光|滑的皮肤,这种带着弹性的温热|触|感,似乎是……师父的大|腿!!!
猛然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孙悟空惊了,慌得想立刻收回手,然而就在他五指收拢的这一刹那间,指甲不小心刮擦到了师父的皮肤。
孙悟空的身体猛然一颤,与此同时,他敏锐的感觉到师父的呼吸也停滞了一瞬。
一股热气瞬间涌上孙悟空的脑海,直直蹿向他的鼻尖,这下,孙悟空不仅仅是脸和耳朵,就连脖颈也弥漫上了红晕。
“出去。”
孙悟空听到了他师父的声音,温润清雅的声线变得很冷冽,师父一定是生气了。他能感觉到师父的手压着他头发的力道都重了几分。
猪八戒蓦地回神,也不敢再看楚孑,赶紧转过身,跑出去把门飞快的合上了。
下一秒,楚孑提着孙悟空的衣服后领将他从水里拉出来,他双唇紧闭,目光沉冷。
孙悟空甩了甩了头上的水珠,正准备向师父解释自己方才那一下真得不是故意的,然而却在抬眸的这一瞬间,又愣住了。
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师父,他把师父那根根分明的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薄薄的雾气氤氲在空气里,孙悟空感觉到自己和呼吸似乎都与师父呼出来的气息交织到了一起。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样的师父给他的感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鲜活真实,也更明艳,而且还有一种别样的蛊惑之感。
孙悟空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师父我……”一开口,有些沙哑的声音把孙悟空自己都吓了一跳。
“师父你听我解释,我刚刚绝对不是……”
“悟空。”楚孑打断了孙悟空。他伸出手,修长白皙的食指轻轻挑起了孙悟空的下巴,然后将脸逼近到孙悟空的面前,目光直视着孙悟空的目光,语气冷然的吐出了这几个字:“你还打算在这浴桶里待多久,嗯?”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半眯了一下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浮现出了一抹薄怒。
然而明明此刻他的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明显是生气之后才会有的幽寒冷意,却让孙悟空的心脏不可抑制的狂跳。
孙悟空觉得自己好似被什么控制了一样,视线无法从近在迟尺的师父身上移开。这样的师父和山洞里的那一次有些相像,但那个时候师父的意识并不是完全清醒的。
而眼下,师父他……
好奇怪……好奇怪……
师父所展现出来的这一面让他的身体完全热了起来。下巴处那被师父的手指挑起的位置,更是让他感觉到了一种灼|灼的烫意。
这种燃起来的兴|奋之感,和他跟那些强劲的对手对打时的感觉很相似,但又多了些更深刻也更复杂的东西。
孙悟空说不出来这东西具体是什么。
他现在很想就这么扑上去抱住师父,紧紧的用手臂把师父整个人圈在自己的胸|膛里。
楚孑看着面前这盯着他傻楞的孙悟空,只见这石猴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直到最后,他看到有两股猩红的液体从孙悟空的鼻尖里,缓缓流了出来。
这样的发展绕是楚孑,也不免有些错愕。
不过等他很快反应过来之后,那股隐约的怒气瞬间就消散了。他蓦地笑了出来,收回手,缓缓说道:“悟空,你流鼻血了。”
孙悟空闻言,摸上了自己的鼻尖,在指尖触碰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之后,噌得一下站起身来。
“师父我先走了!”扔下这一句话之后,孙悟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房间,慌忙之下的大圣爷甚至连门都忘记了走,而是直接翻得窗户。
这次可真是丢尽脸了!
想他堂堂齐天大圣,竟然在师父面前流了鼻血。
大圣的思绪很乱,非常乱。
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下。
而最后的结果就是,等楚孑泡完澡穿上了衣衫出来之后,听着沙悟净和猪八戒发出惊叹声音的孙悟空,硬是没敢直视换上红色衣衫的楚孑。
楚孑看了一眼孙悟空。
孙悟空赶紧错开视线。
楚孑眼露笑意,他倒是有些没想到,这石猴比他所以为的还要别扭,也比他所以为的还要纯情。
猪八戒两眼放光,赞叹道:“师父,你穿上这衣衫可真好看!”
沙悟净也附和的点头。
有一种一眼万年的惊艳感和冲击力。
若是现在是他从前那个凶狠的副人格看到的话,定然会毫不犹豫的把这样的师父抢回去。
沙悟净从来不知道师父脱下袈裟,穿上红衣会如此好看,红黑相间的帷冒恰当好处的修饰了师父的脸型。帽沿下的羽毛吊坠上镶嵌着红色的宝石,和师父额头中间的朱砂相互映衬。
佛珠变成了银饰。
从以往的淡然出尘变成了一种明艳的优雅。
如果说之前的师父,身上所透着的是让人不敢靠近的清冷感,虽然很有亲和力,却始终与旁人隔着一层距离。
那么现在则是让人想要去亲近,去触碰,更甚至是去拥抱,哪怕代价是付出一切。
想到这,沙悟净的心脏突然抽疼了一下。他猛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深吸了一口气。可千万不能让那个副人格出来。
站在沙悟净身边的猪八戒,并没有发现沙悟净的这一点异常,他的目光完全黏在楚孑身上移不开了。
真好看。
猪八戒又在心里感叹了一下。
但是很快,猪八戒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了,他微微皱眉,说道:“师父,你这个衣衫的样式我怎么越看越觉得有些眼……”
最后一个“熟”字猪八戒还没有说完,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
“哥哥,这衣衫果然很适合你。”谢恒樾的声音从师徒四人的右侧方向传来。
猪八戒看了看楚孑,又看了看朝着他们这边走近的谢恒樾,眼睛一缩,惊道:“我就说怎么这么熟悉,这这这……”他指着谢恒樾:“你这家伙什么意思!”
谢恒樾走到楚孑的身侧站定,然后看向猪八戒,不疾不徐的开口:“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吗?
猪八戒惊了,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自然的反问他的?让师父和他穿上几乎是一模一样款式的衣衫,怎么看怎么没安好心吧!
“这问题大……”
猪八戒的话还没有说完,谢恒樾就把目光转向了楚孑:“哥哥,篝火会还有半个时辰就开始了,我们现在出发,时间刚刚好。”
===第42章 第 42 章===
被盯上的美人师父
“轰隆———”
一声巨响之后, 地动山摇,五行山上的飞禽走兽全部悚惧逃窜。
飞砂走石之间,巨大的缝隙袭卷着凌厉的疾风从山间蔓延而开, 大大小小的碎石直直往下滚落,束缚了孙悟空五百年的五行山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为了不被滚落的碎石砸伤, 楚孑在撕下镇压符咒之后就骑上马往远方向行了好几里。而孙悟空, 尽管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摆脱压住自己的大山,却依旧还是等到楚孑远离到不会被波及的范围之后,才从里面出来。
此刻, 楚孑站在远处, 看着立于一堆碎石之上的孙悟空。由于空气中弥漫着飞沙与尘土, 楚孑看不清孙悟空的模样,只能看到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那高大挺拔的轮廓, 如同一个狂放不羁的灵魂终于冲破了枷锁, 又如明媚炽热的火焰,在自由的空气里热烈的燃烧。
孙悟空垂下眼眸, 看了看自己的手, 掌心收拢了又松开,像是在最后确认着什么, 如此往复了几次之后, 孙悟空笑了起来,这笑声里透出了一种重获自由的畅快淋漓, 更透出了一种不屈于天地、不畏惧神佛的肆意不羁。
楚孑没有走过去打扰孙悟空,而是等着孙悟空的情绪平复。
半晌后, 孙悟空来到楚孑面前。
楚孑的身形颀长, 放在普通人里也是高挑的存在, 但此刻孙悟空与他相对而站,两人的身高差距便立刻显现了出来,在孙悟空面前,楚孑反而显得有些纤细了。
孙悟空高大的身影挡去了一部分照射到楚孑身上的阳光,他微微垂下眸子,凝视着楚孑的眼睛,那漆黑如墨的瞳孔中浮现着一种仿佛能洞察出楚孑内心真实想法的锐利。
楚孑坦然的与孙悟空对视着,眸色似无澜清泠的水。
看着这双眼睛,孙悟空想到了初见时这和尚为表尊重而蹲下来与他平视的行为,想到了对方认真又细致的替他脸上薅草的举动,也想到了观音的点拨,想到了对方撕下的那张束缚了他五百年的金字符咒。
最终,孙悟空双膝下地,跪在楚孑面前,对着他行了四拜。
虽然孙悟空没有唤楚孑为师父,但是这四拜的行为,已经无声的说明了他同意成为楚孑的徒弟。
待孙悟空站起身之后,楚孑对他说道:“我知你姓孙,法号悟空,往后我便唤你悟空。”
孙悟空扔出一句:“随你便。”话落之后,便故意冷着脸走到一旁将白马牵起,显然是还有些在意自己就这么被如来坑了、而不得不为了自由护送这和尚西天取经之事。
由于在五行山下被压了五百年的缘故,孙悟空身上的衣衫颇为破旧,楚孑虽然替他整理了头发,但孙悟空的后脑勺那里依旧立着一撮顽强的呆毛,他的脸也有些脏兮兮的,再配上此刻这故作冷淡的模样,竟是透出了几分傲娇的孩子气。
楚孑见状,轻轻笑了笑,说道:“你现在这般,倒是有些像是一个小头陀,我再给你取个混名,称为行者,可好?”
他这话音落下之后,孙悟空还没有回答好与不好,楚孑随即就从衣袖里拿出一顶佛帽,动作自然的戴在了孙悟空的头上。末了,还贴心的理了理孙悟空两鬓的碎发。
而孙悟空原本要拒绝的话,也因为楚孑这行为的一打岔,而失了最佳的开口时机。
孙悟空:“……”
大圣爷顿觉有些郁闷,特别是在看到面前这和尚那微微弯起的笑眼之后,陡然生起了一种自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孙悟空更郁闷了,而他这一郁闷了,便不想让这和尚也好过,于是孙悟空故意走在前面加快速度,也不等楚孑,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但实际上孙悟空并没有走远,而是悄悄藏在暗处看着骑在白马上的僧人。
五行山去往西行的路颇为崎岖,山脉高低起伏,地面也是坑坑洼洼、杂草丛生。
孙悟空想看这已经成为他师父的唐三藏因为他的消失而面露慌张的样子,更想看到这只是普通人的和尚因为路段的陡峭,而在马背上左右摇晃的狼狈。
然而让大圣爷很失望的是,他的这个师父始终都是淡然无比的,他平稳的坐在马上,背脊挺直,如那路边青翠的松柏,透着一种清雅空寂的气质。
他整个人不急不躁,面色沉静又宁和,仿佛料到了一切,知晓他不会走远。
孙悟空有些不乐意了。
想要看的画面没有看到,他到底是有些不甘心。不过孙悟空也意识到只是这样躲着根本没什么用,于是也没继续躲在暗处,而是飞身出现在了白马旁边。
楚孑侧头看向来到马侧的孙悟空,低声询问了一句:“悟空,你方才去哪里了?”
“去前面探了探路。”孙悟空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心里还在琢磨着该如何发泄一下自己那郁闷的情绪,“这马走太慢了,我……”说到这,孙悟空瞬间一顿。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孙悟空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下一秒,他直接恶作剧的用金箍棒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我给它加加速!”
孙悟空曾经在天上当过弼马温,是饲养过龙马的,算是有些法则,凡间的马见了他本就战战兢兢,此刻他这一拍,白马受到了惊吓,猛地加速冲刺。
楚孑虽然要比一般人更懂得御马一些,但到底是受了惊的马,一时之间没办法将马安抚下来的他也只能握紧缰绳,左右摇晃间尽可能的稳住身形,避免自己被甩出去。
孙悟空在后面看直乐乎,这小小的报复让他的嘴角都勾起了一抹愉快的弧度。一直到心里那股郁闷之气彻底消了之后,孙悟空才来到楚孑这边帮忙将马安抚下来。
孙悟空没有解释自己方才那用金箍棒拍马屁 | 股的胡闹行为,楚孑也并没有出言责怪他。
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孙悟空若有所思的看了楚孑一眼,才又走去前方探路了。只不过这一次,孙悟空并没有像最开始那般故意走得很快,而是保持相对一个平稳速度,让自己始终位于楚孑的视线范围之内。
楚孑看着孙悟空的背影,想到对方那有些幼稚的报复性行为,放在现代就是最典型的熊孩子做法,缺乏管教。
但楚孑知孙悟空心性顽劣,又因为被坑去西行取经之事而颇有些烦闷,对方此番借故发泄了一通,也算是去了心结。
至于孙悟空这边,也确实正如楚孑所想。在实行了那小小的恶作剧之后,孙悟空心里那因为迁怒而对楚孑产生的一丝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楚孑,接着纵身一跃跳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棵果树上,坐在上面一边摘着橘子一边等楚孑。
不一会儿,楚孑就骑着白马来到了树下。
四月的天气,阳光和煦,山间的风也清凉。
楚孑抬起头,看向了坐在树上的孙悟空。
那印着一个佛字的帽子有些歪扭的戴在孙悟空的头上,破旧的衣衫让孙悟空的手臂露出来一大截。
这手臂的小麦色肌肤在光晕下像是被染上一层蜜,透着一种隐约的、原始的色泽,上面的肌肉线条流畅又漂亮,充满着强大的爆发力,无不透着一种利落又强悍的力量美。
单单只从孙悟空的身体来看,这无疑是一具非常成熟的男性身体,但是孙悟空的性格却偏偏又是带着几分玩心未泯的孩子气。
楚孑从孙悟空眼睛里所看到的光是十分纯粹的,没有被凡尘俗世所浸染,也不隐藏喜怒,更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他眸中所浮现出的情绪,便是内心真实的情绪,这份直白之色点缀在他的瞳孔里,羽睫轻眨之下,投出了一片熠熠生辉。
楚孑第一次如此深刻的认识到孙悟空就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虽有几分瑕疵,却也无伤大雅,只要他用心去引导,孙悟空就可以变成最完美的存在。
这么一想之后,楚孑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暖意,他看着孙悟空的眼睛,干净纯粹的仿佛一眼就能见到底,但是楚孑知道那并不是单纯或者蠢笨,相反,孙悟空是非常狡黠的,机警而又聪明。
这一刹那间,楚孑突然开始有些期待往后与孙悟空相处的日子,期待这一趟十万八千里的取经之路。
心思转念间,楚孑不禁笑了起来。
刚好吃完一瓣橘子的孙悟空见状,整个人微微一顿,他视线一偏,错开了楚孑的视线,不去看楚孑的笑容。
而他这副明显是不好意思的模样,却让楚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孙悟空用余光瞥了一眼楚孑,有些懊恼。
楚孑为孙悟空的那份直白又纯粹的心性而惊叹。
殊不知,此刻他自己这面带浅笑的模样,在斑驳的明媚光影里,落在旁人眼中,亦是一番美丽如画的风景。
为了掩饰心里那一丝微妙的不自在,孙悟空从树上跳下,递给楚孑一个橘子。
楚孑低头看着手中这个在孙悟空递给来时顺手被孙悟空剥开皮的橘子,明明只是一个无意识剥橘皮的小举动,却恰恰体现出了齐天大圣那桀骜不驯的灵魂之下、那被覆盖在锋利之下的隐约温柔。
楚孑剥下一瓣果肉喂进嘴里,咀嚼完之后看向孙悟空,“很甜。”他笑着说道。
孙悟空闻言,挑了挑眉。他方才也吃了一瓣橘子,都是一棵树上的,那果肉明明就是有些酸的,这和尚却偏要说甜。
孙悟空刚想讽刺一句出家人不是不应该打诳语吗,但在抬眸触及到楚孑脸上的笑容后,最终还是将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也掰开了一瓣橘子喂进了口中。
不知是因为心里作用,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孙悟空发现,入口的这一瓣果肉,似乎确实比之前吃起来更甜了。
一声巨响之后,地动山摇,五行山上的飞禽走兽全部悚惧逃窜。
飞砂走石之间,巨大的缝隙袭卷着凌厉的疾风从山间蔓延而开,大大小小的碎石直直往下滚落,束缚了孙悟空五百年的五行山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为了不被滚落的碎石砸伤,楚孑在撕下镇压符咒之后就骑上马往远方向行了好几里。而孙悟空,尽管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摆脱压住自己的大山,却依旧还是等到楚孑远离到不会被波及的范围之后,才从里面出来。
此刻,楚孑站在远处,看着立于一堆碎石之上的孙悟空。由于空气中弥漫着飞沙与尘土,楚孑看不清孙悟空的模样,只能看到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那高大挺拔的轮廓,如同一个狂放不羁的灵魂终于冲破了枷锁,又如明媚炽热的火焰,在自由的空气里热烈的燃烧。
孙悟空垂下眼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收拢了又松开,像是在最后确认着什么,如此往复了几次之后,孙悟空笑了起来,这笑声里透出了一种重获自由的畅快淋漓,更透出了一种不屈于天地、不畏惧神佛的肆意不羁。
楚孑没有走过去打扰孙悟空,而是等着孙悟空的情绪平复。
半晌后,孙悟空来到楚孑面前。
楚孑的身形颀长,放在普通人里也是高挑的存在,但此刻孙悟空与他相对而站,两人的身高差距便立刻显现了出来,在孙悟空面前,楚孑反而显得有些纤细了。
孙悟空高大的身影挡去了一部分照射到楚孑身上的阳光,他微微垂下眸子,凝视着楚孑的眼睛,那漆黑如墨的瞳孔中浮现着一种仿佛能洞察出楚孑内心真实想法的锐利。
楚孑坦然的与孙悟空对视着,眸色似无澜清泠的水。
看着这双眼睛,孙悟空想到了初见时这和尚为表尊重而蹲下来与他平视的行为,想到了对方认真又细致的替他脸上薅草的举动,也想到了观音的点拨,想到了对方撕下的那张束缚了他五百年的金字符咒。
最终,孙悟空双膝下地,跪在楚孑面前,对着他行了四拜。
虽然孙悟空没有唤楚孑为师父,但是这四拜的行为,已经无声的说明了他同意成为楚孑的徒弟。
待孙悟空站起身之后,楚孑对他说道:“我知你姓孙,法号悟空,往后我便唤你悟空。”
孙悟空扔出一句:“随你便。”话落之后,便故意冷着脸走到一旁将白马牵起,显然是还有些在意自己就这么被如来坑了、而不得不为了自由护送这和尚西天取经之事。
由于在五行山下被压了五百年的缘故,孙悟空身上的衣衫颇为破旧,楚孑虽然替他整理了头发,但孙悟空的后脑勺那里依旧立着一撮顽强的呆毛,他的脸也有些脏兮兮的,再配上此刻这故作冷淡的模样,竟是透出了几分傲娇的孩子气。
楚孑见状,轻轻笑了笑,说道:“你现在这般,倒是有些像是一个小头陀,我再给你取个混名,称为行者,可好?”
他这话音落下之后,孙悟空还没有回答好与不好,楚孑随即就从衣袖里拿出一顶佛帽,动作自然的戴在了孙悟空的头上。末了,还贴心的理了理孙悟空两鬓的碎发。
而孙悟空原本要拒绝的话,也因为楚孑这行为的一打岔,而失了最佳的开口时机。
孙悟空:“……”
大圣爷顿觉有些郁闷,特别是在看到面前这和尚那微微弯起的笑眼之后,陡然生起了一种自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孙悟空更郁闷了,而他这一郁闷了,便不想让这和尚也好过,于是孙悟空故意走在前面加快速度,也不等楚孑,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但实际上孙悟空并没有走远,而是悄悄藏在暗处看着骑在白马上的僧人。
五行山去往西行的路颇为崎岖,山脉高低起伏,地面也是坑坑洼洼、杂草丛生。
孙悟空想看这已经成为他师父的唐三藏因为他的消失而面露慌张的样子,更想看到这只是普通人的和尚因为路段的陡峭,而在马背上左右摇晃的狼狈。
然而让大圣爷很失望的是,他的这个师父始终都是淡然无比的,他平稳的坐在马上,背脊挺直,如那路边青翠的松柏,透着一种清雅空寂的气质。
他整个人不急不躁,面色沉静又宁和,仿佛料到了一切,知晓他不会走远。
孙悟空有些不乐意了。
想要看的画面没有看到,他到底是有些不甘心。不过孙悟空也意识到只是这样躲着根本没什么用,于是也没继续躲在暗处,而是飞身出现在了白马旁边。
楚孑侧头看向来到马侧的孙悟空,低声询问了一句:“悟空,你方才去哪里了?”
“去前面探了探路。”孙悟空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心里还在琢磨着该如何发泄一下自己那郁闷的情绪,“这马走太慢了,我……”说到这,孙悟空瞬间一顿。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孙悟空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下一秒,他直接恶作剧的用金箍棒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我给它加加速!”
孙悟空曾经在天上当过弼马温,是饲养过龙马的,算是有些法则,凡间的马见了他本就战战兢兢,此刻他这一拍,白马受到了惊吓,猛地加速冲刺。
楚孑虽然要比一般人更懂得御马一些,但到底是受了惊的马,一时之间没办法将马安抚下来的他也只能握紧缰绳,左右摇晃间尽可能的稳住身形,避免自己被甩出去。
孙悟空在后面看直乐乎,这小小的报复让他的嘴角都勾起了一抹愉快的弧度。一直到心里那股郁闷之气彻底消了之后,孙悟空才来到楚孑这边帮忙将马安抚下来。
孙悟空没有解释自己方才那用金箍棒拍马屁 | 股的胡闹行为,楚孑也并没有出言责怪他。
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孙悟空若有所思的看了楚孑一眼,才又走去前方探路了。只不过这一次,孙悟空并没有像最开始那般故意走得很快,而是保持相对一个平稳速度,让自己始终位于楚孑的视线范围之内。
楚孑看着孙悟空的背影,想到对方那有些幼稚的报复性行为,放在现代就是最典型的熊孩子做法,缺乏管教。
但楚孑知孙悟空心性顽劣,又因为被坑去西行取经之事而颇有些烦闷,对方此番借故发泄了一通,也算是去了心结。
至于孙悟空这边,也确实正如楚孑所想。在实行了那小小的恶作剧之后,孙悟空心里那因为迁怒而对楚孑产生的一丝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楚孑,接着纵身一跃跳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棵果树上,坐在上面一边摘着橘子一边等楚孑。
不一会儿,楚孑就骑着白马来到了树下。
四月的天气,阳光和煦,山间的风也清凉。
楚孑抬起头,看向了坐在树上的孙悟空。
那印着一个佛字的帽子有些歪扭的戴在孙悟空的头上,破旧的衣衫让孙悟空的手臂露出来一大截。
这手臂的小麦色肌肤在光晕下像是被染上一层蜜,透着一种隐约的、原始的色泽,上面的肌肉线条流畅又漂亮,充满着强大的爆发力,无不透着一种利落又强悍的力量美。
单单只从孙悟空的身体来看,这无疑是一具非常成熟的男性身体,但是孙悟空的性格却偏偏又是带着几分玩心未泯的孩子气。
楚孑从孙悟空眼睛里所看到的光是十分纯粹的,没有被凡尘俗世所浸染,也不隐藏喜怒,更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他眸中所浮现出的情绪,便是内心真实的情绪,这份直白之色点缀在他的瞳孔里,羽睫轻眨之下,投出了一片熠熠生辉。
楚孑第一次如此深刻的认识到孙悟空就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虽有几分瑕疵,却也无伤大雅,只要他用心去引导,孙悟空就可以变成最完美的存在。
===第43章 第 43 章===
“师父。”孙悟空略微倾身, 将双唇凑到楚孑耳边:“我感觉有一道让我感觉很不舒服的视线在盯着我们这边。”
话落之后,孙悟空四处看了看,目光在这一群人脸上快速扫过。但是很可惜的是, 他并未在这些人的眼睛里发现有什么异常。
如果不是这周围的人,那视线来源于哪里?
孙悟空眼神一凛,下一秒似有所悟般猛地抬头,看向了方才槲宁蹲过的那一棵树。
楚孑顺着孙悟空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树上不知何时停了好几只乌鸦。这几只乌鸦的体长大概只有五十厘米, 羽毛为纯黑色,放眼看去, 和常规的乌鸦没有任何的不同, 并不会被人注意。
但是, 在这几只乌鸦之中,有一只乌鸦的眼睛却是红色的,猩红的颜色, 去鲜血一般醒目。
楚孑盯着这一只眼睛是赤红色的乌鸦看了两秒:“是这一只吗?”他问孙悟空。
孙悟空点了点头:“这只乌鸦很不对劲。”
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有人此刻正通过这只乌鸦的眼睛,在暗地里偷偷观察着他们。
孙悟空心里这么想着,也把这话说了出来。
而几乎是在他话落的瞬间, 就得到了槲宁拍手掌的声音:“圣僧, 你这位徒弟很敏锐啊。”
槲宁的这一句话, 相当于是变相的肯定了孙悟空的猜测。想到有人在暗中窥探他们, 孙悟空三人顿时警觉起来。
楚孑看向槲宁:“那背后的人是谁?”
槲宁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饶有兴趣的反问楚孑:“不如圣僧猜猜看是谁?”
楚孑思索了几秒, 随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可是你们部落的巫师?”
槲宁笑了起来, 他斜了一眼那只红眼睛的乌鸦:“圣僧是怎么猜出来的?”他像是在帮这只乌鸦背后的人问, 又像是单纯的自己想知道。
楚孑缓缓说道:“只是感觉有这样的能力之人, 应该是你们部落很厉害的存在。”
谢恒樾也看了一眼停在树上的那只乌鸦,嗤笑一声:“不是厉害,是像一个见不得人的臭虫只会在背地里窥视他人者,只有北契而已。”
沙悟净听得咋舌,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谢恒樾之前可是亲口说过有几年的时间,是住在巫师北契那里的。那样算起来的话,两人也是存在着养护关系的吧。
看谢恒樾这态度,似乎对于北契这个巫师颇有些微词。难道两人在住在一起的那一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沙悟净正想着,在谢恒樾说话的上一秒,明明都还好好的槲宁,下一秒突然就一脸伤心的看着谢恒樾:“呜呜呜阿樾的嘴真毒,你会不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毫不留情的抨击过我!”
孙悟空:“……”
沙悟净:“……”
猪八戒:“……”这戏精又来了。
谢恒樾直接了当的回道:“不会。”
槲宁很感动,然而这种感动还没有持续到两秒,谢恒樾就补充道:“我会当着你的面说。”
话落,谢恒樾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干脆利落的朝着树上的那只乌鸦扔去,速度快而准,狠狠的砸中了那只眼睛猩红的乌鸦。
受了疼的乌鸦凄惨的属嘶叫了一声,拍打着翅膀迅速飞走了。
“好了。”谢恒樾不疾不徐的说道:“让人恶心的窥视者没有了。”他看向楚孑:“哥哥,我们过……”
谢恒樾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小少年就跑到了楚孑身边。
这小少年的身高只到楚孑的胸膛位置,手上挂着很多银饰,模样秀气,唇红齿白。谢恒樾皱了皱眉:“流洲你怎么来参加篝火会了?”
被谢恒樾称为流洲的小少年,少年老成的回道:“当然是来这里寻找喜欢的人。”他的语气十分的理所当然。似乎不认为自己这么小的年龄来圣地参加篝火会有什么问题。
回答完谢恒樾之后,流洲就仰着脖子看着楚孑,他漆黑的眼睛亮亮的,好似这夜晚闪耀的群星:“漂亮哥哥,我在这篝火会看了一圈,就你长得最好看,特符合我对另一半的标准。”
流洲的神情认真,语气真挚,递向楚孑一个可爱的布娃娃,然后说道:“漂亮哥哥,我喜欢你,你今晚让我去你的房间吧。”
他这话一说出口之后,这一片的空气瞬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死寂。
孙悟空惊了。
猪八戒和沙悟净惊了。
就连楚孑,也被这小少年的这一句话给惊到了。这小少年这么早熟的吗?
谢恒樾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扯过流洲的衣领将他拖到一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流洲挣脱掉谢恒樾的手:“我当然知道!”
谢恒樾冷声讽刺道:“你才多大,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吗?”
流洲不服气:“我怎么不知道,我对漂亮哥哥一见钟情,我刚刚还听你说了的,你说一见钟情有什么问题吗?”
谢恒樾:“……”很好。
他现在很想掐死这家伙。
槲宁摩挲着下巴,笑眯眯的在一旁看戏。
谢恒樾和流洲这两个部落里最嚣张的小子互掐,可不就是一场好戏吗。
楚孑注意到谢恒樾对小少年的态度明显和对其他人不一样,无形之中透着一种隐约的亲切和放纵。
虽然楚孑与谢恒樾只相识了一天,但是在与这个少年的接触中,他也看出了谢恒樾性格方面上那外热内冷的乖张,似乎谁都不会被他真正放在眼里。
很显然,这个小少年对于谢恒樾来说,是有些不同的。
心思转念间,楚孑看向了槲宁:“这个小少年是?”
槲宁说道:“流洲是族长的亲弟弟。”
楚孑记得谢恒樾说过自己说被睢戈部落的族长捡回来的,这个小少年是族长弟弟的话,谢恒樾的这番态度倒也解释的通了。
楚孑正想着,叫流洲的小少年就重新跑到了楚孑的面前:“漂亮哥哥,你快收下我的爱慕赠礼。”
谢恒樾走过来,毫不客气的说道:“你死心吧,哥哥是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小屁孩。”
流洲立刻反驳道:“谁说的!我有情蛊!只要用情蛊漂亮哥哥就会喜欢我!”
用情蛊?
楚孑微微顿了一下,嘴唇轻抿。
谢恒樾:“你……”
流洲打断他:“我什么我,我的蛊虫术还是你教得嘞!”
谢恒樾眼神一冷:“流洲,情蛊是能随便用的吗?”
流洲不以为意:“阿樾你敢说自己没有想过用情蛊,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对漂亮哥哥绝对也有企图!”
谢恒樾:“……”
流洲见谢恒樾不说话,扬了扬下颔,顿时更嚣张了:“看吧,被我说中了吧!”
谢恒樾拳头攥紧,不知道他现在掐死这小子还来不来得及。
一旁的槲宁喜闻乐见,就差没拍手鼓掌了。
孙悟空锐利的眼神扫向谢恒樾,眸中的警告之意冷冽如刀。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从不远处响了起来———
“阿洲,别胡闹!”
说话之人是一个身材非常高大的男子,面容英俊,皮肤是古铜色的,穿着灰色与紫色相间的衣衫。
这里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佩戴银饰,然而这个男子除了两只耳朵那里,戴着两个圆环的吊坠之外,身上再无其他银饰作为装饰。
此刻,他朝着流洲这边走来,步履稳重而坚定,周身都透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可靠感。在男子的身后,还跟了六个同样身材高大的男子,那些男子手上拿着佩剑,腰上挂着装有蛊虫的葫芦。
流洲看着这越走越近的男子,噘着嘴嘟嚷了一句:“阿哥,你怎么来了!”
他这声阿哥一喊出来,男子的身份也昭然若揭。槲宁说流洲是部落族长的弟弟,这会儿这男子通身的气度和族长这一身份倒也符合。
不过从年龄来看,这男子比楚孑想象的还要年轻许多。楚孑原以为这睢戈部落的族长应该有四五十岁,却没想到意外的年轻,看样子大概也就三十来岁。
这男子走到楚孑这边,将流洲拉到自己的身后,然后双手合十,对着楚孑行了一个佛家的见礼:“非常抱歉,阿洲给你们添麻烦了。”
楚孑回了一个佛礼。
男子介绍道:“我是族长流豫,欢迎大唐圣僧来到我们睢戈部落。”
流豫的话刚说完,流洲就从流豫的身后冒出头,一脸好奇的问道:“漂亮哥哥,原来你们来自东土大唐啊,那里好玩吗?都有什么好吃的?像你一样好看的人多吗?”流洲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但很明显,第三个问题才是重点。
“阿洲。”流豫回头喊了小少年一声,明明是温温和和的声音,语气里却透出了一种强势和警告。
流洲吐了吐舌头,冲着流豫做了个鬼脸,转身拔腿就跑。他知道阿哥既然来了,就算他再继续留在这里也达不成自己的目的,所以干脆趁着这会儿人多,赶紧开溜,免得一会儿以他还未成年所以不能参加篝火会为由,把他给抓回去。
流豫看着流洲那溜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随即才转回头,对着楚孑微微颔首:“阿弟顽劣,让圣僧见笑了。”
话落之后,他对着其他六人使了个眼色,然后伸出手对楚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圣僧,若不介意的话,同你徒弟随我们去最前排观篝火会吧。”
楚孑浅浅一笑:“却之不恭。”
最后,楚孑师徒四人,谢恒樾、槲宁,还有流豫一同走向了最前排。
作为部落族长的流豫,自然是站在第一排的最中心位置。
他的的左手边第一位是记祀官槲宁,槲宁的左侧是谢恒樾,谢恒樾的左侧是少言的阿汴。
楚孑站在流洲的右侧,而楚孑的右侧,则依次是猪八戒,然后是沙悟净。至于孙悟空,则是站在了楚孑的身后。
孙悟空之所以会选择这个站位,是为了能更好的注意师父的情况。对孙悟空来说,在这种人多混杂的篝火会上,把师父的后背交给不认识的人,他不放心。
所以他现在这个位置,正好。不仅能保护好师父,还能清楚的看到正前方的一切。
孙悟空的这个想法是很好的,然而现实却并不如他心中所想得那般顺利。
原因无他,孙悟空的个子太高了,他这么一个高高大大的人杵在楚孑的身后,他倒是能把前方看得清楚,但是这可让站在孙悟空后方的一些人感到有些糟心了。
他们的视线被孙悟空的后背完全挡住,什么也看不到。莫说一些个子较矮的女子了,就连男子踮起脚尖之后,也依旧被孙悟空的后脑勺挡住了。
这可真是太糟心了。
于是孙悟空身后的人为了能看清楚前面的表演,就只有挪动站位,往左右两侧的方向走。结果,因为好几个人都在试图转移位置而挪动,人一多,便不可避免的往前挤着。
也不知是谁因为心急而推了谁一下,一个撞一个的,一连串的反应使得孙悟空的后背也被人撞到,陡然的惯性让孙悟空的身体猛地前倾,他结实的胸膛也蓦地贴到了楚孑的后背。
这一刹那间,稳住身形的孙悟空,感觉到师父的身体因为他这突然贴上去的力道、而有往前倒的趋势,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极快的他立刻就伸出了手臂,一把环住了师父的腰部然后把师父整个人往自己这个方向一带。
会做出这个动作完全是孙悟空的一种本能反应,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他。
等他此刻回过神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把师父抱了个满怀。他的胸膛贴着师父的后背,两条手臂也紧紧圈着师父的腰肢,鼻尖里萦绕着师父身上的淡淡香味。
胸膛处这份实实在在的触感和手臂下纤细的腰肢,不禁让孙悟空想到了自己被师父的手按在浴桶里的时候,他的脸颊贴着师父的腰侧所感受到的那份柔韧和劲瘦。
孙悟空的耳根噌得一下泛出了红晕,在楚孑开口前先一步松了开手:“师……师父,刚刚是有人在撞我。”孙悟空解释道。
楚孑回头看向孙悟空。
孙悟空第一反应就是避开师父的视线。
虽然他知道自己方才那一下并没有做错,但是因为脑子里不禁想到了在浴桶里时所发生的事情,所以此刻难免会有一丝非常微妙的心虚。
而楚孑这边,倒是没怎么在意孙悟空方才的行为,而是用眼神衡量了一下孙悟空的个子。孙悟空这一米九几的身高,即便他此刻低着头垂着眼眸,也依旧是鹤立鸡群。
楚孑又看向个子同样很高的沙悟净,在看到沙悟净身后的那些因视线被挡、而试图挪动位置的人之后,也大概了解事情的经过。
正在楚孑思考着要不要提前回去的时候,一场意想不到的变故就陡然发生了———
原本好端端站在谢恒樾身侧的阿汴突然倒在地上,身体开始发生剧烈的抽搐。紧接着他的脸开始发黑,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他的皮肤就全部变成了浓墨一般的深黑,像是中了某种可怕的剧毒一样。
这样的变故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篝火会的喜庆气氛也在这一刻尽数消失。周围这些人都直愣愣的看着倒在地上抽搐不已的阿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谢恒樾想要去查看阿汴的情况,却被槲宁一把拉住。
谢恒樾有些不解,回头想让槲宁放手,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槲宁的眼神之后,猛地怔了一下:“你……”
槲宁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他的眼睛里浮现着一种难以分辨的晦涩和深沉。
槲宁看向了作为睢戈部落族长的流豫。
流豫的面色也同样冷凝,他冲着槲宁点了点头,然后抬眸看了一眼天空,随即对身后一位拿着佩剑的下属说道:“去通知巫师,他知道该怎么做。”
话落之后,流豫快速走到已经昏迷过去的阿汴身边,往他嘴里喂了一只蛊虫。
谢恒樾眉头一皱:“阿汴是中了蛊术?”
然而他这话才刚说完,周遭的温度开始突然变低,四周也刮起了阴冷刺骨的寒风,原本闪耀着繁星的天空也被一层血红色的雾气笼罩。
这些浓重的雾气就像是猩红的云团一般,将原本美丽的夜空尽数覆盖,带来了某种血腥、阴森,与不详。
猪八戒有些心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这好端端的天,怎么说变就变?难不成是什么毒气?不对!猪八戒很快又在心里否定。
沙悟净警惕起来:“难道是妖怪在作祟?”
“应该不是。”孙悟空敛眉深思,这种诡异的异向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但他能肯定这并不是妖怪所谓。
楚孑注意到周围这些人的眼里都浮现着惊恐和某种讳莫如深忌惮。方才这些人在发现阿汴在地上抽搐的时候,他们一眼看去,像是受到了惊吓才会呆愣,然而仔细再看就不难看到这些人的眼底深处,涌动着一种极端复杂的暗然。
像是知晓些什么。
楚孑看了一眼被血雾染得猩红的天空,又看了一眼部落的族长流豫和记祀官槲宁,最后把目光转到了谢恒樾的身上。
他盯着谢恒樾看了几秒,眼里划过了一抹思索。看来这个睢戈部落里,还隐藏着很多秘密。
“大家都回去,今晚的篝火会就此结束。”流豫对众人说完之后,便示意手下把地上的阿汴背起:“把他带到巫师那里。”末了,他又看向楚孑师徒四人:“圣僧见谅,还请你们也回去休息。”
楚孑微微点头,他本就没有参合到这部落之事的心思,毕竟无论这个部落里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那都是这部落本身的事情。
他们师徒四人只是借宿一夜的外来者,与那些秘密无关。再者,这部落的族长既然已经表明了态度,他们更没有资格去横插一脚。
流豫见楚孑点头,对着楚孑非常歉意的笑了一笑,转而对谢恒樾说道:“阿樾,你也与圣僧他们一同回去。”
谢恒樾眉头一皱,有些不悦的说道:“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们去北契那里?”他眼睛微眯:“难道你们是想支开我?”
流豫没有说话,而是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谢恒樾。
又是这种眼神!
谢恒樾心底一阵烦躁:“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对于谢恒樾这敏锐的发问,流豫深深叹了一口气:“阿豫,有些事,你很快就会知道的。”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走,去巫师那里。”他对记祀官和其他人说道。
看着流豫和槲宁等人离开的背影,谢恒樾的下颔线紧绷,瞳孔里浮现出了一抹冷意。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一瞬,须臾之间又松开。
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感让谢恒樾的表情变得很差。这种烦躁并不像是一种情绪,而更像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某种物质,一点点附着到了他的心脏处。
不过,当谢恒樾把目光转向了那个和他穿着同色系衣衫的男子之后,看着对方那似乎永远明静清然的眼瞳后,谢恒樾的心情瞬间就变好了不少。
谢恒樾收敛住心神,唇角微勾,对着楚孑说道:“哥哥,我们回去吧。”
******
师徒四人随着谢恒樾回到住处之后,已经临近子时。红色的血雾散去之后,天空恢复成了黑色,繁星和月光也再次从云层中浮现。
只是空气中似乎依旧还残留着某种令人感到不安的森冷感。
谢恒樾站在楚孑的房间门前,有些遗憾的说道:“本来还以为今晚能有一大把时间和哥哥待在一起,结果没想到阿汴突然出了事。”
说到这,谢恒樾轻叹了一口气,微微垂着眼眸,整个人似乎有些低落。
楚孑见状嘴唇翕动,正欲说些什么,谢恒樾又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一般,再抬眸时,眼底的失落也不再。
他那有些妖媚的眼形微微往下弯,眼神是清澈的:“夜深了,哥哥我们明天见。”
楚孑盯着谢恒樾看了两秒,随即回了谢恒樾的晚安。待谢恒樾离开之后,他才将门关上,把身上的衣衫换成了自己的僧衣。
他换回僧衣没多久,窗户那边就闪过一道疾风,下一秒,一个异常灵活的高大身影就从窗户外翻了进来。
看着翻窗而入的孙悟空,楚孑静默了。
虽然他早就猜到他这个大徒弟,定然会因为放心不下他的安全而跑来他的房间,但是楚孑并没有想到对方进他房间的方式竟然是翻窗。
还是在有着走婚风俗的部落里翻窗。
===第44章 第 44 章===
在楚孑不知晓睢戈部落的走婚风俗之前, 对于孙悟空的这个行为,楚孑并不会多想。但是在知道了这里的阿郎都是通过翻窗进入心上人的房间、然后再与心上人同床之后,楚孑的心情也难免有些微妙。
而原本并没有想这么多的孙悟空, 在发现自己师父的沉默之后, 也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的耳尖有些泛红, 揉了揉后脑勺, 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师父,要不…我现在出去…然后再走门进来?”
楚孑扶额,看向孙悟空的眼神也有些无奈。
被楚孑用这种目光一看, 孙悟空的耳根顿时更红了。下一秒, 他脚步挪动, 准备按照自己所说的那般做。
楚孑见孙悟空还真打算翻窗出去之后、再重新走门而入,出声阻止了孙悟空这实属二楞子的行为:“悟空,你把窗户合上,然后过来。”
孙悟空脚步一顿,听话的走到了楚孑面前。
虽然知道孙悟空来自己房间的目的, 但是楚孑还是不急不缓的问了一句:“这么晚了, 你来我房间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事,”孙悟空如实说道:“我就是不太放心师父的安危。”话落之后, 他坐在了桌子旁:“师父你好好休息,我今晚就在这里守着师父。”
那在篝火会上的突然出现的红雾, 给了孙悟空一种非常诡异、压抑和沉重的不详之感。直觉告诉他这个部落里隐藏着很多秘密, 他虽有几分好奇,却没打算去探究。
现阶段在孙悟空看来,保护好师父才是最要紧的事。如果说最开始他答应护送唐三藏去西天取经, 不过是因为承诺, 那么现在, 他早就将保护师父当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责任。
他会保护好师父。
楚孑从孙悟空的眼神里看出了这一句话,他眉眼微弯,伸出手在孙悟空的发顶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就辛苦悟空了。”他语气温柔,低缓的嗓音在烛光微弱的黑夜中透出了一种别样的磁性。
孙悟空那埋在发丝间的耳尖除,好不容易散去的红晕又隐隐有了弥漫的趋势。他仰着脖颈抬着眼,看着置身于朦胧光影中的白皙僧人。
孙悟空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个人的触碰,很喜欢对方抚摸他的发顶。不仅如此,此刻,他还想握住师父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处轻轻的磨蹭。
他喜欢这种萦绕在他与师父之间的亲昵感。
他喜欢师父的触碰。
大概是因为师父这垂眸低首的模样,实在太过端丽与明秀,那明静清润的瞳孔里仿佛有一种能将人深深吸入进其中的温柔。
所以孙悟空心里这么想着,下一秒,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在唐三藏的手收回的同时,他握住了对方纤细皓白的手腕,然后引着师父的手来到了自己的脸颊处。
楚孑没有抽回手,而是任由孙悟空动作。
孙悟空见师父没有抗拒,嘴角一勾,用脸颊贴了贴师父细腻温热的掌心,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师父,我喜欢你摸我的头发。”
楚孑闻言微微一顿,他倒是没有想到孙悟空会这么说,不过很快转念一想,楚孑便明白了。
似乎抚摸头发这些,在猴类看来是一种亲昵又舒适的情感传达。虽然孙悟空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石猴,是仙石孕育,但也是猴族。
想到这,楚孑再看孙悟空时,脸上也不免浮现出了几分笑意,他俯下身,目光与孙悟空的目光平视:“悟空,你现在是在对为师撒娇吗?”
看着师父这近在咫尺的含笑面孔,孙悟空的心跳不禁露了半拍。连同呼吸都似乎变得急促了一些。
师父生得极美,浓长的睫羽之下是一双漂亮的明眸。不笑时,让人觉得清冽又遥不可及。一旦笑起来,便如夏日里淙淙流淌的山泉,似轻缓的风,又似山水画上晕开的一道墨痕。
孙悟空看得心口微微发热。
也是在这一刻,孙悟空突然觉得,比起那些千娇百媚的妖怪,他的师父才是最具有蛊惑力的存在。
妖怪能迷惑凡人。
而师父他,能迷惑凡人和妖怪。
也怪不得谢恒樾会说出一见钟情的话语。
谢恒樾对师父一见钟情,那么他呢?
他自己,对师父又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若只是简单的师徒之情,他为什么会渴望师父的触碰,更渴望去触碰师父。
楚孑见孙悟空不说话,于是抬起另一只手在孙悟空的额头处弹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却恰好能将孙悟空从自我思绪中拉回。
楚孑浅笑:“悟空,你在想什么?”
孙悟空脱口而出:“在想师父你。”
话一说出,孙悟空自己也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继续说道:“师父,我很喜欢你。”
楚孑微愣,随后蓦地笑了起来:“嗯……我也很喜欢悟空。”
孙悟空很开心,心底暖暖流淌的热意让孙悟空情不自禁的抱住了眼前这个人的腰肢,然后将脸贴在了楚孑的腹部,亲昵的蹭了蹭楚孑,像一个超大型的狗狗一样:“啊,师父,好喜欢你。”
好喜欢现在这种感觉,好喜欢。
孙悟空不禁收拢了手臂,深深嗅了嗅师父身上传出来的浅浅香息。其实如果可以,孙悟空甚至还想抱起师父转圈圈。
但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事实上,孙悟空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今晚会有这样的感触,为何会像个小孩一般黏黏糊糊的贴着师父。但是撒娇也好,其他什么也罢,他就是很想这么亲密的抱着师父。
楚孑低着头,看着孙悟空这幅有些肆意和娇纵的模样,没忍住又用手摸了摸孙悟空那微微翘起的发顶,然后轻轻理了理孙悟空垂落在耳前的碎发。
因为这动作,楚孑的指尖便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孙悟空的耳后跟。而这一刹那间,耳朵较为敏|感的孙悟空,身体微微颤|栗了一下,下意识就将手臂又收得更紧了一些。
他结实的手臂圈着楚孑,弄出来的褶皱使得他的手臂仿佛陷进了楚孑宽松的僧衣里,将楚孑柔韧的腰|身非常完美的勾勒了出来:“师父,你一定要最喜欢我。”
孙悟空的声音比平日里更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里透着一种孩子气般的占|有欲和霸道感。
楚孑柔声道:“我一直都是最喜欢悟空的。”
孙悟空很满意,微红着耳根又用头拱了拱楚孑:“师父,我现在好想把你抱起来转……”
孙悟空的话还没有说完,房间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非常轻微,像是被脚步声的主人刻意压制。
这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在楚孑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在房间门被外面的人敲响的这一刹那间,听着声音的孙悟空身体猛地一顿,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瞬间松开了手,有些慌乱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条件反射的准备找个地方先藏起来。
楚孑:“……”
看出孙悟空意图的楚孑,抓住了孙悟空的衣衫后领,冲着孙悟空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的说道:“悟空,你不用如此。”
孙悟空也反应过来,对呀,这会儿又不是师父在洗澡,他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他干嘛要躲?再者,他是师父的徒弟,因为师父的安危而待在师父房间,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这么一想后,孙悟空又重新坐了下来。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师父,你睡了吗?”是猪八戒的声音:“我睡不着,想同师父说说话。”
孙悟空挑了挑眉,这头蠢猪大晚上来找师父说话?他可记得他的本体离开房间时,猪八戒正在床上呼呼大睡。
心思转念间,孙悟空眼睛一闪,瞬间有了主意。他到要看看猪八戒这么晚了来找师父干嘛。
非常双标的大圣爷,一点也不觉得猪八戒其实可能是和他一样,放心不下师父的安危。
待楚孑打开门、领着猪八戒进房间之后,发现孙悟空方才坐的位置一空。本应该坐在凳子上的孙悟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飞在半空中的小蚊子。
楚孑:“……”
这小蚊子拍打着自己的小翅膀,两只触角微微动着,发出非常微弱的嗡嗡声。虽然楚孑此刻看不清蚊子的眼睛,但是不难想象出孙悟空那一双明亮的眸子定然是直勾勾看着这里,一副想看看猪八戒到底要干什么的架势。
想到这,楚孑有些失笑,唇角也微微上扬了几分。
从进房间之后就一直在注意楚孑的猪八戒见状,有些好奇的问道:“师父,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楚孑轻轻摇头,他走在孙悟空方才所坐的位置上坐下,然后说道:“八戒,可是想听我讲佛经?”
猪八戒:“?”!
不,他一点也不想。
猪八戒嘴唇翕动,正欲开口,就听到师父又说道:“难得你这般有心,为师实在欣慰。”
猪八戒:“……”
他是来找师父聊天的!什么佛经啊!他每次听得都想打瞌睡!特别是那个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跟吹眠曲一样。猪八戒很想反驳,但师父这话都已经说到这成分上了,他还能怎么办?
猪八戒只好坐到楚孑对面,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心情也顿时由最初进房间的喜悦变成了丧气怏怏。
变成蚊子的孙悟空见猪八戒这幅模样,心情顿时大好。他飞到楚孑的肩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吃瘪的猪八戒。
而猪八戒也似有所感般看向了楚孑肩上的小蚊子,他盯着这只蚊子看了两秒,有些疑糊的说道:“师父,你泡过药浴,怎么还会有蚊子靠近你?”
话落之后,楚孑还没回答,猪八戒就蹭得一站起身,指着这只蚊子说道:“这该不会是弼…”
猪八戒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又响起了一阵靠近的脚步声。
猪八戒:“……”
孙悟空:“……”
楚孑嘴唇微抿,看向了房门。
两秒之后,脚步声停下,房间门被敲响。
谢恒樾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哥哥,夜晚露水重,我又给你抱了一床薄被。”
无论谢恒樾的目的是如何,这面上的关心楚孑并不好拒绝。他走上前将门打开,入目的便是谢恒樾抱着被褥含笑的脸。
“哥哥,我可以进来吗?”谢恒樾嘴上这么问着,脚步却不客气的迈了进来。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随意的扫了一圈,最后在衣柜处停了两秒,“奇怪了,我记得这木柜应该是单扇的。”
楚孑顺着谢恒樾的视线看过去,原本单扇的衣柜变成了双扇开。准确来说是两个单扇的木柜拼接在了一起。
而本该坐在座位上的猪八戒也不见了。
在楚孑起身去给谢恒樾开门的这一短暂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变成蚊子的孙悟空:“……”这头蠢猪这变化得可以再明显一点吗!这还不如直接不变。
大圣爷很鄙夷。
变成木柜的猪八戒:“……”
他习得是天罡数三十六般变化,多是些地造化的神通变术,例如撒豆成兵、钉头七箭等。要让他变山,变树,变土墩这些大型的东西自然不成问题,但他那体型若是让他变成蚊子,蝴蝶这些小飞虫,那可真是比推山填海还难。
再说了,猪八戒也没想到这谢恒樾会这么敏锐,他明明听沙师弟说这家伙也是才搬来这里住的,按理说不应该会这么清楚这种客房的房间里的布局。
难不成又是因为蛊虫?
猪八戒正想着,谢恒樾就已经移开了目光。
他走到床榻边,将被褥放了上去,然后转身看向楚孑,笑眯眯的说道:“哥哥,夜晚睡觉定要关好门窗,莫要让心怀不轨者闯入。”
同时被内涵到的猪八戒和孙悟空:“……”
谢恒樾这家伙是怎么厚颜无耻到说出这句话的!明明他才是外人吧!无论怎么看,这笑得一脸灿烂的家伙才更像是那个心怀不轨者吧!
猪八戒在心里吐槽着。
停在楚孑肩上的孙悟空也没好到哪儿去。
若不是时机不太合适,他不介意好好提醒一下这个谢恒樾,该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就算对方带他们过了毒气障,又让他们留宿一晚,也不能插手他们师徒四人的事。
“噢,对了哥哥,”谢恒樾若有所思道:“我方才似乎听到了说话声,若是……”谢恒樾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神情突然一变,眼神也瞬间冷了下来。
他朝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对楚孑说道:“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话落便离开了房间,朝着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然而他才刚走了没几步,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随即走进来三个人,分别是族长流豫,记祀官槲宁,以及巫师北契。
谢恒樾眉头一皱,看着进来的三人,语气不是很好:“你们来我这里干嘛?”
槲宁道:“阿樾这么冷漠,我会伤心的。”
“少来。”谢恒樾双手抱臂道:“阿汴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流豫回道:“快的话,明天应该就会醒来。” 他顿了一下:“如果慢的话,大概需要两三天。”
谢恒樾盯着流豫看了两秒,随即把目光转向了最后一个进来的巫师北契身上,他眼睛半眯起来,不急不慢的说道:“你们这么晚来,应该不是来告诉我阿汴的情况这么简单吧。”
槲宁很给力的拍手,有些浮夸的赞叹:“阿樾还是这么聪明。”
谢恒樾嘴角一抽:“你闭嘴。”
槲宁故作委屈的眨了眨眼睫。
流豫沉吟了片刻,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谢恒樾:“找谁?”他虽然是这么问着,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而这时,楚孑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的身后一左一右分别跟着已经变回来的孙悟空和猪八戒。楚孑走到谢恒樾身边,看向下方:“是来找我的吗?”
楚孑语气温和,琥珀色的目光在族长流豫和记祀官槲宁的脸上扫过之后,停在了流豫右侧的黑衣男子身上。
这男子的个子很高,身上裹着一层宽大的衣袍,衣袍的颜色是纯粹的浓黑,上面没有印任何纹路。他的面容隐藏在衣袍的连帽之下,只能看到小半截苍白的下颔,和隐隐垂落到颈侧的几缕银色发丝。
尽管衣帽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是楚孑能感觉到这个男子正透过那一层黑色的布料看着他。
这样男子,应该就是部落的巫师
孙悟空微微拧眉,俯身凑到楚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师父,这个人身上的妖气很重。”
谢恒樾斜了孙悟空一眼,对楚孑说道:“哥哥,他就是巫师北契。”至于孙悟空说得妖气很重这一点,他不置可否。
站在流豫左侧的记祀官槲宁,对着楚孑微微一笑道:“圣僧果然还没睡啊,莫非是在等我?那今晚我们……”
“你闭嘴!”这一次,是谢恒樾和孙悟空两个人。
就连流豫也看了槲宁一眼。
虽然他早就知晓槲宁的性子,也知晓他这么做大概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但是不得不说,槲宁对于这大唐圣僧的在意,似乎比他所以为的还要多那么一些。
不过眼下,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流豫收敛住心神,对着白衣僧人行了一个非常虔诚的佛礼:“圣僧,冒昧打扰,我们是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楚孑看向流豫,缓缓问道:“你们需要我帮何忙?”
流豫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圣僧能否借一步说话?”话落,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与北契想同圣僧单独说话。”
楚孑还没有回答,孙悟空和猪八戒就同时说道:“不行!”这个巫师身上的妖气很重,即便孙悟空没有感觉到恶意和血腥之气,他也不可能放心师父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谢恒樾也皱起了眉头,看着流豫道:“哥哥是我带来的,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槲宁瞬身闪到谢恒樾面前,提着谢恒樾的后领说道:“你小子凑什么热闹?你难道信不过流豫?走,陪我去喝喝酒。”说着便不顾谢恒樾的挣扎将他强行拉走了。
孙悟空盯着流豫,态度很坚决:“师父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流豫看着孙悟空眼中的倨傲和凌厉,随即看向了身着白衣的僧人。
而楚孑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流豫。
很显然,孙悟空的意思也大概是他的态度。
沉默的气氛在双方之间蔓延开来。
流豫在白衣僧人的目光凝视下,微微抿了抿唇角。
从他这个角度,僧人在朦胧的光线里,身姿清雅,眉目如画。整个人就好似月色之下袅袅婷婷的佛莲花,青灯古佛中熏陶出的沉静和空寂恰当好处的压住了他那有些秾丽的桃花眼形。
多一分则妖,少一分则淡。
被这样一个淡雅出尘的人,用这样一双澄澈如水的眼眸静静注视,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流豫压下了心里的一丝惊艳感,沉吟了片刻之后,选择了退一步,语气诚恳的说道:“既如此,圣僧让一个徒弟跟随你,这样如何?”
楚孑微微点头,对孙悟空道:“悟空,你随我一起。”
孙悟空立刻应道:“好。”
没被楚孑点到猪八戒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委委屈屈的看着楚孑道:“师父你偏心。”
孙悟空双手抱臂,斜睨了猪八戒一眼:“凭实力说话。”
猪八戒一听,还想再些说什么。
孙悟空却又道:“我不想从你口中听到第三遍那句话。”
这回猪八戒沉默了,彻底老实下来。
他当然知道孙悟空说得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在子诫寺的那一次,和在山林里遇蜘蛛精那一次。
楚孑看一眼孙悟空,又看了一眼猪八戒,结合着前世对于西游的一些认知,便大概猜到了孙悟空指得是哪一句话。
楚孑想了一下猪八戒对着孙悟空说师父被妖怪抓走了的画面,也不免有些忍俊不禁。
******
最终,楚孑和孙悟空师徒二人,跟随着流豫和北契来到了阿汴所住的房间。
房间门被合上之后,双方坐在了凳子上,楚孑和孙悟空一边,流豫和北契坐在另一边,两两相对。
流豫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白衣僧人,也不扭捏,开门见山道:“如果可以,我想请圣僧在我们部落多待两日,至少是待到阿汴醒来。”
他这话一说出口,孙悟空的眼神瞬间一冷。
流豫见孙悟空的眼神锐利如刀锋,立刻解释道:“请圣僧别误会,我们并无恶意。”他看着楚孑,言语温和又诚恳:“是我们部落的巫师通过卦象,算到了圣僧可助我们化解部落的劫难。”
化解部落的劫难?
楚孑看向了坐在流豫身旁的巫师。
===第45章 第 45 章===
感觉到楚孑目光的移转, 巫师北契微微抬了抬头。随着他这一动作,那被黑色帷帽遮住的双唇也露了出来。
薄唇、淡色,锐利分明的唇线里透着一种冷意至极的凉薄。
北契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和墨勝给人的感觉有一些相似, 不过墨勝的森冷里含着几分凛然的霸气和独傲, 而这个巫师则是更为纯粹的阴冷和幽寒。
前者更血腥冷酷,后者更邪气森森。
楚孑在注视北契的时候, 北契那黑帽下的眼睛也在看楚孑。
明明他的视线被遮住了, 但是这一刹那间却似乎与楚孑四目相对了一般。楚孑看到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一分, 勾出了一个细不可察的弧度。
下一秒,他削薄的唇微动,缓缓吐出了几个字:“唐三藏, 久仰大名……” 他的声音幽冷而沙哑, 又给人一种非常潮湿的黏糊之感。特别是在念着楚孑法名的时候,压低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楚孑神色未变,孙悟空却是皱起了眉头。这个巫师的身上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明明妖气很重, 但是又并不是妖怪所化形, 也不像是被妖怪附身。
孙悟空用火眼精金看过,却只能从这个巫师的身上看到一团黑色的像是膏体一样的东西, 黏黏糊糊, 看起来滑腻且怪异,有点像是半凝固的水,又像是某种蠕动的触|手。
孙悟空看不出这到底是一团什么东西,总之就是让他有种黏糊的不舒服感。
楚孑收回看向北契的目光,重新转回到了流豫的身上,他缓缓说道:“贫僧该如何相信你?”
话落, 楚孑顿了顿, 继续道:“我这大徒弟说你们巫师的身上有妖气, 这又该如何解释?”
流豫还没回答,坐在他身侧的北契就突然笑了一声:“有妖气而已,这又能代表什么?”他唇角勾起,“我从不主动害人,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部落巫师而已。”
孙悟空不冷不热的说道:“你看起来可一点也不普通。”
北契道:“怎么,难不成大名鼎鼎的齐天大圣,还会忌惮我对你们师徒四人做些什么?”
“忌惮?”孙悟空挑了挑眉,一点也不客气的说道:“我只是单纯看你有些不顺眼而已。”
北契听到孙悟空这么说,却并不恼怒,反而是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狂妄自负,倒是跟传闻一模一样。”
孙悟空闻言原本还想再说什么,结果被楚孑轻轻拍了拍手背之后,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楚孑看着流豫说道:“需要我们如何助你?”
让他们在这里多待两日,很显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待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流豫道:“圣僧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吧,我们部落的人很擅长用蛊虫之术。”
楚孑微微点头,他在篝火会上看到的那些人里,十个人中就有至少三个人的腰上挂着装着蛊虫的容器。
“圣僧,可听说过蛊身圣童?”
“贫僧曾在书中看过圣童一词,却不知这蛊身又是何意?”楚孑微微拧眉,凭借着字面含义推测道:“莫不是以自身为蛊?”
流豫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孙悟空有些不解:“你有事点头,又是摇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流豫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半垂下眼眸,低沉的语气里透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毒虫需要经过特殊的炼制才能成为蛊虫,而蛊身圣童虽然是以自身为蛊,却并不是需要经过任何特殊的炼制。”
说到这,他重新抬起眸子,看向了坐在对面的楚孑:“蛊身圣童是因诅咒而生。”
楚孑微愣:“诅咒?”
流豫道:“从睢戈部落建立到现在已有五百年余年,这几百年里部落一直受到一个诅咒。没有人知道诅咒因何而来,只能知晓蛊身圣童是这个诅咒的衍化之物,也是化解这个诅咒的唯一突破口。”
说到这,像是想到了什么,流豫微微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每一任的蛊身圣童都是以婴儿的形态降生,在未觉醒之前,他们与其他人并没有任何不同。”
楚孑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觉醒?”
流豫道:“对,不过这个觉醒是相对于部落的其他人而言的。对于蛊身圣童来说,所谓的觉醒,其实是在知晓自己的身份后所做出的一种选择。”他的语气变得低沉下来:“一种生与死的选择。”
“生,是斩断自己与部落的所以联系,独善其身。而死,则是以自身的消亡来破除诅咒成全他人。”流豫看着楚孑道:“后者,就像是你们佛家的舍己渡人一般。”
孙悟空有些嘲讽的说道:“按照你们这么说来,蛊身圣童就是为了成全他人的活而降生的?那被选中的蛊身圣童,可真是惨。”
流豫没有说话。
楚孑找准关键点:“你们部落需要破除的诅咒具体是什么?你所说的成全他人又是何意?”
流豫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了窗前。窗外这皎洁的月光美丽又幽静,一点也看不出不久前的天色还如鲜血一般猩红。
他压下心里的感叹,问了一句:“圣僧,你觉得一个部落、一个国土最不能缺的是什么?”
楚孑思索了片刻,回道:“人。”
流豫笑了一下,“圣僧果真有一颗慧心。”他转过身看向楚孑,缓缓讲了起来:“每一任蛊身圣童的觉醒年龄都是不同的,最早觉醒的蛊身圣童是在六岁,最晚觉醒的蛊身圣童是在活到五十岁的时候。”
“每一任蛊身圣童觉醒的年龄,对于部落里的一些人来说,就是一次劫难,一次与死亡相关的筛选。”
孙悟空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
流豫解释道:“若是蛊身圣童是在十岁那一年觉醒,且选择了独善其身,那么已出生在部落里且未满十岁的人,只能有一半能活到十岁。剩下一半则是会随着这一任觉醒的蛊身圣童一同消亡。”
“等等,”孙悟空打断流豫:“既然蛊身圣童都选择了不惜牺牲自己,为何又还会消亡?”
流豫轻叹:“因为那只是一个选择而已,而选择、并不代表最终的结果。”
他继续道:“如果蛊身圣童是在三十岁的时候觉醒,且做出了让自己生的这一项选择,那么在部落里还未满三十岁的那些人之中,只有一半的人能在三十岁那一年活下来。”
楚孑嘴唇微抿:“若是如此,也就存在着一种情况,即便有人在十岁那一年幸运的成为了活下来的那一部分人,最终也可能会在三十岁那一年的筛选里死亡。”
流豫点头:“圣僧说得没错,”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一瞬:“每一任蛊身圣童消亡之后,下一任的蛊身圣童,就会在部落里的一位女性肚子里降生。”
听到流豫讲到这里,楚孑也大概明白了为何这个部落会有类似于摩挲一族的走婚风俗。因为蛊身圣童是随机在一位女子的肚子里孕育,所以不存在父亲一说。
而摩挲一族由于走婚风俗的缘故,女子生下的孩子,也大部分都不知道其父亲是谁。整个部落里,只有少数一部分人会选择结为夫妇。
流豫继续说着:“所以若是没有一任蛊身圣童愿意在生与死之间,去做出那个舍己渡人的选择,周而复始下去,睢戈部落里的人就会越来越少,最终彻底走向灭亡。”
孙悟空没忍住说道:“都几百年了,竟然没有一任蛊身圣童选择舍己渡人?”这中间不说轮回了几十个蛊身圣童,至少十几个是有的。
虽然孙悟空设想了一下,如果他原本活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觉醒了,知道自己竟然是蛊身圣童,自己的生或死会关系到族里的其他人,他也绝对不会去选择牺牲自己去成全其他人。
其他人的命是命,他的命也是命。再者,命的贵贱也不是以身份和数量来衡量的。生来注定那一套在他眼里,根本就是狗屁。
我命由我不由天。
不过孙悟空也清楚自己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因为本身的性格,以及他并没有凡人那么多复杂的感情羁绊。
但是他没有,凡人却有。
也正是因为如此,孙悟空才有些惊讶,几百年里,这个睢戈部落竟然没有一任蛊身圣童做出舍己渡人的选择。
不只是孙悟空有些惊讶,就连楚孑也多少有些意外。若是蛊身圣童觉醒时,年龄还小,会恐惧死亡还说得过去。但是一些到了一定的年龄才觉醒的蛊身圣童,有了爱人,有了子女,为了小一辈的亲人能安稳活下去,已经活了大半辈子本就寿命不多的他们,应该是有很大几率会选择牺牲自己的。
然而现在来看,却没有一任蛊身圣童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这太奇怪了,除非是蛊身圣童在选择生或者死的时候,会受到某种诱惑。又或者是这个舍己,并不只是单纯的死亡这么简单。
这么想着,楚孑将自己的疑惑也问了出来。
流豫的手再一次攥紧了几分,过了好几秒之后,他才说道:“蛊身圣童选择的死亡,是必须经历十八种酷刑而死,意味着他为部落走过了十八层地狱。”
楚孑闻言,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地狱共有十八层,每一层都有严酷的刑法。拔舌、铜柱、刀山、油锅、磔刑、火海等十八种酷刑,莫说是普通的凡人,就算是有法力的神仙又或者是有妖力的精怪,也不可能在经历了这十八种之后,还安然无恙。
这着实残忍。
对于并未犯下滔天大罪的蛊身圣童来说,无疑是一种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
楚孑道:“你们是如何判断蛊身圣童是否觉醒的?”虽然这么问着,楚孑的心里已经却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他想到了在篝火会时那突然变化的天色,还有那些男女看到倒在地上抽搐的阿汴时,脸上那复杂的表情:“是与那层突然涌来的红雾有关?”
“对,”流豫轻轻点了点头:“蛊身圣童的守护者出现大幅度的抽搐,身上被黑气侵袭,天空的云层被红雾覆盖,变成血红。这两者的相继而来,就代表着这一任蛊身圣童即将觉醒。”
“按照你这个描述来看,毫无意义那个阿汴就是这一任蛊身圣童的守护者,”孙悟空若有所思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一任的蛊身圣童就很有可能是……”
流豫看了一眼快将答案呼之欲出的孙悟空,随即又看向了楚孑:“圣僧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楚孑道:“是恒樾吧。”
流豫的眉间堆起了一抹沉重的忧虑:“每一任蛊身圣童在降生之时,身上都会有一块银勾形态的红色胎记。而阿樾他的胎记,就在他的后颈处。”
楚孑回忆道:“我记得那少年说过,他是在被亲生父母抛弃之后,由你带回部落的。”他眼眸微抬,看向流豫的眸子里泛出了一抹清泠泠的冷色:“按照你方才说得话来看,难道他小时候的那些记忆都是假的?”
“并非是假,”流豫摇头否认,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有些怅然:“阿豫确实是我在部落外面捡回来的。阿樾的祖母灵滟是上一任蛊身圣童者,然而很凑巧的是,在她消亡之后,下一任蛊身圣童竟然在她的养女———灵伽的肚子里诞生。”
“灵伽是一个性格非常爽朗的女子,她是南蛮一族的血脉,重伤之时被灵滟捡到带回了睢戈部落。她在伤好之后自愿吃下了化魂蛊虫,并立下了永不背叛部落的誓言,选择成为了睢戈部落的一员。”
孙悟空听得认真:“后来怎么样了?”他猜测道:“不会是灵伽发现自己的孩子是蛊身圣童之后,想带着孩子脱离睢戈部落,结果却因为背弃了誓言以至于刚出了部落就遇到了某些变故?”
流豫回道:“事情跟你猜测的差不多。”他重新走到凳子上坐下,声音里竟是唏嘘:“立下誓言却又背叛睢戈部落者,化魂蛊虫会让她的身体在踏出部落的半个时辰之内化成灰烬,这是不可控的。”
“等我们找到灵伽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彻底消散了,地上也只余下了被她用蛊虫保护着的阿樾和一根骨笛。”
楚孑的眼里划过了一抹思索:“蛊术的维持不会随着控蛊之主的消亡而减散吗?”
“并不会。”流豫有些诧异:“圣僧为何会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楚孑不打算再继续深究这个,而是问了最关键的一点:“昏睡的圣童守护者醒来之时,就是蛊身圣童的觉醒之时吗?”
流豫点了点头,给了楚孑一个非常肯定的回答:“最迟不过明日巳时,阿汴就会醒来,而阿樾他……”流豫的眼神暗了暗。
孙悟空看着流豫道:“虽然你把大致情况都告诉给我们了,但是这所有的一切和我师父又有什么关系?”话落之后,他又把目光转向了一言未发的北契上,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就因为你们这巫师算的卦象?”
流豫并不意外孙悟空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对北契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对楚孑温和一笑道:“圣僧,还请你先看一样东西。”
流豫的话音落下之后,北契从衣袍里拿出来一个形状有些诡异的铜镜。他将这一把铜镜放在桌上,然后划破了自己的手指,用溢出鲜血的指尖,在铜镜上划出了一个类似于八卦阵一般的图案。
很快铜镜上弥漫出了一团暗紫色的气雾。
两秒之后,气雾散去。
铜镜里浮现出了两个人,一个身着红衣,一个素衣白袜,正是谢恒樾和楚孑。画面中,在红衣少年和白衣僧人的正前方,有两道像是由光晕凝聚成的门,一道门的颜色为黑,一道门的颜色为白。
画面很短,不过片刻,铜镜就恢复成了最开始的样子。
孙悟空眉头一皱:“刚刚那是什么?”
北契道:“是明日的某一刻会发生的事。”
楚孑看向流豫:“那两道门就是生与死的选择吗?”一面是舍己渡人,一面是独善其身。对于蛊身圣童来说,两种选择皆在一念之间。
流豫垂下眸子低低的“嗯”了一声,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俊朗的脸上闪过了一抹万般复杂的情绪:“那道黑色的门,对于蛊身圣童来说,就是通往十八层地狱的死亡之门。”
楚孑记得方才那短暂的画面里,他和谢恒樾的周围除他们两个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任何花草树木或者是楼层建筑,而是白茫无边界的一片,就像是身处于某种特殊的梦境或者是意识空间里。
北契似乎感觉出了楚孑的心中所想,
他的唇角微微勾了一瞬,接着便将方才的话添了几个字再重新说了一遍:“准确来说,是明日的某一刻,在蛊身圣童的抉择之境中会发生的事。”
“抉择之境?”孙悟空英挺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流豫想了想,看着孙悟空说道:“可以将抉择之境理解为与现世相通的真实梦境。”话落之后他又看向了楚孑:“在抉择之境里遭遇到了什么,现世的身体就会受到相应的损伤。”
“蛊身圣童若是在抉择之境里选择推开了那道黑色的死亡之门,他就会在里面经历十八种酷刑,所有的痛感都与现世想通。在抉择之境中消亡,即是在现世里消散。”
因为早就有了这种隐约的猜测,所以楚孑此刻听到流豫这么说之后,并没有太过惊讶。不过楚孑的情绪比较淡然,孙悟空却没办法做到如同楚孑那般的平静。
他的眉心皱得越发深刻:“为什么师父会在蛊身圣童的抉择之境里?”
北契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楚孑一眼:“你们看到的画面就是我所看到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铜镜收回:“具体为何会如此,我就不得而知了。”
楚孑沉思了几秒后,问道:“蛊身圣童的抉择之境,应该不是旁人能随意进去的吧?”
流豫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似乎准备说些什么,但又有一些顾虑,神情里透着几分纠结。
孙悟空见状冷声说道:“你们希望我师父帮忙化解诅咒,却连最基本的坦诚都做不到?”
“并非是我不坦诚。”流豫回道:“因为我也只是猜测,所以才有些犹豫要不要将那个猜测说出来。”
楚孑看着流豫,声音温润:“但说无妨。”
流豫这才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我想有可能是因为双生情蛊。”
双生情蛊是一种非常难炼制的蛊虫,几百年来从未有人真正炼制出来。双生情蛊的母蛊为赤色,又称为赤水;子蛊为黑色,又称为墨黑。
体内有子蛊者有可能会深深爱上体内有母蛊的人,且能通过双生情蛊的作用进到母蛊之人的梦境中。
孙悟空惊了:“按照你这个猜测,师父会中情蛊然后还有可能爱上那个谢恒樾?!”
流豫有些尴尬:“也只是有可能。”他回答完孙悟空之后看向了楚孑,语气非常的笃定:“再者圣僧的品行高洁,深受佛法禅学的熏陶,我不认为圣僧会因为情蛊而爱上阿樾。”
听到流豫夸赞自己的师父唐三藏,孙悟空的情绪瞬间就好转了很多,他嘴角微勾,颇有几分得意的说着:“我师父自然什么都是最好的。”
流豫这样一个外人都如此笃定师父不会受到影响,作为徒弟的孙悟空,当然也是绝对相信着唐三藏。
“不过你们这里还真是哪哪都邪里邪气的。”孙悟空看向了巫师北契:“你身上为何会有这么重的妖气?”
北契漫不经心的说道:“我把自己和炼制的蛊虫融为了一体。”
孙悟空继续问道:“是什么样的蛊虫?你长什么样?”
不过这一次北契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头看向了楚孑。大概是因为这一身白衣的僧人太过镇定,又或许是他并不想在这个人的眼中只留下连模样都看不到的自己。
所以破天荒的,北契问出了一句:“圣僧觉得是什么样的蛊虫?”话落,他用幽冷沙哑的嗓音继续说道:“圣僧会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吗?”
楚孑微抿唇瓣,想了想,才说道:“如果你愿意取下衣帽的话。”
北契闻言,将遮挡住面容的黑帽取下。
他一头银色的长发顺势垂落下来,楚孑也看清楚了北契的模样。
他有一双红色的眼睛,皮肤苍白,左边眉骨到左眼眼尾处,有一道非常明显的伤疤。不过这道疤痕并不丑陋和狰狞,反而因为他部落中的油彩在上面加以修饰,而透出了一种诡异又邪气的破碎之美。
他单手撑着下颔,用如血一般猩红的双眼凝视着楚孑的眸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楚孑突然感觉到了有一个湿|滑黏|稠的软物体,正缓缓缠|绕到了他的脚踝。有点像是章鱼的触|手,软体上还附着大大小小的吸盘,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那种湿|粘的冷。
楚孑眉头微皱。
而北契则是勾了勾唇角。
下一秒,又一个湿|滑的触|手朝着楚孑这边滑动而来,几乎快来到了楚孑的腰肢。
至于为什么说是几乎,因为这一刹那间,孙悟空的金箍棒直直抵在了北契的额头处。只要他再稍微往前,这定海神针铁就可将北契的头骨震得粉碎。
===第46章 第 46 章===
第二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揭去了夜幕的轻纱。
光晕跨越山峦, 穿过成排的杉树,最后漫洒到了整个睢戈部落。
洗漱好的楚孑,听到房间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时, 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昨夜在与部落的族长流豫谈好之后,抛开最后北契的那个有些越界的小插曲, 对于今天可能会发生的一些事, 楚孑的心里都有了数。
他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 并不意外的、看到了站在门外身着红衣的谢恒樾。
谢恒樾唇角含笑,对上楚孑的视线后, 率先问候:“哥哥晨安。”
他的语气自然,和之前并没有任何不同。脸上的笑容也一如既往, 从他的表情里也似乎看不出什么变化。
楚孑微微颔首,温声回了一句:“晨安。”话落之后,楚孑的目光从谢恒樾的脸上转到了他的手上。
谢恒樾的手中端着一个黑色的木托盘, 木托盘上放着两盏刚泡好的茶。半合的茶盖掩不去里面的茶香,轻浅的清香之味随着薄薄的热气从里面飘散出来。
楚孑琥珀色的眼眸里浮现出一抹思绪,稍纵即逝,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捕捉:“这个茶是?”
谢恒樾回道:“是送别之茶。”他说完抬脚走进了房间里, 将木托盘放在桌上之后,又不疾不徐的说道:“我记得在刚进部落的时候,哥哥的目光在那些茶叶上多看了好几眼。”
楚孑闻言走了过去,看着坐在凳子上的谢恒樾将这两盏茶从木托盘上拿出来,然后又慢条斯理的转放到桌子上。
谢恒樾浅笑道:“哥哥坐下吧, 这茶的温度正好。”话落, 待楚孑坐下之后, 他将其中一杯轻轻推到了楚孑这边:“尝尝。”
楚孑揭开茶盖, 目光落到杯中这清悠悠的茶水上, 看着这茶水在白烟中泛着浅浅的涟漪。
谢恒樾问道:“怎么了?”
楚孑没说话,沉默了片刻之后,抬起眼眸看向了坐在对面的谢恒樾。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印着谢恒樾面容,阳光似乎为他的眼瞳镀上了一层清润的光泽。
他就这么盯着谢恒樾看了几秒,随即端起了这一杯茶。而就在楚孑将茶放到唇边准备喝下去的时候,谢恒樾突然喊了楚孑一声:“哥哥。”
楚孑身体微顿。
谢恒樾的眼睛半眯,看着楚孑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你就真得什么也不问的喝下去吗?”
他单手托腮,凝视着楚孑:“不怕我在这茶水里放东西吗?”
楚孑反问道:“那你放了吗?”他的语气低低缓缓,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般清然沉静。
谢恒樾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了身。他上前两步,走到了楚孑的身边,然后俯下身,目光与楚孑的目光平视:“哥哥,你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吧?”
谢恒樾的这一句话,无疑是说明了他已经知晓了自己是蛊身圣童的身份。同时他也大概猜到了昨天夜里,流豫和北契对楚孑都说了些什么。
流豫是睢戈部落的族长,知晓整个部落里最为隐秘的秘密。而北契是巫师,能提前算出一些会发生的事情。
昨夜槲宁故意将他支开,只余下流豫和北契两个人,在他未觉醒时或许猜不透这是一切到底为什么。但是在他一刻钟前觉醒之后,谢恒樾便猜到了其中的深意。
还真是有些讽刺啊,他竟然是所谓的蛊身圣童,且明明是自己的身世,却是整个部落里最后一个知道的。
更讽刺的是,觉醒之后的记忆告诉他,他还必须在抉择之境中做出一个选择。若是不去做选择,将直接默许为他选择了舍己渡人。
舍己渡人。
一想到这四个字,谢恒樾的眼底顿时一片冰冷,“哥哥,你不觉得那所谓的选择很可笑吗?”
说是选择,但事实上对于蛊身圣童来说,最终的结果却都是死。即便选择了独善其身,也同样会消亡。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一个是直接消亡,而另一个则是需要经历了十八种酷刑之后再死去。
楚孑没有说话,他不是当事人,不会轻易对这种选择做出评判。
谢恒樾见状,也知道自己无法从这个白衣僧人的口中、听到与这选择相关的看法。他也没有继续纠结,而是指了指对方手中的清茶,有些好奇的说道:“哥哥,你会喝吗?”
“我突然很想知道,你这样六根清净、不染凡情的圣僧,会不会受到双生情蛊的影响。”谢恒樾就这么毫不掩饰的说出了双生情蛊。
话落,他又往楚孑的方向凑近了些许,轻轻眨动了一下眼睫,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所以哥哥,你会喝吗?”
楚孑没有回答谢恒樾,而是微微仰头喝下了杯中的清茶。他喝的速度不快也不慢,随着吞咽的动作脖颈处的喉结也上下滚动着。
这细白纤长的脖子,明明该是脆弱的,然而谢恒樾看在眼里,却仿佛感觉到了如松柏劲竹般刚硬的傲骨。
谢恒樾的心里突然涌进了一种非常奇妙的热流,为唐三藏的这份果断,也为他在明明自己已经坦言茶水里下了双生情蛊的情况下,却依旧喝下去的行为。
看着面不改色的将茶水喝完的白衣僧人,谢恒樾的嘴唇翕动着:“你竟然真得喝了下去。”
楚孑将茶杯放回到木托盘上,缓缓道:“你不是好奇我会不会受到情蛊的影响吗?”
谢恒樾直起身体,看向另一杯冒着浅浅香息的清茶:“仅仅是因为这个吗?”
楚孑道:“不是。”
谢恒樾挑了挑眉:“那还因为什么?”他端起这杯茶,轻轻晃了晃杯壁,看着茶水里的细微波澜,他嗤笑一声:“难不成你还打算通过双生情蛊进到我的抉择之境里?”
“对。”
“什么?”谢恒樾差点就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真这么打算的?”
楚孑轻轻点头。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楚孑,“你以为北契算出的卦象就是绝对准确的吗,他和流豫是不是说你可以助部落化解诅咒?”
不等楚孑回答,谢恒樾就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头部:“哥哥,你进我的抉择之境,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随着我的消散而死亡。”
他用的是消散这两个字,而不是经历十八种酷刑而亡。很显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选择。
楚孑抬了抬眼皮,直视着谢恒樾的眼睛道:“你已经决定做出那个选择了吗?”
谢恒樾顿时笑了起来,笑容中透着一种复杂的冷意:“难道哥哥觉得我会是那种为了破除部落的诅咒,而去忍受十八种酷刑的人吗?”
他说完,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之所以想进到我的抉择之境里,是为了诱劝我去推开那道死亡之门……”他一边说着笑声也越来越大:“大慈大悲的圣僧,是来劝我舍己渡人的,可笑,实在可笑。”
楚孑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有些死亡或许可能是新生?”
谢恒樾身体一顿:“怎么?哥哥现在就已经开始诱劝我了吗?”
楚孑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言。眼下,谢恒樾的这个状态,无论他说什么,对方可能都不会相信。最终的结果会是如何,也只有进到抉择之境里才能知晓。
谢恒樾深深地看了楚孑一眼,然后将清茶一饮而尽。
他用手随意的擦掉了唇角的水渍,闭上眼睛在心里默了一下双生蛊咒,然而却并没有感觉到子蛊的回应。
果然啊……
谢恒樾睁开眼睛,看着神情始终未曾有什么变化的白衣僧人,并没有太过意外。双生情蛊本身就只有一半的可能会影响宿主,而唐三藏是风雅德高的圣僧,情蛊对他的影响自然会比普通人更小。
不过尽管如此,谢恒樾的心里还是有些微妙的失落。他将茶杯放在木托盘上,准备用骨笛把子蛊引出来。
然而就在谢恒樾将骨笛拿出来的时候,一只手拦住了他。
谢恒樾眉头一皱:“怎么?你还真准确跟我进抉择之地?”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让自己吃过亏,也很少会去替别人思考。这一次难得大发善心,看样子,对方却不准备领情。
楚孑朝着谢恒樾伸出了手,温温和和的嗓音里像是拥有某种奇异的魔力,他说:“恒樾,带我进去吧。”
谢恒樾愣了一下,下一秒,他眼神一暗,握住楚孑的手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几乎是在话落的瞬间,楚孑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奇怪的漩涡猛地吸入,眼前白光一闪,不过眨眼之间,周围的景象就完全变了样。
他不再身处于房间里。
这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唯有他正前方闪着光晕的两道门异常的清晰。
一道门是黑色的,另一道门则是萦绕着浅色的光。而谢恒樾,正站在他的右侧。
这一幕和昨夜他在北契的那枚造型古怪的铜镜里、所看到的画面一模一样。
楚孑看向了身侧的谢恒樾。
而谢恒樾也恰好看向了楚孑。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对视到一起,谢恒樾的眼尾微挑,率先说道:“哥哥,我不会选择这道死亡之门。”
楚孑闻言,沉默了许久,他看了一眼弥漫着浅色光的白门,又看了一眼弥漫着黑雾的死亡之门,随后才说道:“恒樾,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谢恒樾摇头道:“这个可能性太小,哥哥我可不会去赌。”他的声音很轻,“我怕疼。”
楚孑走到左边这道黑色的门前,“如果我和你一起进去呢?”他回头看向谢恒樾,很认真的问道:“你会改变主意吗?”
谢恒樾一惊,显然没有想到楚孑会突然这么说:“你跟我一起进去?”他瞳孔猛地瑟缩:“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楚孑轻轻一笑:“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你怕疼,我陪你一起。”
谢恒樾愣在了原地,这一刹那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胸口,让他久久未能从震惊中回神。
“为什么?”他错开了楚孑这双澄澈清寂的眼睛,垂下眸子道:“我和你才认识多久?你既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
楚孑缓缓道:“如果你一定要得到一个回答的话,那应该是,作为蛊身圣童的你去渡部落的其他人,而我,来渡你。”
“我觉得有些生不一定是生,而有些死也不一定就是死。既然如此,为何不去赌一把,你若怕地狱十八种酷刑,那我陪你一起承受。”楚孑朝着谢恒樾伸出了手:“恒樾,如果你现在改变了主意,就走过来牵住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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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最后谢恒樾那个家伙果然和师父牵了手!”走在路上的猪八戒有些愤愤不平道:“我都还没有牵过师父的手呢!”
沙悟净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二师兄,至少你还知道一些情况,哪里像我啊,全程稀里糊涂的。从篝火会回去之后就睡觉了,什么也不知道。”说到后面,沙悟净的语气里也透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尴尬。
都怪他睡得太沉了。
孙悟空看了一眼坐在树干上目送他们离开的红衣少年,又看了一眼站在树下的族长流豫和正冲着他们挥手告别的记祀官槲宁,“师父,你是怎么确定那道死亡之门其实是生门的?”
楚孑抿唇浅笑道:“若我说是直觉,悟空你会信吗?”
孙悟空轻啧了一声,挑眉道:“师父觉得我会信吗?”
楚孑看向了树上的红衣少年。
感觉到楚孑看过去的目光,坐在树上的谢恒樾勾了勾唇,对着楚孑微微一笑,亦如第一次见到楚孑那般。
生与死的选择,只在一念之间。
选择独善其身,其实是死门。
而选择舍己渡人,推开的那扇门迎来的也并不是十八种酷刑,而是走出抉择之地的明媚灿烂的阳光。
那扇门的背后,连接着的,不是地狱,而是充满着无限可能的现世,是彻底摆脱诅咒的睢戈部落。
其实作为蛊身圣童,谢恒樾的心里应该也有这种猜测的,只不过他不敢去赌,也缺一个迈出脚步、去推开那扇门的勇气。
所以楚孑才会站在那扇黑色的门前,对谢恒樾伸出手,给谢恒樾一个可以去赌一把的理由。
而作为族长的流豫和巫师北契他们,应该也早就猜到了,只有蛊身圣童心甘情愿的去选择死亡之门,那样诅咒才能破解,蛊身圣童才可以获得新生。
现在想来,或许北契真正算出的卦象,应该是他和谢恒樾一同走进了那道门。
不过无论最初的说辞如何,结果是往好的那一面发展。伴随了睢戈部落几百年的诅咒,在谢恒樾这一任蛊身圣童这里终结。
或许不能再说是蛊身圣童了,因为从诅咒消散的那一刻起,这个有着走婚风俗的部落就不会再有蛊身圣童的出现。
而谢恒樾也只是谢恒樾。
一个鲜衣怒马、风华正茂的少年。
楚孑的目光在红衣少年的脸上短暂的停留了几秒,唇角边也溢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很快他收回视线,转回身对三个徒弟说道:“走吧,我们该赶路了。”
话落之后,楚孑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长尖锐的鸣啼声,紧接着,一只体型矫健的苍鹰从谢恒樾的肩上迅速飞到了师徒四人的上方。
它挥动着发达的两翼,尾端上的红色羽毛如同明艳的火焰。与那红衣少年一般,成为了这一片绿意的树林里,耀眼夺目的一抹红。
猪八戒道:“师父你看,是小九啊!它在跟我们送别。”
孙悟空抬着头看着这只苍鹰道:“师父,她真得有可能是灵伽吗?”
楚孑回道:“悟空,对于那个少年来说,她是小九还是灵伽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孙悟空闻言也不再纠结,他将白龙马牵到楚孑身边,拍了拍马背:“师父,上马。”
楚孑翻身而上。
站在树下的流豫最后看了一眼坐在马上的白衣僧人,然后对身侧的槲宁说道:“走吧,我们也该回部落了。”
槲宁点了点头,抬眸看向还坐在树上的谢恒樾:“臭小子,可别因为舍不得圣僧而哭了哟。”
谢恒樾没理会槲宁这不着调的打趣,他看着坐在马背上的僧人,拿出了腰间的骨笛,然后缓缓吹了起来。
清脆空灵的笛声在这山林间回荡而出,另类而又古老的旋律里是一种悠扬柔转的送别。少年的情意化成了这徐徐的轻风,又似深埋在了这送别的音律里。
一身白衣的僧人,渡了他,也惑了他。
最终成为了他美好记忆里,最为深刻的那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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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年送别的笛声里,师徒四人离开了睢戈部落,继续朝着西天雷音寺的方向前行。
时光荏苒,冬去春来,又是一年时节更替。
柳树抽出了嫩绿的枝条,紫燕与黄鹂在徐徐春风里欢快的呢喃。
这一日,在走过了一座山峰之后,师徒四人来到了一条河水前。
这河水清清澄澄,泛着浅浅的波澜。
猪八戒见这河水干净清澈,顿时有了几分渴意,于是从沙悟净挑着的行李中拿出了钵盂,舀了一钵清水。
看着钵盂的清水,猪八戒先问了楚孑:“师父,你要喝点水吗?
楚孑摇头道:“为师不渴。”
猪八戒这才捧着钵盂大口喝了起来。
很快,半钵清水就被猪八戒喝下了肚,解了渴之后,猪八戒擦了擦嘴角,将钵盂放了回去。
楚孑看向了河的西南面,在那边的柳阴垂碧处,隐隐可见几处茅屋,应该是这条河的摆渡人所歇息的地方。
沙悟净伸长脖子四处看了看:“怎么不见船只?”他正说着,只见那柳阴处就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紧接着,一个穿着老裙衩的妇人就撑着一只船从杨柳深处划了过来。
猪八戒见状,急忙几步走上前,冲着老妇人招了招手,提着嗓子喊道:“摆渡的,这里来!”
不多时,这老妇人就划着船来到了岸边,她的目光在师徒四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楚孑的身上:“长老们,你们可是要过河去?”
楚孑轻轻点了点头,行了一个佛礼之后,确认道:“老人家可是摆渡的?”
老妇人回道:“是嘞。”
这老妇人头上裹着锦绒帕,从面向来看大概五十岁左右,虽然额头和眼尾有些许的皱纹,但是露出的手腕看起来却十分的结实有力。
孙悟空扶着楚孑上船之后,在楚孑身边嘀咕了一句:“这艄公不在,竟是艄婆来撑船。”
孙悟空这声音不大不小,手上拿着船桨的老妇人听到孙悟空这句话,不禁笑了起来:“不是艄公不在,而是我们这里根本就没有艄公。”
楚孑微微一顿。
孙悟空有些费解:“怎么会没有艄公?”
牵着白龙马最后一个上船的猪八戒,也随口附和了一句:“对嘞,怎么会没有艄公啊?”
老妇人闻言,脸上的笑容却更灿烂了,她手上划动着船桨,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了楚孑,笑意盈盈的开口问道:“长老们都是从哪里来?”
楚孑道:“我们从东土大唐来,去往西天拜佛求经。”
老妇人点了点头:“那离我们这确实是有些远嘞。”
楚孑顺势问道:“那这里是?”
老妇人笑道:“我们这里是西梁女国。”
老妇人的这句话一说出口,三道声音同时响起———“西梁女国?”
沙悟净:“这是什么国,怎么会没有艄公?”
猪八戒:“西梁女国,女国,难不成是全是女子的国度?”
孙悟空:“应该是。”
相比于孙悟空三人,楚孑是最为淡然的那一个,他看向自己这三个徒弟,最后把目光定格到了猪八戒的身上。
楚孑依稀记得,西梁女国里有一条名为子母河的河水,只要喝了这母河中的清水,腹中就可孕育胎儿。
在西游的原本剧情里,唐僧师徒四人里,唐僧和猪八戒来到这里时,就是误饮了子母河的清水,随后腹中绞痛。
如果这条河就是子母河的话,那猪八戒……
想到这,楚孑的目光从猪八戒的脸上缓缓移到了猪八戒的腹部。他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方才并未喝下那钵盂中的清水。
楚孑正在心里感叹着,原本还神采奕奕的猪八戒突然就打了一个咯噔,下一秒就一脸痛苦的捂着肚子叫唤了起来,“啊啊师父我的肚子好疼———!好疼啊!哎呀!”
===第47章 第 47 章===
猪八戒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面色发白的倒在船上来回翻滚:“好疼啊!我这肚子好疼啊!!”
楚孑看猪八戒疼得厉害,便走到猪八戒的身边,一边唤着猪八戒的名字一边安抚着。
这时, 摆渡的老妇人急忙突然问道:“这位长老可是喝了这条河中的水?”
猪八戒唉声连连:“喝了喝了……”他紧紧抓着楚孑的衣袖,回答着:“我方才一人喝了半钵清水,结果现在这肚子就疼起来了!”
猪八戒这话一说完,摆渡的老妇人竟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沙悟净十分费解:“你这怎得还笑起来了!”
老妇人闻言,止住笑解释道:“长老们有所不知, 我们下方的这条河名为子母河。因为我们西梁女国都是女人,没有男人,所以女子年满二十之后,就会喝一口这河中水。只要喝了这子母河中的水,就会在腹中形成胎气。”
老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移到了猪八戒的肚子上:“而我们城内的东厢关口有一座迎阳馆驿, 在馆驿的门外有一个照胎泉,只要照出了双影,便可降生孩儿。”说到这,老妇人又忍俊不禁起来。
猪八戒的瞳孔地震, 惊叫着:“唉啊!这可怎么得了!怎么得了啊!”他紧紧抓着楚孑的衣袖, 大惊失色道:“师父我老猪要生娃娃啦!”
楚孑低头看了一眼猪八戒的肚子, 再一次在心里默默庆幸了自己方才并未饮下河中水。否则就算楚孑再过冷静, 也无法在腹中有胎的情况保持淡定。
猪八戒惨兮兮的看着楚孑,握着楚孑的手放在已经的腹部处:“师父你看他还在里头动了!”
楚孑的掌心之下是猪八戒柔软的肚皮,隔着一层衣衫,他确实感觉到了猪八戒的肚子里有什么在动着。
这男人怀孕, 绕是楚孑, 也颇感新奇。
他看向撑船的老妇人, 没忍住问道:“老人家,这男儿身,如何开得了产门?又如何把孩儿脱得出来?”
楚孑这话刚一说完,摆渡的老妇人还没有回答,一旁的孙悟空就笑着说道:“师父,有道是瓜熟自落,待八戒他到了那个时节,我这个做大师兄的帮他在肚子上戳个窟窿,从窟窿里就可以钻出个大胖娃娃来。”
“哦,不对,是大胖猪崽来。”说到后面,孙悟空笑得越发明显,就连一向少言寡语的沙悟净也在一旁笑道:“二师兄,莫慌,莫捏,可别到时候弄个胎前病。”
猪八戒气呼呼的瞪了沙悟净一眼:“沙师弟你怎么也跟大师兄开起这等玩笑话!”说完,猪八戒又是一声哀叫,可怜兮兮的看着楚孑:“师父,师父你说我这该如何办啊!我老猪怎么能生娃娃!”
楚孑听到猪八戒这话,又看了看猪八戒这圆滚滚的肚子,也不免有些想笑。不过他到底还是顾忌了猪八戒的面子,没有真得笑出来。
他轻轻拍了拍猪八戒的肩膀,然后看向了摆渡的老妇人:“老人家,能否指一个医家,叫我这大徒弟给买一贴药来给我这二徒弟打一打。”
然而这话一说完,楚孑终究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楚孑平日里的笑都是些浅笑,嘴角微勾,虽温温和和、淡而儒雅,却是透着一种隐约的距离感。
他几乎从未像此刻这般笑得这么随性,让人看在眼里,好似这一刹那间,阳光柔和、微风和煦,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这含笑的僧人。
久久不愿意移开目光。
看着楚孑脸上的笑容,孙悟空的眼里顿时绽放出一抹光彩:“师父你笑起来真好看!”
沙悟净也猛地点头,“大师兄说得对。”
摆渡的老妇人也不禁捂了捂胸口,心道自己若是再年轻个几十岁,怕不是要被这俊俏的白衣僧人迷得心跳加速,不知所以。
一会儿等这白衣僧人进了西梁女国的皇城之中,指不定有多少娇女娥芳心暗许。
就连猪八戒也看了愣了几秒,最后还是腹中的疼痛让他从师父的美色中回过了神:“哎呀师父你可别笑了别笑了!”他老猪这会儿实在是受不住啊。
猪八戒看着老妇人道:“老人家,你可给我支个招啊!”
“这位长老莫慌。”老妇人笑道:“在我们城南街那边有一座解阳山,山中有一个破儿洞,破儿洞中有一处落胎泉。只要是喝一口落胎泉中的水,这位长老腹中的胎气就可解。”
楚孑闻言,对孙悟空说道:“悟空,需你去一趟那解阳山了。”
孙悟空点头:“师父,小问题,我这就去。”
摆渡的老妇人见状,急忙叫住了准备飞走的孙悟空:“长老且慢。”她解释道:“*那解阳山前些年来了一个道人,称名如意真仙。那如意真仙把那处破儿洞改成了他自个儿的仙庵,护着那落胎泉水,不肯善赐他人。”
楚孑记得原著里却有一如意真仙,不过具体是如何了他已经没有印象。眼下,听这老妇人这么说着,他便猜测道:“老人家,你说那如意真仙不肯善赐他人,可是需要求泉水者拿些东西交换?”
老妇人点头道:“长老说得没错,去找他要落胎泉水的人,必须带上钱财和绸缎,再带上一些羊酒与果盘。”老妇人看了看孙悟空:“你们是行脚僧,怎么有……”
老妇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孙悟空直接打断了:“哪需这么麻烦。”让他堂堂大圣带着厚礼去志诚求奉的人,怕是还没有出生。
孙悟空也不耽搁,唤出筋斗云之后对楚孑说道:“师父你且放心,我这就去取泉水,化那头蠢猪的胎气。”
留下这一句话之后,孙悟空纵身一跃跳上了筋斗云,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老妇人眨了眨眼睛,惊叹道:“长老们有神通啊!竟然还会驾云!”
沙悟净笑道:“我大师兄可是上天下地无所不能。”言语之间,尽是自豪。
楚孑也浅笑道:“我这徒弟的确有些本事。”
疼得哼哼唧唧的猪八戒听到师父在这老妇人面前夸赞孙悟空,酸溜溜的说道:“要不是我这还腹痛着,我也能上天下地嘞。”说着说着,猪八戒又疼得叫唤起来。
楚孑见状,又轻轻拍了拍猪八戒的肩膀,安抚道:“八戒,少说些话。”
猪八戒苦兮兮的说道:“大师兄可一定要快些取到泉水啊!”
沙悟净走到猪八戒另一边,蹲下身道:“二师兄你要相信大师兄。”
摆渡的老妇人笑意盈盈的说道:“那位长老能腾云驾雾,想来在几位到我们西梁女国的城门之前,就能取得泉水返回。”
楚孑道:“老人家,这条河可是直通城门?”
老妇人回道:“对嘞,直通我们城门。”她说完,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长老们今儿个来得实在凑巧,我西梁女国的王主新登大宝,国中上下普天同庆,热闹得紧。”
猪八戒一听,肚子突然就好像不痛了,他坐起身问道:“那不是会大摆宴席?”
楚孑有些失笑:“八戒。”
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吃。
老妇人看了看猪八戒,“看来这位长老是个实在人。”话落,她又把目光转向了楚孑:“对了,老妇还不知长老的法名是何?”
楚孑微行了一个佛礼:“贫僧姓唐,法名三藏。”楚孑这话刚说完,孙悟空就拿着落胎泉水回来了,“师父,给。”
楚孑接过落胎泉水,打开上面的瓶塞,将泉水喂给了猪八戒。
这泉水十分奏效,猪八戒喝了泉水,肚子立刻就不痛了。腹痛好了之后,猪八戒重新恢复到了神清气爽的样子,走到老妇人的身边,一脸好奇的询问着西梁女国的事,眼中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楚孑想到西梁女国中全是女子,又见猪八戒这幅激动的模样。深知这二徒弟好美色,在船只快行至西梁女国城门的时候,楚孑对东张西望的猪八戒说道:“八戒,到了西梁女国,你且莫大放情怀,怀了佛门的清规戒律。”
猪八戒笑呵呵的应道:“师父放心,放心。”
楚孑又对孙悟空和沙悟净说道:“悟空,悟净,你们也要谨言慎行。”
孙悟空和沙悟净也应声答道。
很快,神采奕奕的猪八戒指了指大概还有一百米远的城门:“师父快看,我们到了。”
楚孑顺着猪八戒的视线看向了正前方,只见高大的城门上写着四个大字———西梁女国。
在城门外围的两侧,停着许多船只。这些船只有大有小,许多女子站在上面,手里或是拿着精致的彩纸、或是拿着飘逸的手帕。而船篷上则是挂着各种各样的大红灯笼和大红绳结,看起来十分的喜庆。
还没靠近,楚孑就听到了女子特有的娇俏欢笑声,清脆悦耳。
猪八戒笑得开怀:“好多女子嘞!”他的脖子伸得老长,眼珠子都快黏在这些女子身上了。
楚孑微抿唇瓣,淡淡地看了猪八戒一眼。
猪八戒立马收敛住脸上的表情,规规矩矩的坐到了楚孑的身边。
孙悟空轻哼一声:“蠢猪。”
猪八戒也不甘示弱的啧了一下,小声嘀咕了一声:“你这弼马温,懂个屁。”这猴子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哪里知晓这人间情爱的美妙之处。
船只距离城门越来越近,两边船上的女子们看着船上的师徒四人,新奇的与身边的同伴交谈着:“你们看你们看,是男人啊!”
她们穿着长裙短袄,面容秀丽,头上佩戴着漂亮的发簪,用好奇的目光在师徒四人的身上仔细打量了一遍之后,齐齐将视线停在了楚孑的脸上,有一些性格外向的女子甚至还笑呵呵鼓起掌来:“那个穿白衣的长得好看!”
被这么多女子如此直白的看着,最重要的是这些女子看他们的眼神还像是在看新人种,哪怕是楚孑,也多少感觉到了几分不自在。
“那穿白衣实在是好看嘞,男人都是这么好看的吗?”
“不是吧,你看那白衣男人身边那个,胖乎乎的,那大耳朵和大鼻子,白白胖胖的像不像一头猪?”
“还有那红发男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那个头发半扎起来的男人长得也不错,个子高高大大的,但是感觉也很凶的样子。”
“所以还是穿白衣的那个男人最好看,也不知为啥,看到他,我的心都加快了好多。”
“哈哈你脸红了,你脸红了。”
在这些女子的娇笑谈论声中,师徒四人进到了西梁女国的城门,待摆渡的老妇人将船只停靠在岸之后,楚孑四人下了船。
而西梁女国的这些女子也不怕生,惟闻笑语的,将去路堵的水泄不通。也正是因为围观的女子实在太多,几乎塞满了街道,楚孑四人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他们都好高啊!”
“对嘞,对嘞,比我们高好多。”
这些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往楚孑这边靠:“你们看这白衣男人的身姿可真挺拔。”
“那腿也好长,笔直笔直的。”
“这肩颈的线条也实在好看,就是不知道腰细不细。”
“男人的腰肯定没有我们女人的腰细,我听说男人的腰都是硬的,身体也是硬邦邦的。”
“硬邦邦的?那不是跟个石头一样?”
“摸了摸就知道了。”
听着这些女子的大胆言语,绕是楚孑也有些汗颜,他不禁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尽量避开这些靠近他的女子,躲开她们的触碰。
然而由于周围的人实在太多,即便楚孑非常小心了,推推搡搡之间却还是被一些女子触碰到了手臂和后背。
不只是楚孑,就连孙悟空也未能幸免。
好在孙悟空冷下脸,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这才把那些因为好奇妄图再伸手的女子给吓退了。
然后他迅速转过身,一边阻止这些女子靠近自己的楚孑一边说道:“师父,你快些上马。”
楚孑闻言,也顾不得在街道上骑马是否有失妥当了,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
而沙悟净则是大呵一声,弄出凶相来开路。
师徒四人里,也唯有猪八戒一脸乐乎。他扯开嘴角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好不快活,哪里还有之前坐在楚孑身边时的那份规矩乖巧。
楚孑看了一眼走在沙悟净后面的猪八戒,轻轻摇头。罢了,这周围皆是女子,若是猪八戒能彻底老实下来,反倒是有些奇怪了。
这西梁女国,除开这些女子因为好奇他们男人的身份,而显得过度热情之外,其他的、特别是风景环境给楚孑的感觉其实很好。
无论是青灰色的石拱桥,还是白墙黑瓦的别致房屋,亦或者是清幽潺潺的溪水,都透着一种如江南烟雨般的秀丽之美。
小桥流水,风姿清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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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梁女国的驿站位于城中的东厢关口,这驿站就是摆渡的老妇人口中所说的迎阳馆驿。
迎阳馆驿距离西梁女国的城门并不远,若是步行的话,顶多需要两刻钟的时间。然而由于师徒四人这一路被街上的女子围观的缘故,两刻钟的路程硬生生的走了快半个时辰。
到了迎阳馆驿,楚孑向站在馆驿门口的女官表明了身份,女官随即带领师徒四人去见迎阳馆驿的驿丞。
这驿丞看起来四十来岁,五官端正,眉目清秀,身上透着一种斯文与儒雅。
她看到楚孑他们四个男子,并没有像其他女子那般惊讶好奇,大抵是因为专门负责外来使客的记录这一块,所以面色还算镇定。
她的目光在师徒四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楚孑的身上,微微一笑道:“四位长老,请座。”
话落之后,她又让身侧的女官为师徒四人看茶。
楚孑接过女官的茶水,道了一声谢。
女官俏丽的脸上顿时一红,有些羞涩的退了下去。只是临走时,还是没忍住回头又看了楚孑好一眼。
驿丞见状,轻轻摇头:“让长老见笑了。”话落之后,她把目光转回到了楚孑的身上,轻言细语的问道:“四位长老从东土大唐来,不知法名是何?”
楚孑缓缓说道:“贫僧姓唐,法号三藏,这是我的大徒弟孙悟空,这是我的二徒弟猪八戒和三徒弟沙悟净。”说到这,楚孑微顿了一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孙悟空。
孙悟空点头,动作利落的将通关文牒拿出来递给迎阳驿丞。
待迎阳驿丞从孙悟空手中接过这通关文牒之后,楚孑才继续说道:“我们一行连马五口,随身有唐王的通关文牒,望驿丞将此文牒上奏给女王陛下,劳请陛下在通关文牒上加盖宝印,倒换关文。”
迎阳驿丞打开通关文牒,仔细看了之后,展颜一笑道,“长老,你是大唐高僧,又是唐王御弟,需请你随我一同进殿,面见我王。”
楚孑垂眸思索,并没有立刻应下来。
他依稀记得西游的原著里,西梁女国的女王对于唐三藏来说是一场最难过的劫。这世间万物情之所至、情之所钟,情关乃所有劫难中最难跨过的关。
楚孑虽然不是原著里的唐三藏,但是如果可以,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其实并不想与西梁女国的女王有所联系。
然而眼下,按照这驿丞的意思,是要他带着通关文牒亲自交予女王。且对方言语之间将唐王搬了出来,若是他不应许下来,倒是失了礼数。
思及此,楚孑微微颔首道:“那就有劳驿丞带路了。”
驿丞站起身,将通关文牒还给楚孑之后,对着楚孑行了一个礼:“请圣僧随我来。”
在迎阳驿丞的带路下,师徒四人坐上马车一路来到了皇宫。不过驿丞并未将楚孑他们带到大堂正殿,而是领着他们穿过风景雅致的回廊,来到了一座宽敞秀丽的园林外。
猪八戒左看右看道:“这里像是御花园。”
迎阳驿丞笑道:“这位猪长老说得没错。”她看向楚孑,微鞠一躬,解释道:“今日我王新登大宝,正在御花园听琴赏曲,圣僧还请在此处稍等片刻,我这就进去上奏女王。”
楚孑回了一礼:“劳烦驿丞。”
驿丞进去之后,猪八戒越发肆意的打量起四周,这御花园外围的墙壁是朱红色的,隐隐可见里面的凉亭柳树。
猪八戒有些兴奋的说道:“师父我闻到了饭食的香气,还听到了一阵优美的琵琶声。”
楚孑并未闻到香气,不过琵琶声倒是听得很清楚。这琵琶的曲调灵动而又飘逸,但初听之时会觉得清幽悦耳,再若仔细一听便会发现,这琵琶声显得有些空而无神,像是缺了些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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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御花园内。
一身明黄色长裙的女子坐在铺着软绸的宝座之上,她乌黑的秀发盘成了精致的流云形,头上戴着红色羽翎桂冠。
她的面容如芙蓉娇花,眸含浅浅春水,肤若凝脂。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为王者的端庄大气,却又不失女子的温柔与婉约。
正是西梁女国的新王。
在女王的正下方,站着一个手拿琵琶的红衣女子。女王夸赞了这女子的琵琶声悦耳动听,正准备让这女子再为她弹奏一曲,迎阳驿丞便上前来奏————
“女王陛下,臣有事见驾。”
女王挥手示意红衣女子下去,然后看向了进来的驿丞:“你有何事来奏?”她缓缓开口,声音悦耳动人。
迎阳驿丞见到女王,跪地行礼道:“启奏陛下,今有大唐圣僧来我国中求见陛下,此刻正在御花园外等候传见。”
“哦?”女王闻言,眼眸微弯,唇角扬起了一抹笑意,低语着:“来自东土大唐的圣僧……”
随即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了站在宝座右下方的女子,说道:“寡人昨夜梦见了金屏生彩艳,玉镜展光明,国师觉得这是何兆?”
被女王称为国师的女子,身着一袭浅蓝色的锦绣长袍,她的面容秀丽中带着几分俊,眉宇之间透着一种英气。
她的身材也是西梁女国中少见的高挑,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身后,只用一根木色的发簪半挽着。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再无其他装饰。
“陛下,应是喜兆。”清冷的嗓音从国师的口中传出,比一般女子的音色要更低沉,比一般男子的音色更轻细。
有点像是一种雌雄莫辨的中性。
女王似乎很满意国师的回答,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她把目光转回到驿丞的身上,对着驿丞示意:“快请圣僧前来。”
===第48章 第 48 章===
迎阳驿丞带着女王的传令从御花园里出来之后, 看了一眼师徒四人,最后走到楚孑面前对着楚孑微鞠一躬:“大唐圣僧, 还请你们随我来。”
在迎阳驿丞的领路之下,楚孑四人很快就进到了御花园里,在穿过一处假山又走过一条长长的红色地毯之后,楚孑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最上位的女儿国国王。
而楚孑之所以会一眼就注意到女王,除了因为她坐在最醒目的位置之外,还因为女王的这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和他前世的妹妹有些相似,一样的清澈、干净、灵动得好似天空中耀眼的繁星。不过比起他妹妹那软糯中透着的睿智, 这双眸子里更多的是一种温婉轻柔的成熟。
这女王一身明黄色的长裙, 裙上绣着红色的凤凰图纹。五官精致,周身散发着一种端庄的优雅, 眉宇之间却又不失女人的柔情与妩媚。
楚孑只看了一眼便移下了目光,他半阖下眸子、步履平稳的一步步走上前。
在他的身后是温暖柔和的光晕,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是为他的白僧衣上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箔, 每一帧都美好得如同一幅画, 华贵而又清雅, 让人移不开视线。
西梁女国内从不曾有男子, 楚孑的出现, 瞬间夺去了所有的人注意力。就连站在两侧的那些阅历教深的大臣们都看得有些入了神, 更不用说是坐在主位上尚且还很年轻的女王。
女王看着这缓缓走来的白衣僧人,只觉得心跳都漏了半拍,似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胸口蔓延而出。
楚孑走到女王的下方站定, 然后单手合掌放于胸前, 对着女王行了一个佛礼, 语气沉静而温和:“贫僧唐三藏参见女王陛下。”
在楚孑说这句话的时候, 站在他身后的孙悟空猪八戒和沙悟净三人,也跟着楚孑行了一个佛礼。
然而师徒四人行了礼之后,却并未得到女王陛下的回应。楚孑神色未变,又将方才的话再次说了一遍:“唐三藏参见女王陛下。”
但楚孑这句话说完之后,依旧未得到任何回应。
孙悟空微微皱眉。
猪八戒则是悄悄抬了抬眸,瞅了女王一眼后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这女王是不是看入神了。”
猪八戒这话说得极为小声,不过即便如此却还是传到了国师的耳中。这位身材高挑、穿着素雅的国师,用冷冽的眼神斜了猪八戒一眼,目光在孙悟空身上扫过之后,又停在了楚孑的身上。
见楚孑面色平静淡然,并未因为接连说了两次未得到回应而生气,澄澈的双眸好似泛着流光溢彩的溪水。在楚孑准备第三次开口时,国师走上前,出言提醒了一下看入神的女王:“陛下。”
国师连着喊了三次,女王才从因白衣僧人而起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微微一笑,对着下方的侍女说道:“快请高僧上座。”
话落的这一瞬间,孙悟空突然感觉到右侧方的轻纱后有一股隐约的妖气,似有一道视线射向了他们这边。孙悟空眼神一凛,扫过去的时候却并未看到任何身影,只有那薄薄的轻纱在威风中轻轻飘动。
猪八戒发现了所孙悟空的异常,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询问:“大师兄怎么了?”
孙悟空道:“没什么。”眼下这个场合并不适合多说。
楚孑领着师徒四人坐下之后,拿出了通关文牒,对坐在最上方的女王说道:“请陛下在此文牒之上加盖宝印,倒换关文之后,贫僧也好和三个徒儿西行取经。”
迎阳驿丞从楚孑手中接过通关文牒,然后呈给了女王陛下。
女王接过通关文牒翻看了起来,待看到文牒上关于唐三藏的介绍之后,她眼睛微弯,浅笑着问道:“大唐高僧原本姓陈?”
楚孑回道:“贫僧俗家姓陈,法名三藏。”
猪八戒喝了一口侍女端来的茶水说道:“师父被唐王亲认为御弟,赐得唐姓。”话落之后他对着这个侍女笑眯眯的说道:“这茶好喝好喝。”惹得这模样俏丽的侍女轻瞪了他一眼。
沙悟净见状,没好气的轻拍了一下猪八戒的手腕:“二师兄!”
孙悟空也冷哼一声:“丢人现眼。”
楚孑摇头道:“让陛下见笑了。”
女王抿唇一笑,看了一眼孙悟空三人,随后又把目光转回到了楚孑的身上。
楚孑道:“劳请陛下在我文牒上加盖宝印。”
女王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盯着楚孑看了好几秒,又若有所思了片刻之后,才将通关文牒交给了国师,对楚孑缓缓说道:“御弟旅途辛劳,先与高徒到馆驿用膳歇息,这通关文牒我自会派人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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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阳馆驿的待客房间内。
用过午膳之后,吃饱喝足的猪八戒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十分惬意的评价着:“没想到这女儿国的膳食还挺好吃的,和青霄国的素斋有的一拼。”
沙悟净也点了点头:“这味道确实不错。”话落之后,他看了看孙悟空,又看了看楚孑,不禁问道:“师父,大师兄,你们都没怎么吃。”
楚孑道:“为师不饿。”
孙悟空道:“我也不饿。”
猪八戒看了孙悟空一眼,想到他在御花园时的异常,便问道:“大师兄,你可是发现什么?”
孙悟空沉默了片刻,还是把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在御花园中感觉到了妖气。”
沙悟净一听,神情立刻严肃起来:“大师兄你是说女王陛下的皇宫里有妖怪?”
孙悟空回道:“具体情况还不清楚。”若要更进一步了解,他必须要去皇宫打探一番才知道。
猪八戒看了孙悟空一眼,随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把目光转向了楚孑:“师父,那个女王陛下当时没有在通关文牒上盖上章印,会不会因为看上师父你了?”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猜测的很对,凭借他老猪敏锐的观察力和在高老庄多年的经验,那女王的目光含情,看师父的眼神绝对是看喜欢之人的眼神:“若是那女王要与师父喜结连理可怎么办?”
猪八戒冷不提防的冒出这一句话。
听着他这话,孙悟空的脸直接黑了下来。楚孑秀挺的眉头也微拧:“八戒,不可胡说。”
沙悟净也道:“二师兄,你莫要……”
然而沙悟净这话还没有说完,房间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迎阳驿丞和西梁女国的国师。
国师在驿丞的引领下走到正堂,目光在师徒四人的身上快速扫了一遍之后,停留在楚孑的脸上。她嘴唇浅抿,对着楚孑微微鞠躬,声音清冷悦耳:“未时三刻,女王邀请圣僧游赏御花园。”
国师将女王的邀约传达了下来:“还请圣僧准时出席。”话落之后,国师再次礼节性的对着楚孑微鞠一躬。
虽然这明面上说得是邀约,但谁都知道,这其实更像是一种女王以一国之主身份的委婉的通知。而楚孑,没有拒绝前往的理由。
“劳请国师告诉陛下,贫僧会准时前往。”
听到楚孑应下来,国师点了点头,也不再耽搁,转身走出了房间,准备回皇宫复命。而迎阳驿丞则是紧随其后,很显然是去恭送国师。
楚孑看了一眼国师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猪八戒看了看楚孑,又看了看已经走远的国师,用手肘碰了碰孙悟空,说道:“看吧,我方才的猜测很有可能。”
“这女王陛下特地让国师前来通知师父,足以可看她对师父的重视。”猪八戒嘀咕着:“说不定又园是假,诉说爱慕才是真。”
“八戒!”楚孑看向猪八戒:“谨言慎行。”
“好好好,师父我不乱说了,不说了。”猪八戒立刻应下来,在楚孑的眼神下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然而猪八戒的安静还没持续到两秒,他就又忍不住说道:“不过,这国师的个子还真是有些高啊,看起来清清冷冷的,一点也不似这里的其他女子那般秀气娇俏。”总给他一种有些怪怪的感觉。
不过后面这半句猪八戒并没有说出来。
孙悟空走到楚孑身边:“师父,你一会儿去御花园,我变成蚊子随你一起去吧。”
楚孑思忖了片刻,点头道:“好。”
猪八戒一听,也想一起去:“师父,让我也一起跟着吧。”
猪八戒这话一说完,楚孑还没有回答,孙悟空就先一步说道:“你和沙师弟留在这里。”
猪八戒不乐意了:“凭什么?”
孙悟空冷笑道:“你能变成蚊子吗?”说这话的时候,大圣爷还特意看了一眼猪八戒的圆滚滚的肚子。
猪八戒:“……”
所以能变成蚊子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孙悟空看出了猪八戒心中所想,不咸不淡的说道:“蚊子隐蔽,不易被发现。”
猪八戒沉默。
他这体型只能变化大一些的东西,变成蚊子之类的小飞虫,是不行的。但即便是这样,猪八戒还是不打算放弃,他走到楚孑身边,抓住楚孑的衣袖道:“师父,我可以变成一座假山。”
孙悟空一把打掉猪八戒的手。
猪八戒吃疼,可怜巴巴的看着楚孑。
楚孑嘴唇微抿:“八戒,你就在这……”
他话还没有说完,猪八戒就说道:“师父你不能偏心。”你不能总是惯着这只猴子。
读懂了猪八戒眼中意思的楚孑:“……”
孙悟空见不得自己的师父为难,他斜了猪八戒一眼:“你变成假山?师父和女王肯定不会只站在一处地方,难不成到时候他们在前面走,你这座假山在后面动?”
猪八戒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嘴唇翕动了一下,不说话了。
最终,猪八戒还是同沙悟净留在了馆驿,而楚孑,则是和变成蚊子的孙悟空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与此同时,皇宫书房内。
女王正站在案桌前,静静的看着桌面上已经画好的画。画中是一位身着僧衣的男子,男子的面容清隽,气质高雅出尘,眉心上方印着一抹佛莲花瓣样的朱砂。
女王看了一会儿,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画中的白衣僧人,缓缓念出了僧人的名字:“唐三藏……”她眼中含笑,朱唇微张:“御弟哥哥……”
这时,国师从外面走了进来。
女王见状,从案桌前走了下来:“国师,唐御弟那边可应了邀约?”
国师回道:“圣僧已经应许下来。”
女王一听,唇角边的弧度又扩散了几分。
国师用余光看到了书案上的画,又见女王的表情,漆黑的眼眸深处划过了一抹冷沉的思索。
不过由于国师是低垂着眼眸的缘故,女王并未注意到国师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冷色。此刻,她正想着那白衣僧人,脸上更是浮现出了浅浅的娇羞:“国师,想我西梁女国从未有过男子,今日有幸,天赐唐王御弟下降,我想这正是喜兆……”
说到这,女王微微顿了顿,她又看了一眼书案上的画,目光在画中人身上停留了几秒,才继续说道:“我准备以一国之富,招唐御弟为王,我为王后。”
国师闻言,并不没有觉得意外:“陛下是想与他阴阳配合,生子生孙,永传帝业?”
女王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些许羞意。
国师道:“这确实是国之喜事,陛下可是打算一会儿与圣僧游园时说?”
女王道:“不急,”她浅浅一笑:“我想与唐御弟多多了解些。”她话落之后,侍女就恰好前来通传,说大唐圣僧已到御花园外。
女王一听,心中一喜,正准确出去,随即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顿住脚步。她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穿着,“国师,我这一身可稳妥?”
“陛下这一身端雅好看。”国师即便是说着夸赞的话,语气也是清冽无比的,给人一种不冷不热的感觉。
若是其他人是这样的语气和态度,怕是会让人觉得是对女王的大不敬。但是国师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女王也早已习惯,她知道国师既然这么说了,那必然是心口如一的。
否则以国师的性格,若是觉得她这一身不够稳妥,定然会选择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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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楚孑在御花园外并未等多久,就见到了女王。她的身边并没有跟随从,只身一人来到楚孑面前后,对着楚孑微微一笑,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御弟哥哥,请。”举手投足之间柔情似水,给人一种婉约动人之感。
听到女王的这个称呼,楚孑的身体微顿,想要纠正,但是在目光触及到女王的这双酷似自己妹妹的眼睛之后,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吞了下去。
罢了,一个称呼,他的年龄更大,也的确算是哥哥。当然,也只能是哥哥。楚孑不傻,这女王眼中的情意他并非毫无察觉,但是无论是出于哪方面考虑,他都不可能给予回应。
所以接下来,两人在御花园中缓步游赏风景时,楚孑虽与她并排,但是却一直保持着半米左右的距离。这样的距离既不会让女王觉得楚孑的态度冷淡而失了面子,也不会让两人的关系显得过于亲近。
女王很聪明,也很敏锐。她感觉出了身边这个白衣僧人那温和有礼的态度下、所透出的隐约距离感。她的心中虽有些失落,但是很快就收敛住了这种情绪。
在行至一处凉亭时,两人停了下来,在凉亭中间的石桌相对而座。
看着对面的白衣僧人,女王微微抿唇,轻言细语的问道:“御弟哥哥,你们师徒四人从东土大唐一路到此,定然发生了很多事,可否同我讲之一二?”
她的眼睛很亮,漆黑的眼瞳像是仲夏夜的苍穹,又似河里缓缓流淌的的清水,清晰的印着楚孑的模样。
而无论是她这番真诚的言语,还是这专注凝视着楚孑的眼神,都无不在告诉着楚孑,她想了解他。
变成蚊子形态的孙悟空,停在楚孑的领口下方的肩颈处,将女王的眼神一览无遗。不知为何他心里感觉到了一种烦躁感,这种烦躁感里还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让他的心口有些发堵。
这种发堵的酸涩之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强烈,孙悟空能感觉得到,师父对这个女王的态度,与对待以前他们所遇到那些人相比,很着非常微妙的不同。
孙悟空说不出来这种不同到底是什么,但就是能感觉出来,师父对这个女王有些不一样。
难道是这女王身上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孙悟空这么想着,目光直直的盯着女王看。
女王并未发现孙悟空的存在,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白衣僧人的脸上,非常耐心的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楚孑缓缓说道:“都是一些枯燥之事,女王还想听吗?”
女王轻轻颔首:“当然。”她唇角含笑,语气轻柔而又悦耳,很是动听。
楚孑见她如此,便选择性的讲起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他讲了自己与孙悟空的初遇,讲了收孙悟空为徒之后,孙悟空故意做出的一些顽劣小事。
他的声音温雅而清悦,低缓之中又透露一种轻微的让人耳根发痒的磁性。
女王听得很认真。
而孙悟空原本还很烦闷的情绪,也在楚孑的声音里很快平复了下来。不仅如此,听着师父讲着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听着自己的名字在师父的嘴里频繁出现,到了后面,孙悟空的心情甚至变得愉悦起来。
果然师父是最喜欢他的。
不然不可能把那些事记得这么清楚,现在还分享给旁人。
女王感叹道:“御弟哥哥,看来你很喜欢你那位大徒弟啊,话里话外,皆有他。”
楚孑浅笑。
孙悟空正得意着,突然感觉到了在凉亭外的假山后感觉到了一股妖气。他用只有楚孑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师父,有妖气!我去看看。”
楚孑闻言轻眨了一下眼睫,回应了孙悟空。
孙悟空见状,立刻飞了出去,朝着假山后方前去。
然而假山后方的妖怪也非常的敏锐,在感觉到了有一股压迫力十足的危险,正迅速朝着自己这边逼近之后,立刻就逃离了原地。以至于等孙悟空飞过去的时候,只能看到一点消失在花丛间红色的衣摆。
但是孙悟空自然不可能任由这妖怪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脱,他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这股妖气远离的方向追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此刻,一心只想着把这个装神弄鬼的妖怪捉住的孙悟空,完全忽略了这或许是妖怪的调虎离山之计。
而等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凉亭那边,楚孑和女王已经被一阵诡异的龙卷大风给刮走了。
孙悟空看着空无一人的凉亭和散落在桌上的茶水,脸色黑沉,浑身上下也散发出了冷冽的寒气。他的手中提着一只灰色的兔子,五指拧着兔子的耳朵越攥越紧。
“啊啊啊大圣饶命饶命!”灰兔子疼得眼泪汪汪的直求饶,“我也是被迫的,大圣饶命啊!”
“呜呜呜我一家老小全被那妖精抓了去,那妖精威胁我说如果不帮忙引开你,就要把我一家老小用来炖汤吃!”他这么个小小的、只吃草的兔子精,怎么干的过那个吃肉的凶残蝎子精。
孙悟空努力压制着心底的怒火,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将灰兔子提到自己面前,冷声道:“知不知道那妖精的洞府在哪?”
“知道我知道!”灰兔子立刻回道,都这个时候了他要是敢说不知道,那绝对会没兔子命的,“我可以给大圣带路!大圣千万别杀我!”
孙悟空也不废话,干脆利落的将这只灰兔子扔到地上:“带路。”
灰兔子因为惯性在地上滚了几圈,稳住了身形之后,也不敢浪费时间:“大圣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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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一阵眩晕之后,醒来的楚孑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造型诡异的山洞之内。这山洞的四面都不透风,石壁上虽然点着烛火,但是光线却并不明亮。
不远处有一个垫着虎皮的躺椅,趟椅的下方是成堆的白骨。
滴答滴答……
水声滴落,诡异的节奏使得周遭的氛围更显阴森和恐怖。
楚孑不禁想到了西游的原著里,在西梁女国之内却有一妖怪曾将唐三藏抓去过。但是楚孑记得那妖怪应该是指抓了唐僧,而未抓其他人。
想到这,楚孑把目光移向了自己的身侧,在距离他半米远的地方,西梁女国的女王正倒在地上,还未从昏迷中醒来。
===第49章 第 49 章===
潮音洞的紫竹林里, 缥缈的白雾蔼蔼。
翠绿的竹木散发着淡雅的清香,竹叶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一身白衣的观音尊者站在凉亭之中, 他漆黑的眼眸半阖着, 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浓长的眼睫垂落下来, 在眼睑处投下了一片狭长的光影。
不多时, 在观音尊者的身后, 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声音的主人正是作为观音护法行者的惠岸。
惠岸走到观音身后, 恭敬的鞠躬行礼,然后说道:“观音尊者,弟子已尊师命, 将金莲交于文殊尊者。”
观音微微颔首,随即不疾不徐的说了一句:“唐三藏师徒应是行至西梁女国了。”
惠岸回道:“按照时间来算,确实如此。”惠岸记得在西梁女国内,似乎有一个蝎子精, 这蝎子精骁勇善战,武力高强,颇有些本事。
曾经在雷音寺听佛讲经, 还用那倒马毒桩在如来佛祖的左手中拇指上扎了一下, 后躲在了毒敌山的琵琶洞里。
想到这, 惠岸不禁问道:“观音尊者,可是担心圣僧师徒四人不敌那蝎子精?”
观音并没有直接回答惠岸的话,而是缓缓说道:“惠岸, 你可知, 有时候真正难过的劫难并非是生命受到威胁。”
惠岸并不太明白观音这话中的深意, 联想到三藏法师那过分好看的容颜, 他有些疑惑的猜测着:“观音尊者的意思,可是说那蝎子精贪图的是圣僧的姿容,而非那能长生不老的唐僧肉?”
如果是这样的话……“弟子认为圣僧并不会被蝎子精所诱惑。”惠岸的语气很坚定。
其实潜意识里,惠岸觉得那些妄图诱惑圣僧的妖怪,最终被圣僧所惑的可能性更大。不过这一看法,惠岸并没有说出来。
观音想到自己所算到的卦象,语气平稳的说道:“惠岸,唐三藏师徒在西梁女国的劫难,并不是那蝎子精。”
惠岸闻言,顿时更费解了:“不是蝎子精?”
观音并不打算再此事上多言,他转过身,看着惠岸说道:“惠岸,你且去一趟东天门里的光明宫,将昴日星官请来。”
惠岸一听昴日星官,便大致知晓了观音尊者的意思。这世间万物都是阴阳五行,相生相克。
毒敌山的琵琶洞的妖怪是蝎子精,而神职是为司晨啼晓的昴日星官,原身是一只大概有六七尺高的双冠子大公鸡,天生便可克蝎子精。
想到这,惠岸也不再耽搁:“弟子领命。”话落之后他鞠了一躬,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观音缓步走到书案前,看着木架上放置的经书,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最边缘的那副卷起来的画卷上。
这画卷正是那日唐三藏在这里时所画。
想到唐三藏,观音微微抿唇,沉思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决定用玉净瓶中的仙水,幻化成一面水镜,以此来看看唐三藏在凡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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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西梁国地界的山洞内。
从昏迷中醒来的楚孑,视线正停留在昏睡中的女王身上。他隐约记得西游原著里的女王,身上佩戴着西梁女国祖传下来的护身法宝,能免于她受到妖怪的伤害。
且在原本的剧情里,女王也一直在西梁女国安然无恙,而非像现在这样,身体和四肢都被绳索牢牢捆绑着。
不过,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一切就已经慢慢发生了偏移,剧情的走向会和原著里所记录的不一样,也实属正常。
就是不知那将他和西梁国女王一同抓来的妖怪,究竟有什么目的了。想来应该不仅仅是想吃他这个唐僧肉这么简单。
想到这,楚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除了双手被绳子捆绑住之外,他并没有受到其他的束缚,那妖怪似乎并不打算太限制他的行动。
就连这捆着他手腕的绳索,也是系得有些松散的。松散到只要是被捆住的人有心解开,即便是没有任何法力的普通人也可以摆脱。
楚孑又打量了一下四周,仔细观察了周遭的环境之后,把目光定格在了那张满是骷髅头的躺椅处。
在这张躺椅的右下方,有两个并不明显的凸起的黑色棱锥形,从这外形来看似乎是可以扭动的机关,就是不知道是否需要念某种咒语。
为了将这个机关看得更清晰,楚孑从地上站起身,手腕转动间,非常灵活的将手上的绳索解开了,然后准备走过去细看。
而就在他迈出脚步的时候,听到了女王无意识的低唔声。楚孑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暂时打消了去躺椅那边观察机关的想法,转而走到了女王的身边,等待着对方醒来。
几秒之后,女王从昏睡中悠悠醒来。似乎是由于刚苏醒的缘故,女王的思绪还有些迟钝。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睫,待眸中那生理性的雾气散去之后,看清楚眼前之人的她,本能的唤了楚孑一声:“御弟哥哥?”
女王的头还有些发胀,不过尽管如此,在她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捆,又身处于这个阴冷森寒的山洞之后,回忆起昏迷之前的那一阵怪风,她很快就猜到了前因后果:“我们……是被妖怪抓来了吗?”
楚孑点了点头,心里稍微有些意外。这女王比他想象中的要敏锐聪慧,也比他想象中的冷静和镇定许多:“我来给你松绑。”他对女王说道。
女王道谢:“有劳御弟哥哥了。”
在楚孑为她解绑的时候,女王仔细看了一下四周,随后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绳索。这绳索应该是妖怪用来捆唐御弟的,从这绳索的长度和粗度来看,那个妖怪对于唐御弟的束缚明显比对她的要宽松很多。
那妖怪的目标究竟是她,还是唐御弟?亦或者是两者都有?若目标是她这个女王,很可能是打着西梁女国王位宝座的注意,若是目标是唐御弟,很有可能是看上了御弟哥哥的容色。
这么一对比之后,女王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极大,或许那妖怪觊觎御弟哥哥的同时,还想坐上西梁国的王位宝座。
从楚孑为她解绳索在到解开的这短短十几秒时间里,女王就思考了很多。与此同时,在压下了内心的那份恐惧与慌乱之后,她的情绪也越来越平静。
作为西梁女国的女王,从小受到的教导告诉她,越是在困境和危险中,就越是要学会冷静分析,不可自慌阵脚。
楚孑能感觉到女王的情绪变换,他看向女王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真切的柔和。对方此刻这临危不乱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和他的妹妹重合到了一起。
楚孑有些想伸出手,像长辈试的去轻轻抚摸一下女王的额头,但是他想到对方对他的那份倾慕,为了不给对方一种错误的遐思或者是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对方不是他的妹妹,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不会将她们看成是同一个人,这是对两个人的不尊重。
所以楚孑此刻只是放缓了声音,对女王缓缓说道:“我们都会没事的。”女王比所认为的还要坚强很多,多余的安慰话并不需要多说。
女王浅浅一笑,眼睛明亮如星辰:“只要是御弟哥哥说得话,我都相信。”
楚孑站起身道:“那躺椅下方似乎有两个机关,我过去看看。”
女王闻言,也跟着站起身:“我跟你一起。”
虽然那躺椅下方的骷髅骸骨看起来阴森又恐怖,但是女王并不想一个人留在原地什么也不去做。所以即便是心里对于那散发着血腥味和刺骨寒意的白骨有些畏惧,她也决定要同御弟哥哥一起行动。
楚孑盯着女王看了两秒,目光在触及到对方眼中所浮现出的一抹坚定后,微微颔首:“好。”
女王莞尔一笑,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紧紧跟在了楚孑的身边。
然而就在两人快走到躺椅这边的时候,只听“嘭”得一声巨响,整个山洞突然发生了距离的震动。
洞顶上的灰尘和碎石开始唰唰落下,眼看一块石头快砸中女王,楚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对方拉到了自己这边,然后将她整个人护在了自己的臂膀之下。
好在震动只持续了几秒。
待山洞恢复平静之后,楚孑松开手,支起身体问女王:“陛下,还好吗?”
然而楚孑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由于石壁上的烛灯全被碎石砸中的缘故,灯芯被掩盖在了厚厚的灰尘之下,山洞里没有了烛光的照明,原本只是有些昏暗的环境也彻底暗了下来。
四周都是漆黑一片的,伸手不见五指,眼下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没有风,只有阵阵阴冷的气流与暗涌。楚孑没有听到女王的回应,于是又唤了一声:“陛下?”
而这次,他依旧没有得到女王的回应。不过楚孑能非常清楚的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就在他面前传来的,但是这呼吸此刻正变得越来越急促。
不对劲!
楚孑眉头微皱,凭借着敏锐的感知力,握住了面前这人的肩膀。也就是在他的掌心触碰到女王身体的这一刹那间,楚孑感觉到了掌心之下对方颤抖不已的身体。
她在害怕。
楚孑甚至听到了对方牙齿打颤的细微声响。
但是明明方才还好好的,怎么此刻却突然在发抖?楚孑迅速分析了前后的变化,很快心里就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这女王此番的状态,很些像是黑暗环境下的幽闭恐惧症。思及此,楚孑轻轻拍了拍女王的肩膀,放缓声音安抚道:“陛下,没事的。”
而楚孑的出声,像是让女王找到了某种依靠一般,如同一种求生的本能般,女王上前抱住了楚孑。
她将头深深迈在了楚孑的怀里,双臂紧紧环住楚孑的腰肢,像一个差点溺水而亡的人找到了一块浮木,拼命的攥紧这块眼前这块浮木,哪怕手背上爆粗骇人的青筋,也不愿意放开。
楚孑被女王这突然的动作弄得愣了一瞬,他低下头看向怀中的女子,黑暗的环境下视线受到阻碍的他,无法看清楚女王脸上的表情,不过却能感觉到对方颤抖的身体和冰凉的体温。
这些反应,并不可能作假。
她是真得在害怕。
楚孑甚至感觉到了对方的额头处正不停冒着冷汗。
他那放在对方肩膀处的手,最终还是没有使力将怀中这个女子推开,而是用手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陛下,没事的,别害怕。”他原本清悦的嗓音因为刻意放缓,在这静谧无声的山洞里显得低沉而又温柔,像是拥有着某种让人心安的魔力。
女王原本剧烈颤抖的身体在楚孑的安抚下渐渐平稳了不少,过分急促的呼吸也似乎变缓了一些。她的耳边回荡着白衣僧人的声音,鼻尖萦绕着那沉静淡雅的香息,这些种种让她心中对于密闭黑暗环境下的恐惧减少了很多很多。
她的身体贴着对方温热的身体,那种让她牙齿发颤、骨骼刺痛的冷意似乎也被对方身上的温暖热度所驱散了。
她并不是一个人。
唐御弟正安抚着她,给予她安慰,她听到他在对她说:“陛下,试着放松,慢慢放平呼吸…”
幽闭的黑暗环境并不可怕……
并不可怕……
有御弟哥哥陪着他……
女王深吸了一口气,按照白衣僧人所说一点点放下身体的紧绷,尽可能的稳住情绪,调整自己的呼吸。
楚孑感觉到女王正在尝试着克服内心深处的恐惧,对于她这份敢于迈出去的勇敢,楚孑的眼睛浮现出了一抹难得的赞许。
身形娇小的女子因恐惧而迈在身形高大的男子怀中,男子低垂着琥珀色的眼眸,一边用手轻拍着女子的后背一边温声安抚着,用最温柔的方式驱散着女子内心的恐惧。
这样的画面倒映在观音用仙水幻化而成的水镜之中,观音看着画面中的这一幕,双唇紧闭成了一条有些冷硬的直线。
即便这画面中的唐三藏并未回抱西梁国的女王,只是出于一种该有关切和善意,用手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但是两人此刻的姿势对于出家人而言,到底还是有些不妥的。
更何况,男女终究有别。
观音收回视线,抬手轻轻一挥,水镜中的画面便在顷刻间散去,化成了一汪泛着浅浅涟漪的清水。
观音站在原地,微风轻轻吹拂着他纯白的衣摆,他一贯平和无澜的心境,竟在此刻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虽说西梁女国这一难情关的考验是唐三藏所必须经历的,若非必要情况,他不会插手。但是观音想到方才从那水镜中看到的画面,最终还是打算下凡一趟。
******
天上一天,地上一月。
在观音思索的那一片刻时间里,毒敌山的琵琶洞这边,楚孑已经将西梁国的女王安抚下来。
而不久前的山体震动,正是琵琶洞外的孙悟空和蝎子精对打所为。
孙悟空不敢太用蛮力,怕一个没控制好金箍棒的力道,而使得山洞坍塌而砸上师父,所以和蝎子精对打起来也有些束手束脚。
这蝎子精尾部的毒钩里,有十分毒辣的马毒蜇,手中的武器三股钢叉,也是由两只含着剧毒的钳脚化成。
稍有个不甚,被她刺中,便会头痛不已。
而除此之外,蝎子精的身上还有一把异常诡异的琵琶,她用着琵琶弹出的音符能让听者的头部眩晕,浑身发软。
孙悟空平生最烦的就是这些旁门左道的邪气东西。这魔音环绕在耳边惹得他心烦气躁,即便屏蔽了听力,只要眼睛看到那泛着彩光的琵琶合弦,也依旧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
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人打了十几个来回,也依旧没有分出个胜负。
而蝎子精也意识到了自己无法奈何这手拿定海神针铁的孙悟空,想到山洞里那个面容俊美的白衣僧人,有些心猿意马的蝎子精也不打算继续浪费不必要的时间。她放出一道烟雾的同时念着咒语,下一秒便回到了琵琶洞中,朝着楚孑所在的洞口走去。
这边,楚孑凭借着敏锐的感知力,找到了覆盖在灰尘下方的灯芯,然后用石头摩擦点火,重新让漆黑的洞内有了光线的照明。
女王看着拿着烛灯的白衣僧人,心中似有一股暖流缓缓流淌到了她的四肢百骸,驱散了骨骼中的冰凉。
女王的眼睛有些许的湿润,但她忍住了那股热意,轻轻吸了吸自己的鼻尖,对着面前这个给予了她安慰、又帮助她克服内心恐惧的僧人微微一笑:“御弟哥哥,我们会出去的,对吗。”她这话像是在楚孑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楚孑轻轻一笑,正欲回答,一道带着嘲讽的声音却在这时候突然响了起来———
“想出去?我们的女王陛下还真是异想天开啊!”随着这话音的落下,楚孑右方的石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从石门外走了进来。
女王看到这红衣女子的模样之后,心里顿时一惊:“竟然是你!”
红衣女子嗤笑一声:“可不就是我。”
女王眉头紧皱:“你究竟是个何方妖怪?”她直视着红衣女子,即便是处于劣势,也努力保持着一国之王该有的镇定,并没有将心中的慌乱表现出来:“为何将我与唐御弟抓来?”
红衣女子、也就是蝎子精一听,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是何方妖怪你没必要知道,至于为何要将你们抓来……”说到这,蝎子精微微停顿了一下,抬起手指着女王道:“抓你,不过是有些感兴趣那王位宝座。”
话落,她的手指偏移,缓缓指向了女王身边的楚孑,声音也变得越发的娇媚诱人:“至于为何抓他,自然是因为这和尚长得实在俊俏,想与他鸳|鸯交|颈,共度良宵。”
她这话一说完,女王的耳根噌得一下红了个透,没忍住说道:“不知廉耻!”
蝎子精斜了女王一眼,讥笑道:“我的女王陛下,你敢说自己不想与这俊俏的和尚软语温存、柔情蜜意?”
被蝎子精一语道破了心事的女王,耳朵顿时更红了,就连脖颈处也弥漫上了红晕。巨大的羞意让她不敢去看身边的白衣僧人,也深怕自己这满脸通红的模样被对方看到。
蝎子精见状,轻哼一声:“扭捏作态。”
话落之后,她也懒得再理会女王,手轻轻一挥,一股红烟便从她的衣袖中飞出,下一秒□□凡胎的女王便再次陷入了昏迷。
在女王的身体倒下去的瞬间,楚孑接住了她下坠的身体,“你对她做了什么?”
蝎子精见白衣僧人的手扶着女王的肩膀,眼里闪过一抹冷意,不过很快她就调整了过来,娇笑道:“不过是让她暂时睡下去而已,省得她打扰了你我的好事。”
说到这,蝎子精不知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如玫瑰般艳红的双唇愉快的上扬起来,她轻盈的步伐,一步步朝着楚孑走来。
“御弟哥哥,我见你一眼就心生爱慕,今日我们便结为夫妻,你说可好?”说话间,她不禁抬起手,想要抚摸楚孑的脸颊。
然而指尖还没触碰到楚孑的皮肤,就被楚孑一个侧身避开了。
蝎子精也不恼,反而笑得越发欢乐了,显然把这种当成了一种另类的情|趣:“御弟哥哥,你躲什么……”她学着女王对楚孑的称呼,故意拖长的语气无不透着一种暧|昧。
就连声音也越发的娇滴和柔媚,眼波流转之间更是透出了赤|裸裸的勾|引。毫不掩饰自己想要与这个僧人共|赴|云|雨的欲|望。
她侧过身,再一次靠近楚孑,想要抓住楚孑的衣袖:“御弟哥哥,你就从了我吧。”
楚孑再一次避开,眉头也皱了起来,看向蝎子精的眼神里透出了一丝冷意。
蝎子精见状,眼睛一转,随即便直接将身上的外衫脱了下来,露出了肩颈与手臂的一大片皮肤。
抛开其他不谈,这蝎子精的容貌是十分美艳的,有着锦绣如花的娇容,雪白光滑的肌肤。若是寻常人见了这等美貌,怕是一个不留神便被引诱了去。但是蝎子精此番面对的是楚孑,所以即便她有金珠美貌,于楚孑来说都宛如灰尘。
蝎子精见白衣僧人不搭理自己,又想到他眼中所浮现出的那一丝厌恶,顿时也有些恼了,直接就用法术使出了一个定身咒,将楚孑定在了原地。
“御弟哥哥,这下你可避不开了。”
===第50章 第 50 章===
毒敌山的琵琶洞外。
考虑到师父的安危而不敢硬攻的孙悟空, 手握金箍棒有些烦躁的来回踱步。
那女妖怪不出来,他又进不去,若是强行用金箍棒敲打山门, 又可能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山洞塌陷。
也不知道师父在里面的情况如何。
那女妖怪把师父抓去, 八成是看上师父了。
虽然孙悟空不认为那女妖怪能勾引到他的师父,让师父乱了真性,但是难保那女妖怪会使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来胁迫师父,他必须尽快想办法把师父救出来。
而此刻,他必须要冷静下来。
不可急躁,不可急躁。
孙悟空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着,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他努力平息自己的焦急和怒意, 开始思考对付那女妖怪的方法。
按照那灰兔子的说法,那女妖怪是蝎子精。
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 毒蝎子会怕什么?
孙悟空的思绪开始飞转, 很快, 他就想到了二十八星宿之一的昴日星官。
昴日星官的本相是一只大公鸡,是蝎子精的天克,并不需要废多大力就能够降服那蝎子精。
其实若是从前,以孙悟空自负的性格是断然不会去让旁人帮忙的, 因为他自身足够强大, 所以并不需要其他人的帮忙。但是如今他成了唐三藏的大徒弟,成了要护送唐三藏西行取经的孙行者,心里有了责任和顾虑之后,自然就不再像以前那般无所顾忌, 全凭借性子去肆意妄为。
在唐三藏的安危上, 孙悟空学会了多方面去思考问题, 不仅性子沉淀了些许,身上的锋芒也相对收敛了不少,不再毛毛躁躁的行事。
而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将昴日星官请来。
这么一想之后,孙悟空也不耽搁,立刻就唤出了筋斗云,准备上天一趟去观音尊者那里,让观音尊者出面去请昴日星官。
至于为什么要通过观音尊者去寻二十四星宿之一的昴日星官,则是因为孙悟空深知自己从前大闹天宫之时,得罪了不少人。他自己去,明显不如观音尊者去有效果。
还有一点的是,观音尊者是负责引导他们师徒四人的大士,在师父有危难的时候,观音尊者不能袖手旁观。
简而言之就是观音尊者在孙悟空的眼里,就是一个铁打的救兵。只要他们师徒四人遇到了不好解决的危险,作为救兵的观音大士理应帮忙。
当然,这种有些强盗性的思维,也只有大圣爷才会有。
打定主意之后,孙悟空当即利落的跳上了筋斗云,准备先去南海寻观世音的时候。然而就在孙悟空驾驶筋斗云出发的这一刹那间,他想找的观音尊者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过眼前这个观音尊者,并不是孙悟空所熟悉的女身模样,而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形象。
孙悟空踩在软绵绵的筋斗云上,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观音尊者,微愣了一秒之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大概是观音尊者算到了他们会遇到麻烦,才会下凡。
孙悟空迅速跳下筋斗云,几步上前来到观音尊者的面前:“菩萨可是来助我救师父的?”
观音尊者微微颔首。
孙悟空道:“菩萨你能对付那蝎子精吗?”不是孙悟空怀疑观音尊者的实力,而是他听那灰兔子说过,那蝎子精曾经还用尾巴上的倒马毒桩扎伤过如来的六丈金身。
观音尊者道:“蝎子精有些本事,我亦不好近其身。”
孙悟空闻言,立刻往观音尊者的后方左看右看,脱口而出:“那怎么就菩萨你一个?”孙悟空有些急躁的抿了一下唇:“天上那个昴日星官没跟你一起?”
观音尊者淡淡地看了孙悟空一眼,语气平缓的回道:“我已让惠岸去请昴日星官。”
孙悟空这才点了点头,有观音菩萨这话做保证,他心底的担心也放下了一半。想来惠岸应该很快就能将昴日星官带来。
再者,观音菩萨都已经在这里了,作为他们西行取经的引导者,观音菩萨是肯定不会让师父出事的。
不过一码归一码,孙悟空还是想进去看看情况,于是他说道:“那蝎子精现在就在这洞府里面,菩萨可有什么法子让我悄无声息的进去?”
观音尊者缓缓道:“你如以往那般变成一只蚊子,也钻不进缝隙里去?”
说到这个,孙悟空也有些纳闷,那个蝎子精不知道是用了什么邪门的法子,在这琵琶洞四周布上了一层结界。若是他变成了蚊子,根本就靠近不了这个姐结界。
不过……
孙悟空一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蓦地看向了观音:“不对啊,菩萨你怎么知道我之前变过蚊子?”
话落,孙悟空不等观音尊者回答,就继续说道:“菩萨你是不是在天上偷偷观察过我们。”孙悟空越说越觉得自己猜得很对,于是看观音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对上孙悟空的视线,观音尊者微微一顿,不疾不徐的回道:“你需确保你们师徒四人走在正轨上。”
“呵,”孙悟空冷哼一声,没有再此事上过多纠结。这西行取经之路,有些事情,虽然并未摆在明面上,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孙悟空又往天上看了看:“这昴日星官怎么还没来?”一点影子都没有看到,可千万别是出了什么事或者是被什么耽搁了:“菩萨你算算。”
观音尊者闻言半阖下眉目,伸出右手算了一下,而算出的结果让他神色一顿。
孙悟空见状急忙问道:“如何?”
观音尊者沉默了。
孙悟空眉头一皱:“不会真是被其他事耽搁了吧!我师父可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师父就算不会被诱惑,但肯定会被那女妖怪占便宜。
而很显然,观音尊者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思忖了半秒,看着紧闭的石洞道:“我可念六字真言,无视这琵琶洞的结界进到洞里。”
孙悟空一听,毫不犹豫的说道:“那菩萨你快念,你先进去稳住那色|欲熏心的女妖怪。”
孙悟空这话乍一听似乎没什么问题,但是再仔细一听,就感觉哪里怪怪的,特别孙悟空是还加了一句色|欲熏心,就好像是让观音去牺牲一下色|相一般。
观音尊者道:“我进去之后可在里面破除结界,骤时,你再穿墙而进。”
孙悟空自然是很快应许。
******
琵琶洞内。
蝎子精正得意着自己将白衣僧人定住,让这个僧人无法逃离。
她似乎是认定了这个白衣僧人已经是自己砧板上的鱼肉,所以反倒是不急着立刻上手。而是颇有些闲情逸趣的将洞内的烛灯全部点燃,接着又点燃了架子上的香炉,开始用喜庆的红绸布置起了洞府。
很显然,蝎子精是打算装饰出一个婚房。
而地上那有些碍眼的西梁国女王,自然就被她扔到了另一处地方。因为有法术加成,所以做完这些,蝎子精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
她看了一眼那燃着袅袅青烟的香炉,勾着唇角一步步朝着楚孑走去,再次说了一遍定住楚孑时说过的话:“御弟哥哥,这下你可避不开了。”
蝎子精笑得十分愉悦,看楚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所有物。
她几步上前走到了楚孑的面前,由于两人的身高有一定差距的缘故,她不得不仰着脖子才能看到楚孑的面容。
从蝎子精这个角度,能非常清楚的看到白衣僧人的脖颈处,那精致小巧的喉结和完美无瑕的下巴。镶着金边的僧衣领口严丝合缝的贴在僧人细白纤长的脖颈处,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的禁欲之美。
蝎子精看得仔细,心里不禁产生了一种想上前用双手攀附住僧人的脖子,然后用双唇去深深的亲吮对方皮肤的冲|动。
这样一个不染凡俗情感的僧人,若是眉宇之间的清冷和沉然,被薄|红和情|色所覆盖,那定然是一副极其诱人的画面。
想到这,蝎子精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开始变得燥|热起来。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说,得到他。
得到这个僧人。
蝎子精伸出猩红的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唇角,然后抬起手,想要抚上楚孑的双唇。
然而她的指尖还未触碰到楚孑的唇瓣,就被楚孑侧头避开了,于是她的指腹最后也只是轻轻滑到了一下楚孑的侧脸,转瞬即逝。
楚孑看也未看蝎子精,仿佛要将彻底无视。
楚孑这接二连三的拒绝,让蝎子精也有些恼了,耐心告罄的她收回手,冷冷的威胁道:“大唐和尚,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你若安分些,从了我,你我结为夫妻一切都还好说。若是再敢拒绝,我定然要让你吃些苦头!”
楚孑一个正眼都未看她:“人妖怎可相恋。”
蝎子精很不服气,瞳孔中的冷意更甚:“妖怎么了?这世间有些人可比妖更阴险毒辣。”
话落之后,蝎子精想到那在被她扔在另一处地方的女王,有些得意的说道:“等你我结为了夫妻,我就去坐那女王的宝座,骤时,我许你一世的王权富贵,可好?”
楚孑冷声说道:“荒谬,且莫再去害人!”
蝎子精目光凌厉,眼中闪过一抹妒意:“你在怜惜那女王?”
楚孑未说话,并不想理会她。
而楚孑此刻的沉默,在蝎子精的眼中无疑就是一种肯定,蝎子精的瞳孔里顿时逐渐堆积出了一抹嗜血的猩红:“我哪一点比不上那女王?”
她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了拳头:“你对她温柔言语,对我却冷漠如斯。”
楚孑依旧没有理会这蝎子精。
蝎子精被楚孑这漠然的态度给气狠了,她想要得到的还从未失手过。到了这个时候蝎子精也意识到了这般威胁唐三藏是没有用的,不能让他心甘情愿,那就只有使一些必要的手段了。
想到这,蝎子精蓦地笑了起来。
她深深看了楚孑一眼,然后转身走到了石桌旁。她背对着楚孑,似乎在往酒杯里倒着清酒。
楚孑盯着蝎子精的背影看了一秒,有那么一瞬间,他那本该如琉璃般澄澈干净的琥珀色眼眸里,闪过了一道深不可测的冷然暗光。
蝎子精端起斟到七分满的酒杯,轻轻晃荡了一下杯壁,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将这酒一饮而尽,然后一边解着自己的腰带,一边走向楚孑。待她走到楚孑面前时,腰带也落了下来。她不由分说的抬起手,用指甲在楚孑的脖颈处直接一划,留下了一道五厘米左右的伤口。
鲜血便从楚孑的伤口处溢了出来,猩红的血液缓缓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如同一片雪地里探出的红梅。
楚孑感觉大脖颈的然后处传来了一阵有些刺痛的痒意,这痒意感十分奇怪,似有一股热流从伤口处迅速弥漫到了他的全身。
楚孑垂下眼眸看向了蝎子精:“你对我做了什么?”虽然是这么问着,楚孑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蝎子精笑道:“那杯酒里有催|情药,我将那酒喝进体内,再用自身的毒素加以强化,这然后嘛……”她抬起手,欣赏了一下自己长长的尖锐指甲:“自然是将它转移到了你的体内。”
“御弟哥哥,这药可烈得很,任你有佛禅真心,也奈何不得!”话落,她一脸陶醉的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自己指尖上的血液,然后凑近楚孑,准备吮|亲楚孑脖颈上的鲜血。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金色的光芒直直冲向蝎子精,快如闪电,气势如虹!
蝎子精眼神一凛,堪堪躲过这猛烈的攻击。
下一秒,金光散去,孙悟空出现在了楚孑面前。他高大的身形将楚孑完完全全挡在身后,以保护的姿态把楚孑隔绝在危险之外。
蝎子精看到来者是孙悟空,虽某些惊讶这石猴竟然能破除他的结界,但是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这泼猴。”她语气慢条斯理,似乎一点也不畏惧孙悟空。
孙悟空一脸厌恶的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蝎子精,忍住心底的恶心感,鄙夷道:“就你这丑妖精还妄想勾引我师父?”
“长得这么寒碜,谁给你的勇气?”
“你!”蝎子精气得心口一堵,不过下一秒她就笑了起来:“猴子,你此番可不只是坏了我的好事。”
孙悟空道:“你什么意思?”
蝎子精轻眨了一下眼睫,用手指了指孙悟空身后的白衣僧人:“喏,你看看你师父,他中了我的催|情|药,若是不解的话,一个时辰之内可就会爆体而亡哦。”
然后蝎子精这话说完,却并未在孙悟空的脸上看到想象中的慌乱。蝎子精心里疑惑,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就看到孙悟空突然朝着斜侧方向看去:“菩萨你可有办法?”
菩萨?
蝎子精一惊,顺着孙悟空视线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虽然这男子鹤发童颜,但是周身所萦绕的仙气并不会作假。蝎子精是完全没有想到贵为四大尊者的观音竟然会下凡来,而且看样子,还打算插手此事。
不过若是观音出了手,她设下的结界会被破解,倒也说得通了。
蝎子精收回目光,轻蔑一笑:“猴子,我连如来都不畏惧,你以为我会怕观音吗?”
孙悟空也笑了:“不错不错,你这嚣张劲有你孙爷爷我当年三分之一的风范了,不过…”孙悟空话音一转,“你废话太多了,聒噪!”
话落的瞬间,孙悟空便操起金箍棒朝着她攻去。
蝎子精不敢大意,拿出那琵琶便开始弹奏。
然而她的指尖才刚刚拨动上面的长弦,只听“砰”得一声,所以的琵琶弦在顷刻间便断了。
蝎子精猛地看向观音尊者所站的方向。
观音尊者并未看她,而是走向了楚孑。
孙悟空回头对观音尊者说道:“菩萨,我师父就交给你了。”如此一来,他才可放心大干一场。让这毒蝎子知道打他师父的主意,还敢在他面前嚣张是要付出代价的!
知道观音会保护好师父,孙悟空便没有了任何顾虑,火力全开的对上了蝎子精。蝎子精虽然厉害,但是没有了琵琶这一助力,她面对势不可挡的孙悟空,不过几个回合,就落于了下风。
在一个翻身躲开了孙悟空的金箍棒之后,蝎子精立刻飞出了洞外。
而洞内这边。
观音走到楚孑身边的时候,楚孑体内的热意已经弥漫到了全身。他的脖颈处又痒又痛,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诡异的酥|麻。
这让楚孑想起了自己被墨勝那条巴蛇带到子诫时,被对方的唾液沾染到的感觉。但墨勝的唾液里所含有的、更多得是毒素,而非催|情之素。
且那个时候,毒素并未进他的血液。
而眼下,蝎子精对他下的情毒直接融到了他的血液里,那一股有一股的热意在他的体内不断翻涌,让他的皮肤也开始发热发烫。
其实,楚孑现在也可以像墨勝那次一般,用自身的精神力去强行控制,然后慢慢化解体内的燥热之意,但是那样不仅非常麻烦而且还很费时间。
所以实在没有必要。
毕竟那个时候,洞府里并没有观音在。
而此刻,楚孑知道,观音定然有办法化解。
因为观音的玉净瓶中,有能净化一切的仙脂露。
观音并不说任何废话,直接用法术解除了蝎子精施下的定身咒。
定身咒一解除,楚孑的身体也因为受到药物的影响,而发软的往前倒去。观音伸出手,扶住了快要倒下去的楚孑。
楚孑的体温很高,这一刹那间,灼灼的热度隔着衣衫布料传递到了观音的身上。因为身体无力,楚孑便把大部分力都放在了观音的身上。他的头靠在观音的肩膀,呼吸间喷洒出来的热气便自然而然的落到了观音的脖颈处。
观音的身体微微一顿,他轻抿了一下淡色的双唇,低头看向了靠着自己的唐三藏。
药物的影响,让唐三藏的一贯沉静清雅的眉宇染上了一抹令人遐思的脆弱之色,琥珀色的眼眸里也不再如平时那般澄澈明静。
此刻,他那被水雾缓缓熏陶的桃花眼,如一汪艳酒,拥有着一种让人痴醉的魅力。而那眉心上方,明明该是定心定性的佛法朱砂,却因为那眼尾处弥漫出的如桃花潋滟般的红,而于清冷之中平添了几分魅惑和撩人。
眼前这景,让观音内心深处的那一片平静无边的深海,第一次泛起了轻微的波澜。
有缘相见生喜欢。有爱便会生出忧虑、生出恐惧,而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佛不讲情,只讲慈悲。
虽四大皆空,却始终保留着对这世间万物的欣赏,欣赏美,却不沉溺美。
眼下,此番状态的唐三藏,便让观音看到了一种美。而内心深处的那一丝涟漪,也仅仅不过是源于欣赏,和对美的一种单纯的动容,无关乎其他。
不过须臾之间,观音心底的那一片与佛法相依的无垠之海,便重归于平静。
而楚孑并不知晓观音心中所想,他见观音将他扶住之后就没有任何动作,体内不断涌动的热意让他觉得越发难受,他忍受着这种折磨和心底的那一丝不耐烦,开口道:“观音……尊者…可否解这药……”
楚孑原本清浅的嗓音已经变得有些沙哑,断断续续的话语中透着一种极端的克制和压抑,这份忍耐让他的音色充斥着惹人耳根发痒的缱绻之感。
观音垂眸低首,将楚孑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拿出了玉净瓶,用杨柳枝蘸取了玉净瓶中的仙脂露,滴到了楚孑的唇上。
楚孑微微张唇,一滴一滴的仙脂露便从他的唇缝中缓缓落进了他的嘴里。
因催|情之素的影响,楚孑原本淡色的双唇也红如海棠,莹润透亮的仙脂露沾湿了楚孑柔软的唇瓣,他的双唇在半张半合之间,嘴角边也留下了点点珠水。
而随着他吞咽下去的仙脂露的作用,楚孑体内的那股需要宣|泄的燥|热之意也慢慢平复,与此同时,他眼尾处的薄红也逐渐散去。
观音收回杨柳枝,将它放回到了玉净瓶中。
楚孑低垂的眼睫轻轻眨了眨,喉结滚动,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沙哑:“多谢观音尊者。”
观音并未说话,他的双唇轻闭,脸上始终是平然的,哪怕他下一秒用指尖将楚孑唇角边的珠水轻拭而过,漆黑的眼睛也依旧平静无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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