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哥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 答案近在眼前。
但偏偏面前的场景似乎也挺……正常。
AOG上下没谁不喜欢江晚，她还是作为职业陪练被程星燃首肯招进来的。
小姑娘身体不适，换作他也会愿意充当人形靠枕, 好让她休息得舒服一点。
辉哥立刻沉浸到父爱如山的人设里, 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逐渐忘记刚才看到这一幕时不对劲的感觉。
“高，高誉辉教练, 您怎么也来了？”二队的经理看见休息室门口站着人, 没想到是他，吓了一跳。
“嘘——”慈父辉哥忙要她噤声, “小晚在休息。”
他对程星燃丢下一句注意手别压着, 转身就把经理捞走：“走走走，我们那边说去。”
经理呆愣地被他带离：“哦哦，好。”
辉哥和经理都离开后，休息室内只剩下江晚跟程星燃。
顾及到江晚睡觉，程星燃的坐姿一直没变, 只用另一只手小幅度地拿了个什么东西。
江晚闭着眼, 衣料在她耳边摩擦, 窸窸窣窣地响。
她还没多靠几秒，又感觉到程星燃的动作。
是在戴耳机。
耳机……是她刚才用过的平板电脑那一副。
而平板上还是“Fire击杀IF精彩集锦”视频下方的那栋评论高楼！
江晚倏地睁眼。
她一动, 程星燃动作停下，低头：“醒了？”
“……”江晚反应过来, 佯装捂嘴打了个哈欠, “唔……”
“刚才说话吵醒你了么。”程星燃将耳机放回桌上，扫了一眼手机, “还可以睡十分钟。”
“不不……不用了。”江晚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回去。
她不动声色地把平板收到一边, 随口瞎编了一个理由：“我也不是很困, 就……眯一会儿。”
程星燃顿了顿：“没睡着？”
江晚：“……”
她怎么就想不开这么多话。
挣扎了两秒，江晚挠了挠头发，很小声地“嗯”一下。
“但，但也不是完全没睡着……半梦半醒。”她试图打补丁。
程星燃安静片刻，“嗯”了一声。
江晚埋着脑袋，用手指揪了揪袖子，刚想说她没偷听他们讲话。
“辉哥刚才说了新赛季的段位要求。”程星燃忽然道。
“啊……？”江晚愣了一下，“喔，我听见了。”
话一出口，她立即意识到，啪一下捂住嘴。
程星燃很轻地笑了一下：“听见什么了？”
江晚：“……”
江晚老实招供：“辉哥说你账号段位已经掉到钻石了，好像……联盟要求宗师段位才行？”
为了保密，程星燃训练用的都是基地的号，而选手会为了比赛建立一个专用的小号。
据江晚所知，程星燃的小号已经至少半年没上过了。
她想到这，抬头，跟程星燃的目光对上。
糟糕。
江晚心里一咯噔。
说太仔细了。
装睡暴.露，她耳朵才褪下去的热度再度开始往上爬。
好在程星燃只是抬了一下唇角，也没追究。
他道：“钻石打回宗师可能要费点时间。”
毕竟再怎么样，一局排位也得二十来分钟。
赛事方出的这个新规矩又急，报名之前所有选手必须达到段位，所以辉哥才会说要去跟他们理论一下。
“没关系啊。”江晚眨了眨眼睛，毫不犹豫道，“跟我一起打就会很快了。”
程星燃怔住。
“怎么了……他们难道还要求单排段位吗？”江晚仰起头。
“没有。”程星燃回神，“单排不要求。”
四排和双排最有含金量，PUBG单排比赛运气成分太大，也没什么观赏性，都是娱乐赛事为主，早就不是联赛的主流。
“那就好，四排还有小清他们，打上去肯定很快，双排……”江晚瞄了一眼程星燃垂着的右手。
她压低声音：“你手累的话，跟在我身边就行，我来保护你。”
短短几分钟，怎么上分最快，又能最省事不劳累，江晚都想明白了。
江晚的话音落下，程星燃没回应。
好几秒后，他像是忍着笑：“这么厉害？”
“嗯。”江晚没看见他的表情，用力点点头，“三天之内肯定能打上宗师。”
程星燃低头笑。
江晚卡住。
她呆了半天，看着男人的眉眼，问：“笑……笑什么，你不相信我吗？”
“没有。”程星燃轻咳一声，“我信。”
低眸望着她，眼底的笑意还没消干净：“那上分的事就拜托了，晚神。”
晚神。
她听过这个称呼，可别人喊和程星燃喊还是两个概念。
江晚感觉大脑即将失氧，胡言乱语：“不，不用客气，应该的……”
程星燃扯了一下唇，停顿半秒，道：“打完突围赛就能拿到指挥资质了。”
“啊……”江晚愣愣，“是的。”
“嗯。”程星燃说，“那作为交换，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江晚：“什么……什么意思？”
程星燃目光平和：“奖励？或者说是你带我上宗师的回报也行。”
“我……”她张了张嘴，想说不用什么回报，可她又实在是很想要程星燃给的奖励。
于是江晚诚实地问：“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话说出口又忍不住想捶一下自己的脑壳。
她怎么要奖励还这么得寸进尺？？
但程星燃没说什么，反而颔首：“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江晚对着他的眸子，心里没来由地又开始突突直跳。
从周家订婚宴回来以后，最近这样的感觉也太过于频繁了。
其他队员打赢比赛，程星燃会和他们说这样的话吗？他也会给他们奖励吗，也会说想要什么都可以？
二队的队员就在旁边，程星燃没往他们身上看过。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茶水间里的那段对话突如其来又在江晚脑海中打转。
某个一直以来不敢深思的疑问陡然间生根发芽，直直扎在她心坎上。
不等她想清楚答案，江晚本能地先道：“那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程星燃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个回答。
“可，可以吗？”江晚紧张，又大着胆子道，“你必须说实话的那种……”
只有半秒停顿，程星燃垂着眸子：“可以。”
他再度重复：“想问什么都可以。”
……
晚场的决赛开始的时候，导播的镜头从陆续登场的选手们身上一晃而过，紧接着把视角切给了解说。
解说A：“我刚才休息的时候抽空看了一下咱们直播间，观看人数直逼全明星赛啊，不错不错，看来大家对冠军花落谁家还是非常期待的。”
“哈哈哈，咳，多的话不能说，不过懂得都懂啊。”解说B清了清嗓子，给所有人一个你们明白的眼神。
直播的画面重新回到选手席，解说B道：“哎，咱们AOG的学员队胜不骄败不馁，不说成绩怎么样，首先这种心态就很好……等等，他们这好像……AOG这是在休息室里喝了十灌红牛吗？”
解说A也惊讶：“确实啊，AOG学员队跟主队实力有差距，目前为止积分排名并不是很理想……但是……”
“肯定是有人给他们吃了定心丸吧！”解说B疯狂暗示，“看看他们的指挥，mianmian这幅表情简直就是在说‘冠军不过是我囊中之物’啊！”
直播间镜头前，江晚昂首挺胸地坐下，表情绷得很紧，戴耳机的动作都有种不一般的气势。
【草？这是咋了？】
【mianmian被训了吗？】
【你看她这表情像被训了？？被Fire表白了还差不多吧？】
【前面的带节奏也别太过分啊，但是有一说一，确实像被激励过。】
【我妈上次跟我妹妹说考试考好了奖励她一个新电脑，她进考场的时候就是这幅样子。】
【切，激励过又咋样，IF实力摆在那里，二队就是来送的而已。】
【话别说太早，如果是Fire在场下给了指导，那我感觉……AOG这波决赛恐怕真有点东西。】
等到比赛正式开始，这条弹幕一语成谶。
AOG从落地点上就跟前面几局完全不同。
江晚放弃了苟排名的战术，把针对IF这个想法贯彻得非常到位。
你TYU不是全队抱大腿保住IF让他带飞吗？
那我就不给你发育的机会，落地就打，S12K面前，众生平等，任你再怎么高超的技术，我不给你发育的机会。
第一局，TYU还沉浸在前面吊打所有队伍的喜悦里，丝毫没有反应过来。
IF脚刚踩到地面，人还在听信息位报点，身前就已经竖起一道黑洞洞的枪.管。
“嘭！”
【AOG-ZZ使用S12K击倒了TYU-IF。】
又是嘭嘭嘭几道震耳欲聋的枪声，失去大哥带队的TYU二队如同一片散沙，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打懵了。
右上角一片刷屏。
比赛开始不过寥寥数秒，TYU在P城被AOG全灭。
IF到死都没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的表情和弹幕一样精彩——
【？？？】
【什么东西？？？】
【TYU在玩什么啊？保大哥让大哥杀完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我靠，不是……AOG怎么知道他们跳哪里的？场上又看不出来谁是谁，他们能精确到直接去这栋楼里堵IF？？】
【还能怎么知道的，指挥告诉他们的呗。】
【这就是mianmian的战术实力，傻了吧？前面黑她的人怎么不继续叫了？】
【糟了，mianmian会读心术的事还是被发现了[狗头]】
比赛现场的欢呼和惊叹声比弹幕还夸张，选手都恨不得能隔着耳机和游戏声音听见零星的呼喊。
拿下漂亮的开局，江晚半分掉以轻心都没有：“别飘喔，这局游戏才刚开始，我们的对手不止有TYU。”
“明白！”队内语音响起二队四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几个小伙子也都把脊背绷得笔直，仿佛在打的是生死局。
“信息位去拿车，P城没人了，其他人继续搜，帮他带个一点UMP的配件。”江晚道。
信息位收起枪就朝着刷车点狂奔。
整装待发，AOG几人坐上两辆轿车，江晚看着地图：“学区房那一里落了两队，应该打完了，但是没往这边走。”
她稍加思忖：“去125方向，那里有个刷车点，他们肯定在那。”
AOG的两辆车喷油加速，朝江晚说的方向直奔过去。
不出所料，在大路旁边的刷车点收下了第二波人头。
第一局开场顺利，AOG后期人人满配武器和防具，圈也刷得舒心，轻轻松松拿下当局第一。
结算出来，全队击杀13人。
弹幕观众和解说还在直言第一把应该是个意外，有了这次偷袭，IF后面肯定不会再给机会。
但让他们惊掉大牙，第一局竟然是IF最有游戏体验的一把。
第二局抽到沙漠地图，IF不服气，再次主动找AOG想拿回面子，和他们同一时间跳了豪宅。
很不幸，落地没枪，甚至没等到AOG动手，豪宅的另一支队伍就在混乱之中把他击倒。
第三局，IF开始怂了。
TYU主动避战，跳了野外农场。
“来了来了！”一早就埋伏在这里的壮壮眼睛都是亮的，“他们果然来了，吃我一喷！”
TYU特意绕了一大圈，想打烟.雾.弹让其他人误以为他们跳了P港，结果IF一推开农场的房门。
——又是一道S12K的枪.管对着他的脑门。
“？？？”枪声和击杀信息跳出来的时候，TYU其他几个人都还一脸呆滞。
而AOG不给他们发呆的机会，拿了IF的人头，趁着这个机会，火速收割了他们，白捡四分。
【草草草草，这是什么东西？？开透视吗？】
【AOG粉丝们，我真心问一个问题……你们说的mianmian会读心术，有没有可能是真的？】
【这也太恐怖了，我靠，恐怖游戏开门杀？我要是落地开门被爆头，我真的会吓死……】
前面三局全部失利，在这种级别的比赛被小自己好几个等级的对手戏耍，IF心态崩坏。
他一乱，原本实力就并不如AOG的TYU二队更暴.露出马脚。
后续两局，AOG都以压倒式的击杀数收获第一，而IF甚至在跟另一支学员队的狙位对枪时出现失误，再度白给。
一个半小时候，突围赛结束。
冠军毫不意外地给到了AOG。
而带领AOG二队一路从第三强势逆袭的指挥mianmian则被邀请去了采访室。
江晚被几个人簇拥着进去，坐下后脸上都还有激动的红晕。
不过回答问题时，她倒是出奇冷静。
几个常规采访问题结束，主持人笑着把话筒给她：“mianmian今晚的表现实在是太精彩了，和下午半决赛的变化很大，大家都在猜测究竟是什么能让你短时间内进步飞速。”
“不知道mianmian有没有什么诀窍跟我还有支持你的粉丝们分享一下呢？”
江晚接过麦克风。
她早猜到主持人会问这样的问题，采访开始前就差不多在心里打了个腹稿，这会儿也不紧张。
“我的诀窍就是……”她刚说了几个字，采访室的大屏幕上画面一切。
是比赛台上。
AOG二队正在接受颁奖。
不知道是不是意外，倏地，摄影师把镜头晃到了比赛台旁边。
场上刹那间爆发出一阵惊人的尖叫。
误入镜头的男人正在和他身旁的教练交谈。
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低头，似乎很愉悦。
听到台下的动静，程星燃转过身，看向镜头。
太过突然，后者眼角眉梢都还带了些许方才的笑意，一贯淡漠的眸子染上和煦温沉，倒映了满场绚丽的光影。
江晚坠进其中。
“诀，诀窍就是……”
糟糕。
是什么来着。
大脑停止运转。
主持人似乎在笑，还在和她说什么，但声音都摒弃在了世界之外。
江晚试图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可身体好像不听话，怎么也挪不动。
算了，就看一下，不会有人发现的。
她想。
反正是在屏幕里，程星燃也不知道……
正在这时，比赛台上的大屏幕又一变——
采访室里的场景展现在程星燃面前。
略有些讶异，他眉梢挑了挑，仰头。
猝不及防，江晚隔空与大屏幕里的程星燃视线相撞。
江晚的呼吸一下子紊乱。
脸色窜红。
在现场快要爆.炸的尖叫和起哄声里，程星燃静静注视她两秒。
片刻，很轻地弯起眉眼笑。
这一刻，江晚只觉得攥在筒上的五指都仿佛在跟着心脏一起跃动。
心跳声震耳欲聋。
在那双眸中的笑意里，脑海深处蛰伏的答案再也藏不住，几近要从胸腔蹦出。
作者有话说：
来啦，久等。
快到文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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