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宛如刑具的检查用具,商沅脸都白了:“可验身子不都是太医把把脉……这怎么还……”
那粗大的工具别说是他了,西北壮汉看了也要虎躯一震吧。
这哪儿是验孕,分明是生死考验啊?
那领头太监笑着,也不避讳道:“回禀君后,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因男子身子不比女子,若是身子有异,初期更为隐秘,诊脉极易出纰漏,而咱们这套物事儿虽是麻烦些,查验得相当准……总之……还望君后理解。”
商沅望着那玩意儿,用尽全力保持冷静:“放肆!既是检查,又怎能伤人!”
这检查准是准了,四舍五入开膛破肚能不准吗!
那些太监看到说不通,已经向他逼近:“君后不必如此抵触,奴才按规矩办事,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商沅步步后退。
是没有坏心思,只不过是想要他半条命罢了!
南屏望着那玩意儿,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儿。
他们公子容真的怀了崽,被那东西查出来,岂不是要完!?
他冷汗登时冒了出来,立刻飞奔而出求救。
蓦然撞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一声大胆的呵斥下,南屏抬头,惊道:“陛……陛下?!”
他以为陛下早已进宫,没曾想还在此处等候。
想起陛下方才对公子还算温和,那太监又说是祖宗规矩,想来也只有陛下可以抗衡。
南屏顾不上自己安危,登时砰砰磕头:“陛下,我们公子还没入宫,就要被折磨死了,您快去看上一眼吧——”
*
偏殿里红烛掩映,那些太监眼看吉时将至,直接如狼似虎的要将商沅摁趴在那贵妃榻上:“请君后见谅,实在是祖宗成法,您要想进宫,总要受些苦楚……”
“放肆!”商沅强自镇定:“你们既知我身为君后,怎还敢如此不敬!”
眼看那些太监毫不顾忌,就要伸手褪他的玉带,商沅登时急了,嘴一瓢就把暴君搬出来转圜:“大胆!今晚是陛下和本后的洞房之夜,你们若是弄伤了我,坏了陛下兴致,后果能承担么!”
少年的话恰随着风声吹进门外,落在霍戎耳畔。
他心里一动,大步上了台阶。
门推开。
漂亮纤弱的少年裹着惹眼的大红喜袍,细而柔韧的腰肢被几个太监强行摁在床上,星眸中覆盖了一层委屈。
霍戎眸光紧紧一缩,沉下面色:“立刻给朕住手!”
那些太监登时松开商沅,跪禀道:“陛下,奴才们也是按祖宗成法例行检查,可君后却拒不配合。”
霍戎没有理会他们,眸光转向贵妃榻上的少年,君后的喜袍裹着他纤细的身躯,衬得他愈发脆弱易碎,白皙的手指还紧紧抓着袖摆,妄图那象征君后身份的外袍多给他些庇护。
明明打算将商沅传诏入宫折磨,可看着他被欺负的模样,心里竟涌上不受控制的戾气。
霍戎阴冷道:“你们口口声声搬出祖宗,好啊,既然你们如此忠心,朕这就让你们前去侍奉,也好成全了你们的一片忠心!”
“来人,拖出去杖毙。”
那些太监登时跪地求饶,可谁都知天子是个冷血铁腕的主儿,那些人还是被拉了出去。
“且慢……”商沅已经从方才的惊吓里缓过了神:“陛下难道又要杀人?”
小东西刚颤巍巍的直起身子,就开始为不相干的人求情了。
这也就算了,明明已经大婚了,叫起来还是如此生分。
霍戎眯眸,不冷不热道:“君后方才让朕做主,怎么如今又有异议?”
“陛下的处决自然有道理。”商沅忙道:“可是这是大婚,见血未免不吉……”
霍戎不为所动:“杀几个奴才而已,见血权当添些喜色。”
商沅一噎:“……”
听听,这漠然疯戾的劲儿,这是人说得话么?
商沅道:“可臣在意,臣在意婚事,在意陛下,更不想陛下和臣的大婚之日,平添血腥。”
少年语气郑重,这番话恰说到霍戎心里。
霍戎挑了下眉,示意侍卫放开那些太监。
被这么一闹,礼部的官员又来催促,说是吉时已至,要去宫中完成下一个仪式了。
君后进宫,按规矩至少也要让太医诊脉,可方才陛下亲口说了那些话,眼下自然没有人再敢多提醒。
一个个的乖乖跪伏在地,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君后的春和宫早就悬挂了上好的朱色云锦,望去如云霞万里。
商沅抬步迈入光线夺目的正宫,从此后,他便是此处的主人了。
霍戎此时去正殿和大臣们同乐,他可在此歇息片刻,待到晚间再一同举行仪式。
商沅安稳坐在象征后宫之主的床榻上,霍戎又不在身侧,总算松了口气。
本朝崇玉,他今日从冠冕到腰带,用了不少昂贵珍惜玉料,从出门到进宫,两个时辰下来累得只想躺平。
喜娘也晓得他定然是疲乏了,都安静退下。
可突然,一个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君后,今日是您救了奴才,大恩大德,奴才永生难忘。”那个小太监砰砰磕头道:“奴才小进,以后只听君后您一人吩咐,请您让奴才留在身边侍奉吧。”
商沅认出了此人,方才他也是负责给他检查的太监,只是他跟随在大太监之后,不太出挑。
商沅道:“不必如此,宫中有制度,你该去何处就去何处吧。”
小进忙磕头道:“奴才虽位卑言轻,但之前一直在司礼监洒扫,一来二去听到了不少消息,定能助君后一臂之力。”
商沅微微沉吟。
“比如君后的婚事……”小进鬼鬼祟祟的低声道:“宫里有好些人都在赌,说是不出半年,定能看到废后诏书。”
商沅倒吸口冷气:“……”
看来不光是他,宫里的人也不看好这婚事啊。
“咱们陛下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儿,虽说今日袒护了您,也不代表日后就纵容了您。”小进看了看周遭道:“您必须要时刻警惕,才能在宫中站稳脚跟。”
商沅默了默,这太监是真的把他当自己人,才会如此掏心掏肺的倾囊相授。
他何尝不晓得那暴君是个疯批,只能试探着去顺他的点,暂时苟且罢了。
他在宫中也没人脉,即使以后有太监侍奉,也是宗人府分给他的,南屏不是太监,以后也只能一月进宫三四次,服侍终究有限,倒不如将此人收在身边,也能知道些宫里的声气。
商沅颔首道:“本后刚入宫,还要公公多指点。”
“君后放心,奴才一定尽心服侍。”小进低声提点道:“陛下过几日还会和您一起去祭拜太庙。今日还有一桩事,叫“摸喜”——”
商沅:“……”
他这到底是成亲还是玩闯关求生游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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