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朋友。”


    哀伤的声音在耳边低吟,现在祂的模样早已不如以往那般淡雅坚韧,反而十分脆弱的倒在他的怀中,身体的温度逐渐消失变的冰冷起来。


    “我死了,你就又将孤独一人了。”


    祂并不为自己感到哀伤,也不为死亡感到恐惧,祂真正所恐惧,所哀伤的是抱着他的这个人。


    一旦祂步入死亡,他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真心的朋友了。


    “少天真了。”


    面对祂的哀痛,他的回答冷硬而又认真。那以往美好记忆所带来的痛苦与不舍再也无法动摇他分毫,反而令他更加笃定。


    “我在这世上的朋友只有你一人,但就算你即将离我而去,我也不会沉溺于无用的感伤之中。”


    大雨倾盆而下,将他的全身淋得湿漉漉的,看起来极为狼狈。


    “恩奇都,我将背负更多的东西,不可以止步不前。”他用手轻轻抚过翠绿色的长发,口中叹道:“再见了。”


    “恩,吉尔。”


    祂的脸上露出恬静的笑容,青绿的眼眸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合拢,像是松了口气般的说出了最后一句。


    “我放心了。”


    话音落下祂便安心的步入死亡,独留那个金发的男人在祂死后发出震响天际的哀嚎。


    这是对朋友死亡的哀悼,亦是对过去的诀别。


    那任性,自我的暴君吉尔伽美什王……就此不在了。


    …………………………


    从睡梦当中苏醒,他从冰冷的石床上起身走出山洞,步入眼帘的是刚刚升起太阳的蔚蓝天空。


    神代的空气和大地魔力十足,呼吸之间便有无穷的魔力从身体的四面八方涌入,然后全部储蓄在了他胸口心脏处的‘核’当中供他使用。


    这幅躯壳实在是太适合他了,适合到没多久他就已经开始读取到恩奇都的各种记录。


    那本应该是与恩奇都的灵魂一同消散的东西。


    不过或许是因为执念又或者是因为所谓的羁绊,那些大大小小的记录一直都储存在这具躯壳内部的深处,再启动后又开始不停的冒了出来。


    “你醒了。”


    平和的脚步声从身旁传来,他微微撇过脑袋,看见了一位穿着华贵长袍,留着白色长发的俊美男性正朝他走来。


    “感觉怎么样?”白发男人温和的问道:“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非常好。”他这般回答,对于面前男人的关心有些难以接受的转过了头“这具身体比我预想的还要适合我。”


    “就是身体里的那些记录你能够帮我解决掉吗?”


    “你要删除那些记录?”男人有些疑惑的望着他,口中回答:“那些记录可以让你更快的知晓现状并掌握能力。”


    “不过你确定要删除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算了。”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放弃了清除记录的想法“毕竟算是借尸还魂,把原主人的珍贵回忆清除掉也有点过分了。”


    “你很讨厌吗?”


    “讨厌倒是算不上。”他意念一动,身前的地面迅速隆起,大量的泥土飞卷起来如鬼斧神工般的形成了一个由泥土构成的青年人偶“就是很烦这些记录产生的影响。”


    他对着泥土轻轻吹了一口气,原本黄褐色的泥人在魔力和他能力的加持下迅速变化了模样。


    首先是出现呼吸,代表着体内的假内脏器官开始工作,紧接着全身的肤色也变成了正常人类的肤色,头发也从泥土变成了常见的亚麻色短发,五官也变得立体起来。


    若非是亲眼所见,否则难以相信这是个由泥土形成的人。


    “我不是恩奇都,所以我不需要知道他们那可歌可泣的故事,也不需要体会他们那生死与共的友情。”


    “那些东西对我不存在丝毫价值,也没有丝毫意义。”


    “某位对人类剖析至深的伟人说过:‘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并不相通,我只会觉得那很吵闹’。我现在跟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鲁迅的名言的确很深刻。”白发男人的嘴角挂着温柔却又让人觉得没什么温度的微笑,语气十分柔和:“他越是剖析人性,就越与人类恶劣的本性贴近。”


    “只有这样深刻理解所谓人的他才能发出‘俯首甘为孺子牛’这种光芒四射的论调吧,正因为他懂恶,才想要指引人们向善啊。”


    “我不想跟你讨论鲁迅,也不想听你说那些掺杂着我自己理解的哲学理论。”他似乎是有些恼火了,看着白发男人的眼神也带上了丝丝戾气“如果你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表述自己想法的话,拜托你把最起码能够读懂空气的魔神柱派过来吧所罗门。”


    “像镜子一样倒映我以前的性格只会让我感到十分烦躁,现在我很想出手宰了你!”


    “那真是失礼了,金固。”


    所罗门并没有生气,他在与人对话的时候会以与对方性格类似的魔神柱的性格进行表现。


    而作为与金固以前性格类似存在的魔神柱自然不会因为这点程度的口头摩擦而愤怒。


    “不过比起之前怎么都不愿交流的你,现在你愿意与我对话令我很开心。”


    金固以前的性格硬要给予一个定义的话……那就是【爱】。


    并非爱情,更非亲友,而是一种仿佛什么都会包容,理智的【博爱】。


    他对所罗门的不满在于所罗门那堪称拙劣的性格模仿,就像是他之前对鲁迅这个人的理解一样,充斥着金固【过去】的痕迹,没有丝毫他自己的想法。


    这种行为并不会让人觉得有一种对方能理解你的愉悦,反而会让人觉得恶心。


    “那时候我对你的计划没有兴趣,也对这个世界不感兴趣。而你本身也不是什么好沟通的对象,所以也就没必要说话了。”


    金固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那你现在是准备做什么?”


    “去看看乌鲁克。”他意念一动,将部分意识注入到了面前人偶的体内,没一会儿就让它成功的动弹了起来“以本体过去的话肯定会引起骚动,但是以子体过去就不一样了。”


    “你有兴趣了?”


    “不。”


    金固垂下眼帘,紫色的眼眸之中闪烁着冷意。


    “我只是想确认乌鲁克里面……多了多少不该出来的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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