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大梁的宗旨果真是一切向钱看。次日叶一伊的朝食摊照常营业时,又有不少的新面孔出现了。
那首突如其来的《煎饼赋》瞬间被众多文人津津乐道,从城东赶到城西,甘愿排上半个时辰,也非得要尝尝叶氏小摊的煎饼。
叶一伊一早上忙的根本停不下来。
好不容易熬到朝食结束,阿媛张罗着面摊,叶一伊才有机会喝上一口水喘一口气。
“小娘子,你考虑的如何了?”
午时刚过,张升便又出现了。
来者是客,叶一伊笑着招呼他落座,张升倒也无半点儿官架子,当真在路边的小摊上坐下,点了一碗阳春面。
“这是朝廷拟定的合作协议,小娘子若过目觉得并无不妥,便可签字画押了。”
叶一伊没想到这户部还来真格的,接过那张升手中的协议看了看,失笑——这通篇都是她能获得的好处,却全无半点要求。叶一伊把协议递回给张升,笑:“若本朝的各个商贾都由朝廷这般扶持,大人的压力怕是大了。”
张升微怔,片刻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这小娘子比他想象的通透。
“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朝廷能支持百姓发展是惠民利民的好事,只是您也瞧见了,我的生意还算不错的,眼下的情况虽不能马上开饭馆,但已比许多百姓好的多了,朝廷的金钱也不是白得的,还是用来资助一些真正有困难的人吧。”
叶一伊笑的坦荡,张升内心却不平静了。
“这……小娘子可确定?这可是附近最好的地段了。”
“我的饭馆不一定要最好的地段,只需要适合自己即可。”
叶一伊坚持,张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但叶一伊心意已决,张升也只好把黑纸白字收了回来。
“小娘子女中豪杰,在下自愧不如。”张升叹气。
叶一伊笑了:“我不过一个普通人,大人谬赞了,面好了,大人吃过再走吧。”
张升点头,在叶一伊的小摊上吃了一碗阳春面,临走,还不忘留下了饭钱。
走出虹桥,张升回头眺望,一边发愁一边又敬佩。愁的是这上头的任务没办好,回去该如何交代。敬佩的是叶一伊方才的那番话,竟让他产生了一些自愧不如的感觉。这个小娘子,也不知和太子殿下是何关系,张升摇摇头,走远了。
叶一伊虽然拒绝了那张相当于直接送她铺子的协议,但朝廷有政策,不利用就是傻子了。刚过午时,叶一伊便带着小蝶又去了前日探听的几家钱庄,其中一家已经接到了朝廷的消息,利息竟比叶一伊之前来问时低了不少,那掌柜显然还记得叶一伊,热情极了。
对比了好几种借款方案,叶一伊又考虑了半晌,决定要借就借个整数,一百两。
除去盘铺子的花费,手上应该还有结余。门店是要装修的,伙计也是得请的,既然有这个机会,不如就一次到位。
决定了,接下来的一切便顺理成章。
叶一伊走出钱庄的时候一身轻松,没穿来之前是个房奴,现在虽然有房子住但又背上了经营贷,同是天涯打工人,社畜还得继续努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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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了开店,生活陡然间就变得更加忙碌了,朝食摊和面摊每日得正常营业,天气越来越热,阿媛将凉面也开发了出来,这几天生意越发火爆,忙的根本没时间坐下歇息。
叶一伊逛了梁城几乎所有的门楼,终于将目光锁定在了东西坊接壤的应天府跟前。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门店附近有官府便不怕有人闹事,民风淳朴,这是最重要的。
门店不大,往东相隔三家便是城西最大的酒楼,不过不是梁城最大的,因为这只是一家脚店,并非正店,也就是卖酒只有酒的经销权,没有酿造权。若要在正店跟前做生意,那价格还得再往上抬一抬。
不过叶一伊很是满意,还是那句话,不是事事要最好,最合适自己即可。
这家店后门有一条小河,河上一座拱桥,桥对岸还有一座灶王庙,有灶王庙的地方可保佑餐馆生意红火,适当的风水也是要兼顾的嘛。
定好了位置,叶一伊准备和这家门店的主人亲自谈一谈了。
梁城的“房产中介”的确很是发达,上次帮叶一伊租赁朝食摊的那位今日又见面了,听说叶一伊想把应天府跟前的门店直接盘下来,那位伙计已经乐得合不拢嘴。
“上回瞧娘子痛快便知娘子是要发财的人,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叶一伊笑:“跟钱庄支用了一些,不然也没有的。”
“原来如此,这几日听说朝廷有大动作了,对咱们这些平民百姓倒是好事,不过大部分人现在还在观望,像娘子这么有魄力的,倒真的是不多。”
叶一伊笑而不语,房地产是火热的行业,不论哪朝哪代都一样。如今利息下调,房价还降,这时候不冲还等什么时候?
“娘子慢些。”
两人很快行至到这栋小店,店面不大,但很难得有两层,小巧精致,还带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院子后门出去不到一百米就是那条城中小河,依旧是叶一伊喜欢的闹中取静格局了。
叶一伊在一楼转了一圈,房子稍微有些旧了,不过问题不大,后期可改造。其中有一面隔墙不知原先的主人留着干什么,但叶一伊想把这里打通,那整个一楼看上去就宽敞许多,大概能同时容纳十来桌的样子。
后院的厨房足够的大,这点很合叶一伊的心意。
“小娘子,咱们再去二楼看看。”
二楼一共有三间,还附带一个小阳台,想改成包间也可,自住也可,总之不浪费也不吃亏就是。叶一伊从上到下的转了一圈,基本已经确定了。
“就这里吧。”
那伙计喜不自胜:“娘子不再看看了?确定了?”
“确定。我自然是经过多方面考察才找你的。”
许是这样痛快的主顾实在不多见,也可能是这生意带来的效益过分的高,那位伙计当下也痛快的和叶一伊放了话:“小娘子,这样,我帮你去联系,价格方面能给您到最低,您回去等我信儿。”
“要是这样,真的是太好了。”叶一伊自然也开心。
“当然当然,娘子照顾我的生意,我自然也要替小娘子多多打算。”
敲定后,叶一伊付了定金,内心也轻松了不少,总算是定下来了一桩事,也算是一个好的开端了。
回到叶家小院同阿媛说了此事,阿媛也很兴奋,两人商议着,这两日就要先把饭馆的菜单先给定下来了。
既然决定开店,那种类当然会比小摊儿上多的多了,煎饼是要继续卖的,叶一伊打算在每日饭馆正式开业前的一个时辰内在门口支摊,限时限量,到时候请一个伙计专门负责朝食即可。
阿媛的面就加入到菜单的主食部分,除了面类,自然还有各种饼、米,外面有的,叶记都得有。
菜类就复杂的多了,除了家常菜,特色菜是一定要有的。可难就难在这个特色菜上。
叶一伊托腮,心里还是对番椒念念不忘。
想来想去这个特色菜也没安排出来,叶一伊将笔一推,豪迈无比:“咱们下馆子去吧?”
“下馆子?”阿媛和小蝶都惊讶了。
“对,下馆子,我们得先去了解一下别人店里都卖什么菜。”
阿媛懂了,笑:“那岂不是要跑遍整个梁城了?”
“对呀,请你吃,还不好?”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呀。”阿媛一边说一边就开始拆围裙了,叶一伊抿嘴笑。
既然是要出去吃,那第一站就得去最大最好的酒楼。梁城中心的昭月楼从午时开始营业,此刻已经门庭若市。
“客官这边请,您几位呀?”
这样的酒楼门前一般都有伙计引客,叶一伊和阿媛还有小蝶到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在门口排队。
【正店】的招牌在昭月楼侧面,门口还插着朝廷特许的旗帜,这也是一种象征,唯有门口这样的旗帜,才能有酿酒和卖酒的资格,相当于后世的经营许可证。
除了这些,门口还有不少花灯,阿媛没有见过,瞧着新鲜。
“这是什么灯,造型倒是挺奇特的。”
叶一伊看了一眼,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道:“是栀子花灯,不要碰。”
“栀子花?可这形状倒是不像呀,干什么的?”
叶一伊:“有栀子灯的地方就代表晚上有陪酒的女郎,灯亮了,代表女郎们也就上班了。”
阿媛:“……原来如此。”
阿媛的注意力很快又转移了,昭月楼一共有五层,第三层第四层似乎还有戏台子,站在门口隐隐约约能听见唱戏声,阿媛感慨:“什么时候咱们也能一边喝酒一边听戏,每日都过这样的日子呀……”
叶一伊笑话她:“就这点儿追求呀?今日就能呀。”
阿媛连忙摆手:“免了吧,咱们的钱可得省着点用。”
终于到叶一伊一行了,门口伙计笑着迎上来:“娘子,几位呀?”
“三位。”
“好嘞,二楼可以吗?”
“可以。”
“您这边请!”
叶一伊牵着小蝶上了二楼,小蝶也没来过此处,好奇的张望,叶一伊看见二楼走廊有卖花灯的,顺手就给小蝶买了一个兔子灯。
“谢谢阿姐。”
叶一伊摸了摸小蝶的头。
二楼还不是包厢,只是大一点儿的厅堂,不过此刻人还不算太多,叶一伊她们选了一个靠窗角落的位置,安静,还能眺望窗外的景色。
“客官,您慢慢选。”
小二递上来了菜单。
梁城的菜单大多都是竹简制成,好一点的酒楼比如这家,会用玉石,看上去非常高级,叶一伊细细研究了一下昭月楼的菜单特色,和后世大酒楼的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特色招牌菜在最前面,家常往后排。
“你们这的招牌是什么呀?”阿媛直接问。
小二:“您喜什么口味的?特色还是挺多的。”
阿媛看了眼叶一伊,叶一伊道:“都想尝尝。”
“哟,那可多了,给您推荐红烧河豚、糟猪蹄爪、水晶脍、烤羊腿,这几道都是咱们肉食的招牌,主食水滑面、特色馎饦、刀拨面,甜口的有云梦糕、透花糍。”
阿媛睁大了眼,这些菜的名字听起来还真的弯弯绕绕的,都不知道是什么。
“肉菜都来一份儿,主食就尝尝你们的特色馎饦,甜品先上透花糍。”叶一伊道。
“好嘞没问题!今日我们家开新酒,小娘子尝尝?”
“是什么?”
“入夏青梅酒。”
“行,来一壶。”
那小二收走菜单后走了,阿媛睁大了眼,小声说:“阿伊,这得花不少银子吧……”
“没事儿,咱们尝尝最好的,往后自己心里也有谱了不是?”
“也对。”
最先上来的是青梅酒和水晶脍,水晶脍说白了就是鱼,只是将切细的鱼、肉碎片配以佐料,经烹煮、冷冻后而成,是一道有名的下酒菜,文人墨客最爱。
“咱家的青梅酒不建议温酒,直接给您斟上?”
“好。”
叶一伊接过小二倒得青梅酒,这酒盏也做的别致,既是青梅酒,用的也是透绿色的玉石,酒盏底部还刻有一条活灵活现的小鱼,像极了一条鱼在绿色的河水里徜徉。
梅子的酸甜味倒是发挥的不错,只是酒的纯度稍稍弱了些,本朝的酒以清酒最佳,浊酒最次,这用来酿制的酒只能说是中等,还达不到上等。
不过价钱也摆在那儿,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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