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帝再次把贾代善的折子留中,却并非置之不理。


    这一回,嘉和帝给贾代善写了一份亲笔信。


    嘉和帝肯定了贾代善对社稷的功勋,对帝王的忠诚。


    责怪贾代善不爱惜身体,叮嘱他安心养伤。


    嘉和帝撒出诱饵。


    提出让贾赦贾政替君分忧。


    提议贾赦侍卫处当差。


    这便是嘉和帝给出的判定。


    贾赦虽在东宫当差,却并未参与叛乱。


    侍卫处并未将他除名。


    他眼下属于休沐伺疾。


    荣府父子至此,完全摘干净了。


    对于贾政。


    嘉和帝让贾代善写一份奏折,他可以酌情恩荫官职。


    贾代善却上折子,婉拒了嘉和帝的美意。


    他言称贾赦毕竟曾在东宫当值。


    如今再回御前,不合适。


    贾代善也没完全拒绝陛下的好意,请求让贾赦去锦衣卫。


    锦衣卫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也参与收集军情、策反敌将这些。


    受陛下的直接统领。


    把贾赦放在这里,也是表示贾代善对陛下的忠心不二。


    我荣府继承人的性命,交在你手里。


    你皇帝老子想咋的就咋的。


    至于贾政,贾代善言称他文不成武不就,还需历练几年再看。


    搁在从前,贾母肯定要替贾政争取个官职。


    贾赦四品,贾政只要也要五品。


    如今也看穿了。


    贾政的能力不足以独当一面。


    出去了只有惹祸,还是放在家里跟着老爷子训教几年再说吧。


    四月中旬。


    小花精搀扶着祖父在莲湖百年散步赏荷的时候,陛下的圣旨到了荣府。


    贾赦被任命为锦衣卫南抚镇司指挥。


    贾代善松了一口气。


    嘉和帝心里还记得臣子的功勋,没让贾赦成为喊打喊杀的活阎王。


    南抚镇司指挥使,负责本卫的法纪、军纪。


    其实就是掌管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虽然权力不大,却是中规中矩的官职。


    北镇抚司指挥使,专管皇帝钦定的案件,负责逮捕、刑讯、处决,不必经过三司会审。


    权利大的吓人,也会招人嫉恨诅咒。


    北抚镇司指挥使,每年被人刺杀无数次,脑袋挂在裤腰上。


    接旨后,贾代善招了贾赦,把荣府的斥候,部分人脉交给贾赦。


    指点贾赦在官场上要注意的事项,严禁他跟皇子来往。


    “你虽跟他们一起读书,毕竟大家身份不同。


    从前养成的那些轻狂都要收起。


    该低头要低头,该吃亏要吃亏。


    陛下虽然不追究,你自己要夹着尾巴做人。


    多少人瞪大眼睛盯着呢。


    希望你担负起家业,不要把老祖宗挣下的家业弄丢了。”


    贾赦应了。


    贾代善又说了对贾政的安排:“政儿做错事,我会压他三年。


    他要么凭本事科举入仕。


    要么,捐出身做个闲官。


    希望你能够顺利把爵位传给你的儿子。”


    王子腾做了京都巡防营之副指挥使,贾赦心里真不自在。


    他怕家里为了拉拢王子腾,故意提拔贾政两口子打压他们两口子。


    父亲虽然把二房撵去花园子,然而,因为母亲偏心,贾政依然住在东大院。


    父母对二房的侄女宠爱之至。


    一切的迹象,不得不让他误会父母偏心。


    熟料,今日父亲竟然当面做出这样的承诺。


    一时之间,贾赦红了眼睛,噗通就跪下哭唧唧:“儿子混账,惹的父亲伤心了。”


    贾代善伸手一抬:“事关瑚儿的性命,你身为父亲,理当替他撑腰做主。


    身为男人父亲,你没做错。


    你的错,是不相信为父会为瑚儿做主,公正的处置二房。”


    贾赦涕泪纵横:“儿子错了。”


    贾代善摆手:“算了,事过境迁,不提也罢。


    你如今进了锦衣卫,主管一方政务,再做事要三思后行,不要任性妄为。


    关着门在府里错了,父亲可以替你撑着。


    官场上的事情,为父未必能够掌控,你要事事小心。”


    贾赦应了。


    贾代善思忖片刻又道:“还记得上回你们跟镇国公家的世子斗殴,你把人家镇国公世子爷开了瓢。


    镇国公告到陛下面前,陛下为何没有处罚你?”


    贾赦道:“不是父亲替儿子撑着吗?”


    贾代善摇头:“镇国公是宗室,为父再有权势,也不能欺压宗亲,是安平侯世子水铎替你摆平,你要记得人家的好。”


    贾赦大吃一惊:“燕候?”


    贾代善颔首:“你的字恩侯,是陛下所赐,燕候二字,也是陛下所赐。”


    贾赦愕然:“儿子获得陛下赐字,是因为父亲您战功彪炳,也是因为将来儿子能够承袭侯爵。


    燕候的父亲,却是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他病歪歪,不曾当差,侯爵也不可能平袭啊?”


    贾代善瞪眼:“你知道就成了,这么好奇做甚?”


    贾赦诺诺而退,心里却对燕候多了一份探究。


    只怕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呢?


    他那个爹有蹊跷?


    小花精乖乖在湖心亭上垂钓,耳朵却支棱着。


    贾代善打发了贾赦,重新回到躺椅上。


    看着躲在荷花丛中打坐的小花精一笑:“别装了,我知道你听着呢。”


    小花精这才笑嘻嘻露头:“孙女躲着是怕大伯父不好意思嘛,并不是为了偷听。”


    贾代善一边甩钩一边问道:“听出什么来了?”


    小花精张口就道:“大伯父不了解那个燕候的爹。


    或者说大伯父被那个燕候的爹迷惑了。


    他爹肯定不是病歪歪的二世祖,而是跟祖父一样,身怀大功勋,有大本事。”


    贾代善一愣,忽然笑了:“元丫头真聪明。”


    这话虽不中,却也不远矣!


    他那个儿子跟这个丫头一比,就是个棒槌。


    之后,两组孙开始在湖心亭打坐。


    这个地界如今成了这祖孙的地盘。


    若没有贾代善传召,贾赦贾政也不敢往这里瞎逛。


    王氏这个女主人又在禁足,阖府上下的丫头婆子都惧贾代善,没人敢往这儿窥探。


    贾政好几次看着他得拉着女儿小手送她回家,心里羡慕的紧。


    他见了亲爹只有低头作揖的份儿。


    这几日,因文章做得虚头巴脑,已经三番五次被他爹把稿纸砸在头上,


    骂得狗血淋头。


    “你这种臭烘烘的文章,满篇之乎者也,狗屁不通,不知所云,还好意思张口会文,闭口科举,羞死先人了。”


    贾政有回交的策论字迹潦草,又被贾代善毫不客气甩出小花精抄写的医案:“看看你女儿的描红吧。


    这样的鸡爪狗足,还想要我的唐仿兰亭序,脸呢?”


    每次都骂得他抱头鼠窜。


    他还以为女儿在书斋隔得远没听见。


    却不知道,小花精如今丹田里已经有了三个黄豆大三个灵气旋。


    虽然没有生出神识。


    但是,人家小花精可以跟植物沟通,也可以元神出窍。


    每次都能全场旁观他父亲的倒霉模样。


    贾政之前因为女儿生出来的骄傲,悉数被磨灭了。


    他每次想到小花精就牙疼,这丫头生下来就是为了踩踏他。


    贾代善见过元春的聪明绝顶,再看两个儿子,特别贾政,腹中空虚还以文人雅士自居。


    真是不自量力,越看越心烦。


    他对孙子贾瑚贾珠,还有一定的容忍度。


    毕竟年纪还小,隔辈亲嘛。


    他对于儿子们,恨不得塞回去再生一回。


    贾代善可不是故意给儿子没脸,他是真的很拱火。


    以至于贾代善每次见了贾政,小花精都要给祖父施展一回清心术,免得祖父气坏了身体。


    贾政几次三番挨骂之后,又去贾母跟前诉苦。


    这一回,贾母也不惯着他:“你父亲说了,你那文章有待磨炼。


    你父亲如今病着,你兄长在衙门当差,不得空。


    今年春秋两季,由你亲自去东省地与金陵两地巡查,把两地的账目清理一遍。


    你敬大哥也要回去,你要好生跟着你敬大哥学,回头你父亲要查账。


    你若是弄的不清不楚,被下人蒙蔽,你父亲可不会饶你,我也不会保你。”


    贾政当时垮了脸:“母亲,儿子读书是为了科举。


    这些庶务,家里不是有专人管理,


    何须儿子亲自动手?”


    贾母顿时把眼睛一横:“做官就不需要管理庶务?


    你父亲做了兵部尚书,手里经过几百万钱粮军需。


    你爹若是不懂得这些庶务,岂不是被人蒙蔽?


    户部尚书还要跟对账收税呢?


    县太爷要管理一个县的钱粮,要顾着几万人的衣食住行。


    你以为当官就是凭着一张嘴巴,上下嘴皮一碰就成了?


    不说你父亲看见你就骂你,我都忍不住要打人呢!”


    贾母现在看着儿子就来气。


    两个媳妇至少还能帮着管家,两个儿子却百无一用。


    尤其是这个她喜欢的小儿子,简直是让她失望透顶。


    大事做不好,小事不想做。


    除了生得好,嘴巴甜,一无是处。


    她很后悔当初公爷教训,她居中阻拦。


    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她虽喜欢幼子,可是,多分一点家产能够管多久?


    他一辈子够了,孙子重孙子呢?


    难道辈辈人都吃分家饭?


    这一日,贾母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贾政不争气。


    恁把自己气得腋下胀气,疼得夜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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