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议让阿白代替外门弟子,蓝清虹不满叫道:“谁说他能代替我们?我们自己可以,谁需要一个傻子替我们打擂台了,看起来他离废物也不远了……”
义愤填膺的她还没说完,被情绪更加激昂的傻子打断了,“我要为阿白出战!我不会让阿白受一点委屈,我才是能保护他的人,我绝不会输!”
性格冲动,经不起一点激,这愚蠢模样正中孟吹雨下怀。他不把蓝清虹等人的叫嚷看在眼里,祭出本命佩剑,长剑悬浮在半空。
“我是大师兄,我可从来不欺负人。你有胆量挑战我,我便给你个机会,让你先出剑。”
傻子没有佩剑,一口气冲到擂台边缘,随意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把。他状态实在太差,灵气冲撞,停下时连站都站不稳,踉踉跄跄勉强稳住身形。
可他的滔天怒意没有丝毫衰减,全无胆怯,有的只是临危不惧、面对千军万马都不眨眼的浩然勇气。
夹着雪花的冷风吹拂在他的脸颊上,他的眸子尤其认真,剔透纯粹。人的气度不以修为高低而转移,这一刻,注视着他的白千尘只觉内心震颤。
他不是什么傻子,而是堂堂正正的男人。哪怕面对着压顶的巨浪,他也不会退后一步,因为他心有所护。
不懂得其他的弯弯绕绕,傻子不客气地举剑,朝孟吹雨刺去。
脚步虚浮,灵气驳杂,剑气孱弱。一眼扫去,处处都是破绽,剑气随便一指,既能让他皮开肉绽,也能让他经脉寸断。
孟吹雨闲适地歪了歪头,心中浮上掌控生死的快感。一只飞蛾在他面前,是该直接将翅膀折断,还是在飞蛾身上开口子,慢慢将它折磨?
要考虑怎么才能让对方更痛苦,也是有点伤脑筋呢。
傻子绵软无力的剑到了面前。
孟吹雨躲也不躲,佩剑自动格挡。虽是防守,却有重若千斤之势,剑气从四面八方聚拢,封住傻子的退路,刺向他几处关节。
没学过剑招的傻子妄想用剑来对付他,说他傻,都是侮辱了这个字。先见点血,让他瘫在地上求饶,才能稍稍解他心头之恨。
孟吹雨预料到对方的惨状,自我陶醉地抬了抬下巴,往后掠去,防止血溅到自己身上。他甚至半眯着眼睛,只等惨叫的到来。
安静。
安静极了。
不对,怎么没有尖叫?
他心下讶异,扭头。
傻子被他的剑气震伤,嘴角渗出鲜血,在地上动弹不得。但是,本该斩断他四肢的剑气不知不觉中消弭于无形,连人都没碰到。
怎么可能?!
孟吹雨不死心,佩剑再度飞舞,剑气比先前强烈数倍,剑意笼罩整个擂台!
依然无用,剑气在半路便被化解,化作一阵轻风。这一瞬间,孟吹雨有种可怕的感觉——他的剑气宛如泥牛入海,压根掀不起一点波澜。
到底是多么磅礴浩大的剑气,才能如广阔无垠的大海般,吞噬一切?横亘在他面前的,是一座拥有巨大山脊的山峰,绵延到天际,他根本望不到顶!
修为的绝对压制,让他冷汗直冒,几乎恐惧到灵魂出窍。
“孟师兄怎么了?撞鬼了?”
“还是说,他被叶桉……之后,修为跟着下跌了?”
叽叽喳喳的议论将他拉回现实,一想到所有弟子都看到他不堪入目的一面,他便恨得咬碎了一口牙,想毁灭一切。
不,傻子不过金丹,不可能有那样可怕的实力,一定用了什么邪门歪道,才能抵御他的剑气。
不能用剑气又如何,傻子内伤那么重,他有的是办法对付。
孟吹雨握住剑柄,飞向傻子。傻子反应很快,奈何身体太过虚弱,躲避的动作仍是慢了,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从肩膀到手肘。
底下有弟子紧张道:“只要再慢一点,他的手臂就没了!”
被傻子帮过几个女弟子小声说:“太不公平了,师尊未出关,阿陵什么都没学过,怎么比得上孟师兄剑法精妙?”
“他昨天才被逼入冰潭,不知道在里面待了多久。他可是火灵根啊,没死在里面已是奇迹。本就不是孟师兄对手,孟师兄不收手,他能不能活着下擂台都难说。”
几个孟吹雨的跟班凶神恶煞道:“擂台上只有输赢,实力不济就别打肿脸充胖子,没人硬逼着他来。想当护花使者,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可笑。”
“从孟师兄□□钻过去,说不定师兄会开恩放他一码。还挣扎呢,省点力气吧,如果他能赢孟师兄,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他当夜壶。”
助威声起,这让孟吹雨更加兴奋。剑气被挡的憋闷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他下手更狠。
情况危急,好几次傻子的四肢就要被砍下来,在旁人倒吸凉气时,他惊险万分地堪堪躲过。
纵然如此,他也狼狈不堪。胸前、大腿、背部都是新割开的口子,肚子上的剑口尤其深,几乎要将他捅个对穿。
然而他从头到尾,没发出过一声痛呼,没求过一声饶,眼中的火苗没有湮灭,反而烧得越来越旺。
炯炯有神的目光,光芒足以盖过任何星辰。
原本骂骂咧咧的蓝清虹见到此情此景,也说不出刻薄的话,眉头皱了起来。
甚至破天荒地说:“不至于吧,同门师兄弟,出手这么狠,赶尽杀绝?傻子果然脑子有问题,只要跳下擂台就算自动认输,不能再追击。打不过,跑都不会吗?没有那实力,在上面逞什么能?蠢猪,死了算了,有毛病。”
擂台上都是冰雪,渐渐的,或粗或细、或深或浅的红色血痕遍布整个台面。没有还手之力的傻子受伤极重,气若游丝。
伤口太深了,就算他有金丹之身,也无法控住流血。
呼号的风声骤起,像是野兽的哀嚎。在场的弟子被这血腥悲壮的场面镇住了,鸦雀无声。
直到这时,孟吹雨才压下急迫,动作不紧不慢起来,闲心大起。挽几个漂亮的剑花,展示他精彩的剑术。
猫捉老鼠的游戏,让内门弟子也抱起了不平,纷纷出言让孟吹雨停手。
种种话语让孟吹雨怨恨,又想起被叶桉所控、他毕生耻辱的场面,杀意迸发。
无法使用剑气,定是因为傻子的金丹在苦苦支撑。要彻底毁灭他,不如用剑将他的丹田剖开,生取金丹!
主意一定,他逼近傻子。剑身清脆震动,他手一扬,剑尖以刁钻的角度刺入傻子丹田。指尖一挑,就要拽出一个血块。
“孟吹雨狗急跳墙,也不装什么正人君子了,他想夺走傻子金丹,要了他的性命!”蓝清虹握紧了拳头。
从比试开始,身边就一片寂静。她扭头一看,白千尘面上不见任何起伏,只有那双总含着笑意的眼睛,彻底冷了下来。
傻子危在旦夕,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强烈的剑意刺来时,他竭力往旁边侧了些。剑尖险之又险地没入他的小腹,擦着丹田而过。
“就你也配保护阿白?”胜利近在咫尺的孟吹雨嗤笑。
虚弱到脱力的傻子猛地睁开眼睛。
丹田乃修士最脆弱也最强悍之地,这一刻,沉睡的巨龙被唤醒了。众目睽睽之下,本该筋疲力尽的他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竟大喝一声,徒手握住了剑尖!
得意洋洋的孟吹雨以为他是板上钉钉的鱼肉,轻敌之下,完全来不及反应。
傻子不顾流血的手掌,徒手将剑尖拔出身体。他的左臂反手往地上一拍,小腿一撑,呼吸间闪到孟吹雨面前,手指在他手腕上灵巧一点,孟吹雨的佩剑便脱手而出。
有修为较深的弟子看出了门道,喃喃道:“这一招,似是孟师兄刚刚用过的剑招。”
不给他们时间惊讶,傻子动作极其迅捷。夺剑之后,他剑眉一皱,出手如电。如法炮制孟吹雨剖丹的招数,他将剑不偏不倚地刺入孟吹雨的丹田,猛力一挑。
“啊!”孟吹雨一声刺耳尖叫,既惊惧又带着绝顶的恐惧。
金丹从血淋淋的窟窿掉下,还维持着轻蔑表情的他始料未及,瞳孔巨震,脸色迅速衰败下去,浑身发抖不止。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蓝清虹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将死之人,竟能绝地反击。金丹就要被剖,必死无疑的他竟能夺剑剖丹。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有此等恐怖战力,到底是什么怪物……”她身边的高个跟班一副见鬼表情。
戴木钗的阿和姑娘呆立在原地,不敢置信地说:“仅看孟师兄用过一次,他就学会了这么多剑招,并将之用得出神入化。都说白千尘真人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我看阿陵的天赋比他只多不少。”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太爽了好不好!孟吹雨偷鸡不成蚀把米,耀武扬威的,欺负我们外门弟子,还侮辱过那么多女弟子,今日真真是大快人心!太痛快了,傻子好样的,靠,激动死我了,太赞了!”先前主动给白千尘采幽鸣草的弟子高兴地快蹦起来。
而之前说傻子绝不可能赢,否则要把脑袋剁下来当夜壶的几个弟子,头都快低到地上,恨不能找个地洞钻。
不光是他们,连见过无数大场面、知晓无数天才修士的白千尘都震惊了。
重伤之下,只运用细微到忽略不计的灵力,就能将金丹中阶的修士斩杀。
不,不仅如此。他的生命力太顽强,意志坚定如铜墙铁壁,哪怕白千尘已是此界数一数二的高手,也看不到他的上限。
他不止可以杀金丹,越阶杀元婴也不是不可能。
傻子因失血过多,整个人苍白到极点,眸子也不似刚刚明亮。可他的目光深邃极了,浓烈的情绪仿佛被一团黑不见底的浓雾包裹着,只窥探一眼,就让人心惊肉跳。
他体内仿佛有一只怪物,已控制不住嗜血的獠牙,正蠢蠢欲动要苏醒。
天空带着让人气闷的灰色,比平时更低地压下来,沉重而压抑。忽而狂风大起,吹乱了傻子的头发,给他增添了几分不羁与洒脱。
他腰腹的伤口又重又深,按理说是直不起身来的,可他的背却极其挺拔,宽厚的肩膀一如往昔。
白千尘突然有种直觉,傻子不该是这样的。他该是站在峰顶往下眺望的人物,是只看背影,就能让世人臣服跪倒的存在。
不,不对,被人仰望膜拜的人,是举世无双的霁弦。他脑袋糊涂了,怎会将这两个人混淆起来?
愣神间,远处忽然击来一道厚重而凌厉的掌风。
说时迟那时快,掌风眨眼间逼近傻子,正中他胸口!他被掌风掀下擂台,口中吐出的血在半空中划开一道弧线。
与此同时,一声饱含着浓厚灵力的低吼传来,“伤我徒儿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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