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秘境随着震动而从火纹处,裂缝渐渐越裂越深,开始有石块从上空降落,地上裂开的地方猛然下陷,就如那天地毁灭,一时之间竟是有人间绝望的感觉。
石块下塌后,却是不见天日,而是还在秘境内,那如黑夜般的石壁剥落后,出现的却是如同那气势如虹的瀑布,只是那流下的不是水,而是火,满天的赤红呈现在眼前,如同世间毁灭之际。
站在那危危欲坠的石台上,沈拾和隗清探头下去,下面是滚烫的岩浆,只怕只要掉下去一秒,便会烧得连灰也不剩。
在那可怕的火浆中,蓦然间溶岩涌动,从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庞大的身影,那身躯有一座小楼般高大,模样像是狮子,又似是老虎,身后是长而阔的羽翼,浑身是赤红的飞焰,两只巨大的金色眼瞳,正包含着浓浓的怒火。
正面见识如此级别的魔兽,孟辰雪也不禁心生惊惧,她压下心头的慌乱,缓声道:“……那是镇守瑞阳秘境的魔兽,唤作天红。”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如雷貫衣的怒吼,眼看着那名叫天红的魔兽在火浆中将开翅膀,一边嘶吼着,一边往上飞去。
那掠过的风猛烈得二人就要掉下去,眼见着孟辰雪快要支撑不住,沈拾紧紧攥着对方的手臂才幸免于难。
刚才还在下方远处的金瞳,此刻却是在上空冷酷愤怒地凝视着他们,天红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似是露出了在回忆的眼神。
那如重物在地上拖行般的低沈嘶哑的声音,不似男,不似女,甚至不似人,在这广阔的空间里,却是清晰地传到二人的耳里。
“已经有好多年,没人闯进来了……”那巨型的魔兽低喃道,能说人言的魔兽都是通了灵智的生灵,有些甚至比人更为聪明。
天红就是那种高阶魔兽,只当沈拾和孟辰雪是那种贪图财富,空有一身鲁莽闯进秘境的无智之人,瞧着他们的眼神,自然也带上一些不屑。
或许是太久没有遇过活人,即使带着明显的厌恶,天红也生了些和二人交流的意欲,牠朝他们低吼道:“你们闯进秘境,为财宝?为名利?还是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愚蠢的恿敢?”
听到天红的话,沈拾摇摇头,道:“并非如此。”她垂着眸子,明明眼瞳里反映着火光,却依旧如寒冰与一样冷,道:“我来,是为了求一物。”
“人类不求财富不求名利,还会求些什么?”天红冷哼道:“即便我已经在这里待了近千年,但再待多一千年,只怕人类还是那幅模样。”
在天红那近乎冷漠的黄金竖瞳下,沈拾从容不迫地道:“我所求的是火莲。”
火莲?不清楚这是何物的孟辰雪愣了愣,她看向沈拾,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未等到沈拾落下下一话,便见天红忽然由原本的愠怒变为勃然大怒,牠大声地咆哮着,犹如千军万马之声,仿如那山崩地裂之响。
只见天红怒极反笑,牠的羽翼烧得更为盛烈,对沈拾道:“想要我的妖丹……你也配?”
天红这种魔兽的妖丹,若遇水反而会绽放成如莲花般的魔焰,因而被称作火莲,用天红的火莲所炼制灵器或炼丹,必不是凡品。
“我本以为人类已经无药可救,明明如此弱小却总是自视甚高,去妄求取得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天红的怒意肉眼可眼,只见那全黃的瞳孔恍惚间也染上了血色。
牠的声音如那落下审判的判官,道:“而你是我见过最为自负的人,我会让你知道你会为其付出什么代价!”
说完最后一个字,天红便狂怒地从口里喷出魔焰,那些魔焰是孟辰雪这辈子感受过最滚烫的火焰,只是扫过她的身侧,甚至没有碰到她,便已经让她烫伤。
现下她身上紫曼花的毒还未消退,而沈拾的灵力一时半刻也不能运转,难道他们今天就要葬身于此吗?
不,或许现下会死的只有她一个,毕竟秘境都已经崩塌得面目全非,现下也不需要她来领路。
沈拾虽然没有了灵力,但轻功还在,或许还有逃出去的一丝生机,即便是孩童,也懂得这时候不去选择,带上一个会减低自己生还机率的负累。
就在绝望之时,沈拾那双没有感情的眸子看了过来,孟辰雪能看见她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这时的沈拾终于有了几分魔道之人的漠情残忍,在孟辰雪不能动弹的情况下,沈拾往前一推,便将孟辰雪推了下去——
——推进那烈火深渊之中。
在坠落的过程中,孟辰雪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都说人死前会看见人生的种种过往。
可她看见的,却只有眼前那眉目清冷的女子,像是发生什么都不为所动,什么都不能勾起那人的情绪。
许是那周遭的火光让女子也在泛着光一般,似是想要抓住那抹光,孟辰雪伸出手,却是无力地抓了空。
直到后背落地时,孟辰雪那仿如停止跳动的心,才重新跃动起来。
呼……哈……呼呼……
她喘着气,按压着自己那因后惊剧烈跳动的心脏,原来身后并非是那雄雄烈火,而是有一个突起的,可容纳一人的石台,这个位置在其中相对隐蔽和安全,是个极佳的藏身之地。
在上头的沈拾看到孟辰雪如她所想般,落到安全的地方后,便转身找着什么,在她找寻东西时,天红来势汹汹,沈拾只好逃到远离孟辰雪,免得天红的魔焰殃及到孟辰雪。
[你在找什么?]系统问道。
沈拾爬向旁边陡陗的石岩,道:[每处秘境能支撑这么多年,都是因为有着结界的守护,如今我自是不能与天红硬碰硬。]
她解释道:[即使对高阶魔兽来讲,千年的寿命也长得有些过分了,牠的元寿大概和这个秘境绑定在一起了,秘境在,牠便一直活着,而秘境被破坏了,牠便也不能活。]
[所以你要毁掉秘境?]系统问道。
闻言,沈拾点了点头,道:[每个结界纵使一开始是多么强大,久经岁月后,那灵力始终会变弱,而我现下要做的便是找到结界最为脆弱的地方,打破它,然后让这个秘境彻底崩塌。]
系统深感不妙地道:[可你和孟辰雪都在这秘境里,如若秘境彻底毁掉,只怕你们也逃不出去,恐会白白成为陪葬品。]
未等沈拾说下去,天红便猛地展翅朝她扑了过来,沈拾连忙躲到另开一座石台上,旁边那大概有三十多米高的石柱,被魔兽那庞大的身驱撞成东裂西碎的石块。
如若不是刚才恰恰躲过,只怕现下落在溶岩里的石块,便是她的躯体了,沈拾看着那些落在火浆中的碎石,忽地眼尖地发现了什么。
在那魔焰之中,竟是有块地方不受火焰的侵袭,那空荡荡的一处在这大片火海中更是突兀。
感受到浓厚的灵力从那处溢出,只怕那便是结界的其中一处,而且看那灵气漏出的程度,看来已是脆弱非常,不过在结界附近并没有可以落地的地方方,也没有可以依靠的石柱,仅仅只有炙热的熔岩。
看着沈拾盯着那块地方快要望眼欲穿的眼神,系统道:[我建议你可以游过这片火海过去,不过可能到目的地前便没命了。]
沈拾摇了摇头,听不出系统在说风凉话,认真地说道:[这个法子不行,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此时,沈拾那躲猫猫似的躲避如同火上加油,让原本就怒意横生的天红,这下更是怒气冲天,作为魔兽,牠始终无法舍弃牠的兽性,此时朝沈拾冲过去的样子,像是只横冲直撞的狮子。
被天红那高阶魔兽的威压压制,沈拾差点就要跪倒在地,直直地倒向那片红海,只是她抽出乌玉剑,撑在地上死死地抵住了。
随着猛烈的咆哮,沈拾却是从压制中回过神来,竟是直直地跳出了石台,在天红能轻易能咬碎她的嘴,和眼见就要掉下去的火海间,双手用力握住剑,不顾受伤的左肩,用尽全身的力气——
——死命地插在天红的身体上。
乌玉剑不惧魔焰,且是流传而久的名剑,即便面对天红这种厉害的魔兽,仍然是轻易地穿透魔焰,貫穿底下坚硬的皮肤。
“啊啊!!嗷吼吼!!啊嗷嗷嗷——”因为被剑刺进的疼痛,天红发出野兽的嚎叫声,那双翅翼更如笼罩万物的夜色,张开到极致,在底下翻滚的赤红热液上蒙上一大片阴影。
只是没有灵力的她,最多只能将天红伤到这个地步,在天红胡乱在空中张翼飞行时,趁牠往下落时,沈拾却是在某个瞬间将剑□□,顿时没了那支撑点,直往下坠。
系统不禁道:[你别想不开啊啊。]
下一刻,却见沈拾稳稳地落在烈焰之海中那唯一空荡之地,她竟以天红的身上为通往结界处的落脚地,发现这件事的天红,怒不可竭地往沈拾所处的地方闯去。
“你这可恨的人类!!竟敢欺骗我!!戏耍我!!”天红愤怒的声音,似要震碎这整个空间。
只是终究太迟了,沈拾拿起乌玉剑,往那结界脆弱之地重重地挥剑。
霎时间,秘境发出轰隆作响,已是开始崩塌,所以火纹和烈焰像是从未出现过般,都化成了烟气,只剩下干竭的荒地。
天红身上的火焰如同生命之火熄灭一般,变成灰白的颜色,含着不甘的眼神,天红低声地喃喃道:“……我恨你们人类……你们视我为低等,满嘴谎话,困住我,杀我……”
让人讶然的是,天红竟是从那庞大的魔兽,化作了人类的姿态,那是一名姿容如烈阳般明艳的女子,只是本该是一头红发的发丝,却变作了灰白。
在沈拾能有所动作前,那女子已化作了灰末,只留下地上那依旧赤红的妖丹。
[这……是怎么回事?]系统讶然地道。
对此,沈拾也没有头绪,但时间紧迫也不能再多想,她捡起地上的妖丹,赶忙朝孟辰雪的藏身处去。
刚才沈拾的一举一动,孟辰雪都收进了眼底,她看见沈拾的果敢,看见沈拾的无畏,纵使现下沈拾并无灵力在身,却如同当年那样,即使没剑在手,依旧赢得彻彻底底。
当看见沈拾朝着自己奔来时,孟辰雪愣愣地想道,只觉在沈拾身上,不知为何……她身上那如日出处闪闪生辉的光,并没有因为与魔教那些邪道同流合污,而磨灭分毫,反而比起从前,更耀眼几分……
如同早就知道这里有传送去外头的传送阵,孟辰雪看到沈拾毫无犹豫地将他们传送到外头,她神色有些灰败地问沈拾,道:“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那双明亮的眸子看了过来,沈拾缓缓道:“我既带你进去,自然也确保我们二人能平安出来。”她顿了一下,说:“我从不赌。”
“可如果你没发现呢……如果……”孟辰雪只是神情有些恍惚地道。
却见那素来悠然自得的女子,只是淡然,却笃定地道:“那我会找到其他方法。”似是对此毫无质疑。
而孟辰雪低垂着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脸因为羞耻和挫败感,红得滴血。
作为正道,三番两次让他们落入险境,而一个魔道,却是一次次,将他们从险境中扯回来……
那个女子不是她年少时敬慕的对象,而是一个杀死至亲的罪恶之徒,不要被表象所迷惑,孟辰雪竭力保持清醒想道。
等将水云派的弟子赎回来,下次再和沈拾见面——
——便是黑白两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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