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游戏
◎我也是你的家人。◎
37
新的一周, 檀迦整理的有关“校园暴力”的专题进入收尾阶段。她斟酌调整着文案的表述方式,键盘声断断续续地响了一阵后,突然停止。
檀迦曲着手指, 修剪整齐的指甲无意识地扣着键盘字母按键, 视线落在自己刚敲出的文字上, 思想却一点点地游走。
她这几年对身边的事情多了很多理性的态度, 但舒杳这件事,确实对她影响不小。
檀迦以前不是施暴者, 但也不算是好学生。
焉斐誉的艺考, 她的复读……都是很关键的人生转折点。焉斐誉常说“艺考从不是高考的捷径”, 檀迦复读那一年,也是褪了一层皮。
好女孩不一定光芒万丈, 但一定向阳而生。
檀迦向阳而生的那一年,
常诠。檀迦在心里念了遍外挂的名字。
不管他人品如何,不管他出于什么心理, 至少在复读那年,他切实帮了檀迦。
值得她的一句感谢。
现在想来, 当时自己把人拉黑,有些过分了。
快下班的时候, 檀迦把专题报道交给主编。从领导办公室回到自己工位后, 她收到了原恂的消息,说过来接她去看他舅舅的演出。
原恂听她声音不对劲,问:“今天工作很累。”
檀迦说没有, 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精神些, 同时拿起水杯, 浅抿了一口水, 说:“下午有点忙,忘记喝水了。”-
原恂的舅舅是个摇滚歌手,早几年在明德高中教过书。那时候社会上发生点什么事还没那么容易闹到互联网上,但高中班主任兼职酒吧驻唱歌手的消息,还是在这所对教学质量与升学率有着严格要求的学校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檀迦上学时听到些八卦,也在校园里见过对方几次,没想到他竟然是原恂的舅舅。
今天再见到林向荣,檀迦盯着舞台上炸裂的乐队演出,诧异地扬扬眉,骨子里藏着的叛逆因子似乎被勾了出来。
酒吧里气氛乱,噪音多,原恂跟她说话,要低头,挨得近点。
“喜欢这首歌?”他问。
檀迦脑袋跟着音乐的节奏打着拍子,踮踮脚,说:“你舅舅好酷。”
原恂探究地觑了她一眼,胳膊伸过去把人揽进怀里,只说:“别站太远。”
林向荣不常接商演,今天是他们乐队的周年纪念日,大家聚在一起,才有了今天这场演出。演出结束,乐队其他人往后台走,林向荣把脖子上的电吉他一摘,蹲身从舞台上跳下来。
底下观众最前面站着个高瘦的女孩,鬈发,穿着美艳的红色连衣裙,侧脸漂亮,笑容明媚,看着年纪不大。
檀迦还没看仔细,便被原恂扣住手:“过去打个招呼。”
听原恂介绍才知道。那女生叫孔明月,是林向荣的女朋友,准确地说是妻子。年纪确实小,跟林向荣差了十几岁。不过两人认识的时间也久,感情稳定,很甜蜜。
虽说檀迦跟她年龄相近,但心态上却差很多。比起檀迦的安静,孔明月的性格更爽利外向,可能这也跟她是北方姑娘有关。
原恂跟舅舅有话说,把檀迦跟孔明月留在一处。孔明月跟她聊了几句,频频看手机,最后实在抱歉地跟檀迦说:“你不介意我玩会游戏吧。今天战队赛,实在是推不掉。”
檀迦笑笑,说没事,让她随意。
孔明月一边开游戏,一边问她:“迦迦你玩游戏吗,水平怎么样,要不要一起打几把。”
“王者荣耀吗?”檀迦听见timi的音效,低头看了眼她的屏幕,说,“我不玩手游。lol的话还能加入你。”
孔明月叹气:“那好可惜。你一会可以看我玩,手游不比端游差。”
说话间,孔明月登陆了游戏,第一时间被拉近了房间。有男声调侃:“孔明月你什么情况,这么难请。”
孔明月不甘示弱地反驳:“连个五排车都凑不起来,我看‘苏麻离青小分队’直接解散算了。”她扫了眼房间里其他几个人,问:“没拉阿遂吗?”
“迟意妈妈过生日,阿遂陪着呢。”
孔明月哦了声,又说:“那还差一个人,再拉个谁?”
“我喊了李恩宇上线。”
孔明月立马拒绝:“不行。一拉他,江润如肯定也要来,她打游戏那么菜,还想不想冲省一战队了。再说已经有四个人了,不要情侣。”
孔明月滑了滑好友列表,说:“陈予光在线,就他吧。”
…………
檀迦对这款游戏有印象,因为和lol为同类竞技游戏,刚面世时没少被放在一起比较。檀迦是lol的老玩家,因此听说过,不过正式了解这款游戏却不是因为这个。
当年她在常诠的动态里看到了游戏截图,抱着病急乱投医的心理下载了这款游戏。
看到他的游戏id后,檀迦顾着去打听贱猴儿的消息,玩都没玩便卸载了。现在看,这游戏画面和音质做得挺不错。
原恂说完话过来时,檀迦正盯着孔明月的手机屏幕看。
林向荣过去孔明月那边,沉声问她:“怎么打起游戏了,不跟迦迦说会话?”
孔明月头也没抬,说:“战队赛,他们叫不齐人。”
林向荣冲檀迦笑笑,打圆场:“被宠坏了。你要是觉得无聊让阿恂带你四处转转。”
檀迦说没事。
几个人又聊了几句。
原恂看时间不早了,跟舅舅打了声招呼,说今天工作一天有点累,便把檀迦带走了。
累倒是个幌子。两人从清吧出来,没走远,檀迦被原恂牵着手带到了人少的角落。
应该等到回家再问的,但实在是担心她。原恂把手放在檀迦小腹上摸了摸,问:“那个来了?”
檀迦被问得愣了下,还以为他要做点什么事,登时兴奋了下,忙说:“没有。”
檀迦还没等多想,便听原恂率先道:“那聊聊。”
檀迦眨眼,心想这还带商量战术的吗?他们以前也没讨论过,都是直接上。这个事不就是要这样才新鲜刺激吗,真聊出个一二三四五的前戏步骤来,那也没什么意思了。
“这个有什么好聊的……”檀迦竟然害羞了……她脸颊微微泛红。
原恂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越发觉得奇怪。
檀迦的手不安分地一寸寸慢慢地在他腰上挪动着,原恂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过了会,他试探地问:“怀孕了?”
原恂在跟檀迦就这件事达成共识前,一直有避孕的意识,上回怀孕虽说是个乌龙,但让他更加注意做措施。
有几回檀迦仗着是安全期,不让他戴,说隔着套不舒服,想更直接的体验,还说她可以吃药,或者怀了就生下来。原恂知道她是上头了在作死,任由她连撒娇带胡闹,始终不依。最终是原恂更卖力,她叫着求饶,沾沾自喜地说男人果然需要刺激才能激发出胜负欲。
想到这,原恂抱她的动作都轻了些。
但看檀迦听到这句话的反应,又不像。
“什么啊……”檀迦越发懵逼了。原恂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除了这个,原恂真猜不到是其他什么事了。
檀迦低头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无语地嘟囔:“你觉得我肚子大了?我每天早晨都称体重,没胖啊。”
“……”
跨频聊天确实有点累,还是回家再说吧。
回家的路上,檀迦还在纠结自己是不是胖了。原恂的手机响,是杜渐打电话过来。
檀迦看了眼,问他:“是贱猴儿,要接吗?”
“一会吧。原恂琢磨着要跟檀迦开诚布公地聊一聊,知道杜渐不会有正事,便没着急接。
檀迦哦了声,把手机调到静音给他放回去,没再管。
原恂想了半天没找到切入点,还是决定卖惨:“改天跟我去看看我妈。”
檀迦闻言,立即偏头看。檀迦几乎不过问原恂家里的事情,原恂也很少提。这是她第一次听他提起阿姨。
原恂说这话时神色淡淡的,像是在说明天中午一起出去吃个饭一样寻常。
檀迦以己度人,生怕打扰到他,轻轻应了声好。
过了会,原恂主动说起:“我妈是个文艺才女,身上书卷气很浓,你之前在家里看到的书画作品很多都是出自她。我姥姥姥爷家里是高知家庭,书香门第。别看我爸现在是上市公司老总,但认识我妈时只是个前途未知的创业者,所以我姥爷反对他们在一起。我舅舅说,我妈表面上乖,但骨子里不安分。所以没有人阻拦的了她的选择。就像她突然放弃电视台的工作要去演戏,也没有人能拦得住。”
“她是一个有野心,敢决定,也有实力的人。所以大家虽然不赞同她的选择,却也默默支持着她的选择。但谁知她一部戏还没拍完,便在剧组失足从高台上摔下,抢救无效,去世了。”
檀迦听到这,抬手去摸原恂的胳膊,想要安慰他:“都过去了。”
正好是红灯,原恂把车停下,腾出只手过来牵她,笑了笑,神情还算好:“已经过去挺久了,现在想起来,我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所以也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原恂看向她,继续说:“人世无常,我们不能掌控什么。但人的韧性是无穷的,我们能爆发无穷的潜力,可以抵抗一切困难。”
檀迦赞同:“是的,我们不断地经历着亲人、朋友的离去,但也在迎接着新的亲人、朋友的到来。你还有爸爸有小恪,还有我,我也是你的家人。”
“我也是你的家人。”原恂说。
正说着,轿厢里又有手机铃声响起。这次是檀迦的,不过致电者依然是杜渐。
“贱猴儿打我这里来了。”檀迦看了眼手机,说。
原恂应了声,示意:“接吧,估计是有什么事。”
檀迦点点头,接通。
“周末有事吗?出来玩啊。”杜渐的声音永远朝气满满,连带着调动了轿厢里压抑的氛围,“我刚给阿恂打电话,他没接。你们在一起吗?你问问他要不要出来打球。”
檀迦直接开的免提,原恂自然是听到了。
杜渐有事没事就喜欢找朋友聚会,檀迦跟原恂周末正好没事,一商量把时间定在了周六下午。
可能是这天聊的话题太沉重,檀迦对母亲去世的情绪感同身受,所以不论在私下里还是在人前都格外依赖原恂,粘着他,顺着他,想给他多一点安全感,缓解其余悲伤的情绪。
为此,杜渐嫌弃地揶揄道:“你俩能别腻歪了吗?”
杜渐又说起上回聚会结束,不少没来聚会的同学听说了他俩在一起后,扬言不可能,最后还是有人把聚会的照片晒出去,别人才信。众人纷纷表示,檀迦有点东西,竟然把这个宇宙级男神追到了。
球场上除了他们俩,杜渐还叫了其他几个朋友。檀迦不认识,但大家热情、开朗,没一会便打成一片。
杜渐是做游戏的,打了会球休息的时候,不知谁起的头,逐渐聊到这个话题。
檀迦听着,想到什么,问:“你玩王者的游戏id是不是叫‘防伪杜渐’。”
杜渐被球场边的人喊了声,是让他过去拿什么。他应了声,边起身边回檀迦:“应该是吧。我注册账号时懒得取id,就会用着个。如果这个被占了再取其他的。”
檀迦只是随口一问,话被打断也无所谓。
倒是原恂偏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探究。
回去路上,原恂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当下让他承认这个外挂就是自己,并不是一件难为情的事情,但檀迦知晓这件事情,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檀迦细数过往,复读的时光确实是无比重要的经历,是她人生关键的转折点。她如今的生活无一不是来自其影响,所以檀迦会回忆起那段日子是必然。想起常诠,也都是平静而宽容的,不带超越朋友感情色彩。可能是檀迦当时情根没开,也可能是当时两人的关系连暧昧都算不上。
更何况檀迦如今有了原恂,她虽然不知道完美爱情是什么样,但真心地喜欢且享受当下的状态。
她想见常诠,也只是想说句谢谢。舒杳的事情,让她想起很多高中时的事情,自己不算是坏女孩,却也称不上是好学生。所以在复读那年,檀迦改变的不仅是对于知识的积累和储备,无形中还有对自己对成长对人生的思考。而这个过程中,常诠这个外挂的存在,也是一个引导者的角色。
估计是想得太频繁了,那段无疾而终的经历成了檀迦心中的一块心结。
如果不去解决,恐怕她会一直焦虑。
檀迦从车窗外收回视线。
到家后,她在原恂洗澡的时候,给焉斐誉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北央大学有没有认识的朋友。
焉斐誉听她说完,沉默半晌。檀迦还以为她在忙,也没着急催,安静地等她开口。焉斐誉先问道:“我大学时帮你打听过。”
焉斐誉在北央读的传媒大学,跟北央大学虽不在一个区,但好歹是同城,平日里常有联谊、社团、比赛之类的活动。檀迦生活里发生点什么,大大小小的都会跟她分享,所以当年得知姐们被放了鸽子,傻傻地在陌生城市等了好几个钟头,焉斐誉气得扬言要人肉那个渣男。最终是檀迦给拦住了,说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可以解决,所以没让焉斐誉插手。
焉斐誉略一停顿,无奈道:“不过我能认识的人有限,没法帮忙。”她突然想起,“我记得原恂不就是央大的吗?他比我们高两届,跟你认识的那个男人在校时间有重合,说不准见过。你要不要找你老公问问。”
檀迦犹豫:“不合适吧。”
焉斐誉一语中的,直接说:“你们是夫妻,也不适合瞒着。”
浴室里原恂喊她,檀迦应了声,说了句“我再想想”后,便把电话挂了。
檀迦去阳台的烘干机里取了浴袍,敲敲门,推开一条缝,把手伸进去。
毛边玻璃上映着男人挺拔的轮廓,檀迦瞧着扬扬眉,这么看原恂的身体越发的勾人。人影走近,他抬手去接东西。檀迦随口调侃着:“连衣服都能忘,下次直接把自己也忘——”
话还没说完,檀迦手腕一紧,被人捏住,用力一扯,整个人踉跄着跌进浴室里。
原恂下身穿着衣服,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肉线条漂亮流畅。他平日里穿衣服很难看出来,斯文禁欲,永远一副冷情的模样。
他拿过檀迦递来的浴袍,往身上随意一穿,腰带松松散散地系上,前襟大敞着。
看都看光了,现在穿着管什么用。
檀迦舔了舔嘴角,弯弯的眼睛里盛着意味分明的笑意,跃跃欲试地准备上手。
原恂则没这个心思,冷静地质问她:“背着我跟谁打电话?”
浴室里都是热气,檀迦一进来脸颊微微泛红,抬眸看过来时,眼睛湿漉漉的。尤其是她静静注视他片刻后,黏黏糊糊地喊了声:“老公。”
原恂嗓子有点痒,不轻不重地应了声。
檀迦不打算瞒他,觉得这个场合说,好像还挺不错的。所以她状似不经意地问:“你跟大学的同学还常联系吗?”
“不太多。”原恂说,“怎么了?”
檀迦抿了抿唇,才开口:“你介意帮我找一个人吗?”
原恂略一停顿,猜道:“辅导你复读的那个男生?”
“恩。”
檀迦以为原恂是介意,便点到为止,没再往下说。
“你不是把他拉黑了吗?”原恂先开口发问,“不和他生气了?”
提到拉黑,檀迦心里有点不舒服。这事情她做得有些莽撞和任性。时间隔得久,很多事情其实记不清,当时两人保持着“网友”的关系,会分享点生活,但说再多也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檀迦拉黑的行为有些不合时宜。
“好像没什么可生气的。我反而应该跟他说声谢谢。明明他帮了我那么多,我却任性地把他给拉黑了。就算他是盗了贱猴儿账号的骗子,但他至少是帮助过我。”
原恂:“只是想说句谢谢?”
“恩。”檀迦偏头看他,眨眼,保证道,“我很老实的,绝对不会给你戴绿帽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
檀迦:“那你帮我打听打听嘛。我觉得还挺有缘的,你们竟然是一个学校。说不准还认识。”
原恂淡淡地嗯了声。
他其实不是故意欺骗檀迦。
最初是觉得没必要说,反正他的身份只是辅导他学业的学长,连被她问起名字,他也是省事地编了个假名。
后来动心了,又觉得猛地告诉她自己是谁后,会被她讨厌。毕竟高中时,两人对彼此的印象都不太好。
还没等原恂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就被檀迦拉黑了。得,两个身份都被她讨厌,原恂更不可能说了。
重逢是他蓄谋已久,但结婚却是她迫不得已的选择。原恂好不容易拉高了她对自己的好感,怎么可能因为掉马让两人的关系变糟糕。
“好不好嘛?”檀迦撒着娇,求他帮忙。
原恂垂眸看她,半干的头发成缕地垂在额前,散发着清爽的少年气。他收紧揽在她腰上的手臂,反问:“帮你我有什么好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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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朋友圈
◎拥有的意义。◎
38
檀迦扑到他身上, 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他,腰一扭一扭地蹭着。
原恂随手一挽的腰带散开,睡袍朝两边敞着。
檀迦在很认真地撒娇, 变着法子给他好处, 但原恂显然是有些走神。
檀迦闹着闹着, 目的也就变了。她手不老实地在他腰腹上划来划去,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乞求他的回应。原恂哪里招架得住, 低头亲了亲, 问她:“你高中时对我什么印象?”
“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檀迦觉得自己这个形容挺准确的, 而且这只孔雀战斗力很强,不少异性上了头。
正为自己的精准用词点赞呢, 她腰侧吃痛, 是原恂在掐她。
“还有呢?”原恂檀迦地问。
她较着劲,继续说:“逼王。”
原恂又一下。
檀迦哼了声, 又说:“闷骚。”
檀迦连着说着几个形容词,每说一个原恂都得掐她一下。
最终檀迦忍无可忍, 撩起衣服去看,埋怨出声:“你都给我掐红了!”
“我看看。”原恂俯身去看, 确认后, 伸手抹了把,说“是你害羞了”,随后他招呼也没打, 抱住她的腿,猛一用力将檀迦扛到肩上。檀迦没等反应, 只觉天旋地转, 眼前的景物转了个方向, 她吓了一跳,脚踢着要原恂把自己放下了。
原恂聋了似的,不回应,抬头啪一下,拍到她屁股上。
檀迦在家里只穿了一件绸质的吊带睡裙,倒是不短,但料子薄的要命。被原恂打了下,她受不住叫唤:“疼啊!我还是不是你老婆了!”
原恂扛着她出了浴室,膝盖往床尾一跪,上身前倾,顺势把人丢到床上。
檀迦被摔到床垫上后直发蒙,但依然清晰地听见原恂说:“不是我老婆我还不敢打呢。”
檀迦在原恂过来前,飞快地钻到被子里,安安全全地把自己裹住,只留下一个脑袋在外面,缩缩着脖子得逞地看着原恂。原恂也不急,从床尾把被子掀开,把自己蒙住,一点点地往上钻。
很快檀迦的笑敛走了。
她想躲来着,但也只是想想。
两个人蒙着被子干了一场架。
檀迦爽到了,心情也好,做作地叫嚣着求饶:“我错了。你高中时在我心里就是男神,我白天见你一面,晚上就会做梦。还不是什么好梦,酱酱酿酿,随便一帧放到微博都会被夹的那种。”
原恂用点力。
檀迦就一通乱叫。
原恂服了,脸垮下来:“接着装。”
檀迦察言观色,嘿嘿笑着,主动来黏他:“没装。”
檀迦勾着他的脖子,跟他咬耳朵:“我很认真地说,我老公真厉害。”
原恂嗤笑一声,两人磨合多了,有什么小习惯小敏感都一清二楚。他抱着她,调换了两人的位置。他躺着,她在上面。
檀迦无辜地眨眼:“做什么?”
原恂抬抬下巴,示意:“你尽情发挥。”
檀迦认真地问:“真的随我?”
原恂好整以暇地嗯了声,伸手去枕头旁的盒子里抽了片方形的小包装丢给她,手臂闲闲地往脑后一阵,模样还挺惬意。
檀迦把东西接住,不知是她手笨还是故意的,用手撕了两下没撕开,索性上嘴咬。
但咬也不好好咬,就那么不怎么认真地叼住,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瞧他,不放过他的丝毫反应。原恂不怕被她看,大方地回视着她。檀迦小狐狸似的,狡黠地笑着,起来些要往后坐。
原恂屈起膝盖挡了下,眼神冷厉地提醒:“你敢。”
檀迦知道原恂的底线,秒怂,乖乖地回来拆包装。
拆了东西,她手背到身后。檀迦一直盯着原恂,从他气定神闲的表情里捕捉到他轻微地皱眉的动作,注意到他微微发酵的情绪,心里的成就感一点点增加。
但檀迦聚精会神,也没再他脸上看到其他。更过分的是原恂清了清嗓子,扫了眼墙上的时钟,好心地出声提醒:“现在是十分,开始计时吗?”
檀迦受到了挑衅,急于证明自己的技术。
她收回胳膊,起身坐过去,没急着动作,抬手拢了拢散在肩上的头发,往后一扬。
较量才正式开始-
檀迦靠在原恂怀里,快睡着时听见他问:“高中那次,你生气了吗?”
可能是太困了,所以听原恂这样说,檀迦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起来他说的是什么事。
四中停电那晚,檀迦跟原恂在空教室的事情不知怎么被教导主任知道了,尽管原恂是好学生,还是被主任叫去办公室谈话。
当时的年级主任是季元山,把原恂当成半个儿子照顾。等原恂来了办公室,他没有训人,只是问他当时的情况。
原恂大概说了,最后补充解释了一句:“没早恋,也没有喜欢她。”
季元山则表示:“我跟她妈妈是朋友。迦迦这丫头小时候很有灵气,还想着如果你们关系近点,说不准你还能给她提提学业。”
原恂想到教室里,女生毫无眼力劲的言行,直皱眉。
“那可能让您失望了。”
原恂没有任何私人感情,态度表达的明确,十分直白。他从办公室出来,才檀迦在门口。她靠在墙上,听了似乎是有一会了,四目相对时,朝他吹了个口哨。
两人眼神对上,檀迦挑衅地似乎要说什么。只听办公室里的季元山出声喊人:“檀迦。”
“来了!”
檀迦清脆地应了声,扭头进去了。
两位当事人也清楚,高中的时候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至于原恂隔着这么多年,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檀迦是这样回答的:“算不上生气。只是有些看你不顺眼。”
她做事很拎得清,对好学生不盲目崇拜,跟坏孩子混在一起也不跟风。最初檀迦因为原恂帮过舒杳觉得他人还不错,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冷冰冰的,至少有点人情味。但紧跟着便觉得原恂这人格局忒小,心眼也小,还爱记仇。
两人各自的生活圈子八竿子打不着,两个校区间流传着不少两人的八卦,但当事人毫无瓜葛,相安无事。
如果非要掰扯出点关系来,那可能就是杜渐了。焉斐誉和檀迦平时爱打打篮球,在球场上跟杜渐熟起来,而杜渐是原恂的同班同学兼好兄弟,杜渐有时会喊他来球场。两人也就这点联系了。
其实很多事情檀迦也已经记不清了,经历了檀惠去世,她生活态度佛系了不少,那点记东西的本事在复读期间俨然超支了。
原恂等她的后话,可哪知,檀迦靠在他怀里呼吸逐渐平稳,已经睡熟了。
估计是累坏了-
睡了一觉,昨天把央大挖个底朝天也要找到人的情绪淡了些。昨晚的体验太好,导致早晨吃饭时,檀迦跃跃欲试,踢掉家居鞋勾着脚尖一个劲地蹭原恂的腿。
原恂正在看财经新闻,察觉到檀迦的动作后神情没什么变化,在檀迦得寸进尺时,两腿一并,把她的不老实的脚紧紧地锁住。
新的一天有了这个愉悦的开端,檀迦的运气不错,但她的好心情却没有持续一天。
早会上,主编表扬了檀迦准备的专题。并且直言檀迦进步之大值得报社的每位同事学习。
不巧的是白鸽因为上周一篇报道里用词有失公允,在会上被领导留下谈话。
同一时期进来的两个实习生境遇不同,总归有人心里会不舒服的。
只是成年人的矛盾从不是一件事情决定的,而是渐渐地积累起来的。
这天中午吃饭,檀迦在电梯里遇到财经组的同事,随口聊了几句。对方问她国金那家日料的味道怎么样。冷不丁地被问了这么个问题,檀迦茫然,寻思自己也没跟去过那,也没跟对方说自己要去那啊。财经组的同事没等自己发问,先说:“昨晚你们部门不是在那聚餐了吗?我看好几个人都发朋友圈了。”
“……”
檀迦的分享欲基本上体现在了与焉斐誉的聊天记录上,所以她很少发朋友圈动态,也很少看别人的动态。这天她听别的部门的同事说起聚会的事情,才破天荒地打开了朋友圈。
大家确实在晒同一场聚会。
包括白鸽在内的几个女生都发了同一条动态,甚至配的图都是同一张。
组里同事聚会没喊她。
自己这是被孤立了?
檀迦心里琢磨着事,手指百无聊赖地划了下朋友圈。她入职来一直安守本分,兢兢业业,与同事私下相处不多,但对接工作时也是真诚有礼,她暂时没回忆起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算了,顺其自然吧。
檀迦微微叹口气,正准备退出朋友圈的界面,低头时不经意扫见屏幕中央显示的动态。是原恂发的,一条无人机相关的新闻报道,没配什么字。
她盯着这条动态,并没有点开,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下面的评论。除了几个同风起的员工之外,还有一个檀迦有备注的共同好友。
那人在评论区里问原恂:“最近来北央吗,聚一波?”
原恂应该是没看到,还没回。祁周礼率先回复了:“你们宿舍聚吗?加我一个蹭饭的。”
那人回:“行啊,你买单。”
对话到这,结束。
檀迦将这几句一来一回地话看了几遍,不太敢确定自己的猜测。原恂跟郑潮生是一个宿舍的?
她认识的那个复读外挂就是郑潮生的室友。
所以原恂也认识?
那她之前在原恂面前提起时郑潮生名字时,他没什么反应。
有同事过来问她要文件,檀迦先紧着工作忙,把手机搁下了。一整个下午,屁股没沾办公椅,等琢磨过来原恂可能是帮着室友隐瞒自己,一时心情复杂。
比起被同事孤立,她这会的反应更大些。
有一种自己被人耍了的愤怒感-
原恂晚上有应酬,去之前给檀迦打电话报备。照着早晨两人的腻歪程度,这会电话粥也得煲一会。但原恂电话拨过去,听见的只是一声淡淡的无所谓的知道了。
原恂一脸懵,难以置信地看看手机屏幕,确定自己没有拨错号码后,不解地看向助理,发问:“我刚刚说话的语气很凶吗?”
不应该啊。
有时候原恂不注意,跟檀迦说话时冷了点,让她觉得不舒服,她都会故意质问他,爱真的会消失吗。每每原恂被她问得没脾气,就算是真有心事也不烦恼了。
所以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心情不好?
已经定好的应酬不好推,原恂只得速战速决,解决完正事后,找了个理由提前离开。
马上要过春节了,气温降得厉害。车子快要开进小区时,原恂让司机靠边停了车。
原恂跟司机说:“送到这吧,你早点回去休息。我下去买点东西。”
夏天卖米糕的阿婆,冬天三轮车上载着烤炉卖烤红薯。原恂过去搭了几句话,挑了两个大些的,抬眼瞧见小区门口出来道熟悉的身影。
檀迦一看就是临时决定下来买东西的,脚上踩了双浅棕色的雪地靴,到脚踝的长款羽绒服裹着她高挑纤瘦的身体,领口拉得严严实实,带这顶白色的毛线帽。她一手揣在口袋里,另只手拿着手机但半截手掌缩在袖子里。她一边往这走,一边给焉斐誉发语音。
“……我出来买烤红薯,太冷了。”
她缩着脖子将下半张脸藏着拉高的衣领里,听完了焉斐誉的语音,继续说道:“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不回来才好呢。”
焉斐誉顺着她的话问:“你确定吗?你不是有那个什么潮的好友吗,直接问不就完事了。”
檀迦嘴硬:“问这个干嘛,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你就仗着原恂宠你,作吧。”
檀迦:“他才没宠我。”
檀迦冷得跺跺脚,加速走,哪知一抬头,便瞧见自己刚刚在吐槽的人。
原恂俨然已经早注意到她,夜很黑,旁边的门店隔得远,光照过来,看不太清原恂的表情,但能看出他挺平静的,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檀迦佯装没看见他,自顾看向烧烤炉,问:“阿婆,还有烤红薯吗?您烤的红薯特别香,我隔老远就闻见了。”
“今天没几个了。阿婆请你们吃。”面善的老人认识檀迦,用纸袋将红薯包好,又撞到塑料袋里,递过来,“你们都是好心人。回回都照顾我生意。过几天我就不来咯。”
“您要搬家了吗?”
“回老家。年纪大了,落叶归根,早就想回去看看了,但又担心……”老人说着朝推车上贴着的寻人启事看了眼,抬起胳膊遮了遮眼睛,檀迦知道她是在偷偷地抹眼泪。
檀迦接红薯的动作慢了半拍,原恂抬手,帮她接了下。
做记者的,这类社会案件不少见,但有些事,不是见得多了,就能免疫了。她情绪有些压抑,顺势朝原恂看了眼。原恂拉住她的手,放到口袋里,另只手拿着手机扫了码,说:“阿婆,我把钱转过去了。”
“诶好。”阿婆移开袖子里,脸上挂着笑。
檀迦想说什么,却觉得任何语言都是无力的。
一个小插曲让两人短暂地和解了。进了小区后,檀迦的手还被原恂拉着放在他身上呢大衣的口袋里。
“在想什么?”原恂出声。
檀迦:“思考人为什么永远在失去。”
她为阿婆这些年的不容易感伤了会,渐渐想到了檀惠。
“可能是为了更懂得拥有的意义吧。”原恂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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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39、医院
◎小没良心的。◎
39
烤红薯没吃几口, 檀迦接到领导的电话,说城郊高速发生连环车祸,要她去现场报道。檀迦不敢耽搁, 胡乱套上衣服, 便准备出门。
“动作可以快, 但是不要着急。”原恂过去帮她把围巾缠好, 将头发从围巾下面掏出来。
檀迦知道原恂说的有道理,捧着他的脸亲了亲, 说:“早点休息, 不要太想我。”
檀迦单腿蹦着提上鞋, 确认录音笔的电量充足,放进包里收好, 回头跟原恂摆手。
原恂折回客厅一趟, 在她出门前,把热腾腾的烤红薯放她口袋里。
檀迦:“我顾不上吃。”
原恂:“暖手。”
送檀迦离开, 公寓里瞬间安静下来。
原恂把玄关上丢钥匙的陶瓷容器扶正,转身回了客厅。走过去的这一小段时间, 原恂突然找不到可做的事情了。
这种感觉像极了这些年跟檀迦的每一次分别。
原恂心里空落落,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他朝玄关看看, 有一种立马去开车追上她陪她去的冲动, 但很快,他把这个念头压住了。
原恂不是个会失去自我的人,做事克制有分寸, 但遇上檀迦的事,便常出例外。
但控制欲太强, 肯定会引起檀迦的反感。
不知过了多久, 手机响, 是郑潮生打来的电话。
“我听周礼说你结婚了?行啊,结婚了也不通知哥们,这是心疼哥们的份子钱吗?”
“还没办婚礼。”
“没办吗?那打算什么时候办,到时候我肯定去。有嫂子的照片没?周礼跟我吹是个大美人,我觉得你不像这样肤浅的人。”
“还没拍结婚照。”原恂说完愣了,他也是才反应过来,两人结婚这么久,好像除了那本红色的证,其他该有的仪式感都没有。他肯定是有过这样的念头,但是因为什么放弃的呢。
“合照呢?合照总该有吧?”
“……”也没有。原恂上镜是真的,但很少自己拍照。
檀迦爱拍吃的玩的日常中看到的各种东西,但几乎没跟他拍过合照。明明她和焉斐誉在一起时,吃个甜筒都能拍出个九宫格。
电话那头的郑潮生还在等他的答案,原恂只好说:“你见过。”
“恩?啊?哈?”郑潮生性格外放,尤其是面对熟悉的大学同窗了四年的老同学。
原恂说:“是檀迦。”
郑潮生静了一会,大脑飞快转着,搜寻这个人是谁。
“好家伙,你结婚时我把老板炒了也得去。好歹说,我也是你们俩爱情的见证者。当年你在外省参加比赛回不来,让我把她安全送到机场,一路上我可没少说你的好话。”
对于郑潮生的邀功行为,原恂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电视上正在播放当地新闻。
下雨了,细密的碎雪刮过来,带着阵阵寒意。檀迦及时到位,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站在风雪中,声音洪亮地报道着事故的情况。
她不张扬,但自信的气场很足,很温柔,却又有力量。
原恂被新闻直播分走了注意力,草草地挂了郑潮生的电话,心想婚纱照、婚礼,这些新婚夫妻该有的传统习俗,都得安排起来。
檀迦在镜头前面还比较镇定,但这并不代表现场的情况很顺利。
她简明扼要地报道完,新闻里的画面切走,在原恂看不到的幕后,响起一道急切地提醒声:“小心!”
檀迦听到这话刚准备反应,只见眼前一道黑影晃过,还没等想明白是什么东西飞过去时,檀迦的头便被重重地砸到,钻心的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檀迦头撞到的是摄影机器……准确的说是摄影机器朝着她的头撞过来的。
“迦迦,你没事吧。”有人把摔倒的摄影师扶起来,有人来关心檀迦。
檀迦摇摇头。
摄影师站稳后,向旁边人摆摆手示意不用管自己,身上的泥土也顾不得处理,率先担忧地看向檀迦,愧疚道:“迦姐,不好意思,我刚刚踩到了块石头,脚滑了下没拿稳机器。你的头……”
现场混乱,大家火急火燎,没注意脚下是正常的事。檀迦不甚在意地抿嘴笑笑,正要说没事,但下一秒,有血顺着额头流下来。
……
檀迦忙完天已经是第二天早晨,才看到手机里原恂关心她“注意保暖,遇事不要急”的消息,先给原恂回了消息,然后收拾东西准备回去补觉。
往常原恂这个时间已经醒了,在看早间新闻,倒不一定看手机,所以檀迦没想到他会回复。
原恂问了他在报社还是在现场,要过来接她。
檀迦在现场报道完,便回报社写稿子。她如实回了句报社,让他到了给自己打电话。
檀迦没当回事地把手机放下,心情愉悦地想有人来接,路上自己可以补觉,熬通宵实在是太困了,喝了两罐红牛还是困。人是醒的,精神是疲惫的,头痛得要命,分分钟要炸了似的。
檀迦慢吞吞地收拾了东西,正想着去楼下买杯豆浆边喝边等原恂来,有同事见她要走提醒道:“迦迦你记得先去医院。”
檀迦疑惑地嗯了声,见对方抬头指了指头,才猛然反应,自己头还贴着纱布呢——昨晚情况突然,现场不能缺人,檀迦受伤后临时调不来人顶替,再说她的伤也不严重,用她自己的话形容就是再不快点处理就要愈合了,所以她也没当回事,用车上的药箱紧急处理了一下,便继续投入工作。
一忙起来,檀迦就把这个事抛在脑后了。
手机响,是原恂的电话,说自己已经到了。
檀迦一惊,心想怎么这么快,东西也顾不得继续收拾,急急忙忙地在桌上翻东西。
“在找什么?”同事发问。
檀迦冲她比划:“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把我的头挡一挡,比如帽子围巾什么的。”
“啊?你冷吗?”同事说,“我这里有个帽子。”
“江湖救急,借我戴一下。”-
报社楼下,原恂在车里等了会,见檀迦从大门处踩着小碎步出来。
他推开副驾的车门,让她上来。
“车里暖气挺足的,帽子不摘吗?”
檀迦把包往后座一丢,系好安全带,装傻道:“太困了,让我先睡会。”
原恂觉得不对劲,偏头看了几次。檀迦整个人缩在座椅里,头靠在椅背上,似乎是真睡着了。
他盯着看了会,很快发现问题所在:“头怎么了?”
檀迦做贼心虚,虽然困,但始终没睡着。她在等原恂发动了车子再睡,可不知道原恂在干嘛,迟迟没打火。她帽子戴得严实,没想到原恂能发现。
被质问后,檀迦先是装死,眼也没睁,继续“睡”。原恂等了会,没得到回应,索性直接上手,手指刚碰到额头,檀迦终于装不下去了。
“恩?你刚刚跟我说话吗?”檀迦演起戏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她看了原恂一眼,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招认得还挺彻底,“你不说我还忘了。我昨晚让摄像机撞了下,贴了块纱布。”
“破皮了?”
檀迦故作轻松地嗯了声,在原恂紧追不舍的目光中,摘掉了毛线帽。
纱布露出来,上面有渗出来的血。
“去医院了吗?”
檀迦不敢骗他,说:“还没。”
原恂板着一张脸,觑她。
檀迦偷偷瞥着他,从口袋里摸出昨晚原恂塞给自己的烤红薯,装无辜:“我还没来得及吃就凉了。”
她委屈地噘嘴,好像额头上的伤还没有这个烤红薯重要。
原恂没法责备她,只能气自己,问:“疼不疼?”
檀迦摇摇头,说:“我一直没什么感觉,要不是血流到我眼睛里糊住我的视线,我都没意识到。”
原恂冷声:“那你还挺厉害。”-
檀迦去医院包扎,原恂一直陪着。
来的路上还挺能逞强,医生来给她处理伤口时秒怂,一会问会不会留疤,一会问多久能不贴纱布了。
话很多,娇气极了。生怕原恂抽空训自己,檀迦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护士很快处理好,简单叮嘱几句,转头把注意事项说给原恂。
原恂一一记下,跟护士道了谢。
去拿药的路上,檀迦没事找事:“那些注意事项为什么不跟我说,是觉得我磕了脑袋记不住事吗?还是人家看你长得帅,有什么歪心思。什么意思,我还在呢,当我好欺负是吗?”
“护士是觉得你金贵,这种杂事老公帮你记着就行。”原恂哄孩子似的,耐心地说,“而且你一点也不好欺负。”
“好啊,你竟然说我凶。”
原恂乐得跟她拌嘴,反驳道:“我的意思是,我对你有征服欲。”
被这不要钱的情话哄开心了,檀迦脸上挂着笑,说:“这还差不多。”
檀迦在医生的建议下,拍完了片子,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医院里人多病人杂,两人拿了片子下楼时,原恂问起:“之前受过伤吗?”
檀迦眨眼,装傻:“情伤吗?那我可要好好理一理,毕竟像我这种大美女,恋情一只手都是数不过来的。”
原恂嗤笑:“有什么用?你这不还是栽我手里了。”(丽)
檀迦嘿嘿笑,配合地一叹气,说:“都怪你太优秀,我哪里把持得住。”
闹完,檀迦正式回答起原恂的问题:“磕一下碰一下都是小伤,遇到那种需要记者当卧底获取消息的外勤才危险。不过我还没遇到过。说起来社会记者也是个高危行业。”
“危险性是相对的。人活着同样面临这样的危险,酒驾、恐怖袭击,地震、洪水,不管是人祸还是天灾,遇上了就躲不掉,跟所处的职业无关。”原恂摸摸她的后脑勺,看了眼她额头上的纱布,说,“下次记住,不论什么,都没有你的性命重要,你要知道,有人会担心你,有人在等你回家。”
檀迦简直要溺死在原恂温柔的眼神里,轻轻应了声:“好。”她朝原恂那边贴贴,挽住他的手臂,说着掏心窝子的话,“我其实也不是非要做记者。”
“我小时候梦想其实挺多的。科学家、建筑师,唯独不想当记者。因为我妈是记者。”
“我跟我妈的关系不算好,她不理解我,我也不理解她,她不跟我解释为什么我还没有麻将重要,我也不想告诉她自己为什么叛逆。我脾气急,我妈脾气就更急。我俩在家就跟俩炸药桶似的,不是她炸就是我炸,要么两个一起炸。隔断时间关系自动修复,两人平缓地度过一段时间,然后继续炸,然后陷入无解的循环。”
“但是她离开后,我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就空了。焉斐誉跟我说,我那阵的状态没比死好多少,后来复读……”檀迦看了原恂一眼,自动把这个过程省略掉,“原恂你是爱我的对不对?我也爱你。”
原恂趁周围没人,借着她靠在自己怀里仰头的姿势,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说:“我一直在。”
话题太压抑了,整得两人都有点焦虑。檀迦笑了笑,主动缓解起气氛:“我和你说过没有,我一直觉得自己运气挺好的,我妈离开后,我这一路总能遇到贵人,像是我妈在保佑着我似的。”檀迦垂着眸,静静地说,“高考完那个暑假我其实挺想死的,好几次坐在大桥上,想着就这样跳下去算了。有回被纪老师碰见,他语重心长地和我聊了很多。”
“纪老师告诉我:希望是附丽于存在的,有存在便有希望,有希望便有光明。我那时候也不知道这是鲁迅说的,但觉得真牛逼啊。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我第一次高考不到四百分,复读那年的高考分数时627。我脑子其实挺笨的,跟不上老师的节奏,所以多亏了纪老师给我介绍的那个学习很牛的学长。”
原恂那时候没帮上什么忙,提供最多的可能是陪伴,让她有个能说话的人,不至于一个人钻牛角尖。檀迦能有现在的成绩,完全是因为她足够优秀和努力。
原恂心疼地望着她,说:“傻。你以前跟我说过一句话‘人们声称的最美好的岁月其实都是最痛苦的,只是事后回忆起来的时候才那么幸福。’是因为你心存善念,知道感恩,所以才能看见。”
檀迦纠正:“这是白岩松说的。一个很牛记者前辈。”
檀迦略微失神,正要问“我跟你说过吗”,视线却被队伍最前方刚取完药的一道身影吸引过去。她探究地多看了几眼,示意原恂:“那个是不是……?”
原恂也注意到,说过去打个招呼。
“小恂?迦迦?”乔鸾诧异地看着跟前的两人,神色有些躲闪-
乔鸾回病房时,后面跟了俩小尾巴。季元山正推着老花镜用平板玩开心消消乐,手指在屏幕上一划一划的,嘴角咧到耳根,乐天派什么时候都开心。
“回来的正好,帮我找一下充电器,马上就电量不足关机了。”
乔鸾真是懒得说:“玩玩玩,眼睛都快长到屏幕上了。你先看看谁来了。”
季元山分了点余光过来,眼镜挂在鼻梁上,从眼镜框上看人,本是草草一扫,但瞧见跟进来的两个小辈,便没再移开。
俩小辈喊人。
季元山把眼镜戴好:“你俩人怎么一起来了?”
乔鸾接收到老伴投来的目光,自顾解释:“没想告诉这俩小孩的,但在药房碰见了。小恂那么聪明,看一眼我拿的药就猜到了大概。你说我还能瞒得住吗?”
原恂:“如果不是在拿药时碰见,我们还不知道您住院了。”
季元山摆摆手,无所谓地说了句“老毛病”了,仔细瞧瞧两人,扯开话题:“你们俩这是在一起了?”
“结婚了。”原恂把手放在檀迦的手上,握住,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很显眼。
季元山学着原恂刚才的样子,板起脸:“好啊。不是被我问到,你们还打算瞒着我。”
几个人没说几句话,到了医生查房的时间。日常检查完,医生跟家属交代了些注意事项。
檀迦朝原恂递了个眼神,后者秒懂,在医生记录完各项信息离开时,抬步跟了出去。乔鸾晃了晃空掉的暖瓶,说要去接水,檀迦忙站起来说自己去,被季元山拦了下:“让你师母去吧,你留下,我正好跟你聊聊。”
“聊什么?我现在已经不是您的学生了,您不能再训我了。”檀迦看到了充电器,给老师把平板电脑充上电,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对季元山还是十分敬重和感激的。
都这么大人了,季元山也不会随便训她,只是八卦道:“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
“什么啊?”
檀迦茫然地看看,以为他是在说平板电脑的外壳,不认同地说,“这是海贼王里的动漫角色吗?季老师,没想到您还有这么中二的一面。”
“谁说平板了。再说这也不是我的,是我小孙子的。”
檀迦笑:“现在小孩还看海贼王呢。够复古的,这不是我小时候的动漫吗。”
季元山:“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了,你小时候爱看樱桃小丸子,偷偷瞒着你妈去剪同款发型,结果村口的理发师手抖给你剪毁了。”
“还说呢。那周正好要拍证件照,我头发也拯救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去了。那之后我再也没剪过短发,有心理阴影了。”
“留长头发挺好的。”提起小时候的事,季元山叹了口气,把话题聊回来,“小洵心细,有责任心。有他照顾你,你妈也能放心。”
檀迦小没良心地嘟囔:“我可没看出来心细。”
季元山配合着檀迦一脸幸福的小表情听这话,便知道两人感情很稳定。原恂把檀迦照顾得很好。
“话不能这么说。你大大咧咧粗神经注意不到,就代表别人不好吗?他陪你从复读时期过来,也算是同甘共苦过了,夫妻两人要一心,日子才有奔头。”
“我才不粗心呢,别人对我好我都知道,就像我知道您虽然总唠叨我,跟我说话就爱怼我,但您是真心对我好。”檀迦说了一通,突然顿住,眨眨眼,望着季元山,一脸疑惑,“什么复读时期啊,我大学快毕业时才跟他在一起的。”
檀迦不笨,脑袋反应快,只不过有时候犯懒,不愿意多想。这会注意到季元山的神情,檀迦联想到些什么,猛然间反应,佯装一副“原来你说这个”的恍然大悟的神情,接道,“哦你说他辅导我功课的事情吗?说起这件事,我还要跟你讨个说法呢,你没告诉我是谁,害我被捉弄了好久。”
季元山没看出异常,说:“你俩高中的时候水火不容,在办公室门口碰见都能急眼,我敢直接告诉你吗?”
“……”檀迦嘟囔了一句“还真是他”。
季元山没听清:“什么?”
“没事。”檀迦弯弯嘴角,露出个搞怪的笑容。
季元山:“别是又在吐槽小洵。”
檀迦朝门口看看,反驳:“我哪有这么没良心。”
话是这么说。
可当原恂从医生那问完季老师的身体情况,再回病房时,这个小没良心的已经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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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40、聿怿哥
◎去哪了?◎
40
檀迦是出去找原恂的, 但出了病房她就迷了路,更不知道原恂去了哪间办公室。
她收到原恂发的消息时,已经在去焉斐誉家的路上了。她逃命似的钻进医院门口的出租车里, 始终没从原恂就是常诠的事实里回神。
手机里, 原恂问:“去哪了?”
檀迦看见了, 却没回。
知道外挂是原恂, 檀迦心里挺开心的。
但等她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整理好情绪做好面对的准备时, 人已经站在了焉斐誉的公寓外, 抬手敲开了门。
来开门的人是原恪。
檀迦憋了一路的话还没等说出来, 便被眼前的人给吓回去。她眼睛瞪圆,疑惑地往后退一步, 抬头看了看门牌, 然后又低头扫了眼脚垫,确定这是焉斐誉家没错。这大上午的, 焉斐誉估计还没起床,怎么藏了个大男生在家里。
“嫂子。”原恪嘴甜, 先喊人,才说, “她还在睡。”
“……”檀迦嘴角动动, 已经不知道先吐槽哪个点了。
焉斐誉睡眠轻,一点动静就会被吵醒。
“什么情况?”电竞人没有上午,焉斐誉昨晚熬了个通宵, 天亮时才睡,这个点从卧室出来, 睡眼惺忪, 手里拿着眼罩。刚要抱怨原恪太大声, 让他轻点,睁眼看到自家姐们:“你头怎么了?”
檀迦现在心情有点复杂,焉斐誉把人这天才少年招进战队,不想着好好磨合队伍打成绩。这倒好,把人磨合到家里来了。不过自己来的目的不是这个,她说:“去现场时不小心撞摄影机上了。”
焉斐誉点点头,抬头瞟一眼杵在玄关的原恪,一摆手。后者秒懂:“你们聊,我回去了。”
等公寓门重新关上,焉斐誉见檀迦还在往身后看,随口解释道:“他住对门。”
檀迦哦了声,也没心情调侃她。
焉斐誉则看一眼檀迦的状态,下意识猜:“跟原恂吵架了?”
檀迦摸摸脸颊,反问:“很明显吗?”
“是我太了解你了。”觉是没法继续再睡了,焉斐誉去卫生间戴上发带,边挤牙膏边跟她说话,“如果是工作上遇到了问题,你不会生气,只会卯着劲儿想法子解决。”
檀迦承认自己确实是这样的。
“刚看你头上的伤,还以为原恂家暴,吓了我一跳。”焉斐誉咬着电动牙刷,示意檀迦说,“他怎么你了?”
“原恂这个骗子!他一直在耍我!”
电动牙刷嗡嗡地工作着。
焉斐誉听着听着,突然就平静了,不以为意地嘟囔道:“你说这个事啊……”
檀迦看着姐们的态度,突然警觉起来:“你怎么一点也不吃惊,你这反应像是你之前就猜到了似的……不是吧,你早就猜到了?”
焉斐誉不想承认:“不是猜的。我之前不是说查过他吗……就那时候查到了。不过我想着对你也不是坏事,而且原恂也没说,就没跟你说。”
“……”
“如果不是因为这,你觉得我能支持你跟原恂结婚?就算是因为孩子,我也得先刁难他一顿。敢睡我姐妹,喝两顿酒也不行。”
“……”
“在这件事上,我不站你。原恂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喜欢了你好多年,这妥妥的算暗恋了,原恂这么个宇宙级男神,竟然暗恋人。你掂量掂量,这份量。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你在我心里配世上最好的爱情。”
焉斐誉做直播的,靠嘴皮子整活,根本不用任何草稿,张嘴就来,话赶话说到这,越发肯定自己说的还有点道理。
“所以啊,原恂来兑现了。”
“我也不是生气。”檀迦不是听不进去劝,只是突然发生了这么件事,她有些懵,“就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说实话,我有点害怕她对我这么好。凭什么啊。”
“你可是能让我那个公会老板冲冠一怒把我封杀的红颜啊,要认清自己的祸水实力好吗?”
檀迦最初对自己的样貌有认知是初中时,那个年纪的女孩渐渐抽条,五官长开了,常有同学的家长夸她长得好看。喜欢往她身边凑的男孩子也不少,但大都是连话都没说话几句的普通同学,也有很上心的,比如周肖罪,比如杜渐,也不知道他们出于对美的喜爱,还是喜欢她的性格,只是檀迦开窍晚,一视同仁没有心思。
“我觉得原恂不是这样看外表的人。”檀迦说。
焉斐誉琢磨了遍她这句话,说:“你这是在夸自己呗?我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吃你们小两口的狗粮。”
檀迦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但任凭焉斐誉念叨,也没有反驳。
焉斐誉洗完脸,从小冰箱里拿了片面膜来敷:“其实这不算是坏事,你想想高中时你跟原恂的关系,他不说自己是谁,肯定也是有顾虑的。至于结婚后为什么不说,应该是不知道怎么说吧。毕竟是他隐瞒你在先。”
“你还挺善解人意。”檀迦意有所指,“行,胳膊肘这是已经开始朝原家人那边拐了。”
“什么原家人……”焉斐誉听出她在内涵自己,反驳,“你说Kria在我这的事吗?真的是特别单纯的战队老板和战队队员的关系,我还指望他们拿冠军呢,我组的这支银河战舰不说一路连胜,但目标这赛季的大满贯不过分吧。像影响队员训练让他们分心的事情,我是绝对不允许的,自然是会以身作则。”
檀迦啧啧两声,贱兮兮地笑着瞥她:“孤男寡女待在一个房间,很难不令人多想啊。而且我看小恪长得很是你的菜。”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像这种人?Kria像我的菜?得了吧,你怎么不说吴彦祖也是我的菜呢。昨晚的事特简单,一句话概括就是,他家停电了,小孩子怕黑,在我这睡得沙发。喏,你自己看,沙发上的枕头和毯子这不在那吗?”
檀迦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我觉得小恪挺乖一小孩,还知道给你把枕头和毯子叠起来。”
两姐妹闲扯了会。
檀迦一直在看手机,焉斐誉眼尖,问:“原恂给你发消息,你就回去呗。”
除了她刚离开医院时收到了一条“去哪了”的消息,原恂电话没打,消息也没再发,怎么,就默认她失踪了是吗。大骗子!
心里闹脾气归闹脾气,但家还是要回的。昨晚熬了一宿,早上又去医院一番折腾,困死了。她现在只想抓紧回家补觉-
檀迦刚从焉斐誉家出来,听见手机响,还以为是原恂的电话,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舅舅打来的。
舅舅问她现在有空吗,说自己现在忙,脱不开身,让她去机场帮忙接个客户。
舅舅不常给她打电话,现在找她帮忙说明是真的抽不开身,便应了。
去机场前,檀迦按照舅舅的要求去花店包了一束花,到机场时时间刚好,是接机的那班航班落地的时间。
她现在接机口,举着写了律所名字的牌子,等人。
“小迦。”一个穿着深灰色大衣的英俊男人停在她面前,笑着一摆手,问,“认不出我了?”
檀迦眨眼:“傅聿怿?”
傅聿怿眉眼处的笑容加深,他反问:“长大了不喊我聿怿哥哥了?还有你这头怎么了,受伤了还到处乱跑。”
檀迦、傅聿怿、还有舅舅家的表姐檀欢,三个人算是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小时候檀迦跟檀惠吵架,不回家,又不想去焉斐誉那,每每都是傅聿怿收留她。傅聿怿比他大几岁,大学时便在舅舅的律所实习,舅舅拿他当亲儿子对待,檀迦也觉得这个大哥哥很靠谱稳重,对自己也好。
小时候总是哥哥长哥哥短,许多年没见,被开句玩笑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改口喊了声:“聿怿哥。”
她简单解释头是工作时受伤的,不严重,又说:“没想到舅舅让我接的客户是你。你现在不做律师了吗?”
“还是律师,不过跟你舅舅负责的方向不一样,我现在主要处理离婚纠纷的官司。如果你身边有朋友在这方面需要帮助,可以联系我。”傅聿怿抬手要摸她头,被檀迦一歪身躲开了。
“我都这么大了,不要随便摸我头。”檀迦挺直腰杆,义正言辞地强调,“而且我现在是结婚的人了,被我老公看见会吃醋的。”
“哟!什么时候的事,我都没听舅舅提过。”
“舅舅还不知道呢。你先帮我保密。”
“看你这小表情,感情甜蜜哦。”
檀迦:“那当然。”
檀迦虽然不反感在人前秀恩爱,但从不主动做这个。但今天是个例外——舅舅拐弯抹角地让她来接的人是傅聿怿,她多少能猜到些什么,舅舅这是要撮合她跟傅聿怿。两人小时候关系确实好,妹妹崇拜哥哥,哥哥保护妹妹,但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走着不同的轨迹,经历着,改变着,而且她已经结婚了。所以檀迦才会主动在傅聿怿面前强调这个点。
檀迦接到人,一起回了舅舅家。
舅舅和舅妈在家。舅舅见着檀迦头上的纱布吓了一跳,借着去厨房让舅妈给她多炖个汤养伤的机会,跟舅妈继续说悄悄话。
舅舅表示现在小孩子叛逆心重,催婚不能明面上催,一会在饭桌上话说得委婉一点,舅妈还是坚持既然女儿喜欢傅聿怿,就先紧着女儿来。
夫妻两人说来说去,没统一观念。
在饭桌上,舅舅和舅妈明里暗里打听着傅聿怿的态度。舅妈更是直接问起她喜欢什么样的女孩,说帮忙物色着。
傅聿怿通透,不等檀迦结束这场尴尬的试探,自个先说了:“老师、师母,我可能要辜负你们的美意了。我上个月刚离婚,暂时不考虑开始新的恋情。”
舅妈:“你离婚了?!”
舅舅:“什么时候结的婚?怎么也没告诉我们一声。”
檀迦:“啊?”
舅妈没再提撮合女儿和傅聿怿的事情,尬笑着说:“现今社会离婚是一件很普遍的事情,遇到喜欢的,也是可以积极主动。”
舅舅则有些生气:“你们这些年轻人闪婚又闪离,消息瞒得倒是好,结婚连家人也不通知,是怕知道的人多了牵扯多了不好离吗?婚姻不是儿戏,是一种责任和担当。”
这话傅聿怿听了什么反应檀迦不知道,但她自己心里已经开始愧疚了。
她本来想过年的时候带原恂来舅舅家吃饭,并正式介绍他和舅舅舅妈认识,可听着舅舅今天的观点,这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和原恂早早的结婚了,不得气出个好歹来。
檀迦抿嘴,一副受训的样子低下了头。
许是傅聿怿察觉到她的情绪,向舅舅多解释了几句这个事情,为她日后做铺垫。
吃了饭傅聿怿说还要回去忙工作,便说下次再来家里看他们。檀迦也跟着起身,说自己也有点困了。
舅舅和舅妈今天受到的刺激不小,这会也没挽留,只说让他们在路上注意安全,到家报平安,便送两人出了门-
因为原恪从焉斐誉那离开便给他哥打了电话,原恂知道檀迦去了焉斐誉那,稍稍放心些。
到了晚上,原恂才联系檀迦,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自己去接她。
只是不等檀迦回答,他便在电话里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问她:“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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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 41、坦白局
◎因为我对你的爱,足以胜过所有人。◎
41
这不是原恂跟傅聿怿的第一次见面。傅聿怿比原恂还要高两届, 也是明德的学生,校史馆里贴着他的照片,是会被学校领导在大会小会上提起的优秀学长。
高中时, 原恂遇见过傅聿怿来学校找檀迦, 也知道学校里不少同学在八卦这学长和学妹的关系。那时候没什么反应, 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将来会爱上檀迦。
如今原恂在小区门口, 看到傅聿怿送檀迦回来从出租车上下来的画面,回忆起往事时不免多回忆了一番细节, 饶是他记忆再好, 印象依旧很浅, 但免不了心里吃醋。
傅聿怿客气地打了招呼,说听说过原恂, 还说有空一起打球。
原恂将对方视为情敌, 不愿输阵,拿捏着态度, 跟学长互动。
出租车司机还在等着,傅聿怿不便多停留。
目送出租车离开, 檀迦说:“我们也回去了。”
原恂垂眸,看了眼她头上的纱布, 问:“今天没再头晕吧?”
檀迦摇摇头, 说没有,两人间的氛围仿佛被拉回到医院里,自然想起早上的事情。但她没问, 只简单汇报了今天的行程:“早晨焉斐誉找我有事,去她那了一趟。傅聿怿是我舅舅的学生, 今天回北央, 舅舅临时让我去机场接他, 然后一起在舅舅家吃了饭。本来想跟你说的,但忙起来忘记了。原恂,马上要过年了,抽空你陪我去看看我舅舅和舅妈吧。”
“好。”原恂淡淡地应声。
本以为事情会默契地被掀篇,但回到公寓后,两人却陷入了沉默的僵持中。
时间渐渐晚了,檀迦还一个人在书房里,没有出来。原恂煮了碗米酒汤圆,进了书房,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记得吃。”
檀迦头也没抬,说了句谢谢。
原恂离开前,扫见她的手机屏幕。她在玩游戏,王者荣耀。
檀迦是lol的老玩家,也是lpl的忠实观众,不是她排外,而是有一个自己喜爱的圈子后,很难接受别的类似游戏圈。今天把这款手游下载下来,纯属无聊。
焉斐誉发消息过来问她在做什么时,檀迦已经摸清了几个英雄的玩法,渐渐上手。
她回说在玩游戏。焉斐誉表示那正好,自己也刚上线,一起排。檀迦说在玩手游,问焉斐誉要不要来。焉斐誉有一瞬的犹豫,最终还是舍命陪姐们,说等她下载个游戏。
檀迦结束了这把游戏后,便没再开,挂在排位的房间里等焉斐誉上线。
“百分之五十了。”焉斐誉实时汇报下载进度。
檀迦说:“我不急。”她随手划着右侧的好友列表打发时间。
焉斐誉跟她聊天:“现在一个人打游戏,还跟原恂吵架呢?”
“没吵架。刚还说了话。”
“说的什么?”
“说的……他煮了碗汤圆,让我记得吃,我说谢谢。”
焉斐誉发了个“笑死”的表情包。
焉斐誉接着发过来条语音,檀迦没立马看,因为她现在脑袋一空,注意力全放到在好友列表的某个位置。
“防伪杜渐”这个账号头像是亮的,他在线。
檀迦抬头,朝外面看了眼。客厅里的电视开着,正在播放晚间新闻。她没看到原恂坐在哪里,沮丧地低头看回手机,屏幕里弹出个对话框,是“防伪杜渐”邀请她一起打游戏。
檀迦手不听话地点了接受。
进了房间后,原恂没急着开,只说:“等我一下,我改个名。”
檀迦没开麦,在对话框里敲字,发了个“en”。
檀迦把手机放到桌面上,两脚飘起来踩到电竞椅上,胳膊绕过去环住小腿,下巴垫在膝盖上,正悠悠地走神。
“你玩什么?”
直到原恂再次出声,檀迦才回神。
游戏已经排进去,檀迦通过常用英雄认出哪个是原恂,并且看到他新改的id是“爱迦”。
檀迦神色平淡,敲字:“西施。”
原恂应了声:“好。”
他锁定了曜。
两人刚进游戏,焉斐誉发消息问她:“我好了。”略一顿,她便发现,“我这边怎么显示你开局一分钟了,这个‘迦迦’是你吗?”
檀迦适才想起好姐们。
但这局已经开了,檀迦只得跟她说:“我觉得西施这个游龙清影的皮肤真好看,一会送你一个。你现在先自己玩会。”
焉斐誉:“……”
一局游戏十几分钟结束,檀迦跟原恂一局接着一局,打了快一个小时。檀迦心思不在游戏上,所以比赛有输有赢,唯一不变的是原恂跟檀迦玩的情侣英雄。
檀迦玩王昭君,原恂玩李白。
檀迦玩貂蝉,原恂玩吕布。
发现了原恂的小心思后,檀迦也不拆穿,专挑在峡谷里有cp的英雄玩。甚至她因为刚接触游戏,不了解游戏里有哪些cp,专门切到浏览器里检索了一番才锁定英雄。
“还玩吗?”这局结束后,檀迦回到房间时取消了准备,原恂如是问道。
檀迦开麦,说:“不想玩了。”
“还生气吗?”
“没有生气。”
原恂:“那拉黑我的账怎么算?”
“……”原恂说的当年拉黑他的事情。这人还有脸翻旧账。
彼时焉斐誉在好友观战中OB了一会,思前想后,给檀迦编辑了长长的一段消息:“我觉得有必要说一下我的态度。间接帮着原恂隐瞒你,是我欠考虑。但你要相信,在任何时候,我的出发点都是为你好。当年我知道帮你的人是原恂后,去央大找过他一次,知道他是真心帮你,是对你好。原恂隐瞒在先,但这件事不足影响你们的感情,甚至通过这件事,你更该认清,在你不知道的年岁里,原恂提前爱了你很久很久。我作为旁观者插一句,这份感情真的弥足珍贵。我觉得你们该开诚布公地聊一聊,也可能是你们间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情,但迦迦,退一万步讲,你也不该像现在这样。我拿你当姐们,所以才跟你掏心窝子说实话,不管你是跟原恂置气,还是想彻底放弃这段婚姻,你现在的行为出格了。”
檀迦一脸懵逼,连续看了两遍后,发消息问:“我做什么了?”
她发的是文字消息。隔着网线聊天,看不到表情,听不到语气,焉斐誉以为她在跟自己犟嘴,不留情地戳穿:“私联榜二老板。”
“?”
“现在是打打游戏,接下来是不是要见面了?迦迦,在这件事情上,我真的很生气。被钟岳劈腿时,我都没有这么生气。那个榜二老板是爽快,每回你来都砸上万块的礼物。但总归是网友,你如果喜欢肯给女孩子花钱的,我帮你从身边的朋友挑,钻石王老五不好找,但人品靠谱愿意为你花钱的舔狗肯定是大把大把的。上回那个……”
连着几条语音,每一条都是一分钟的时长。微信软件允许的最长时间。
檀迦知道她说的什么事后,便没再听了,郑重其事地给她发消息。
“没有榜二老板。跟我排游戏的‘爱迦’是原恂。”
“?”
焉斐誉发过来一个问号,紧接着又是条语音:“不能啊。我刚刚也以为是撞名,所以拖朋友特意查了,跟你双排的‘爱迦’和我直播间榜二的那个‘爱迦’是用同一个社交账号登录的。”
“?”
这下轮到原恂敲问号了。
焉斐誉当然不会去怀疑檀迦刚刚的话,不敢相信:“……不是吧。”
难道这两个角色也是同一个人?
这消息搁谁身上,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就消化啊。檀迦已经懵掉了,脑子里飞快地开始回忆自己最早知道这个账号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她大学的时候……其实记不清了。
那时焉斐誉还不是什么解说,只是在业余时间直直播的大学生,檀迦也还是学生,跟她打游戏一是混混时间聊聊天,再就是两姐妹一起搞搞节目效果,开开玩笑骗骗礼物钱。爱迦好像就是被两人“骗”来的。
再仔细想想,好像是那天檀迦宿舍失窃,电脑什么的都丢了,晚上跟焉斐誉打游戏时过于心疼自己的钱,没忍住多说了几句,当时正好有点感冒,说着说着开始吸鼻子,导致直播间的粉丝以为她哭了,不停地发弹幕安慰她。焉斐誉脑袋灵光,心疼姐妹是真的,有经济头脑也是真的,安慰了她几句顺便说:“今天的打赏都给你,你把丢了的东西列个清单给我,我给你补上。”
爱迦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直播间一个彩虹烟火两千块。爱迦十个十个的送,每回直播间里都是满屏的烟花,漂亮极了。
焉斐誉如今人气上来了,直播间的贵宾席位从两位数变成了五位数,出手阔气的老板更是不少。但当年,爱迦绝对是独一例。
每回爱迦送完礼物,都会发一句弹幕,比如第一次是“买个更好的”——这是接上了焉斐誉的话,意思是让焉斐誉给檀迦补东西时,都换成更高档的;有时檀迦出镜了,他又会说:“瘦了,加点肉。”;有时逢年过节檀迦来直播间,他也会变着由头送礼物。准备毕业论文那几个月,檀迦玩游戏的时间少了,直播间也不是小姐妹说体己话的地方,焉斐誉忙着拔高解说的业务能力,重心不在直播上,不需要整活做效果了,所以檀迦与焉斐誉还保持着联系,却很少去她直播间了。但即便是这样,爱迦还时不时地送礼物,平均一个月来一回,每回都是一句:“这月的生活费。”
直播间的老粉都懂,这个老板是主播好姐们的粉丝。
新粉丝还会问问,被科普了前因后果后纷纷表示嗑到了。
主播做效果,观众刷礼物,合法合规的消费关系。所以檀迦喜闻乐见地看着大家玩梗,纵然超话里的段子编得再甜,她没觉得有什么。
只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原恂。
所谓的人工糖,都是真的。
在岁月的间隙里,他藏着很多温柔的秘密-
原恂不知道,只是一起打了几局游戏,檀迦脸色怎么又变了。眼眶红着,看上去马上就要哭了。
“没责怪你。”原恂以为她哭是因为自己跟她算拉黑的账,于是说,“你拉黑的特别对,毕竟当时你也不知道隔着网线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保持警惕心及时止损是应该的,我没有怪你,刚刚跟你开玩笑的。”
檀迦嘴角一瘪,不管不顾地扑到他怀里。
原恂连忙拥住她,捋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手机震了下,是焉斐誉的消息,她发过来一个夸张的数额,然后说:“刚刚算了下这些年爱迦给你刷的礼物钱,我平时给你买这买那,加起来也不够这些钱的十分之一啊。不说了,我现在给你挑个贵重点的新婚礼物回回礼。”
檀迦只扫了眼,没回,注意力全在原恂身上。
“什么时候的事情?”檀迦开口说话时才意识到自己嗓子哑了,猝不及防露出的哭腔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原恂心漏跳了半拍,听见她心疼地补了句:“直播间的礼物。”
知道是这个事,原恂平静下来。刚刚取出这个id,他便没打算再瞒,只是没想到,她又一次在自己坦白前先知道了。
“哭了?”原恂摸了摸她眼下的皮肤,热着,没有泪。
檀迦原本没哭,也不想哭,但听原恂这样一说,眼眶里蓄着泪水,突然就决堤了。泪珠吧嗒吧嗒打在原恂的手背,原恂比檀迦先慌了。
檀迦不解:“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
原恂笑着给她擦眼泪:“傻瓜,你值得。”
檀迦哭得肩膀直抖,将脸埋在原恂怀里,声音闷闷的:“可是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
“因为我对你的爱,足以胜过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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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42、家长
◎谈话◎
42
檀迦觉得自己最近变娇气了。
非工作时间整个人懒了不少, 记性差不说,还容易犯蠢。甚至对以前很在乎的一些事情,也宽容了不少。
临近年底打扫房间时, 檀迦看着才住进来半年便能断舍离出的一纸箱东西, 跟原恂提起搬家的事情。
“你不喜欢那里的环境也没关系。”原恂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提议, “我们物色下其他地段的。”
“没有不喜欢。”檀迦说,“当时觉得太大了, 两个人住冷清。但现在想想, 家里空间大一点也挺好, 而且有你在的地方,都不会冷清。”
经过这次的事情后, 两人的相处模式类似于老夫老妻。比起以前捡好听的哄他, 檀迦也愿意向他表露自己真心的爱意。
在报社,她也没故意隐瞒自己已婚的事情, 被同事发现无名指上的戒指,便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婚戒。”
同事:“我没记错的话, 小迦是应届生吧。现在小年轻结婚真快。”
檀迦佯装没从同事脸上看到八卦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素戒, 说:“我们是高中同学。”
“甜蜜哦~”
有同事说起:“不过遗憾了, 前几天摄影组的小刘还跟我打听你的情况,本来还想着能搓成一条红线。”
檀迦笑笑,没听在心上。办公室的氛围整体还是很和谐的, 一起吐槽吐槽工作,聊聊生活日常, 碰到网购大促互相安利。檀迦以自己舒服的姿态不刻意地融入着这个大集体。
两人又去看了季元山几次, 老师动了个小手术, 留院观察了几天,便出院回家调养了。
年关将近,檀迦跟原恂提起带他去舅舅家,正式向他介绍的事情。原恂没意见,说听她安排。
提出结婚时,原恂也表示在婚前拜访一下檀迦的父母,但被檀迦拒绝了。之后檀迦没再提,原恂也没再问。不过原恂跟檀迦的舅舅檀隶澍在工作上有过照面,正如檀迦知道的那样,舅舅的律所常年有合作关系的企业被原氏收购后,企业的员工一并加入原氏,其实便包括舅舅。
檀迦没提,原恂也没主动说。工作对接时,始终保持着老板和下属的身份。
两人很快定下去舅舅家的时间,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快。
那天周五,原恂的生日。檀迦早早结束了报社的工作,来接原恂下班给他惊喜。也挺巧,檀迦到的时候,原恂正在公司楼下,面前停着一辆车。
“老公!”檀迦注意到四周没有人才敢放心喊出来。
原恂原本看向轿厢,闻声抬头,见到檀迦怔了怔,除了错愕,并没有明显的欢喜。
檀迦疾步往那边走,但很快,重新定在原地,因为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刚刚被轿车挡住的视野盲区里,露出在场的第三个人。
糟就糟在这个人是她舅舅。
“迦迦?”
檀迦热血上头,一时竟没分清这声称呼是谁喊的。
主动说和被发现完全是两个情况,更何况先几天舅舅因为傅聿怿隐婚又闪离的事情对年轻人的婚姻观抱着不悦的态度,这会让他知道自己的亲侄女,竟然也这样,真的会生气。
檀惠去世后,舅舅把檀迦当成亲女儿对待,檀欢有的,檀迦也会有一份。舅妈偏向自己女儿,但对檀迦不能说是不好。不止舅舅,在自己看来,结婚生子,也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檀迦本意并不想隐瞒自己结婚的事情,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哪知道,自己这一摆烂,这事情更不好解释了。
因为是私事,三人去了公司附近一家适合聊天的茶室。
舅舅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原恂在工作中跟他接触过,自然是知道的。
几个人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往包厢走的时候,原恂轻轻攥了下檀迦的手,在她偏头看过去时,小声说:“没事,还有我。”
怎么可能会没事。檀迦抿着嘴,第一次慌了。她不怕事,因为事情总会解决。但总有些误会,即便是消除了,伤害还是存在的。
檀隶澍和原恂一人坐到长桌的一侧,晚落座的檀迦站在旁边,为自己往哪边坐,为难起来。
她是檀隶澍的侄女,也是原恂的妻子。
坐在哪边、不坐在哪边都不合适。
“坐下说。”最终是原恂留出了她坐的位置。
檀迦再看檀隶澍坐在正中央,压根没打算让她坐过去。
檀迦冲原恂点点头,露出个我没事的表情,坐下。
“什么时候的事情?”檀隶澍率先发问。
原恂接话:“去年年初的时候。”
快整一年了,檀隶澍的拳头紧了紧。他冷声:“我问我侄女。迦迦,你来说。”
如果说在檀迦出现前,檀隶澍以律所管理者身份和原氏集团总裁谈判时服务性的态度中藏着不卑不亢,那此刻,檀隶澍端着长辈的气场,强势且有针对性。
檀迦心想,舅舅对原恂本没有敌意,现在的态度大都是因为她处理事情的方法,所以这些事,原恂帮不上忙,总归是需要她自己解决。
檀迦重复了一遍这个答案,却被舅舅问道:“去年春天,你不还没大学毕业吗?”
檀迦嗓子有些堵,但总归是要面对的。她坐正,舔了下唇:“我当时……”
服务生进来添茶水,檀迦借机停了话茬。等人走后,屋里的气氛稍微缓和了点,舅舅没再逼着檀迦回答,而是给了原恂说话的空间。
“我跟迦迦是高中同学,认识很多年了,期间因为异地分开过,但我一直喜欢着她。我工作后,去青浙找她,才复合了。我们分在两地,聚少离多,迦迦没有安全感,对我而言,结婚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才定了。”
他没提怀孕的事情,可能是怕舅舅难以接受。檀迦找回了状态,补充道:“我复读的时候,就是原恂一直在帮我。”
听到这,檀隶澍才觉得这段感情靠谱些,表情缓和了不少。
原恂拿起装着热水的水壶,去拿茶杯,同时开口道:“迦迦没想瞒您。但我们确定没多久,因为磨合问题闹了别扭,”
檀隶澍听到这,忍不住以过来人的身份说教几句:“两个人耍朋友时看到的大都是对方的优点,但结婚过日子,柴米油盐的细节里暴露的恰恰是个人的缺点。你们都是优秀的、有个性的年轻人,如果想好好把日子过好,一定不能浮躁,要多沟通。”
“我们以前不懂,经过这一年的相处,才渐渐明白这个道理。”原恂说着,认认真真地看向檀迦,檀迦也认认真真地回视他,“我相信经过这一年,我和迦迦更知道该怎么成为家人。”
檀隶澍满意地点点头,知道你们能这样想便放心了,转瞬才意识到,聊天的话题被偷换概念。
但看着两个小辈手搭手深情望着对方的情形,舅舅几度欲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檀隶澍看着原恂有条不紊地洗茶、泡茶的动作,说不上是接受了这个事情,还是不那么生气了。他跟原氏集团这个小原总接触次数不多,但能看出为人处世很稳重,是个有担当的人。
但从商之人,聪明有手段,善于算计。
檀隶澍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的侄女,十分不放心。
“婚礼呢?”舅舅最终还是冷冷地打断他们,问。
原恂抢先说了:“我跟迦迦有两个比较中意的日期,在三月或者六月。具体的还需要等两家长辈见过面后敲定。至于婚礼的形式,因为迦迦喜欢中式,所以我想按照她的喜好。婚纱我也请设计师设计了。”
檀迦不知道原恂竟然想了这么多,诧异地偏头看他。原恂面带笑容,回视她的眼神颇为深情。
听着原恂有条不紊地说了这么多,檀隶澍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反驳了,但结婚这么大事敢瞒着长辈,心口的气一时难以消下去。
离开茶室时,檀迦偷偷地问原恂:“婚礼的事你已经都安排好了吗?”
原恂低头,悄咪咪地说:“万事俱备。只缺个新娘子。”
檀迦被逗笑,刚要拿乔说自己可是要出场费的。走在前面的舅舅偏头,冲两人说:“我走了。”
檀迦知道舅舅还在生自己的气,心里愧疚,忙嘱咐他路上开车慢点。
“舅舅。”原恂突然喊人,见檀隶澍顿足,才说,“改天我和迦迦去家里拜访您和舅妈。”
檀隶澍微偏着头,闻言,不咸不淡地嗯了声,不管态度如何,这算是应了。
目送舅舅的车先开口,檀迦抿了抿唇,神色低落。她不想原恂担心,很快调整情绪,仰头聊别的事情:“你还要回公司吗?”
“得回去一趟。”还有个会要开,临时被私事拖住,让其他管理层顶着了,但自己还是得回去一趟的。
“那我……”檀迦刚要说自己去车里等他。
只听原恂表示:“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办公室。”
檀迦应“好”。
进公司后,原恂始终牵着檀迦的手,前台的姑娘再敬业也压不住眼底的八卦神色。
檀迦佯装不察,在类似视线的注视下,跟着原恂上了16楼。
原恂带着檀迦出现时,正好是散会时间。拿着文件、电脑的员工低语着从会议室出来。
起先是有员工注意到这边,恭敬地喊了声:“小原总。”随着注意到他们小原总手牵手拉着的那个女生,呆愣愣地尾音拐了好几下。
其他人陆续看过来。
原恂面不改色地回应着招呼,跟其中一个领导层说了句话,便给檀迦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
有个穿着浅灰色西装的男士过来,应该是他的助理,主动说:“小原总,我带她过去。”
原恂嗯了声,又跟檀迦说:“在办公室等我会。”
檀迦在四面八方的目光中,走去了原恂的办公室。
檀迦对这间办公室的感受——陌生。她联想了一番原恂坐在办公室后面处理工作的样子,突然觉得格外带感。她东想西想,不一会,听到外面有欢快的说话声。
“弟妹在里面?快把人叫出来让我见见。”是道陌生的男声,檀迦没听出是谁。
她刚要起身,原恂把人带了进来。
男人个子跟原恂相仿,戴副细框眼睛,比原恂要老成稳重,但人很幽默健谈。从原恂跟他的相处状态,檀迦能看出两人关系不错,是有私交,且原恂会信任他。
“程褚和。”原恂介绍。
檀迦毕竟是记者,见过大场面,此刻也没露怯,端着原太太的仪态,打招呼:“你好。”
程褚和万花丛中过,眼睛毒,眉飞色舞地打量檀迦一番,冲原恂抬抬眉,那意思是可以啊。
原恂没接他这没正形的眼色,朝门口那抬抬下巴:“见着了就出去。”
“今天你不是生日嘛,来给你庆祝。”程褚和说着,朝檀迦看了眼,说,“正好,把弟妹也带上。蒋辞他们几个也没见过吧?”
“改天吧。”
“行嘞。那我就麻溜地走。”程褚和知道自己当电灯泡了,痛快地表示,随后抬着手,冲檀迦拨拨手指,“下回聚会弟妹一起来。”
檀迦莞尔,乖顺地应了声好。
把人送走,檀迦问:“你们经常聚会?”
檀迦本身工作忙,所以晚上到家时间早不了,有时出现新闻了,也不管是晚睡时间还是放假时间,一个电话便得去现场报道。原恂比她好不到哪去,离开同风起后生活时间大大被压缩。
“偶尔。”原恂说,“下次你跟我一起。”
“好。”
“那我们现在去吃饭,我定了餐厅。”
“不急。”原恂突然正经地看过来,伸手揽住她的腰,问,“那会叫我什么?”
“啊?”檀迦心说我没叫你啊,转念一想,猜原恂说的不会是在楼下吧。她勾住她的脖子,试探着叫:“老公?”
原恂得逞地勾了下嘴,嗯了声。
“又不是第一次叫。”
“喜欢听你叫。”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被原恂说的格外欲。
檀迦踮脚亲他,黏黏糊糊地又喊了一声“老公”。
原恂不厌其烦地答应,回吻她。
檀迦亲得心不在焉,原恂却很专注。他捏着檀迦的下巴,轻轻抬了抬。
檀迦被她捏痛了,出声抗拒了下,但原恂没听见般,沉浸地加深这个吻。
“专心。”
不多时檀迦被带进状态。
原恂察觉到她的回应,大方地给奖励。
结束时,檀迦趴在他胸膛上,呼吸起伏,不想其他,只剩原恂。
“现在开心点了吗?”原恂这是在哄她。
为刚刚被舅舅抓包挨训的事情。
檀迦瘪瘪嘴,手臂往他后背紧了紧,整个人贴着他胸膛上,随着他清晰的心跳声,开口:“我妈没结婚生了我。在那之前她是个很出色的社会新闻记者,就是在我工作的那个报社的工作,听我舅舅说她最开始做过战地记者,总之很厉害,但因为我的存在,在我们那受了很多冷眼。
不工作后,我妈就迷上了打麻将,也不管我。我们俩从我小时候一直吵到她去世。我没见过我爸,甚至不知道我爸是谁,但他每个月都会给我们钱,似乎还不少,别看我妈工作能力强,但麻将水平特别差,如果不是我爸给的钱够多,估计连我读高中的择校费都交不起。
所以舅舅在我生命里的分量很重,我身上很多品质和习惯都是潜移默化地受他影响。他在老婆面前有点耙耳朵,但从不是一味懦弱。
知道我逃课打架顶撞老师,他没有立马批评我,而且教我道理说人生走的每一步都有它的代价和回报,你尊重它,它便拥抱你,你伤害它,它也将伤害你。
我被监考老师冤枉作弊,真不真相我已经不在乎了,是他坚持带我去学校理论。”
说到这,檀迦笑了,仰头看原恂,说,“我舅舅这样的脾气不当律师肯定是律师界的遗憾,他道理一套一套的。你猜我当时在办公室,看着校主任被舅舅怼得哑口无言,心里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原恂反问:“是什么?”
气氛太严肃,檀迦觉得缓和一下。她攥着拳头,坚定地说:“知识就是力量。”
玩笑开的好,檀迦自己也被骗到了。她低着头,傻乐了会,才继续说:“尤其是我妈去世后,我舅舅对我付出的便更多了。所以我没有故意瞒他,也不是故意让他伤心。”
“我知道。”
“但是现在事情好像被我搞糟了。”
原恂轻轻亲了下她的额头,说:“等周末,我们跟舅舅好好解释一下。剩下的我来解决。”
“好。”
从公司出来时,檀迦努力调动着自己的情绪却发现两人间的气氛因为傍晚的小插曲变得比较压抑。
檀迦刚坐到车里,心里非常过意不去,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原恂的袖子,晃了晃。
看着她撒娇的小模样,原恂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问:“怎么了?”
檀迦明明是要道歉,脸皱得跟自己受了委屈似的:“对不起,我搞砸了你的生日。”
原恂笑着,托着她的下巴把人拉过来亲了亲,深情而正经地望着她,嘴上却无所谓地说:“不碍事,我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礼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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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原同学迦迦!】
【甜了!!!!】
【甜甜】
【啊啊啊啊好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
◇ 43、生日
◎礼物◎
43
今天生日活动是檀迦安排的, 原恂一概不知情。
檀迦订的是一家很受年轻人喜欢的的桌游餐厅,适合朋友们一起聚餐,到了地方才告诉原恂:“我把祁周礼原恪他们都喊来了。”
檀迦从小到大的生日都是朋友们帮她过, 热热闹闹的才有意思。就算在大学时期, 焉斐誉赵乾也会飞到青浙帮她庆祝, 所以檀迦习惯了。
第一次给原恂过生日, 思前想后,觉得应该跟朋友在一起。
但注意到原恂淡淡回应的表情, 檀迦瞥他, 疑问:“我是不是擅作主张了?”
“不会。”原恂笑笑, 说,“喜欢被你安排。”
檀迦恃宠而骄地哦了声:“那小恂子, 下车开路。”
檀迦跟原恂出现时, 其他人已经到了。祁周礼在开玩笑:“来之前我思考了半个小时,如果我给原恂准备个奥特曼蛋糕, 会不会被赶出去?”
怼他的人自然是林葭:“这是个成年人该说的话吗?”
“你懂什么?男人至死都是少年。”祁周礼一搭旁边的谢鄢的肩膀,试图找同类:“你说是吧?”
谢鄢不掺和这俩人的矛盾, 把他手排开,站远些。
这段时间谢鄢顶了原恂的职位, 同风起内部已成体系, 足以正常运作。但在合作方乃至媒体看来,谢鄢与原恂相较完全不一个分量,同风起走下坡路已经是必然。
为了打消外界的顾虑, 同风起要做出成绩证明自己。所以这段时间大家异常的忙碌。
当急切地要完成什么时,暴露出的问题势必更多。
原恂还在同风起时, 两人就是互呛的状态, 醉酒睡在一起后, 越发看对方不顺眼。谢鄢
前几天林葭被父母催婚,频繁地被安排相亲。别看林葭在职场雷厉风行,但面对父母却说不出一句狠话。虽然在她看来,婚介平台的大把会员费就是骗钱,但能让母亲有点事做,丢点钱就丢点钱吧。至于时不时安排来的适婚男士,林葭本来挖掘潜在客户的目的都会去见见。
所以对于这一场场相亲,先跳脚受不住的不是她。祁周礼跟踪狂似的,一路尾随到林葭吃饭的餐厅。坐远了听不见对方讲话,坐近了又怕被发现。祁周礼立起菜单遮着脸,竖尖了耳朵听。服务生打量着这个古怪的客人,就差报警了。
林葭一早就发现了他在,淡定地点菜、聊天,也不拆穿。
婚介平台介绍的男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林葭今天吃饭的对象是个三十五岁的离婚男,聊天时非常直白地问林葭一周自慰几次,又借着看手相的名义坐到她旁边,丝毫不管林葭脸上流露出来的厌恶,甚至试图将手搭在她肩上。
林葭对这越发得寸进尺的性骚扰,正要发作,有人比他要快一步。
“我看你近期有血光之灾。”祁周礼听了很久,对男人看手相时一通胡说非常不屑,三步做两步来到这周,动作敏捷地把男人从林葭旁边揪了起来。
相亲男嚷着,骂祁周礼神经病。
别看祁周礼细胳膊细腿,林葭睡过自然知道,是有肌肉的,不是那种吃蛋白粉吃出来的肿,是真的属于男人的散发着荷尔蒙的力量。
“道歉!”
餐厅里还有别的客人,祁周礼压着怒气,却不输气势的厉声命令。
相亲男吃了苦头却还在狡辩:“你有病吧!这我女朋友!服务生呢!服务生来管管。”
“管你妈。”祁周礼一用力,男人被按在桌子上嗷嗷直叫。
林葭觉得祁周礼这一刻man爆了。
但下一秒,祁周礼在相亲男认怂道歉马不停蹄地滚走后,转身把林葭骂了个狗血淋头。
林葭一阵无语,为自己刚刚竟然在心里夸原恂觉得后悔。
两人心里清楚对方为自己好,但好面子互相较着劲儿,谁也不愿意先服软。
这不,两人还互看不顺眼呢。
原恂瞧着两人间熟悉的暗潮涌动,索性直接问:“你俩还没在一起啊?”
被提问的祁周礼和林葭相看两生厌,齐齐哼声:“就他?也配。”
“你觉得我眼瞎吗?”
其他人心知肚明,配合他们演戏,且看谁能犟过谁。
祁周礼想起来问:“你俩怎么才来?”
原恂无奈耸肩:“早恋被家长发现,叫去训了会话。”
不过还有人比他俩来的还晚,原恪跟焉斐誉一起过来的。估计是当了老板的缘故,也可能是站在原恪这个臭弟弟身边,焉斐誉身上的御姐气场越来越浓烈。好在原恪一张脸能打,不说话没表情时酷得要命。
焉斐誉跟大家打了招呼,说取生日礼物费了点时间,随手把礼盒递给原恂:“既是生日礼物,也是你俩的新婚礼物,希望你们生活甜蜜,要是敢欺负我们迦迦,可饶不了你。”
檀迦揶揄:“你惯会省事,哪有两个礼物一起送的。”
焉斐誉起了个头,其他人陆续送礼物。
不知道是不是檀迦的错觉,跟这群熟悉的朋友在一起,檀迦觉得原恂明显放松了。虽然在外人看来,两个阶段的原恂似乎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不苟言笑,都是禁欲冷淡。但檀迦作为朝夕相处的身边人,这种感觉异常强烈,甚至她觉得原恂距离自己变远了。好在回到熟悉的生活圈,那个熟悉的原恂又回来了。
吃了饭,一行人没有转场,直接在包厢里玩起了桌游。檀迦被焉斐誉拉到一旁说话,不经意抬眼时,注意到原恂正在看这边。
隔着点距离,檀迦跟原恂做了个鬼脸,原恂弯唇,浅浅笑了下。
原恂察觉到手机振动,低头看到来电人,冲檀迦指了指手机,又指了指露台。檀迦点头,让他去。
电话是程褚和打来的,室外的空气肃杀,显得电话里的声音格外清晰。
“下午去你公司是要跟你说,你上次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程褚和在电话里说,“檀惠出车祸前,是去见了你爸爸。”
原恂敛走笑,嗯了声,对这个事实并不意外。
原恂接手公司后,在熟悉公司账目时留意到原忱鑫这些年在做公益。一个企业有几个固定的公益项目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但其中几个项目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原恂知道檀迦虽然嘴上不说,但内心很崇拜她的母亲。她有去了解过檀惠的事情。所以他一看公司的公益项目,便立马意识到,跟檀惠做过的几篇报道有关。
山区的留守儿童、虐杀动物、矿井塌陷、退役的运动员……一个报道过,一个一直资助。
这类账目的数量多了,难免会让人觉得奇怪。
最终导致原恂联想到车祸的事情时,还是因为谢鄢。谢鄢知道原恂帮自己是因为檀迦后,明确地表示:“其实我没帮上忙。当时我赶到时,事情已经解决了。是一个在刑侦方面很牛的警察出面排查了各个路口前后两个小时的监控,第一时间查到了肇事司机,只不过那司机家里太穷了,根本赔偿不起,所以事情解决起来花了些时间。你别听祁周礼瞎吹,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
谢鄢以为原恂这下可能去感谢那个警官,便帮忙想了想,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警官年底那几天因为突发性心脏病去世了,还上过新闻。”
谢鄢一提,原恂便有印象了。
警官姓郑。
原恂见过他,在自己家里。原忱鑫创业前服了两年兵役,和郑叔叔是战友。
但郑叔叔是刑侦心理学的专家,不是地方的小片警,介入到车祸事件中着实有些大材小用。
所以原恂才想到查一查原忱鑫和檀惠的联系。
知道他俩是认识的,一切似乎就解释通了。
想来他们的关系一定不错吧。
彼时,檀迦见原恂放下手机后,迟迟没有进来,隔着一道玻璃门,他挺拔地站在那,屋里走动的朋友都成了烘托的前景。
正好原恪过来聊天,檀迦把焉斐誉推给他,抬步朝露台走去。
原恂始终没有转头,直到檀迦开了露台的玻璃门,才闻声偏了偏头,见是她。
“怎么不进去?”檀迦搓搓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
“一起看会风景。”
原恂伸手拉她,示意她过来、再过来点,用宽大的风衣裹着她,两人紧紧地拥在一起。
“你脸都冻冰了。”檀迦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转过身,用手捧着他的脸,一会哈气,一会给他暖脸。
见原恂眼神有些忧伤,檀迦问起:“在想什么?”
“儿女的生日,母亲的受难日。”原恂说,“有点想我妈了。”
檀迦一愣,随后用手捧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哄他:“你和小恪长得都这么好看,你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
“谁妈?”原恂一揽她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咱妈咱妈。”
檀迦被碰到痒痒肉,还没等躲开,原恂先用风衣把她裹得严严实实,逼问:“我的生日礼物呢?”
檀迦狡辩:“你在路上不是说已经得到了最好的礼物?我以为那个礼物就是我。”
“是你啊。”原恂不置可否地承认。
檀迦幼稚地跟她玩文字游戏:“这不就得了。”
原恂抵着她的额头,跟她耍赖撒娇:“可我现在想拆礼物。”
“那你拆啊?”
“真的?”
檀迦自信地嗯了声,心想屋里都是朋友,任谁往这边一偏头就能看见露台的情形,他肯定不敢做什么。
正因为檀迦抱着这种不信邪的态度,原恂手绕在她背后把她文胸搭扣扭开时,她仿佛被踩到尾巴的小猫陡然警惕起来。
“原恂!”檀迦气急败坏地喊他,瞪一眼,说,“你给我扣回去!”
原恂乐得为她服务,嘴角挂着笑:“你确定?”
“快点啊。”檀迦怕有人过来。
原恂清了下嗓子,站直些,搂着她的胳膊紧了紧,把人往自己怀里揽。
文胸是蕾丝的,薄薄的一层,原恂碰到自己后背时檀迦明显能感觉到他滚烫的体温。
“不会扣啊。”原恂故意拖时间。
檀迦不信:“你一只手不是解得挺溜吗?”
“手熟。”
两人在露台腻歪了会,直到屋里有人喊“寿星,切蛋糕了”,才回屋。
蛋糕是檀迦订的,她不是没想过自己动手做一个,但想到自己上回险些把厨房烧掉的经历,及时掐灭了这个念头。
许了愿,吹了蜡烛。
原恂把人搂怀里亲了亲,察觉到檀迦把手伸到了自己的口袋里,茫然地低头看:“什么?”
“生日礼物。”
檀迦动作快,原恂只注意到了是个白色的长型的东西。他不知想到什么,戏谑地问:“验孕棒?”
檀迦气急败坏,不客气地抬脚踩了他的鞋子一下,愤愤地吐槽:“小原总,你每天都在想什么?”
原恂理直气壮地接话:“想你啊。”
檀迦不理他,催促他:“切蛋糕了。”
分完蛋糕后,檀迦再次凑到他身边,认真地问他:“你很想要小朋友吗?”
原恂回视她,认真想了想,说:“有你是我最大的荣幸,与你有关的所有我都喜欢,孩子只是其中一部分,有或者没有,我始终爱你。”
檀迦被原恂的情话甜得弯了弯嘴角,想了想,小声说:“我很喜欢小朋友。但我还没享受够二人世界。”
原恂学着她的音量,回:“我知道,而且我也是。”
檀迦踮踮脚,示意原恂凑近些,这是有更隐秘的悄悄话要说。
原恂配合,朝她俯了俯身。
檀迦气声:“那晚上不戴套做一次。”
原恂没回她。
檀迦晃他的胳膊:“行不行嘛。你今天生日啊,咱们过得特别一点。”
原恂垂眸觑她,说:“真行。别人生日,许愿,我过生日,帮人实现愿望。”
檀迦咯咯笑,继续跟他撒娇。
原恂无奈,纵容地嗯了声。
其他人热闹地吃着蛋糕,小两口不好私聊太久。檀迦得逞后,喜气洋洋地推开原恂去找焉斐誉说话去了。
原恂心里不公,得,我就是个工具人呗。
檀迦给原恂的生日礼物是一只录音笔,晚上到家檀迦在浴室洗澡时,原恂开始听里面的内容。他也没特意数自己听了几遍。
直到浴室门响,檀迦出来手扶在门框上黏黏糊糊地喊了声老公,原恂才回神。
檀迦没裹浴巾,也没穿睡衣,不知什么时候准备了件旗袍,魅惑的酒红色,蕾丝的,下摆短得刚盖过腿根,领口有一枚红色的盘扣,束在她白皙的天鹅颈上,前襟是近乎椭圆的镂空设计,包裹住她挤出的深V,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件衣服真的很过分,圆润的肩袒露在外面,衣料更是半透,好在深色的蕾丝绣花把该挡的都挡着了。
“咳。”原恂脑子里那还有什么录音笔里的内容,看见檀迦的一瞬间便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
她迈着猫步,慢悠悠地过来,眼神拉丝。走到跟前,她抬脚,踩在凳子的边边。他刚刚腿分叉坐着,檀迦放脚的位置卡得刚刚好。
原恂低头看了眼,从她涂着猩红色甲油的脚趾,一点点上移。
四目对上时,檀迦问:“好看吗?”
“我需要仔细看看。”他把人打横抱起,不给她作天作地的机会。
情到浓时,檀迦问他:“你有听吗?”
原恂做事的时候喜欢专注,不太想闲聊,知道她说的是录音笔,只淡淡地嗯了声。
檀迦却想要多一点的评价,执着地喊他:“原恂。”
原恂没回。
檀迦又喊:“老公,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原恂才敷衍地应了声,示意她自己看,反问:“你确定要现在说。”
檀迦笑,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不再打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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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老房子
◎我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以一个合适的身份,重新和你认识。◎
44
正事自然是没有说成。
直到第二天早晨, 两人醒来。檀迦赖在原恂怀里才说起去舅舅家的事情:“到时我舅舅肯定会查户口,从你家里的情况,问到我们两个人的情况, 我们需要串一下供。”
原恂刚醒, 精神还有点迷糊。他一条胳膊伸在檀迦的脖子下面让她枕着, 小臂支起来, 手腕勾着,随意捏着她的耳朵玩, 不怎么走心地答应。
“我跟你说认真的。”檀迦板起脸去抓她不老实的手。
“好, 我认真听。”原恂不玩她耳朵了, 把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示意她说。
檀迦絮絮叨叨说了不少, 依靠自己对舅舅和舅妈的了解, 设想了很多要聊的话题,然后跟原恂逐一商量着答案。
说着说着, 檀迦突然好奇:“老公?”
“嗯?”
原恂闭着眼,清晨明媚的阳光洒进来, 本就立体英俊的五官显得越发优越。檀迦来了兴趣,翻身趴在他身边, 抬手摸了摸他的眉眼, 不解:“你竟然也会暗恋。”
她柔软的指腹,顺着眉眼,滑过鼻梁, 最后摸到原恂薄薄的嘴唇。
原恂缓缓睁眼,纠正她的形容:“我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以一个合适的身份, 重新和你认识。”
“嗷。”檀迦撇嘴。
原恂把人往自己身上抱了抱, 四目相对。
“你这是什么表情?”
檀迦犟嘴:“被这么优秀的人偷偷喜欢这么多年,我还不能小小骄傲一下了?”
“那你呢?”
“我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檀迦想了好久,始终不知道怎么回答。
原恂抬抬头,仔细看她:“睡着了?”
檀迦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巴,说:“被你眷顾过女生,应该都很难不喜欢上你吧。”
高中时,檀迦一进学校便听说这个风云人物,长得帅,学习好,私生活干净,简直就是男德班模范生。檀迦虽然与他有过摩擦,但她承认,自己也有错,所以怨不得原恂什么。
复读那年,原恂不求回报地辅导自己,学习上,生活上,始终尽心尽力。檀迦那时一心只想考学,所以反应有些迟钝,但若真没动别的心思,当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对方欺骗了时,也不至于那么伤心。
后来重逢,原恂褪去学生时代的青涩,带着令人信赖的成熟与稳重,无限包容着她,檀迦怎么可能不爱上。
檀迦对原恂,用那句很俗的话形容,恰好合适——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这样的原恂怎么可能让檀迦失望。
原恂心思细,给舅舅舅妈,连堂姐檀欢也准备了见面礼。檀迦没怎么操心,像往常回舅舅家吃饭一样空着手回去。
舅舅一家对这次见面挺重视的,连一直在外地的表姐檀欢也回来了。檀迦一进门,便被檀欢拽到一旁,讲悄悄话:“迦迦,你真跟原氏集团的少爷结婚了?”
檀迦无奈地笑,一时竟说不上这句话哪里不对劲。
毛珺珊不是势利,只是认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所以看人先看经济能力。对于檀迦能有这样一个归宿,在舅妈看来,是很不错的。只是这样的缘分怎么就轮不到欢欢身上呢。原本以为傅聿怿是个良婿,他和欢欢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哪曾想傅聿怿闪婚又闪离。这种离过婚的男人……不能要不能要。
相较于另外两人的态度,檀隶澍略微严肃。在他眼里,原恂还是个需要考验的小辈:“你家里父母身体都还好吗?”
“我妈在我小时候去世了。我爸现在不管公司的事情,每天跟朋友打打高尔夫喝喝茶,身体挺硬朗的。”
檀隶澍点点头,又问:“你爸年纪不算大,事业有成的,这几年没打算再找?”
檀迦觉得舅舅问得过于直接了,但原恂却觉得没什么,有一说一地回答了:“我和我弟小时候,我爸想找个阿姨来家里方便照顾我们。但我和我弟那时候不懂事,赶了几次,我爸再也没有这个念头了。现在他把公司的事情安排给我管,处于半退休状态,平时跟几个熟悉的叔叔在弄度假村的事情。”
檀隶澍一点头,又问:“他见过迦迦吗?”
檀迦这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舅舅这个问题回答起来有点尴尬,照实回答,便显得结婚这件事只隐瞒了舅舅,但如果说还没有,便显得原恂对檀迦不重视,一年了,竟然还没见过家人。
檀迦刚拽了拽原恂的袖子,檀隶澍便出声提醒:“照实说就行。”
原恂冲檀迦笑笑,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无声地安慰了下,然后牵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开。
“见过了。我爸很喜欢迦迦。”
檀隶澍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不只是因为只有自己是被忽略的那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明显不高兴。
檀迦忙解围,撒娇地喊了声:“舅舅。”
檀隶澍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檀迦一眼,说:“我就问几个问题,看把你急的。”
檀迦耍赖,咧着笑说:“我这不是看舅妈饭要做好了,着急过去尝尝嘛。舅妈的手艺那么好,菜放凉了可就减分了。”
“就是就是,快来吃饭了。”毛珺珊连忙搭话,“老檀你饭桌上再聊,小恂第一次来家里,不能让人饿着肚子。”
话题这才揭过去。
饭桌上,舅妈问起原恂身边还有没有不错的男生,给迦迦表姐介绍一下。
檀欢正专心吃着东西,没想到话题聊到自己身上,不开心地制止道:“妈,说这个做什么。”
毛珺珊不理解:“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原恂看出有一方不愿意聊这个,点到为止地答了一句:“我会留意的,有合适地让迦迦推给您。”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可能也归功于原恂满分地应变能力。
吃完饭,又聊了会天,檀迦突然想起件事来:“舅舅,我拿一下家里的钥匙。”
檀隶澍朝原恂的方向看了眼,问:“现在过去?”
檀迦笑笑,说:“嗯,正好消消食。”-
檀迦带原恂去的是家里的老房子,常年没人住,渐渐成了放杂物的仓库。她不常过去,所以钥匙放在舅舅这方便有人能过去通通风、放点东西。
檀迦想带原恂过去,想让他看看自己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傍晚,胡同口有打太极拳的老大爷,两人的影子被昏黄的路灯拖得老长。
“这是老小区了,老人居多,平时休息得早。”檀迦挽着原恂的手臂慢悠悠走着,盯着自己的脚尖,调整自己迈步的节奏跟他一样,随口介绍这边的情况。
等到了地方,檀迦开了门,在原恂前面进了房间,轻车熟路地摸黑找到了灯的开关。
“有点乱。”檀迦站在房间中央东张西望着,老旧的家居散发着伤感的气息。
原恂帮着把掉在地上的笔记本捡起来。
檀迦看了眼,说:“这是我妈做的剪报。”
原恂把笔记本递给檀迦的时候,有纸条从里面掉出来。他低头,看到了上面的字:“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
檀迦把纸条夹回去,解释:“我妈写的,字很好看吧。她用毛笔写大字更好看,诶之前这边的墙上挂着她写的字的,可能我舅舅给取下来了。就是有一点不好,她总喜欢那些矫情压抑的诗,读起来难受。但她明明是个很有刚强正义的女人,那句话怎么说来,‘铁肩担正义,妙手著文章’,她做记者的时候,担得起这十个字的赞誉。”
原恂怕檀迦想家人,憋在心里难受,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檀迦咧着嘴,说:“我没事。我想让你多了解了解我。”
顿了下,她赖在原恂怀里,仰头说:“也想多了解了解你。”她说,“我们好像很惨,家庭都不太完整。”
原恂亲了亲她的额头,说:“所以我们要很幸福,把长辈的那份弥补上。”
“好。”
许是听檀迦说多了,原恂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林鸥其实不是个称职的母亲,至少在原恂看来,是这样认为的。她很自我,看重自己的感受,即便是为人妻为人母后依然是一副被宠坏的大小姐形象,换句话说,就是她一直到死,都保持着自己的少女状态。所以对于原恂和原恪,林鸥缺少了一个母亲该有的陪伴与付出。
——不过也可能是原恂那时候太小,很多事情记不得,或者对于大人的事情并不完全理解,所以误会了母亲的存在。
但原恂承认,母亲在她心里,是很有分量的。
林鸥跟檀惠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但原忱鑫在母亲去世后有过的女人,大都是有才情的女人。有喜欢穿旗袍的舞蹈老师,也有谈吐大方的文学作家。她们像檀迦母亲一样,喜欢书法、热爱读诗、会收藏一些很有年代感的东西。原恂抗拒原忱鑫带别的女人来家里,也从未直接接触过对方,但她们给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没想过去找你的亲生父亲吗?”原恂问檀迦。
檀迦摇头:“小时候可能会不理解,为什么别的小孩有爸爸,而我没有,但慢慢地也就不纠结这件事情了。我身边有很多爱我的人,所以父亲这个角色存不存在显得也没有那么重要。而且单亲家庭在这个社会似乎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存在。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便离婚了,她跟母亲一起生活,也是随母亲姓,活得骄傲、优秀,十分要强。我听她说过很多关于父亲的坏话,没有责任感、冷暴力她的母亲、自私,但当我有机会见过她的父亲后,才发现,有的人只是不适合做父亲。我想,那个抛弃我和我母亲的男人,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着体面的工作、不错的生活,甚至全新的家庭,但那都与我无关。我不恨他,也不想要见他。就当没有这个人好了。”-
傍晚的时候,原恂本想带檀迦去跟朋友吃饭,昨天约好的,程褚和几个人想帮他庆祝生日。
但临出发前,檀迦接到报社的电话,让她回去加班。挂断电话后,檀迦遗憾地望向原恂,撇撇嘴:“精神上想陪你,但身体不允许。我刚接到通知,要回报社加班。”
“我送你过去。”原恂捏捏她的脸,示意她不要不开心,并且不厌其烦地叮嘱,“劳逸结合,不要工作的太累。还有不要受伤,我会心疼的。”
“知道了。”檀迦跟他玩绕口令,“看着你心疼,我也会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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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尽一生一世将你供养,愿营养液指引你前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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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没那么狗血吧】
【啊啊啊】
【来了加油哦】
【来啦】
【好久没有更醒新了,一看突然更了三章】
【来了】
【大大加油】
【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
完-
◇ 45、出事了?
◎幼稚与古怪◎
45
有了上回的教训, 原恂的叮嘱犹在耳畔,结果晚上檀迦安然无恙,原恂那边出事了——
会所里, 程褚和避开人把原恂让自己调查事情的结果给他后, 原恂看着手上的照片和纸质文件, 状态有点糟, 准确地说心情复杂。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和檀迦的母亲, 关系竟然这么深——昔日的同学、要好的朋友、未满的恋人。
“需要做血缘鉴定吗?”程褚和见过檀迦, 但不知道她在原恂心里的分量, 所以这话问得很小心。
但根本不用原恂回答,从他表情就能看出来, 他们感情一定很好。
原恂问:“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程褚和被他这个眼神吓到, 磕绊了下才说:“只有我。”
程褚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原恂看上去像是想让自己永远开不了口。
“我的嘴, 严着呢,你放心。”程褚和真是操了, 明明自己比原恂要大两岁,竟被他给拿捏住了, 非常怕死且怂地保证道。
原恂从刚听到这个消息的震惊中回了神, 表情缓和了些:“我爸见过迦迦。”
言外之意是就算父母也不能完全判断孩子就是自己的。
“你只是调查了一件往事。这件事到此为止。”原恂的态度很果断,没给程褚和继续查下去的机会。
程褚和几度欲言,被原恂坚定的神色给噎回去。
过了会, 原恂说:“开发区的那个项目,你一直想做?”
“对啊。”说到这个, 程褚和就憋了一肚子气不知道跟谁生, 技不如人, 技不如人啊,“我团队为了这个项目通宵达旦,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你给谈成了。”
原恂嗯声,稀松平常地语气说:“给你了。一会让助理跟你去办手续。”
“??嗯嗯嗯?”
程褚和被原恂赶走才反应过来,这是封口费。
原恂在窗口又站了会,正准备抬步回去时,手机响了。
是檀迦的消息,问他:“你在做什么?”
“刚吃完饭,一会应该去打牌。”
“有女生吗?”
“没有。”
“真的?”
“查岗?”
檀迦弹过语音来,原恂第一时间没接。檀迦又打了一遍,原恂才接通。
“怎么才接?”檀迦问。
原恂:“有点事,在回别人的消息。”
檀迦哦了声,嘟囔:“还以为是旁边有什么人不方便呢。”
原恂在给私人诊所的医生发消息,等她说完有一会,才回:“你想有什么人?”
“谁知道呢。你们几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一起玩什么。”
“下回你来看看。”
“我下次突击检查。”
“行。以后行程地点提前报备。”原恂听到敲键盘的声音,问,“还没结束?”
“还得有一会。”
“早点回家。”
檀迦嗯了声,大概算了下时间:“争取十点前把工作解决。”-
紧赶慢赶,檀迦从电脑屏幕里抬头时,已经是十点半。
她关了电脑,打着哈欠从报社出来,刚走出打听被两道喇叭声吓得一激灵,心说谁啊,大半夜的鸣笛,定睛一看,认出是原恂的车子,眼睛放亮。
“你怎么来了?”
“聚会结束了?”
“跟一群血气方刚的男人一起玩什么?”原恂学着她说话。
檀迦嘴角挂着笑,故意道:“谁知道呢。”
檀迦路上睡了一觉。
到了小区车库,原恂没喊她,熄了火,下了车。
檀迦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原恂靠在车头。檀迦揉着脖子下来,朝他过去:“你怎么没叫醒我。”
等走近了,檀迦才知道自己闻见的烟味是来自原恂。她抬手挥了挥,将眼前一片白雾挥散,皱了皱眉问:“你怎么抽起烟了?”
“刚去便利店买的。”原恂往身后一抬下巴,示意烟盒和火机在保险盖上放着,让她自己拿,“抽吗?”
檀迦没多想,跟着点烟。
两人靠在车头吹云吐雾了会,在檀迦要去摸第二根时,原恂横了她一眼,啧声:“你这还抽上瘾了。”
“好久没抽了,再来一根。”
“没收。”
“就一根。”
“不给。”
“小气鬼。”
原恂把东西往口袋里一收,摸了摸口袋,回车里取了手机和钥匙,扬扬头,示意:“回家睡觉。”
檀迦没抽过瘾,不开心,跟他犟嘴:“刚睡醒,不困。”
“我睡。”原恂胳膊上搭着自己的外套,手里拎着她还没巴掌大什么也装不了只能装可爱的包,拉着她的手把人往自己怀里拽了拽,说,“你看我睡,行吗?”
“不行。”檀迦笃定地摇头,说,“我想睡你。”
“不给睡。”
檀迦比刚才还要生气,加重了语气:“小气鬼。”
“就是小气。”
原恂真是幼稚死了!-
檀迦在路上睡了一觉,这会压根不困,洗了个澡,更加精神了。
卧室里,最后那盏夜灯也关了。檀迦趴在原恂胸膛上动手动脚:“老公你困不困啊?”
原恂都已经闭上眼了,用动作反问她:“你说我困不困?”
“睡觉。”原恂把她在自己睡衣扣子那胡乱划拉的手摘开,钳着把人抱住。
原恂见对方没半点回应的意思,撇撇嘴,哦了声,卷着被子翻身,去床头柜上摸手机给焉斐誉发消息。
“我觉得我跟原恂感情淡了。”
“?深更半夜感慨这个,怎么,性生活不和谐?”
檀迦愤愤地回复:“压根就没有性生活。”
“额……你不是说之前挺好的吗?要不要让他去医院看看。”
“不能吧。”
檀迦咬咬手指,心里没底,自己对这个也没经验啊-
隔天一早,檀迦还在琢磨这件事情。焉斐誉朋友多,昨晚听她说完当即推了个靠谱的男科医生过来,让她抓紧联系,这种事情不能拖,也不用不好意思。
“在等消息?”注意到檀迦一直盯着手机,原恂如是问道。
“随便看看。”檀迦把这个问题搪塞过去,心不在焉地搅了搅面前的清粥,过了会,朝原恂看了眼。
她正犹豫该怎么开口时,忽听原恂先说:“如果我们不要小朋友,你觉得怎么样?”
檀迦舀了粥的勺子往嘴边递,闻声,怔了下,被滚烫的热粥烫得连连咳嗽。
“慢点。”原恂抽几张餐巾纸,胳膊伸过桌子给她。
檀迦顾不上太仔细地清理衣服,探究地问原恂:“怎么突然提这个?”
“聊聊规划。”
粥太烫,那就先不喝粥。檀迦把油条的盘子往自己面前拉了拉,拿了一根撕了块吃。有东西吃着,她才认真想了想,回答:“如果没有小朋友的话……也挺好吧。”
她拿捏着自己说话的分寸,又不想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过于违背自己的观念。
“我始终觉得母亲是一个很伟大的身份。”檀迦无比郑重地说,“我可能还没完全做好准备,但一直期待着。就像做你的妻子一样。我曾经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成为你的妻子,有惊慌,也有顾虑,但此时此刻我十分享受这个身份,甚至期待着与你的第十年、第二十年。”
说到这,檀迦抿嘴,笑了笑,补充道:“我不贪心,如果只能选择一个身份,那我愿意只是你的妻子。”
原恂伸手过来,揉揉她的头,说:“过来让我亲亲。”
檀迦还有话要跟原恂说,便擦了擦手,起身绕到原恂身边,黏着他坐下。两人抱在一起亲了会,檀迦说:“等你有时间,我陪你去医院吧。”
“去医院做什么?”
“任何时候都不能讳疾忌医,就算我们不要小朋友,有病也需要早点治。”
原恂皱着眉头瞅她,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茫然态度。
檀迦傻眼,试探地问:“所以没事?”
“有什么事?”
“那就是说你还行?”
原恂黑脸:“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檀迦被揽着腰压在桌子上,连连求饶,胡乱扯着别的话题,问新家那边味散的差不多了,等周末过去看看需要添置些什么,然后是不是可以搬过去了。
一会还要出门上班,原恂没把人折腾得太狠-
虽然原恂亲口说过自己没事,但他的古怪让檀迦变得心事重重,
中午在公司午休时甚至做了个梦,梦里的原恂任由自己喊他,始终不回应,无情又陌生。
下午一下班,檀迦便去找焉斐誉这个知心姐姐解答困惑。
焉斐誉在自己住的小区租了一幢别墅,打算当作俱乐部的训练基地。檀迦过来时,焉斐誉正在装修现场当监工。
现场施工人员来来去去,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檀迦几次开口都被打断,便打消了吐槽的念头。
焉斐誉承认自己这段时间忙,没怎么顾上姐们的事情,加上他们小两口正是甜蜜恩爱的时候,她就算闲着也确实不合适每天把人叫出来。也正因为这样,此刻看到姐们忧心烦恼的模样,焉斐誉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当是檀迦恋爱到一定程度,自己吓唬自己,平白生出的不安全感。
但姐们站在这,焉斐誉也不适合当哑巴,这样便显得太不重视了。她想了想,说道:“你要试着在她面前表达情绪。不是说女人爱笑听话才是讨人喜欢,男人啊,喜欢那种有手段的。”
见檀迦有在认真听,焉斐誉继续说:“就比如你因为她冷落你,很难过,你要将这个心情表达出来,告诉他你很失落很伤心,如果他爱你,这个时候他便会愧疚,会跟你道歉。但说句对不起是两片嘴皮子一碰的事情,谁不会啊,你要引导他将这句对不起转化为实际行动,比如你要他送你束花、给你买个包,或者你们去周边城市短途旅行一下,又或者其他的什么能满足你们情趣的事情。你懂我的意思吧,生活也好,恋爱也好,就是玩,你要有花样玩得起来,那才会有趣。”
焉斐誉说完,顿了下,不情不愿地补充道:“这是我的想法,你听听就好。这是我之前跟那个渣男就是我前男友相处时总结出来的,不过利弊如何,见仁见智,毕竟我也没有成功经验,不过除了他劈腿给我带绿帽子这件事,我跟他在一起的日子确实过得挺开心的,从不会因为他什么地方做的让我不满意而伤心,毕竟有了这个惩罚制度,遇到不愉快可以慢慢教。好男人是靠女人□□出来的。”
焉斐誉就是焉斐誉,几句话就让檀迦心平静下来。
檀迦琢磨着自己该如何调整自己的心态,使自己和原恂的相处更加融洽。
两人又有的没的说了会,檀迦接到赵乾的电话,说舅舅出事了。
檀迦挂断电话,回去和焉斐誉打招呼:“我得先走了,你继续忙。我舅舅突然晕倒住院了。”
焉斐誉到嘴边的那句“你老公打电话来哄你了”的调侃咽回去,改口:“舅舅怎么了?我还忙什么忙,等会,我拿个包陪你过去。”
路上,焉斐誉听檀迦大概说了情况,当即打电话联系了自己熟悉的医生。
到了医院,赵乾还没走。
舅舅是在街上晕倒的,恰好赵乾在旁边,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来了医院。
已经脱离危险,医生说是应激性休克。
得知这种状况是受到重大刺激导致的,檀迦担忧,问舅舅是遇到什么事了,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让她不要太有压力。焉斐誉也帮着劝说檀迦和檀欢都已经工作也渐渐稳定了,让他不用太操心,要多注意休息。
焉斐誉常跟檀迦去舅舅家,也是脸熟。檀隶澍很喜欢这个孩子,和气地应着,说你们都很争气。随即他看向檀迦,问原恂没来吗?
檀迦说自己接到电话时跟焉斐誉在一起,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檀隶澍点点头,说不用告诉他,不是什么大事,就别让人担心了。
檀迦心思都在舅舅身上,没多想,应下。
赵乾在一旁争宠:“舅舅,你只夸了她俩争气,我呢我呢?”
檀隶澍脸色还有些发白,看着没什么精神,被赵乾这一调侃,脸上多了些血色:“你也争气。你们这群孩子啊,我看着长大,各个都有志向,有抱负,是个顶天立地的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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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第一个】-
完-
◇ 46、分开
◎原恂,我们就一起走到这吧。◎
46
人到了一定年纪, 不能进医院,要不大病小病查出不少。
檀隶澍经过这一昏迷,被檀迦强制性要求做个体检, 结果检查出胃里有点小毛病, 这个年只能在医院过了。
不过这几年不能燃放爆竹, 年味也少了。生活节奏快起来, 大家各有各的忙,年不年的, 过得没什么感觉。
像檀迦这类从事新闻行业的, 更没有个休息时间。
檀迦这天是来医院是紧急接到这边医闹事件的报警做报道的, 老人被年轻医生推上手术台,却没能再下来, 家属大闹医院为了赔偿款甚至拿着刀威胁医生。双方陷入僵持, 场面混乱,家属失手伤人。檀迦赶到时, 清洁人员正用拖把打扫地板上的血迹。触目惊心的红色,代表着一个德高望重的医生可能永远上不了手术台。
带刀的是患者的儿子。
檀迦到办公室时, 患者的儿媳正跪在医生面前道歉说不知道丈夫把公公每天吃的药丢了,说自己在家属同意书上签字也是真的希望老人能多活几年。
…………
檀迦是在忙完这个采访从办公室出来时看到原忱鑫的, 当时她因为沉浸在悲伤情绪中很难抽离, 给原恂打了个电话。
原恂在电话里说了几句自己的看法,但檀迦也没怎么听进去,嗯嘤着开始撒娇。
原恂可算是明白了, 檀迦这是在黏自己:“要我过去哄你?”
檀迦正欲说“那你来”,目光突然在前方匆匆的人流里扫见了道熟悉的人影:“原恂。”
“恩?”
檀迦抻着脖子张望着, 说:“我好像看到你爸爸了。他往住院部走。”
“可能是有朋友在住院。”原恂没在意地说, 顿了下, 想起来,“他最近不是在青浙吗?”
檀迦这会已经调整好了,精神了些:“说到住院,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去看我舅舅一趟。这两天估计要加班,我一时也不过来了。”
“你不去也行。明天我过去。”
“几步路的事情。我不看一下不放心。”
檀迦拿着电话往住院部走,快到病房时,才挂电话:“先不跟你说了,我到了。”
病房里舅舅不知道在跟谁在为什么事情争执,说话音量大到檀迦在走廊里都能听得见。
医生护士之前便提醒过,病人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不能说太久,更不准吵闹。檀迦本想上前制止,但手按在门把上要将门推开的瞬间,停住了。
病房里的访客是她刚刚见过的人,原恂的爸爸,原忱鑫。
病房里两位长辈知道自己说的事情不适合公开说,在情绪激动地发泄后,克制地压着声音。
檀迦不是故意偷听,却在捕捉到关键字眼后,没能避嫌。
檀迦很少见舅舅生这么大的气。在她眼里,舅舅是个随和的人,上一次还是因为母亲顾着打麻将没有管檀迦,导致檀迦食物中毒休克,舅舅和母亲大吵了一架,质问她现在哪里有一点做母亲的样子。
质问她遇到个渣男,连日子都不过了吗?质问她以前的理想目标呢,是不是失个恋,非得寻死觅活才可以?质问她这是在折磨谁,有人会心疼你吗?说她这是糟蹋的自己的人生。
檀迦当时是蹲在墙边偷听的,听到一半被傅聿怿发现,拉走了。傅聿怿说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有自己的烦恼,大家会自己解决。檀迦那时年纪轻,思考问题不深,傅聿怿三两句话便打消了檀迦的疑虑,又带她去便利店买了个雪糕,她吃完也就忘得差不多了,更何况隔天舅舅便和母亲和好如初。
只不过现在想来,檀迦知道舅舅是因为很在意母亲才生气。
病房里,在原恂面前一向保持着威严父亲形象的原忱鑫,在舅舅面前完全处在弱势方:“是我伤害了小惠。没能早一点出现是我的懦弱。”
舅舅靠在床头,气得脸红,好一会,如是说:“两个孩子不能在一起。你想个办法,让他们分开吧。”
檀迦不知道父亲是一个什么形象,在子女的成长中又会起到什么作用。如果是舅舅这样的,那她很愿意。成长在一个宽容、开明的家庭,她或许会比现在要自信积极很多。
也正因为这样,檀迦难以置信舅舅表达的让她和原恂分开的态度,但舅舅从未欺骗、伤害过自己。
随着檀迦回忆起这些天来原恂古怪的地方,越发觉得原恂也向自己隐瞒了什么事情。
原忱鑫和舅舅和檀惠是认识的……
原忱鑫因为年轻时的事情向舅舅道歉……
她行尸走肉地出了病房,到医院一楼大厅时,忽略一阵不适,朝着角落的垃圾桶疾步过去,俯身呕起来。
路过的好心人给她递了水,问她情况还好吗?檀迦感激地抿抿嘴,说自己没事。
她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拿出手机一时不知道该打给谁。
报社那边还有工作,檀迦没法耽搁太久。她双手捧着脸搓了一把,便精神充沛地投入到工作中。
檀迦这晚没有回家,面对原恂发来的消息要等很久才回。
她想了想,还是联系了律师。
律师是原恂的人,上一次檀迦因为离婚的事情联系过他一次,结果檀迦还没有收到对方准确的答复,原恂便已经收到了消息。
不过现在檀迦不怕原恂知道。
她不是闹脾气,不是试探,是断掉自己反悔的余地-
下午的病房里,原忱鑫和檀隶澍的对话确实不太愉快,而争执的点是因为檀迦的母亲——檀惠。
“这些年,你没有想过来找她吗?”
“我那时已经跟林鸥结婚。她生下小恂后患了产后抑郁,敏感多思,见不得我跟檀惠走得近。而且当年因为她和周绥生的事情,我们积攒了很大的误会,我深知她不愿意见我。所以直到那年她主动来找我,我们才见面。”
那是小恂出生的第二年,檀惠来找他喝酒,说自己这么理性的人,竟然会被感情绊住脚。
三个月的心理治疗,却牵绊了她整整一生。
那晚两人都喝多了,住在了酒店。第二天醒来时,檀惠已经走了,只落了原忱鑫一个人。原忱鑫常年应酬,酒量却一般,但他知道檀惠酒量好,很难醉,借着酒精麻痹神经哭够了心情也就好了。所以原忱鑫不认为那晚他们发生了什么。
之所以怀疑檀迦是自己的女儿,是因为昨天他在青浙遇见了周绥生。
两人见面的场景挺不合适的,在度假山庄,原忱鑫是投资人,而周绥生是带着妻女来这消费的顾客。
看着他幸福的家庭,原忱鑫难免想到檀惠。那个傻女人因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毁掉了自己的一生。
留意到原忱鑫看的方向,周绥生介绍:“念念,我女儿。你女儿也工作了吧。”
“你记错了。我两个儿子。”
“是我忘了。”周绥生笑笑,说,“你没把檀惠的孩子养在身边。”
“?”原忱鑫被他绕迷糊了,加上对方风轻云淡地提到了檀惠,他非常生气,“你想说什么?”
原忱鑫责问他:“是不是道貌岸然的样子装久了,忘记当年是如何牺牲女人换事业的。你也配提檀惠。”
两个加起来快百岁的男人间气氛剑拔弩张,周绥生一语中的:“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方法有很多,唯独没有在于事无补的时候靠着歇斯底里自我感动。而且我需要给你强调一下,你口口声声说她爱我,可她为什么怀了你的孩子。原总,您这又当又立就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
这是原忱鑫第一次得知这个事情。
所以从青浙回来,原忱鑫去见了舅舅-
檀迦以工作忙为由,斩断了与原恂的绝大多数联系。律师可能已经联系了原恂,也可能没有,檀迦不知道,也暂时没有过问。
这几天里,檀迦身上发生了几件事情,对她打击不小。
第一件是檀迦从主编那听说自己能进报社是因为原恂的父亲。
报社最近在定春招的章程,檀迦在办公室忙这个事。主编不经意提起去年夏天的一批实习生走的走,转的转,最后只落了檀迦还在这个组。又说起当初听朋友极力推荐她时还有些意见,想着是哪家千金来体验生活,可经过半年的历练,她是表现最好进步最大的那个,工作时所表现的精神面貌比报社绝大多数员工都要积极,又提点她在接下来要继续戒骄戒躁,稳扎稳打地来。
檀迦虚心听着,最后问:“您说的朋友是……?”
“原忱鑫。听他让我照顾你的态度,很看重你,他是你家里亲戚?”
檀迦敷衍地应了声,不知该怎么解释。
从办公室出来,在工作上坐了会便快到下班时间,大家今天不怎么忙,聊着晚上去吃什么。
檀迦被同事cue才回一句,状态有点心不在焉,不主动挑起话题。
同事说说笑笑,聊到星巴克新出的杯子有多鸡肋,檀迦听着,突然就想到白鸽在时拉帮结派孤立她的事情。当时大家有质疑过她进公司的途径,不过檀迦自认为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刻苦工作,做出成绩,谣言也就淡了,哪曾想事实就是这样。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连檀迦自己都要觉得她有点得了便宜卖乖。
第二件是大学宿舍群里聊天时得知自己在大学期间享受的那些优待,绝大多数是因为原忱鑫。
起初是一个室友分享了原氏企业新任总裁小原总原恂的照片,说现在霸道总裁都这样帅的吗?霸总小说的男主突然就有了脸。
照片是从某篇财经报道上保存的,原恂穿着宝石蓝的衣服三件套,拍得中规中矩。
那个室友不知道檀迦跟原恂的关系,花痴道:“咱大学跟原氏企业有战略合作,每年企业总裁都会和校董开会洽谈。如果我晚上几年学,说不准还能跟这个小原总来一场校园偶遇。”
放在平时,檀迦不会多想。但心里突然冒出主编的话,她没来由地联系到一起,破天荒地联系上大学时的导师。好在是过年,檀迦这个电话打的不算突兀。
导师还记挂着她,问她现在做什么工作,听她说完自己的情况,也就放心地说挺好的。
檀迦为当时没有辜负的老师安排,没有留在青浙。
导师表示没关系,只要她能过得好,怎么样都行。
对话间没听导师提起原忱鑫,檀迦竟然松了口气,反思自己过于敏感,变得过于神经兮兮的。
哪知檀迦刚冒出这个念头,便听导师说起:“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的,老师对你好是真心的,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学生。但是老师给你介绍工作也好,给你一些调研实习的机会也好,还有另外一部分原因……”
果然,檀迦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两件事情凑在一起,檀迦才知道,哪有什么好运气,不过是一些爱她的人,在暗地里照顾她-
另一边,原恂被原忱鑫叫回家,还是让他自己回来,说他们父子俩单独说说话。
书房里,原忱鑫提到:“一直没问你。你和檀迦是怎么认识的?”
原恂实话实说:“高中同学。”
“初恋?”
原恂嗯声。
“真好。”原忱鑫感慨,眼神哀伤,似乎是在回忆自己年轻时。
原恂问:“我妈不是你的初恋吗?”
原忱鑫摇头,说:“不是。”
原恂想起来:“我听舅舅说过,是我妈追的你。”
这天两人聊了很多,但又始终没聊到关键点。原忱鑫没说让两个孩子分开,原恂也没提自己查到的什么。
父子俩带着底牌,互相拉扯,彼此试探。
从原家出来,原恂坐在车里发了会呆,许久后才对司机说:“去报社。”
车子发动,原恂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改口,说:“还是回公司吧。”
之后的几天,原恂出差了。
一直到两人结婚纪念日那天,原恂才回来。
许久未见的两个人约好了一起过。
但檀迦从报社出来,没见到原恂,只有原恂的司机来接她。司机说:“小原总在餐厅等您。”
檀迦没多想便上了车。
因为是结婚纪念日,所以今天选择的餐厅比较讲究,地上铺着红毯,花团锦簇的鲜花插成拱门,尽头是长长的装点着香薰鲜花的餐桌。
原恂已经提前过来了,在旁边的休息室里开视频会议。门被敲响时,他刚结束工作会议。他随口应了声让人进来,头也没抬始终盯着电脑屏幕。
听脚步声、恨不得听敲门声就知道来人不是檀迦。
餐厅的服务生过来给原恂手边的杯子添了水,并没有走。
许久后,原恂抬头,问:“还有事?”
眼前的女服务生给人的感觉没有特意打扮,但不论是从头发还是脸上的表情甚至身上的味道都让人挑不出错,甚至恰恰好合了原恂的喜好。
看着眼前女人欲言又止,分明是有事情要说的模样,原恂扬扬眉,停下手上的动作,示意她可以随意说。
女服务生深深地望了原恂一眼,面露娇羞:“我只是想跟您说一声谢谢。您可能不记得了,前不久我被客人刁难,是您帮我解了围。”
原恂不记得自己帮过谁,但这件事情确实是有的。当时他从餐厅往外走,经过大厅时,看到一个富家少爷在跟一个女服务生搂搂抱抱。他只一眼便看出两者的关系,本没想管,但那一瞬间让她想起大学时的檀迦。
檀迦的家庭情况跟别人不一样,自然承担的也要多一些。她刚上大学便开始做各种兼职,家教是还算轻松的,有回去售楼处做销售,被心宽体胖的中年男人骚扰,她生性要强,即便是身份屈于对方为绝不会丢了自尊。
只这一个类似的画面,原恂便已经停了脚步。能出入这个餐厅的少爷自然是认识原恂的,见他跟自己说话打招呼,怎么可能会无视。
原恂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随意地朝哭得梨花带雨的服务生一扫,立马就有人嘴快地把无关人员赶走了。
被提起这个事,原恂表示:“无心而已。你不必说谢。”
女服务生摇摇头:“您说无心是风度,我愿意感谢是礼数。”
原恂没说话。
女服务生又表示:“水有些凉了,我帮您重添一杯。”
但她没拿稳,水杯落回桌子上,撒出来的水顺着桌沿流了原恂裤子上、衬衣下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女服务生手忙脚乱,从旁边拿过纸巾就要去给她清理。
水往下流,站着不方便,她可能是愧疚,等原恂去拦时,已经屈膝跪在地毯上了。她不敢过分碰原恂,却又不敢不帮他收拾衣服,眼眶红着,马上就要哭了。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敷衍地敲了两下,随着门被从外面被推开,檀迦的声音传进来:“是这间吗?”
檀迦在跟外面人说话,见人点头后,扭头正欲喊原恂,说只是结婚一周年你弄得跟求婚似的隆重……哪知目光落向房间里的一瞬间,人先愣住了,刚刚被打断没说出口的话还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
檀迦脸色瞬间变了,最后看一眼跪在原恂膝边的人,一句话也没说,转头便走。
“对……对不起,我……”女服务生自然是知道被误会了什么,进退两难地站在那,不知所措。
原恂什么表情也没有,甚至没说一句重话,只冷漠地说:“你出去吧。”
对方有些意外原恂的冷静,但这些不是她该纠结的,疾步退出去了。
片刻后,休息室里传来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三月,天气渐渐回暖,是乱穿衣的季节。
檀迦站在街上,看着眼前匆匆的人流,想到去年的今天。
在檀迦对结婚的提议没异议后,原恂带她回了南境。结婚登记处的阿姨每天会见几百上千对新人,打量着眼前这对男才女貌的男女,仍然忍不住问檀迦:“这位女士,请问你是自愿结婚的吗?”
檀迦当时还没从自己要结婚的无措中走出来,她没想过这么快结婚,更没想过跟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原恂结婚,虽然是老同学,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是……是自愿的。”
往事被风割开,檀迦定睛看着路边被修剪整齐的花坛。
过了会,她重新折回去。
正如她刚刚所想,原恂今天布置的场合确实隆重,檀迦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浪漫。仔细想想,檀迦这一小喜好,好像也是原恂惯出来的。
她身边的朋友中,焉斐誉是最有仪式感的人,三八节情人节都会准备礼物或者直接送花,平时买化妆品也习惯给她多带一份。焉斐誉是她的姐们,对她这样的用心是独一份的,檀迦有自知之明,不会以这个为标准要求在别人身上。但突然闯进她生活中的原恂,也为她圈出了一片少女国度。
不像焉斐誉那种“富婆式宠溺”,原恂的仪式感更细腻些。他会在送的花里放写着情诗的卡片,说她是人间四月天;也会送她公主裙,说世间美好不及她,但她配得上一切美好的事物。
印象最深的是毕业典礼那天,结束适应的大学校园,即将步入社会,檀迦对自己的未来不是迷茫,而是觉得有些难过。她不喜欢分别,想不懂为什么,人要不停地离别旧人,遇见新人,她在经历过数次刻骨铭心的离别后,仍然学不会笑着享受这个过程。
台长校长为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拨穗,颁发毕业证书。
典礼结束后,檀迦跟同学一起离开。往外走时,听到门口几个女生说外面捧花的那个男人好帅啊,不知道是谁的男朋友。因为对方说话声音大,檀迦被影响偏头看了眼,那一刻檀迦还没有意识到她们说的人是原恂。
有人喊了檀迦一声,同时结伴的同学眼神兴奋地不停拐她的手臂。檀迦茫然地眨眼,偏头看过去。
原恂站在匆匆人流中,逆行着朝她而来。
他穿白衬衣西装裤,带着一身干净的少年感,怀里的向日葵比在刺眼的阳光下格外漂亮。
那一瞬间,檀迦突然觉得,离别未必痛苦,但相遇一定是喜悦的。因为总有人带着一身光,披荆斩棘,奔你而来,是你的欢喜,是你的幸运,是独属于你一个人的小小世界。
后来檀迦才知道,原恂那段时间很忙,出现在举办典礼的礼堂见了檀迦一面,甚至都没有时间陪她吃一顿饭,便又匆匆去赶飞机了。
动身去机场前,原恂说:“乖乖在家里等我。”
檀迦莞尔,应声:“好。”
往事在回忆中渐渐模糊,很多情绪都已经记不清了。但这却是檀迦曾为原恂心动过的证据。
但此时此刻,只要想到刚刚休息室里的场景,檀迦便觉得,这里的一切仿佛是一场笑话。
知道是假的,她依然会难过,她难过原恂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这段关系。哪怕给她多保留一丝美好呢。
如果说刚刚被刺激的举动过于感性,那此刻折回来的檀迦是完全理性的状态。
短短十分钟里,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就像当初得知她怀孕,原恂提出结婚,掌握着主动权一样。如今的主动权交到了檀迦手上。
檀迦不喜欢猜忌、不喜欢怀疑,而且他信任原恂。她想真心换真心,想把对方当成自己疲惫社交一整天后可以放松警惕的那个人。但如果夫妻两人都做不到坦诚相待,那檀迦会很累的。
原恂没想到檀迦会折回来,似乎也没想过追出去解释。
檀迦看着眼前朝夕相处但这一瞬觉得十分陌生的男人,平静道:“我们谈谈吧。”
原恂默许了她的要求。
所以檀迦接下来的话也没有绕弯子。
“过去的一年,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我过得很开心。”檀迦垂眸,深吸了口气,朝夕相处一年,也曾交付过信赖,所以此刻被放下,她是难过的、是遗憾的、是不舍的,明明他们很恩爱啊,明明他也很爱她啊。
檀迦不得不承认:“原恂,我们就一起走到这吧。”
从今往后,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兄妹,但唯独不是恋人,不是夫妻。
檀迦这次转身,走出会馆后没有再折回去。
等原恂回到家时,客厅里亮着一盏小夜灯,豆黄色的暖晕下,摆着一份檀迦已经签过名的离婚协议书,那枚银色的素戒压在上面,生怕他看不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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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我哭】
【虐了!!!呜呜呜!】
【我哭死在这啊啊啊】
【要哭了,怎么会要虐我啊?】
【原恂快查清楚啊!不要虐太久哇哭唧唧】-
完-
◇ 47、重逢
◎极目航拍,常诠。◎
47
四月, 可可西里。
四野荒凉,风一吹满嘴的沙。檀迦裹着围巾,彻底融入了当地民俗。
来西北第一天, 她剪了头发, 长度保持在耳根, 刘海也短短的, 形象跟《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女主一样。
近日还有一批志愿者要到,安排檀迦去接。
檀迦没想到来的人会是褚念, 她戴一顶缝着蕾丝边的小花帽, 手指甲染着蔻色指甲油, 一身娇嫩的碎花裙跟去海边度假似的。
对方在机场出站口瞧见她也是一愣,
檀迦半天才想起来, 当初自己对着网站上志愿者招聘信息踟蹰不定时, 确实是褚念爽快地替她做了决定:“野生动物保护?听上去好酷,你要去吗?加我一个啊!”
所以她来也不奇怪。
自打檀惠去世后, 檀迦整个人挺佛的,对什么事情都淡淡的, 可做可不做。总想着没有期待,便不会有落空。在交朋友这件事上, 也是这个态度。但褚念过分热情了。
阳光照不到背阴面, 但水流却能浸润任何缝隙。大学时,褚念润物无声地渗透进她的生活,将她从颓丧闭塞的保护壳里钻出来。褚念是个很骄傲清高的女生, 就算最后剽窃檀迦毕业论文的事情败露,趾高气昂地丝毫没有做错事反思的态度。
还有另一队志愿者今天到, 檀迦一趟接他们, 所以结过梁子的两人被迫待在同一辆车里等。
褚念把行李丢到后备箱里, 人钻进后座从包里掏出化妆镜补防晒。
没等檀迦说她呢。褚念倒先开口了:“你还会开这个?”
檀迦在论文的事情上被中伤的无缘无故,却未曾怀疑褚念过去待自己的真心,只当她是骄纵坏了,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她不主动求和,却也不冷落或心软。
“我还会翻白眼。”檀迦没上车后背往车门上一靠,笼着火点了根烟。
褚念被怼得噎声,透过没摇上去的车窗抬眼瞧她。檀迦皮肤越晒越白,光滑细腻,藏蓝色裤管收进马丁靴里,掐出女人姣好身线,身上那股子厌世劲儿特别拿人。
褚念朝那简陋的小破出站口望望,不见有人来,百无聊赖极了,没话找话:“你不是结婚去了吗?怎么,老公不要你了?”
檀迦已经很久没听人提起这件事了,来到这后,队里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志愿者,大家很少打听彼此的私生活。
此刻听人提起,檀迦内心有一种恍惚感,不知是因为自己和褚念闹过矛盾早已不是能谈心的关系,还是自己忍不住又一次开始思念原恂。
她承认,这不是自己第一次想起他。每一分每一秒,哪怕她被手里的事情牵绊住精力,只要一个与他有关的元素出现,都能想起他。摘了戒指、剪了头发、离开了熟悉的城市,她感觉自己变了,但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不像她和褚念渐行渐远是因为一件虽不知缘由但结果很清晰明确的矛盾。她与原恂之间没有矛盾。
他们明明那么相爱,却又不得不分开。
“专注自家。”檀迦冷冷地回褚念。
褚念撇撇嘴。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又过了会,航拍社团的志愿者们到了。挺巧,又有个檀迦的熟人,带眼镜的斯文男人叫郑潮生,是原恂在北央大学的室友,那年檀迦去央大找原恂,被他接待过。
檀迦冲人平静地打了声招呼,也没借往事寒暄,把烟掐了,上车。
这车底盘高,檀迦长腿一迈,抓着车顶跳上车动作一气呵成,十分漂亮。坐在后排的褚念从头至尾地瞧见她的动作,没正经地吹了个口哨:“cool~”
檀迦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水,借着车内镜朝后座看了眼:“不是说来五个人吗?是有人没到吗?”
郑潮生坐在副驾驶,正调试无人机的参数,准备一路航拍,闻言回头看了眼,说:“少的是我们队长,临时改了路线,后天他直接在羌塘跟我们会和。”
檀迦没所谓地一点头,把水瓶丢回置物箱里,说:“出发了。”
她话少,但心细。没一会便对这几人有了基础的了解。
郑潮生是航拍社团的副队长,有褚念这个兼具好奇和话痨属性的陪聊在,他们绘声绘色地聊起社团过去参加社会性活动的趣事。言谈间,不难听出他们对自己队长的崇拜与敬重。
檀迦眼神好,只瞥了一眼便看见郑潮生手里拿的那台无人机是同风起的机器,随口夸道:“机器不错。”
“品牌赞助的。酷吧。”郑潮生晃晃手里的遥控器,顺嘴念了一长串这款无人机的广告词。
檀迦对这广告词当然熟悉。想到往事,她不自觉地翘了下嘴角。
“好歹见你笑了。”郑潮生出声说,“刚还在想你是失恋了,还是失业了,苦大仇深的,看着怪吓人的。”
被人直白的戳穿伤心事,檀迦:“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郑潮生:“行行行,我的错。晚上请你吃凉薯赔罪。”
檀迦:“吃一筐也没用。”
郑潮生:“你猪吗?”
檀迦嘴角功夫不落人后:“那你挺厉害,能跟猪对话。”
郑潮生服了:“原来你是这个路子的,早知道还是让你苦着张脸当酷妹得了。劲儿劲儿的,多拿人啊。”
“滚呐。你毛病真多。”
无聊、幼稚、低级地拌着嘴。檀迦终于放松了。
作为檀迦曾经的朋友,褚念自然也看出檀迦心情不好。她盯着檀迦看了会,又朝坐在副驾的航拍社团副队长投去目光。
郑潮生后脑勺长眼睛似的,注意到她:“看我做什么?”
听见郑潮生转身对后排的人这样问,檀迦才抬头从车内镜朝后看了眼。
褚念有些娇气,但人不坏。此刻她正无语地反驳:“看你咋滴。”
郑潮生好整以暇,仔细打量了褚念一番,丝毫不让:“你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吧?”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笑着补充道,“刚刚在行李传送带那里你就一直看我。”
确实有这么回事,郑潮生的行李出来得早,他大喇喇地敞着腿坐在拉杆箱上玩手机,褚念拖着自己的拉杆箱经过时,偏头扫了他一眼。
自恋狂吧你,看你一眼就以为我暗恋你。
褚念反驳:“我是看你一个大男生用个粉色行李箱,gay里gay气!”
“……”
被鄙视的郑潮生气不打一出来,但面对女人不能动手也不能动嘴,只能用凶一点的眼神狠狠地瞪她一下。
可褚念压根就不怕他。
褚念脑袋一偏,对檀迦说:“你现在交朋友的眼光越来越差了。”
檀迦不容置喙地一撇嘴,说:“以前也没好到哪去。”
到了地方,下车拿行李时,檀迦避开人跟郑潮生介绍:“她是我大学室友,嘴硬心不坏,没有别的意思。”
郑潮生就是个直男,心思粗,对女孩子的情绪考虑得不细致,但很尊重女生。他说:“知道。我一大老爷们不跟小姑娘生气。”
檀迦笑着点点头,补充道:“不过你确实跟她前男友长得很像。”
“?”
“连喜欢的颜色都一样。”
“晦气!”
“哈哈哈。”檀迦捉弄完人,心情不错地走了。
航拍社团的成员跟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志愿者碰了面,一顿饭的功夫便打成了一片。
饭后,郑潮生掐着腰在外面看天空时,看到檀迦在车边放东西,快步过去帮忙,顺嘴提起来:“你和阿恂……”
话还没说完,檀迦偏头瞅了他一眼,示意他可以闭嘴了,同时自动把话题岔开:“是不是要出发了?”
没做停留,一行人准备往羌塘出发。
大家陆续上了车。郑潮生还是跟檀迦一辆,自觉地跟过去坐在了副驾。
郑潮生双手交叉,撑在脑后,整个人靠在座椅里,自顾说起来:“突然想到,跟阿恂同宿舍四年,没见他为谁像对你似的如此上心过。”
檀迦眼神复杂地朝旁边瞥了眼,猜到郑潮生可能知道了她和原恂离婚的事情,是来给原恂当说客的,语气夸张地学道:“小姐,你出现前,好久没见少爷这么开心的笑过了。”模仿完,她略停顿,才恢复了正常的说话语气,“霸道总裁的里常有这样的对话。”
“……”
郑潮生知道自己被阴阳怪气嘲讽了,但还是坚持说完:“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当年你来央大找他,他在外地回不来,打电话安排我去接你时的语气我能听得出来,他很在意你。”
檀迦没有怀疑过原恂的心思。
郑潮生估计没听原恂说全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以为他俩是寻常的矛盾引发的婚变。
郑潮生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其中有檀迦知道的,也有檀迦不知道的。
——原来那年她离开后,原恂结束集训曾去青浙找过她。
“我不知道你们当时发生了什么,但阿恂那次回来后,整个人变得很压抑。偶尔我还会拿你开他的玩笑,但他从来不接茬。我以为你们是结束了,直到后来我借用他电脑时无心发现他频繁地浏览着青浙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的信息,也看到他天气软件里关注的城市永远有一个青浙。”
他顿了下,突然说起,“有一年你是不是生水痘被隔离?”
檀迦听到这诧异:“你怎么知道?”
郑潮生看过来,说:“我怎么知道的很简单,但是原恂怎么知道的,我不知道。他当时在青浙陪你,你一定也知道吧?”
“……”她确实不知道。
但生水痘的事情,她记得。
是大三那年的事情。她在青浙除了宿舍没有地方住,拒绝了褚念邀请她去自己家里隔离的想法后,一个人去了酒店。房间靠近马路,她每天的乐趣便是倒数路灯熄灭以及亮起的时间。吃的饭菜是在附近餐厅订好由酒店员工送到门口。
直到有次,门外站着一个戴口罩的男生,男生手里拎着她的午餐。
檀迦戴好口罩才开门。
“你好,我是青浙大学公益社团的志愿者,今后负责给你送餐。”
“谢谢。你下次把外卖放在门边就可以。”
男生点头,将打包盒递过来,说:“用餐愉快。”
檀迦打电话跟酒店前台常给自己送餐的员工确认了这件事情,才放心吃。
接下来几顿饭,都是这个戴口罩男生送来。他每次都是等在门边,跟她说几句话才离开。
隔离的最后那天,男生站在门口却迟迟没走。
檀迦拿着装了餐盒的塑料袋,看到里面是红烧小排和紫薯粥,绿色的好像是油麦菜,抬头见男生还在,正欲发问时,听见男生先开口:“我方便进去坐会吗?”
檀迦也在学院社团里有职位,对社团的规章制度有所了解,随口问道:“是需要采访我方便写活动总结吗?”
男生笑笑,没否认:“方便的话,简单聊几句。”
檀迦点点头,侧身让出路,示意他进来。
男生从自己身前经过,檀迦仰头看了眼才注意到男生很高,身上的味道如雪后松柏的气息,清冽好闻,而且他个子很高,虽然戴着口罩,但眉眼立体很英俊,应该是个帅哥。
檀迦没有带上门,甚至彻底打开。
“我可能需要摘口罩吃饭……”房间里,两人隔了段距离坐着,檀迦提了提自己的午餐,说道。
男生说:“请便。”
两人确实只是简单聊了几句,简单到檀迦已经回忆不起他们具体聊了什么。
“那个男生是原恂……?”
似乎已经不需要郑潮生回答什么,因为檀迦心里已经肯定了答案。
“要出发了。”这次是郑潮生说的。
檀迦定睛,看到前面车子发动,正缓缓起步。
她应了声,沉默着准备发动车子,这时褚念钻进后座。
郑潮生朝后睨了眼:“你坐这辆做什么?”
“干嘛?打扰你们约会啦啊。”
说着褚念跟跟檀迦打了个招呼,神秘兮兮地问:“你听说过这个地方的传说吗?”
檀迦在想事情,其实没什么听故事的状态,只淡淡地接了一句:“什么?”
褚念蔫坏地一挤眼,说:“你会在这里遇见你不想见的人。”
檀迦嗤笑,怼回去:“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褚念神秘地笑笑。
褚念和郑潮生的眼神对上。
副驾的郑潮生觉得这两个女生似乎话里有话,抱着肩偏头朝后看了看,若有所思。
褚念率先笃定地说道:“没看你。”
郑潮生勾着嘴角,轻笑一声:“又没说不让你看,紧张什么?”
“你!”褚念一阵无语。
檀迦听着这俩冤家拌嘴,觉得还挺有趣。
估计褚念长这么大没怎么这么无语过。
不是她争强好胜,得理不饶人,而是她长得漂亮,五官毫无攻击性,是绝大多数直男喜欢的那类女生,接触时大都是纵容顺着;而褚念本人嘴甜,会来事,明明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身上却没有半点公主病,跟女生也很合得来。檀迦跟她之间的矛盾另说。
被郑潮生连怼了两回,褚念八成要怀疑是自己还是对方思想出了问题。
“你没谈过恋爱吧?”褚念也是心思直,想到什么便直接说出来,话出口才琢磨出这话问得有点歧义。
郑潮生自然是往歧义那方面想了:“有事?”他朝后转转身,意味深长地看她眼,说,“你不会真的看上我了吧?”
“……”褚念想骂人。怎么会有人这么自恋!
郑潮生从她脸上看不出答案,但坚持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我听檀迦说我跟你前男友长得很像?虽然我也挺好奇竟然有人跟我长得一样帅,但这并不是你让我做替身的原因。妹妹,理智点,不要恋爱脑。你嘛,还算漂亮,就是脾气有点急,改一改,或者装一装,开始一场新的恋爱很容易。”
“我可谢谢你的祝福。”
郑潮生无所谓地摆摆手,说:“小事情。你别来麻烦我就行。”
往羌塘去的这一路,褚念和郑潮生你怼我一句,我驳回两句。有这相声当背景音,檀迦一点也没犯困。到了地方,褚念第一时间跳下车,一副我再也不想跟你这自恋狂同车的架势。刚在车外站稳,檀迦想到什么,扭到对檀迦补了句:“我说的那个传说,你别不当回事。有惊喜哦~”
到了傍晚,檀迦才知道褚念这个惊喜的真正含义。
檀迦出现时,说是在羌塘和众人会和的航拍社团社长正跟当地向导打招呼:“你好,极目航拍,常诠。”
一道无比熟悉的男声撞在檀迦的耳朵里,荡气回肠。
她茫然地抬头,原本是随意地一扫,但此刻漆黑明亮的眼底只剩下满满的难以置信。
常诠。厂泉。
原恂的原。
是她的原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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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48、和好
◎医学证明。◎
48
“常队长, 久仰久仰。”当地的向导过去握手。
檀迦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聊。
直到向导冲她招手:“来,檀迦。我给你介绍一下。”
檀迦把手伸进兜里摸烟,面上不动声色。
小半个月的时间的确改变不了什么, 眼前的男人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檀迦看着, 心口一阵绞痛, 曾经可以亲可以抱的人, 此刻只能相对站着,以陌生人的身份重逢。
但也只是简单地向对方自我介绍了几句。
等这场走形式的客套结束, 不论从哪个角度考虑, 檀迦没有找到说服自己单独打个招呼的借口。更何况此时郑潮生雀跃地跳到原恂身旁, 用拳头捶了下他的肩膀后,两人热络地聊起来, 彻底断了檀迦要过去说话的机会。
檀迦站得远, 听不见对方说什么。看到两人站在一起,檀迦难免想到大学时的事情。当初檀迦招呼也不打去北央扑了空后, 直接把人拉黑,再也没联系过。
“他就是你老公?”褚念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旁边, “很帅啊。”
檀迦闻声偏头,见褚念面带笑容, 探究地打量着原恂的方向。
“原来你喜欢这个类型的。”褚念喃喃自语, “大学时见你跟那谁走的近,还以为你喜欢阳光运动型男生。”
褚念说的男生是檀迦的男闺蜜,名副其实的妇女之友, 叫薛凯。他是校篮球队的,永远活力四射, 朝气蓬勃, 朋友很多, 男生缘好,女生缘更好。但他不是檀迦喜欢的类型。
“薛凯现在去当兵了吧。你们还有联系吗?”褚念冷不丁地问道。她说话的声音不低,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刚好听到。
原恂偏头,朝这边望过来。
檀迦顶着原恂炙热的目光,简短地回答:“他大多数时候拿不到手机,偶尔会打电话。”
褚念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眼睛滴溜转一圈,兴致勃勃地追问:“他后来又跟你表白过没?”
檀迦觉得站在斜侧方的男人朝这边投来的目光更直白了。檀迦心里狠狠地吐槽了褚念一番,头也没抬,反问褚念:“你很闲?”
“这不是没事做,聊聊天嘛。”
檀迦冷着脸,无情地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现在在矛盾期。不需要聊天培养感情。”她顿了下,纠正褚念方才的用词,“还有,不是老公,是前夫。”
檀迦适时地停了话茬,因为视线里多了一双男士马丁靴,是原恂过来了。
郑潮生在原恂后方给褚念使眼色,意思是让她去旁边。
褚念看看檀迦,又看看原恂,虽然内心十分不想搭理郑潮生,但为了檀迦还是照做了。
“这可是你有事要麻烦我,跟我说谢谢。”走出一段距离,褚念瞥了眼与自己同行的郑潮生,占嘴上的便宜。
郑潮生格局大,不跟她计较,无比爽快地说:“谢了。”
被感谢的褚念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不乐意地撇撇嘴,加快步子,把人甩开。
而这边,檀迦和原恂面对面站着。两人对视的眼神中包含了很多情绪,心照不宣的默契,好久不见的挂念。可能是远离了熟悉的城市熟悉的生活,在别处再重逢时,过往的经历更多的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檀迦突然觉得万分感慨。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原恂先说:“瘦了。”
两个轻轻的字节有些沉重,尤其是檀迦低头看到了原恂无名指上还戴着那枚戒指。
她无意识地吸了下鼻子,说:“天气回暖,减了衣服。”
原恂点点头,两人没再说什么。
就好像他们只是经历了一次普通的分别,不需要特意为重逢准备开场白-
饭间,有人发现:“瞧我这眼神,你这无名指上戴着戒指呢?是婚戒还是赶时髦带着玩的?要是单身,我可要自作主张给你说个媒了。”
“是婚戒。我妻子选的。”
檀迦捏着酒杯朝那边看了眼。男人五官立体,冷白皮在这黄沙中格外扎眼,更何况他长得那么英俊,身上张弛有度的分寸感很是拿人。
好在队里女生少,要不不知道有多少道目光盯在他身上呢。
檀迦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去看褚念。后者倒没看原恂,不过你盯着我干嘛啊。
褚念也不知藏着什么坏,抿着嘴角笑了下,率先看别处。
这眼神弄得檀迦莫名其妙。
吃完饭,檀迦扭头,见身后有个小尾巴。
“你跟着我做什么?”檀迦莫名其妙,觉得褚念这人怪怪的。
褚念一副“你以为我想”的抗拒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谁逼着似的。
“你还在生气吗?”
“什么?”檀迦想起来,“你说论文的事情?”
见褚念的表情,檀迦确定她说的是这件事。也对,在论文风波前,两人的关系十分要好,牛皮糖似的,随时随地都待在一起。同学常开玩笑,你要是找不到她们其中一个人,只要知道另一个在哪,肯定能找到。所以褚念抄袭并且栽赃她的事情,檀迦无论无何也想不通。
生气吗?刚得知的时候非常生气,觉得自己被自己护着的鸡仔咬了。
但现在还生气吗?好像不了。就当自己看错了人,信错了人。
檀迦话说得不客气:“气你的愚蠢吗?”
“你!”褚念着急,但转瞬无所谓地一摆手,突然就不想那么快告诉檀迦真实情况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檀迦无语,心说是你做错事在先,怎么成了不跟我计较。她刚要说点什么,抬眼见原恂出来,立马噤了声。
不知情的褚念自顾问:“你前夫长得帅还有钱对你也特好,那你们为什么离婚?”
褚念是真心地发问。虽然说出来可能很难令人相信,但褚念没想过伤害檀迦。
檀迦不太想回答这个,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别人解释,顶着不远处原恂的目光,意味深长地一笑,说:“你猜。”
说话间,褚念才注意到原恂。结合檀迦这个回答,褚念微微张嘴,面露诧色不自觉地朝原恂的下身看去,脑袋里想什么不言而喻。
原恂随着她的打量,茫然地低头看了眼,抬头时皱了下眉。
褚念被原恂瞪来眼神警告,不作他想,回归这趟西北之行的正事:“我们还是聊聊吧,这样憋着你难受,我心里也不舒服。”
原恂已经拿着手机去了别处讲电话。
此时檀迦还不知道褚念将要对自己说的事有多严重。
“有个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刚确定时也觉得挺扯的。”褚念自嘲地笑笑,然后板着一张脸,字正腔圆,非常冷静地陈述道,“医学证明,我是你姐姐。”
“?”
是的。
褚念得知檀迦是自己的父亲和别的女人的孩子时,始终不敢相信。直到她带着两人的头发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才确定这件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份亲子鉴定,成为褚念和檀迦决裂的关键因素。
褚念的母亲和周绥生很早便分开了,但褚念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明明两个人看上去感情很好,都很爱自己,为什么会分开呢?这个问题褚念思考了十八年,直到无意从母亲口中得知离婚是因为爸爸有外遇,周绥生在她心里一直以来的好爸爸形象才崩塌。再到后来,母亲在她朋友圈里见到檀迦的照片,问起这个女孩是谁,褚念看着母亲古怪的表情,逼问下,才知道檀迦可能是那个小三的孩子。
母亲对父亲的这个行为已经淡然,看到照片也并没有任何不悦的态度。但褚念不一样,如果是真的,那她接受不了这个事情。所以她取样了檀迦和周绥生的头发,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
“然后便有了论文的事情。”
褚念说完,心里突然就舒坦了。实话实说,她对檀迦好是真的,大学四年表现出的闺蜜情也都是真的,檀迦遇到什么麻烦,她绝对是第一个冲过去帮忙的,檀迦有什么成绩,她也是真心地为她开心。当时因为那张亲子鉴定报告,中伤她、跟她决裂,褚念内心同样不好过。
如今说开了,能不能继续做朋友,褚念不知道,不知道檀迦还愿不愿意,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在意。
褚念一口气说完,但檀迦只是淡淡的一句:“我知道了。”
褚念眨眨眼,口干舌燥地吞下口水,问:“然后嘞?”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檀迦说,“这对我很重要。”
褚念不开心,挥着手臂指指自己:“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檀迦在褚念期待的眼神中,认真想了想,说:“以后别犯蠢了。”
“……”褚念想咬人啊!
褚念一脸不满地走了,哒哒的小碎步里代表着她被怼得不开心。
檀迦一个人坐在外面呆了会,又过了会,身后有脚步声。她头也没回,问:“想到回怼的话了?”
身后人没回答,檀迦猜到来人可能不是褚念,正准备扭头去看,只觉肩上一沉,多了件外套。
原恂给她披外套的动作算不上温柔,说是丢的也不过分。
檀迦低头看看外套,又看看他,开口:“谢谢。”
原恂手垂下来,落在她头顶,轻轻按了按:“一个人坐这里发什么呆?”
看着原恂的态度,檀迦突然想明白褚念为什么出现在这。
——是他找来褚念解释真相的。
突然觉得好气,演戏赶自己走的是他,解释求和的也是他。怎么什么都让他做了,自己被戏弄得团团转。
所以此刻的檀迦不是很想理他。
“被人看到要误会,你经营的好丈夫人设恐怕不保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蠢。”原恂暗指结婚纪念日那天在餐厅的事情。
檀迦心说你还好意思说。她理直气壮:“你故意演给我看,我不得配合。”
“我故意——”个屁。
原恂把脏话咽回去,问檀迦:“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医院见到你爸的那天。”檀迦说的更详细些,“我在病房外听到了舅舅和你爸的聊天,猜到了。”
原恂:“难怪。”
“难怪什么?”
“律师跟我说你要离婚的时候我就该料到这个。”原恂顿了下,看向檀迦,解释,“那天在餐厅,不是故意演戏。是意外。但那个服务生是我爸安排的,你进门的时间也是我爸算好的,被你误会后,我才意识到这点。抱歉。”
“才不要你的道歉。”檀迦嘟囔,“嘴皮子一碰,轻轻松松就说了,你知道当时我有多伤心吗?”
檀迦话赶话说出口,听着身旁人沉默,茫然地偏头去看。
原恂正愧疚地垂着眸,在她望过来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檀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眼神,是自责和愧疚吗?她想到郑潮生告诉自己的陈年往事,突然觉得这两个词太单薄。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屋里有人出来,要找原恂商量接下来的航拍内容。
一行人大老远来这聚在一起,不是为了旅游的。这一忙起来,两人竟连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但因为堵在两人之间的那面墙已经被推平,就算暂时没有坐下了聊聊,也知道和好是早晚的事。更何况,这种在公共场合,两人隔着匆匆人群偷偷对视一眼,交换着关心与牵挂的感觉还挺不错,像是……像是在瞒着众人偷偷地恋爱。
等晚上,众人陆续休息了。
檀迦靠在原恂怀里,坐在星空下,独享着安逸的时光。檀迦突然想起来问:“你就没想过要离婚吗?”
“没有。”原恂笃定地回答,然后补充,“我已经联系了医生。”
“联系医生做什么?”
“结扎。”
“……”
檀迦心骤然就软了,往他怀里靠了靠,黏他:“老公……”
“离婚协议书都签了,谁是你老公。”原恂板起脸,“别乱叫,我老婆会生气。\"
“老公老公老公……”檀迦一连叫了好几遍。
“我老婆会吃醋。”
“那我们偷偷的,不让她知道。”
“不行。我不会对我老婆撒谎。”
“那你老婆让你撒谎。你听不听话?”
“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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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暗恋
◎时光馈赠的秘密。◎
49
檀迦在发呆, 原恂问:“在想薛凯?”
檀迦回神,拉住原恂的手,冲他笑了下, 说:“不是。”顿了下, 反问, “我跟褚念说的话, 你都听见了?”
见原恂看自己的表情,知道他是听见了, 檀迦哦了声, 解释:“我跟薛凯没什么的, 就是好朋友。不过——”她一顿,兴师问罪地看向原恂, “我还要问问你呢。你没来的时候, 郑潮生跟我说了。大学时你总偷偷去青浙看我,还关注我们学校的论坛和青浙的天气。”
原恂没有否认。
檀迦撇撇嘴, 小声抱怨:“你怎么从没告诉我。”
因为类似的事情太多了。他会关注另一座城市的天气、另一个学校的学院动态,会在生活中听到有人喊“jiajia”都会率先抬头, 看一看是不是她。
原恂说:“现在你属于我,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重要。”檀迦陡然坐直, 跟他强调, “知道这些,我便能多爱你一些。”
檀迦说着,声音突然就小了。他们两人处于夫妻的关系, 朝夕相处,对对方的爱意程度竟然要取决于往事, 有些可悲。
原恂自然也是想到这里, 遂说:“不管是我过去做了什么, 那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我会自己负责。你不必受此牵累。现在和未来,你爱我多一些,我很开心;你爱我少了,我也不会因此抱怨。”
“你就一直站在这呗,不管我是靠近还是走远。”檀迦打断他,质问完,气呼呼地别开脸,嘟囔,“焉斐誉说我自私、冷情,我看你比我过分多了。绝对理智的背后,是相对冷漠。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爱一个人,怎么会舍得放她离开。”
吐槽得不过瘾,檀迦扭头,告诉原恂,“你要把我绑在你身边,就算我捂住耳朵不想听,你也要告诉我你有多爱我。”
原恂被她控诉了也不生气,心情不错地总结:“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檀迦适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掉进自己挖的坑里,打死不承认:“我只是举个例子。”
原恂笑着接话,也是想着法子哄她:“我觉得这个例子很不错,我们以后的相处中可以适当的尝试。”
“相处”两个字发音加重,欲盖弥彰,是某种暗示。
檀迦嘴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哄完,原恂开始认真说自己的观点:“在我们没有相遇的日子里,彼此拥有着独立的人生。你拥有绝对的恋爱自由权,我是害怕告诉你这些,会成为你的负担。虽然我希望你自始至终属于我,但如果不能,那我希望你所拥有的每一段感情,即便没有我,也都是回忆。我不想你回忆起来时,是伴随着遗憾的。我希望你能收获很多很多的爱,不仅限于我。但你的爱,未来只准给我。”
檀迦眨眨眼,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说薛凯吗?”从原恂脸上的表情判断出自己猜的没错,她神情一松,倏然笑了,“他是跟我告白过,但那是闹着玩的,故意捉弄我呢。”
哪有男生会开这样的玩笑,不过是告白失败后,借着玩笑来缓解两人间的尴尬,继续做朋友罢了。
原恂见过檀迦跟他相处的状态,很放松、很开心。
檀迦生怕原恂不信,想了想,补充道:“薛凯是比我高一届的学长,是学生会的,我入学的时候他负责接待新生。他这个人特臭屁,而且是个bking,撩人还不自知,开学第一天,就有单纯的学妹被他花枝招展的外表给骗了,这个人管撩不管收尾,一点责任感也没有,被男□□惑的女生不知道,但我作为旁观者看得清楚,所以我十分讨厌他。”
“他主动招惹的你?”檀迦高中时便漂亮,在女生间十分出挑,不管是明德还是一中的男生,常有关注她。
檀迦点头:“嗯。起初觉得烦死了。”
“那后来怎么改观了?”
檀迦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挺戏剧的,这个理由解释起来好像不是那么有说服力:“好像是考试周,又或者是准备英语四级考试,记不太清了,那天我吃了午饭回图书馆看书,趴在桌子上小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看到他给我肩上披了件外套。图书馆的空调开得很低,平时还好,睡着了真的挺容易着凉。”
“就因为一件外套吗?”原恂皱了皱眉,心情有些复杂。
檀迦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又不是,当时就觉得这个男生挺心细的,慢慢接触下来,发现他性格直率外向,不会玩弄女生的感情。”她看向原恂,总结,“然后我们便成了朋友,一起经历的事情多了,知道他很义气,待人真诚,见多识广很幽默,渐渐成了好朋友。不过再好也仅限于朋友关系,过去是这样,现在和未来也会一直是。”
“没有怀疑你。”原恂看着檀迦努力澄清的样子,笑了笑,诧异这天聊着聊着竟然还有意外收获,“我只是在回忆,那件外套的颜色。”
“嗯?”檀迦茫然,心想跟颜色有什么关系吗?
直到她听见原恂问:“是件灰色的棒球服,对吗?”
“你怎么知道……”檀迦想到郑潮生说原恂会去青浙偷偷看她的事情,不敢相信,“你当时在场?”
看着原恂的表情,檀迦做了个大胆地猜测,“那件外套不可能是你的吧。”
棒球服符合薛凯的穿搭风格,所以檀迦从未怀疑。
而原恂……原恂早些时候在同风起的时候,穿搭偏休闲舒适,卫衣风衣也是常穿的;回去管理家里的公司后,工作需要,穿的偏精英总裁,偏正式化;而现在在外地,非工作时间,穿着便随意了,冲锋衣牛仔服的,各种混搭。所以那件外套,也可能是他的。
连檀迦自己都不知道,她此刻望向原恂等着他公布答案的眼神里,多少带着些期待。
正如原恂定义的,类似的事情太多,如果不是檀迦提,他可能已经忘记那件外套了。他说:“那天不是特意去学校找你,你们学校有个计算机相关的讲座,我跟着导师一起参加。当时我在实验室外接电话,在路上捡到了你的校园卡,你可能不信,但确实是这么巧。我看到你往图书馆走,本来想喊你,但看见有同学跟你打招呼,你们有说有笑的,便没上前打扰。图书馆进闸口时需要校园卡,我本来以为你会发现,结果你跟你同学从员工通道混进去,没用卡。”
对于原恂说的事情,檀迦自然不陌生,她常这么干。“我好像知道你说的是哪个朋友了,是不是一个女生,长的不太高,头发有点卷,喜欢扎双马尾。她在图书馆兼职,偶尔需要搬东西,从学生闸口进出太不方便了,我之前被闸口那个杆子磕到过腿,留下心理阴影了,能混进去绝不走正门。”她咯咯笑着说完,猛然一顿,回到重点,“所以说,真的是你啊。”
“我用你的校园卡进了自习室,等你睡着把校园卡放到你的位子上,给你盖了外套才走。”原恂说完,看着她,“所以檀迦同学,你得为我正名。”
闹了这么大个乌龙,还被正主亲自澄清,檀迦哭笑不得:“又不赖我,谁让你做好事不留名的。”
当时她醒来,先是看到棒球服,然后看到坐在旁边位置上笑嘻嘻跟自己打招呼的薛凯,先入为主地认为外套是他的。她刚睡醒,脑袋还有点沉,等缓了缓,彻底醒了神,才把外套还给他,说了谢谢,又问她要不要喝汽水,
薛凯那段时间死缠她,有事没事不分场合地要来她身边刷一刷存在感,连褚念都说了几句他是不是喜欢你,只不过檀迦没有这个心思,别人也没挑明,自然没多想。
他喝着原恂从角落自动售卖机里买的雪碧,几度要说话,被檀迦提前制止:“不要说话,大家都在学习。”
檀迦顾着看书,也没多想薛凯要跟自己说什么,现在想来,可能是解释那外套不是他的吧。
薛凯不是冒名顶替的性格。
过去,这个外套让檀迦有机会交到一个人很nice的朋友,而如今,外套被原恂赋予了新的意义。
过了会,檀迦问:“除了这次,你还有什么时候在场。”
“薛凯告白那晚。”
“……”
那是原恂被檀迦拉黑后发生的事情,他结束完集训,没有跟车回学校,而是一个人买票去了青浙。一路上,原恂想了很多,把利弊梳理了一遍又一遍,甚至想直接承认告白算了。哪曾想,就连告白这样的事情,也被人抢了先。
那天原恂到青浙时已经是晚上,没有去酒店,直接懒了出租车到了檀迦的学校。然后便被他看到了那样一幕——
薛凯捧着花站在檀迦面前,身后是举着手机起哄的亲友团。檀迦脸上挂着笑,跟薛凯说话。
原恂只看了个开头,便没再看下去。
热闹都是别人的,他只是经过,连看客都算不上。
“老公。”檀迦喊他,仰头去亲他。
很多次,只要檀迦转身,便能发现他站在身后。但檀迦始终向前,从未注意过身后。也好,这样也不错,他们虽然错过,但她一直在积极且勇敢地生活。
一个缠绵的深吻加重了两人间的甜蜜气氛,忽听从外面传来郑潮生的声音:“干嘛呢。”
这话显然不是对他俩说的,因为郑潮生这语气很凶,是要发火的前兆。
檀迦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原恂,呼吸还没等调匀,问:“出什么事了?”
客栈前台,褚念被值班的男生推了一下,眼看要跌倒,只觉腰上一紧。
郑潮生中气十足地大喊了一嗓子后,疾步过来扶住了要摔倒的褚念:“你没事吧?”
褚念站稳后,轻轻摇摇头。刚刚吵过架的缘故,她的脸有些发红。
郑潮生瞧着她这模样,如果换别的情形估计要调侃她害羞个什么劲。但现在,情况还没了解清楚,确实不适合开玩笑。
郑潮生抬眸,瞪向前台小哥,刚准备说你是大男人对女孩子动手合适吗,便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了拽,低头看到褚念正委屈地皱巴个脸,模样像极了在跟他告状:“我在餐厅吃饭时手机被偷了,想让他帮我查监控,结果他就推我。开门做生意哪有这样的道理!”
郑潮生被褚念这随机应变的精湛演技折服,不过他也机敏,在褚念又是挤眼又是撇嘴的暗示下,飞快地做出了反应:“是啊!”他和褚念一对眼神,示意她放心,然后猛地一转头,继续说道:“你们客栈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老板呢?把你们老板赶出来。”
褚念站在郑潮生旁边,明显一副“有人撑腰,我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开始配合郑潮生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我只是想找回我的手机,也不想给客栈添麻烦。”
檀迦和原恂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两人大为震惊,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个人的关系突飞猛进。
客栈小哥典型的吃软怕硬,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最终还是去调监控:“我帮你们调一下吧,不过餐厅里的监控坏掉了,只有走廊的监控能隔着落地玻璃拍到几张桌子……”
确实争取前台小哥说的那样,监控画面还算清晰,但只拍到了靠近落地窗的那一排桌子,褚念吃饭时坐在再往里那排,最多只能是在她站起来走动的时候拍到下半身。
褚念去餐厅时虽然已经过了吃饭时间,但餐厅里人还不少,有吃水果的,也有看电脑的。如果没记错,中午还有几个小姑娘拿着单反拍照片。
原恂看了会监控视频,没看出谁像是小偷。他刚移开视线,准备从四周找找线索时,看到檀迦也没在看电脑。
檀迦拿出自己的手机拨出个号码,等了会,隐约听着周围有铃声在响。她拿着手机,循着铃声找过去。
电脑前面,褚念和郑潮生在问还有没有其他监控,前台小哥无奈地说只有这一个,两方僵持着,除了一遍遍看着监控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直到檀迦从客栈休息区的沙发缝里抽出一台手机。手机铃声响得更清晰了,电脑前的几个人闻声望过去。
褚念惊喜,认出这是自己的手机,只是还没等说话,便听檀迦吐槽道:“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不止檀迦,郑潮生也觉得深深的无语。
褚念顶着几个人的视线,过去把手机拿过来,擦了擦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捂在胸口,无力地辩解:“我就是忘了嘛。”
一场小插曲,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褚念和郑潮生短暂地和解演了出戏,结束后依然是互看不顺眼的欢喜冤家。檀迦和原恂则依旧甜蜜,手牵着手,对视时眼神都能拉丝。
走到没人的地方,原恂把人拉过来亲了亲,问:“我们算是和好了,对吗?”
檀迦嗯了声,回吻他。
原恂往后躲了下,继续问:“那还离婚吗?”
“不离了。”檀迦刚刚明显没亲够,着急且坚定地说完,勾着他的脖子亲上去,不让他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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