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那怎么赔?”
扶枝与他对视的时候,总感觉自己都已经是被他看穿了,即使从前线退了下来,即使他不再是一名军人,不再是一名警察,但是他的眼神依然锐利,依然是那般有神。
她看着他,明明应该能受到他的指引,可是不知怎地,总是被他蛊惑。
以前是这样,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逃不过。
所以明知道他只是和自己开个玩笑,以往这样的时候她通常都只能避而不见,不敢冒犯,可是这一次却是鬼使神差地问道。
封胥笑了,笑出了半边酒窝。
他似乎是没想到她这么顺从,眼底甚至是一闪而过一丝惊讶,但是他掩饰得很好:“也不用怎么赔,吃完饭陪我出去一趟就好了。”
“……去哪里?”扶枝差点又被他的笑蛊惑,立即回神问道。
“待会儿就知道了。”
“……哦。”
扶枝轻应一声之后就不敢再说话了,生怕他又套路自己。
但是……她又在想,她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说了?
一时之间好像又想不起来,只能作罢。
这顿饭终归是吃得还算和谐。
虽然扶枝心里藏着秘密颇有些胆颤心惊的,她本来计划着今天要完成的事情也是一件没做,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让她有些焦虑。
可是现在再去做好像也来不及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提辞职……就当真的暂时忘记说好了。
“够饱了吗?”封胥见她吃得实在是少,“是不是饭菜不太合你口味?”
“不是……”
扶枝今天吃得其实算多的了,如果按照平时的话,她可能就只吃一两口的,怎么会吃那么多?
她刚想解释几句糊弄过去,可是忽而从胃部涌起了一阵强烈的不适,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捂住嘴巴冲向洗手间难受地干呕起来。
封胥听着洗手间里的动静,再想着她刚刚的表情,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收敛起来了,眸光闪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歇了好一会儿,扶枝才从洗手间里出来,眼角都红了,眸子里蓄了泪水,可想而知刚刚是多辛苦。
她低垂着头根本不敢看任何人,现在只想戴上口罩赶紧离开这里,不敢去想封胥心里是怎么样想的。
可是她还没行动,男人已经是走了过来,似乎是想开声问她一些什么,也想伸手让她抬一抬脸看看她的情况,然而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让她坐到餐桌上,他递给了她一杯温水。
扶枝全程低着头,心脏跳得快要蹦出来了,脸上也变得异常滚烫,脑海里像是胶着浆糊,一刻都思考不了。
早知道她自己这种情况……她就不应该和任何人单独相处,早知道……她今天就不应该来上班。
扶枝实在是太后悔了,手都颤抖着,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家里没有人可以和她商量,她也没有知心朋友,她好像……好像自从那一年之后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难过紧张得又想哭,她觉得自己很可能没办法处理这件事情了,可是她又不想告诉给眼前这个男人知道。
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呢?万一只是一个乌龙……她并没有怀孕,只是某些病症,那么她什么底牌……什么秘密都要被他知道了啊。
她并不想这样。
扶枝拼了全力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再而后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想对封胥告辞,不和他到外面去了。
可是一抬头对上他关切又温柔的视线,她好不容易收起来的情绪又差点溃不成军。
她再次慌乱地低下头,拿起水杯放唇边胡乱地喝了一口,手指依然颤抖着,心乱如麻。
封胥一直看着她,视线并没有离开她,见她这副模样,心底暗叹,想要说一些什么都好像不合适。
“姜小姐,你的预约不在今天……不能进去的……”
就在两人的氛围都陷入沉默,外面程琳焦急的声音突然响起,封胥微微皱了皱眉,凑近她身侧,低声问她:“还能走吗?”
扶枝没能反应过来,只紧张地侧头看他,他却是拿起她桌子上的口罩给她,又拉起她的手,“我们必须马上走。”
扶枝:“?”
他带着她站起来的时候,外面的门已经是被开了,传来让人心惊的“嘣咔”声还有姜嘉高声的说话声,扶枝本来就慌乱,就这样一弄,也是来不及去想那么多,只得跟着封胥的节奏,往门口的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封胥的步伐虽然快,但是仍旧是顾及着扶枝的情况,稳而不急,所以她还是能跟上他。
她恍恍惚惚地看着他坚实的后背,手臂上不知何时还挂着一件外套,腰背依然挺得笔直。
并不是特别强壮的身形,甚至是压根看不出他身上有多少肌肉。
可是她看着他的后背总会想起那天晚上他身上的汗滴落在自己身上的情景,还有他伏在自己耳边的喘息声,明明那时候都已经是初秋了。
扶枝略微分了一下神,再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想了一些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脸上有些红,心脏是跳得更快了。
只是,再抬头去看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是到了电梯上了,封胥按下了地下停车场负二楼。
她断断是想不到休息室里居然还弄了个可以到外面直通电梯的侧门,因此一路有惊无险,避开了姜嘉的同时也顺利坐上电梯还楼下而去。
“累吗?”封胥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愉悦,他侧头看向扶枝,又笑出了半边酒窝。
扶枝摇了摇头,拿起手上的口罩想要戴上,却是发现自己另外一只手还被他握在手里,明明一开始他只是礼貌地握着她的手腕的,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握住了她的手,一刻不放。
扶枝看着自己的手都完全被他包裹在里面了,只看到一些指尖尖,不知怎地心悸了一下,她认为牵手是一种亲密的事情,他们……他们之间最多就只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牵手是不对的。
她缩了缩自己的手,想要用力收回来,封胥倒是察觉到了,早她一步放开了她的手,十分守礼:“抱歉,刚刚是一时情急。”
“没关系。”她将自己的手收回来远离了热源,又让她觉得怅然若失。
被他牵过的地方也一阵阵地发着热,好像也有些麻。
扶枝觉得这种感觉很新奇,好像……也不是她配拥有的感觉。
“那个女明星叫姜嘉,想和我们公司谈合作,但是经过我们同事的一致评估之后发现她的形象不是很合适,已经是委婉拒绝过他们几次了,可是对方还是继续过来。”
封胥好像是知道她不会问方才的事情那般,也就主动说起:“我不太想和对方碰面,不然又要扯很久,再加上下午的确是有事情要做,所以还是带着你用这样的方法出来了。”
“如果让你困扰了,下次我再换一种方法好了。”
扶枝:“……”是这样的吗?
真的一不小心会被他带进去了。
扶枝已经是戴好了口罩了,听着他这个说法似乎是不太赞同,抬起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虽然隔着碍事的眼镜,可依然能看出她眼里的灵动以及不赞成。
甚至是有些笑意。
封胥见她心情好了,神情也稍微放轻松了,抬手压了压她口罩上绣着的橘猫头,和早上他捡到的格子布帕上面的橘猫头是一模一样的,“你也这么喜欢橘猫吗?”
扶枝后知后觉觉得他靠得近了,他身上的冷杉木质浮香也萦绕在鼻端,她脊背一僵,不自觉后退了一步,眼里的笑意淡了,略带了点局促。
封胥也没继续做什么,按了一下就将手收了回来,抬手去穿西装外套。
在扶枝的视线范围之内是能看到他的动作的,也自然是能看到他外套上口袋别着的那条格子手帕,叠得有棱有角的,硕大个橘猫头正对着她。
和她口罩上的一模一样。
扶枝:“……”
她欲言又止,封胥穿好外套之后才好像是发现了她的视线,也便说道:“早上在公司大堂的地上捡的,没人认领,我只好接收了。”
他好像是没发现扶枝变得复杂的神情,摸了摸手帕上的橘猫头,继续说道:“现在看着好像和你口罩上的挺配的?”
扶枝咽了咽喉咙,好想对他说:当然像了,因为都是她亲手绣的啊。
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觉得他摸着橘猫头的动作太过温柔,而这份温柔也曾经用在她身上。
让她眼睛一烫,不敢再看下去了,耳垂好像都发着热。
封胥不动声色地察她表情,发现她除了脸色红了点,又重新低下头不再和他对视,其他的……好像是没要问他的意思。
似乎是默认这条手帕是无主的,他捡到了就是他的。
怎么就……这么好欺负啊?
封胥心里暗叹,倒好像是想再坏一点儿,逼她说出真心话。
不然,总自己一个人去承受会很累的。他也根本舍不得。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