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凝玉黛眉微蹙, 红唇抿起，话语关切之至。
如此反常的举动，若谢衍细细思量, 或是垂眸瞥见萧凝玉那颤抖的手, 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发丝，他便会发现，他面前的小公主不过是装出了这样一副乖巧的模样，不过是在骗他而已。
但谢衍没有。
他忽略了萧凝玉所有的反常，并且，沉沦其中, 不能自已。
萧凝玉娇滴滴的话说出后, 谢衍静默地看了她许久。
他的目光阴沉晦涩，冰冷瘆人，实质般在她唇上游移。
这目光过于赤|裸与吓人，他似是将自己全部的欲望和感情全都血淋淋地摊开在萧凝玉面前，将她裹挟至一巨大的, 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萧凝玉被他看得喉间干涩，一阵溺水般的窒息感令她双腿发软。
此刻屋外暮色褪去, 天已全黑, 屋内只燃着一方烛台，谢衍过于白皙的脸沉在黑暗里，无声散发出一种诡异的美丽。
他一直注视着她，深邃黑眸一眨不眨，目光冷静、静漠, 可同时, 那瞳孔里深藏的强烈情绪似是要将她湮灭吞噬。
萧凝玉高估了自己和疯子对视的能力, 她禁不住谢衍侵略性过强的目光, 有些承受不住，身子不由得往后倾去。
谢衍将她的无措慌乱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失笑一声，手指摸了下她发红的耳垂。
萧凝玉一个激灵，她如梦初醒般想要推开他。
可她刚抬手刚抵着他胸膛，却又被谢衍强势地捏住下巴。
视线交汇间，谢衍眼里克制的情愫尽数崩塌，很快，他轻眨眼睫，覆下唇，吻住了她。
双唇相碰，他微微弯腰，一手撑在桌子边缘，一手掐着她肩膀。
他吻的极具攻击意味，舌头撬开牙关长驱直入，勾着她的舌尖亲吻。
慢慢的，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缓缓垂下，在她纤细的腰上摩挲。
谢衍强硬地将她桎梏在自己怀里，萧凝玉被迫仰头承受，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她的脑子一片混沌，意识混沌模糊，不知过了多久，当喉间灌入新鲜空气时，压迫感消失，她才渐渐晃过神来。
“被我亲懵了么。”谢衍看着她茫然的样子轻笑，指腹擦掉她唇边水迹，又说道，“小公主，你以后都会这么乖吗？”
萧凝玉的确有些懵了，还未反应过来这个吻。
谢衍沉在昏暗中过于昳丽的脸，和他身上淡淡萦绕的幽香都带着一种蛊惑意味，他似乎太懂得怎样去取悦她，引诱她了。
初见那次是，圆房那次是，这次也是。
他轻轻勾唇看着她笑，桃花眼迷离幽深，似醉非醉。
“没，没有……”萧凝玉被他看得心里发慌，头还是晕乎乎的，忙移开目光。
她低头大喘了几口气，又掐了下自己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夫君，药放太久快凉了，赶快喝吧。”
萧凝玉推开谢衍起身，将那碗药端到了他面前。
萧凝玉莞尔，笑容澄澈，发上步摇晃动，在她侧脸投下阵阵明灭的光影。
这双注视他的眸子太过剔透干净了，少女的双颊又还带着被他亲吻后的红晕，娇比桃花，艳如桃李。
谢衍掀起眼皮看她，漆黑的眼睛里光亮刺目。
萧凝玉怕这事拖的久他会起疑，又将这药碗往他跟前递。
“夫君，你喝药吧，快凉了。”萧凝玉脸都快笑僵了。
谢衍这下接了过去。
他面上很平静，没有说什么，仰头一口喝尽。
萧凝玉看到他喉结滚动，唇边渗出几滴褐色药汁后终于放下心来。
“很好喝。”
喝完后，谢衍将见底的药碗放在桌子上，长睫倾覆而下，斜斜倚靠在桌子边缘。
“好，好喝？”
萧凝玉站在他前方，听到这话有些诧异地抬眸，毫无防备地跌进他视线。
“很好喝，小公主。”他又说了句，声音很轻，在这四下无声的夜里，异常清晰。
“啊……”
忽然间，萧凝玉只眨了下眼，便整个人一轻，被谢衍单手掐着腰抱上了木桌。
桌面冰冷的触感透过几层轻纱衣裙传至她肌肤，萧凝玉一个冷颤，垂下的脚慌张乱晃，一截伶仃的脚踝在裙摆下若隐若现。
“以后，你天天喂给我喝，好么。”谢衍将萧凝玉半压在桌上，萧凝玉的背不断倾下时，他一下按住她腰，将她往怀里带。
谢衍带着淡香的气息不断萦绕在她鼻间，贴着她肌肤，萧凝玉一下魂游天际，她此刻满脑子都是刚刚谢衍喝下的药，听到他这般说，便胡乱应下：“好，好，我天天喂给夫君。”
“真好啊。”
谢衍将脸埋在她肩膀，他抬手，将萧凝玉颈侧长发拂开，那柔顺乌发滑过他手背、五指时，谢衍眼皮微颤，一阵喟叹。
“小公主，你只属于我了，真好啊，小公主，你只属于我了……”
他不停道，唇瓣贴着她肌肤，在她颈侧咬了一口，又一口。
“我们，再生个孩子，好不好……”
“小公主，我们再要个孩子好不好……”一说起孩子，他的声音嘶哑低沉，轻的几要听不见。
萧凝玉一直想着那药，她心道谢衍又发疯了，不知该如何应他，只能尽力拖时间，等那药效发作。
“夫君，我，我们回宫再要孩子……”萧凝玉含糊不清地应他，语调敷衍。
萧凝玉被他抱在怀里动弹不得，她乌黑的眼珠转了下，往下看时，瞥见了谢衍挂在腰间的白玉令牌。
她知道，见此令牌如见圣上，只要有了这令牌，她便能去监牢将狱卒遣走，救出她皇兄。
萧凝玉一直想着她皇兄的事情，想着那药效会何时发作，竟没有发现，她的裙摆往上移了些。
“那今日便不要孩子，只用……”
谢衍在她耳侧低声，萧凝玉大惊失色，不过幸好，他后面那一个字还未说出口，便一下失力，倒了下去。
饶是谢衍久经沙场，常年习武，这五倍剂量的药喝下去，他也不免失了力气，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听到这声音，鼻间缠绕的气息也渐渐消散时，萧凝玉心口的石头终于落下。
她浑身颤抖地从桌上跳下，理好凌乱的衣衫，蹲在了倒地的谢衍旁边。
谢衍的眼皮越来越重，一张一阖间，少女白皙娇艳的面容越发模糊。
萧凝玉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谢衍的脸，见他没有反应后，手模向他腰间，将他腰上坠着的白玉令牌解下。
白玉令牌到手，温润触感一下令她眼眶发酸，她忍不住委屈地擦了擦眼睛。
她再也不要，不要被疯子囚禁了。
她要和她皇兄一起去南国。
萧凝玉鼻子红红的，她眼眸含水，抽噎两声后准备离开这里。
只是，她刚想站起身时，谢衍忽地抬手，死死扣住她手腕。
少女的手腕柔若无骨，他越发用力，似是要将她揉碎。
很疼。
萧凝玉蹙眉，眼眶流转的泪水一下流了出来。
“小公主……”谢衍在唤她。
他声音微弱，眼睛半阖，只知道喊她，拉着她不许她走。
她不能离开他。
纵然是死。
手腕忽然传来的疼痛令萧凝玉崩溃。
为什么到这种时候，他还是不能放过她呢。
此刻，惧意恨意痛意杂糅到一处，想要报复他的念头又在萧凝玉脑中闪过。
“谢衍，我不想当你的小公主，也不想当你的妻子了。”萧凝玉使劲用力掰他的手，一边哭着说。
谢衍听后长睫颤抖，眸子里万千星辰陡然碎裂。
萧凝玉的侧脸白皙无暇，那明亮的眼眸仍在簌簌滴泪，而她红唇靠近他耳际，却是勾唇笑了。
“孩子，我们的孩子……其实是我喝药打掉的……”
“是我亲手…打掉的。”她一直在笑，眼眸弯弯，粉面含春，可同时，她眼尾又快速地滑下眼泪，落在他眼尾。
“孩子是我打掉的，谢衍，是我亲手杀死了你的孩子。”
“是我杀了你的孩子，陛下。”
萧凝玉这些话比尖刀利刃还要锋利，刀刀插在他心，他漂亮的脸瞬间苍白。
谢衍嘴唇嗫嚅，说不出一个字，只有鲜红的血不断从他唇边流下。
肤白唇红，妖冶更甚，却也极是骇人。
“因为你是个疯子，因为你把我关在了小黑屋，因为你害了我皇兄，因为你……欺骗我利用我……”
“你这样扭曲病态的疯子，不配有孩子……”
“不配。”
“谢衍，郢国，我和皇兄一定会夺回来的。”
萧凝玉手指深深扎进了手心，发泄般将这些话全都说了出来。
她想，知道孩子的真相后，他以后会更疯，变成一个更可怕的疯子吧。
不过，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手腕间的力气松了，萧凝玉使劲掰开他的手，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
她不想再在这里耽搁时间，想快点去救她皇兄离开这里。
萧凝玉脚步趔趄，她平复心情后擦了擦脸上的泪和冷汗，便朝门口走去。
然而，她刚要开门，却陷入一个周身都是血腥气的怀抱里，还有淡淡的，似有若无的冷香。
是谢衍，谢衍凭着最后一丝理智和力气，从地上爬起，又跌跌撞撞地走向她，将她抱在怀里。
“小公主，别……”他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却被极度害怕下的萧凝玉推开。
甚至，萧凝玉无措害怕间，还将发间的簪子拔了下来，对向他。
昏暗里少女雪白的脸越发明艳，萧凝玉方才说的那些话使谢衍头疼欲裂，意识不清，他笑了笑，手又伸了出去，想要抱她。
他的手被发簪刺出了血，却仍是没有停止，他似乎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喃喃念道：
“孩子，孩子会有的。”他仍在说这句话。
他血泪流出，还在说，孩子会有的。
“我想，想要你，小公主。”
“想要你。”
萧凝玉看着发簪上的血愣住了，她怔了下，随即将发簪仍在地上。
“晚了。”
发簪掉落在地，清脆叮铃声响起，谢衍失去意识，又倒在了地上。
在闭眼之前，他听到她喊了他一声——
“夫君。”
*
萧凝玉拿着谢衍的令牌离开了房间。
未免节外生枝，多生事端，萧凝玉特意避过守夜的侍卫，快速跑去了关押萧知的监狱。
监狱有狱卒守着，她一亮令牌，狱卒便都跪了下来。
“你们都退下吧，我奉皇上之令，将太子带离此处。”
狱卒皆沉默片刻，面面相觑。
萧凝玉见此，又提高音量，喝斥道：“见此令牌如见圣上，你们违背圣令，不想要脑袋了吗？”
一听此，跪地的狱卒纷纷磕头说饶命。
“公主殿下息怒，既是圣上的令牌，小的们定当遵守圣令，公主殿下请。”狱卒长忙不迭道，将萧凝玉领到了关押萧知的监牢前。
监牢打开，萧凝玉冷声吩咐：“退下吧。”
狱卒自然知道萧凝玉的身份，也知当今圣上将这位公主看得极为重要，万万不能惹。
于是，他不敢多说半句，赶紧退下了。
监牢里顿时只剩下这兄妹二人。
“哥哥……哥哥……”
萧知陷在墙角的黑暗里，他全身都是血痕，萧凝玉只看一眼，便已是泣不成声，话都说不清楚。
“哥哥，你疼吗……”萧凝玉哭着跑了过去，一下扑到了他怀里。
“凝儿……”
萧知摇摇头，他嘴角抽动，低头看着她温柔地笑，“哥不疼。”
“哥哥给你找来了治病的药。”萧知轻轻推开了萧凝玉，从怀里掏出了他从悬崖绝壁处采来的雪灵芝。
上面还沾着他身上的血。
“找来了……”
“是哥对不住你。”
*
翌日，药效过去，谢衍醒了过来。
醒来时，不知为何，他手中紧紧握着萧凝玉掉落在地的发簪，就连发簪几要刺穿他手心，鲜血汩汩流出也浑然不知。
一夜过去，昨日的种种迷乱散去，谢衍神志恢复，清醒过来后，萧凝玉那些话开始无比清晰地在他脑子里回响。
孩子，孩子……
“萧凝玉。”
“萧凝玉，好啊，你可真行，萧凝玉……”
谢衍脊背弯下，大口地喘着气，他呼吸粗重，似是极度暴躁的困兽在低吼。
可同时，他眼尾又有血泪落下，他嘶哑地喃喃，自言自语般：“你杀了我们的孩子，杀了我们的孩子，还要离开朕……”
“没有这样的好事。”
谢衍眼睛猩红，他猛地打开门，想要去关押萧知的监狱查探情况。
只是，刚走至衙门庭院，江贵便火急火燎地来禀报情况。
“陛下，太子逃走了。”江贵战战兢兢，他停顿了下，只能硬着头皮又道，“据狱卒说，是公主殿下拿了您的令牌，将太子给带走了。”
谢衍听后静默了一瞬，身上的杀意和暴戾之气呼之欲出。
“追啊！”
半晌，他忽地喊道，杀意凛然，庭院里的侍卫皆身子一抖，面如土色。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他们抓回来。”
“朕定要将她锁在笼子里，生生世世。”
谢衍整个人似是被分裂成两半，他一边阴鸷恣睢地大喊，极是吓人恐怖。
可同时，他双眸潮湿，目光哀伤又悲戚，像是被抛弃的小孩。
身上交织着疯狂又脆弱的美感。
谢衍歇斯底里地怒吼，吼声落下后，他又猛然从侍卫那里拔出了一把剑。
那双眼赤红，疯狂嗜血的模样，当真是要将在场的人都杀光泄愤。
侍卫皆扔下刀剑，心惊胆战地跪在地上。
江贵见此心叹不妙，也赶紧上前跪下，大声喊道，言辞恳切：“陛下，京城传来消息，南国大肆举兵，逼近我国边境，边关危啊……”
谢衍挥剑的手停了下来，顿在半空。
江贵擦了擦冷汗，舒了口气，又接着说道：“陛下，太子和公主定会去往南国，不如，陛下先回宫布局，待日后将南国一举拿下，何愁找不回公主殿下？”
作者有话说：
我今天出息了，写了四千多，嘿嘿，小伙伴们快来啊
ps：男主这次可能真的成疯批了qaq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