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起了?”
“还未。”
东宫殿外,黄福全有些担忧的在门口转悠,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敲门的时候,门开了。
“殿下!”
赵澈双手负后站在门口:“何事慌张?”
“殿下您忘了,今个儿是您和中书令大人约好赛马的日子。”
“哦……”赵澈还真忘了。
“晚点吧,孤今日有事。”
“啊?”黄福全惊讶极了,殿下为了这赛马准备了好些日子,怎么如今好像不在意了呢?
“你去替中书令赔个不是,孤今日有事,任何人都不许跟来。”
黄福全:“是……”
赵澈换了身便衣,骑上自己的马就出了宫,临走前还不忘从黄福全手里接过今日的“早膳”,策马扬长而去。
不过虽说是不允许任何人跟着,可赵澈出行沈熠一定是会随行的,只不过主子不想见到你,那就得藏好了。
赵澈行至西坊桃湘巷子口时,还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叶一伊今早收摊收的比往常更早,回了家,便收拾东西和小蝶一起准备出发。也是到这个时候,赵澈才看见从巷子口走出来了两个女子,一高一矮,叶一伊牵着小蝶,两人带了斗笠面纱。
叶一伊提前约好了一辆马车,那马夫倒是准时,叶一伊扶着小蝶先上去,自己后来才踩着矮板凳上去了。
马车出发的同时,赵澈也出发了。
等出了城,渐渐人少之际,赵澈才缓缓开口:“出来吧。”
沈熠立马现身,赵澈淡淡的看一眼他也并未多言,两人默默的跟在马车后,随着叶一伊一同去了小蕉山。
叶一伊行至山脚便让马夫停了车,两人似乎又交谈了几番,叶一伊伸手取了些银钱,那马夫千恩万谢的走了。
小蕉山不高,路途平坦,叶一伊看一眼山顶,笑着问小蝶:“准备好了吗?”
“嗯!”
得到小姑娘的答复,叶一伊背上了自己的小竹筐,又从路边寻了两根较粗的树枝当做拐杖,带着小蝶往山上走。
如今快五月了,天气转暖,山上的草树也越发繁茂,叶一伊当然知道这个时节会有蛇和蚊虫,所以一早便准备好了驱虫驱蛇的香包,给小蝶身上挂了两个,自己身上挂了一个。
除此之外,一些应急的药品也是随身带着的,姐妹量一路朝山上走,一路仔细留神着脚下。
“阿姐!那边好像有笋!”小蝶一向机灵,树下任何尖尖的东西都逃脱不了她的眼睛,叶一伊也望了过去:“还真是。”
这个时节的笋虽然不像春笋那么新鲜了,但也是春天的最后一口鲜,叶一伊两三下把笋挖了出来:“还是个大家伙呢。”
小蝶嘿嘿笑。
叶一伊随后也发现了好东西,她蹲在一颗树下,拨开落叶和青苔,藏在泥土下的菌冠露了出来。
“是鸡枞。”叶一伊很惊喜,没想到会在这遇到鸡枞菌,雨后才有而且十分难得,叶一伊将这堆鸡枞小心翼翼的挖了出来,然后将周围画了一个圈标记了记号。
鸡枞喜欢在固定地方长,明年说不定还有收获。
挖了笋和鸡枞,两人已经行至半山腰了,还好一路上都非常顺利,叶一伊抬头看了眼前面,发现了一片芦苇。
有芦苇就有芦苇叶,这是叶一伊今天的目标。
赵澈此刻就站在不远处,这个女人,警惕心也太差了一点儿,不过这一路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赵澈还是觉得自己疯了,竟然跑到这里,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咚的一声,赵澈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他猛地回头,那边的叶一伊似乎也听到了,目光看了过来。
“搞什么?!”赵澈一边担心叶一伊发现自己,一边恼怒的看向沈熠,沈熠就在那声响不远处,呆愣愣的,看着地上。
“阿姐?”
小蝶有些害怕的躲在叶一伊的身后。
“别怕,阿姐去看看。”
“救命……”原来是有人中了这山上猎人布下的陷阱,沈熠方才听见身后什么响动,下意识的用了枚暗器,正巧把网兜给打下来了。
这网兜里的人不知被困了多久,整个人奄奄一息,沈熠还发愣之际,叶一伊已经走到不远处了。
好在沈熠动作快,叶一伊还没看清这边情况时他就跳到了树上,他和这个小厨娘是见过的,万一被认了出来,殿下怕是能把他的皮给剥下来。
叶一伊走到跟前,的确没发现沈熠,但是被这网兜里的人吓了一跳。
“小蝶!”
小姑娘刚才站在不远处,现在听见阿姐的声音也立马跑了过来。
“你站在阿姐身边,别乱跑。”
小蝶立马点头,叶一伊从筐里取出一把刀,小心的割破网兜的绳子:“姑娘你别怕,我这就救你出来。”
原来那个网兜里是一个女子,只是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乱糟糟的,面容也被泥土弄得脏兮兮。
“多谢……”
那女子终于得救,虚弱的向叶一伊道谢。
“无需客气。”叶一伊取出水壶喂到她嘴边:“喝点水吧。”
那女子好像渴了很久,遇见水就像遇见救命良药一般,咕噜咕噜的喝了半壶,这才终于缓了一口气。
“姑娘,这是猎人捕猎的网兜,一般附近都有记号,你怎么……?”
“不瞒小娘子,我从山中逃出来的时候太急了,这才、这才……”
“没事没事,你慢点说,再喝点水。”
那女子摆手:“多谢小娘子救命之恩,我中了陷阱后以为会有人听见动静过来,没想到在此处等了三日,布下陷阱的人也没来,若是在继续在这儿困着,我可能就没命了。”
这样的陷阱一般是猎人为了捕猎大型猎物设下的,若有猎物中招,应该会有猎人过来才是,沈熠此刻就蹲在树上,警惕的看着附近,倒的确没什么发现。
赵澈当然也在暗处看着这边的一切,叶一伊将那个女子扶起:“没关系,你得救了,你现在试试,能自己走吗?”
那个女子在叶一伊的搀扶下勉强能走几步,不过由于长时间被束缚在那个网兜吊在空中,身体虚弱腿也无力,走了两步后便显得过于吃力了。
叶一伊又搀扶着她坐下,取了些食物和水给她:“还是休息一会儿吧,你先吃点东西,你还记得你家在哪里吗?一会儿我们一起下山,去找你家。”
提到家,那女子神色明显有些暗淡,摇摇头:“我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路上遇到了人牙子,被卖到了这,我……没有家了。”
叶一伊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道:“没关系,你先缓一缓,一切等我们下山再说。”
沈熠在树上,忽然警觉的看了一眼东南方向,他向赵澈投去了问询的眼神,得到肯定后才悄无声息的从树上下来。赵澈一直看着叶一伊将那个女子搀扶着下了山,又在路边等了片刻,才拦下了一辆马车,回城去了。
沈熠解决之后赶到赵澈身边:“殿下,是那个猎户,前两日外出,今日正巧赶来,已经被我打发了。”
“嗯。”赵澈并未再多言,转身上了马,也朝城内返程。
-
半个时辰后,叶一伊带着那女子回了叶家小院。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替你请个郎中?”
“不用不用,实在是太麻烦你了。”
叶一伊又立马到厨房给她下了碗面条,小蝶也贴心的倒了热水,“吃点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那女子坐在桌前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用袖子擦泪:“谢谢,谢谢你。”
“不用客气,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鲁媛,小时候家人都叫我阿媛。”
“好,那我以后也叫你阿媛。阿媛,那你在梁城,一个亲人都没有吗?”
阿媛有些沮丧摇头:“没有……我家里人都走了……北方饥荒,死了好多人……”
叶一伊看着她有些难过,举目无亲,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和她小半年前刚刚穿到此处时情况并无二致,她大概是能懂的。
“没关系,咱们能活下来就是不错的,你先吃点东西,一会儿洗个澡,睡一觉再说吧。”
阿媛听了立马摆手:“我、我怎么能这么麻烦你……你给我东西吃,我已经没法报答了……”
“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咱们能相遇,也算是缘分,你先休息,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阿媛在感激中吃饱了饭又洗了澡,多日的劳累了惊吓已经让这个女孩过分的疲惫,终于到了一个安定的环境,卸下防备,沉沉睡着了。
叶一伊悄悄的关上房门,叹了口气。
赵澈从小蕉山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去查北方的灾情:“不是说在两月之前已经解决,为何还有人不断在逃难?!”
那御史吓得哆嗦:“下官接到的通报的确如此,下官立刻再派人去彻查此事。”
“还有,再去好好查查那些逃难的人是否被人牙子给拐卖,尤其是适龄少女!”
“是!”
那御史显然不知太子殿下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但却丝毫也不敢怠慢,立刻动身去彻查了。
沈熠一直站在大殿之上,不得不佩服殿下的眼光之长远,今日在小蕉山上遇到的事说小也小,可未尝也不是如今北方的一个缩影。
“殿下,可还要去关注着那女子?”
赵澈捏了捏眉心,看眼天色:“你去西坊知县那边盯着,我猜叶一伊会去报官查那女子的籍贯,那群废物惯会见风使舵,她一个女子的事情未必会有人放在心上。”
“是,属下明白。”
沈熠走出东宫的时候还有些疑惑,殿下为何会对叶家那小厨娘那样上心?她去了城外殿下还得跟着?又让自己去知县府盯着……
沈熠猛地拍了拍脑袋,懂了。
这个女子一定和殿下失踪之事有所关联,搞不好是别国的细作!他一定得好好替殿下盯着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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