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任无道皱眉,尽量将它与过去的经历联系起来,“夺舍失败?寄生?”
“都不太像,”易怜真摇了摇头,在脑海里搜寻最贴近的词语,“它更像是……人格分裂。”
“原本的时夜心是一个人,千心言言是他的古神意志苏醒后分裂出的另一个人。”
“所以,”任无道欲言又止,“这个名字到底怎么读,你就一直这么称呼他吗?”
易怜真:“……”
事实证明,任无道远比他这个现代大学生有求知欲,愣是从掌天印的杂货堆里翻了一本字书出来。
“很多功法秘籍里的文字都拗口少见,经常能用得到字书。”任无道解释道。
易怜真则再次深深意识到了自己穿书的事实:“如尘切,将病切……”
简体字的字典用反切注音,绝对是只有现代人才能写出来的混搭玄幻世界——作为一个理科生,他开始时甚至没反应过来这是注音方式。
直到任无道读出“忎誩”,易怜真才恍然大悟,原来要把前后两个字的声母和韵母拼在一起。
感谢穿书,他又多认识了两个字。
“忎誩本来是不存在的。”易怜真轻咳一声,继续道,“这个世界也根本不像我们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什么三大势力根本不足为道。”
“万年前,这里是古神的战场,之后所有的古神因为不明原因相继陨落。忎誩是陨落的古神之一,时夜心则是他的一个转世。”
任无道沉着眉目:“古神在他体内重新苏醒了?”
“差不多是这样,”易怜真说,“不过忎誩没有古神的实力,只有属于古神的记忆和知识。”
“而时夜心本就是古神的转世,所以他和忎誩有一样的性格,几乎一样的处世态度,又共享同一具身体,两个人的关系也很……”
他顿了顿:“很微妙。”
“古神苏醒……”任无道沉吟,“他应该会想恢复自己的实力和身份,也不会愿意与他人共享同一个躯壳。”
“你猜得很对,”易怜真不禁多看了他一眼,“忎誩的确是这么想的,苏醒后的首先要做的便是这两件事。但是,大部分时候占据身体控制权的是时夜心。”
“没有人愿意和突然冒出来的人一起共享身体。”任无道说。
“时夜心一开始也不愿意,”易怜真叹气道,“他找了很多方式试图摆脱忎誩,但都没有奏效。同时忎誩每天都能控制他的身体一段时间,让他过得很不舒坦。”
“不过很快,时夜心发现忎誩能给他带来的好处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多。”
“忎誩拥有古神的记忆,能够快速帮时夜心增加实力,通过各种失传的秘法和诡谲的手段,时夜心很快成为了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也决定与忎誩合作。”
“现在这个阶段,”易怜真咬了咬嘴唇,“水林溪刚死……那么时夜心和忎誩很快就能达成目的。”
“水林溪。”任无道十指相交,等着他解释。
“时夜心和忎誩如果想要分开,就必须拿到万年前忎誩遗失的神格。但被埋藏许久的神格已经失去活力,必须用另一个神格强行激发才能重现光彩。”
“但除了忎誩之外,所有古神的神格已经尽数被毁,他们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寻找替代品。”
“水林溪是另一个苏醒的古神,她不像时夜心那样分成了两个人,而是直接取代了原主,并用建构信仰的方式凝聚出一个次神格。”
“她是水吾会的首领,内部被尊称为独一女神。时夜心今次杀她,就是为了拿到她身上的次神格。”
“照你这么说,我们来的正是时候,时夜心很快就能和忎誩分开。”任无道说。
易怜真点了点头:“我记得……我得到的启示里,次神格三个月就会失去活力。”
“但你说的故事结局——时夜心杀了忎誩?”任无道犀利地指出,“如果他们现在达成了合作,日后分开,也不该产生什么矛盾才对。”
“道理是这样,”易怜真揉了揉额角,“但问题是分开之后,时夜心和忎誩,两个人中只能活一个人。”
“分开之时,神格的力量让他们能够各自拥有一具身体,并拥有神格的一半。此时他们对彼此并没有杀意,就连忎誩对这个结果也是满意的”
“可分裂后的神格并不稳定,它永远趋向着融合,反噬并逼迫着拥有他的人拿到另一半神格,走上成神之路。”
“几乎同时,时夜心和忎誩意识到了自己和对方不死不休的结局。”
“你看到的启示里,时夜心赢了。”任无道下定论一般道。
“对,”易怜真想了想,接下来的任务真是无比轻松,“我们只需要等到他们分开,然后帮时夜心杀了忎誩就可以。”
“或者,”他道,“刚分开的时候时夜心和忎誩每个人都只有一半神格,肯定没有你强,你直接动手干掉忎誩应该也行。”
“那也不一定。”虽这么说,任无道还是被易怜真的话取悦到,将嘴角勾出一点弧度。
谁知道下一句易怜真竟点头赞同:“倒是,忎誩也很厉害,万一你打不过……我们要不就默默等着时夜心干掉忎誩?还不用我们出手。”
任无道敛了敛笑意,严肃起来:“他有什么手段?”
如果忎誩和秦英一样,拥有慈恩镜那样的宝物,事情会棘手得多。
时夜心和忎誩基本等同于一个人,易怜真便没有特意区分:“时夜心啊……他没有什么宝物,功法却十分诡异。”
“你掌握了五行之力,”他说,“时夜心则能部分操纵光与暗。”
任无道的语气随之奇特起来。
“光与暗?”他低声反问。
“对,他能够在黑暗中隐匿,又有泛滥盈光,能够用光丝作为武器……”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像暮色中鸟儿的轻啼。
易怜真停住了,他不确定地眨眨眼:“你听到什么了吗?”
房间里很安静,任无道面色阴沉。
下一刻,天地一阵旋转,易怜真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任无道拽着手腕带到了院子中。
此时正是新月,目不能见物。
任无道伸手,在前方燃了一簇没有温度的幻火。
厢房的屋顶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衣的人。
他年轻俊美,颇有风度,柔顺的长发绑成一个简单的马尾,脸上带着礼貌的浅笑。
没有动作时,他一手撑着膝盖,右腿虚虚垂下,在漆黑的夜色中竟能被看得清晰,好像自身便在散发着淡淡光辉。
二人出来后,他不紧不慢地起身,站在房顶上居高临下面对他们,客气礼貌地点头致意,接着露出一个微笑来。
“我就是时夜心。”时夜心优雅道,“初次见面,承蒙关照。”
任无道的脸色从未这么差过,他微微向前一步,侧挡在易怜真身前,未置一语,而是等着时夜心继续发言。
时夜心轻笑了一声:“您何须这么顾忌,按您的修为和实力,我该称呼您为一声前辈才是。”
说完,他向前一步,颇有风度地冲任无道行了个礼。
动作间却毫无尊敬之意。
“你有可以媲美古神的实力,几天前刚来到禹城的时候,可真的是吓了我一跳,只以为是哪个老朋友来找我玩耍。”
“你们看起来像在漫无目的地找人,又好像想深挖出什么秘密。”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底下的任无道和易怜真,“我因此好几日都不敢动手,让水林溪也跟着多活了几天。”
任无道没有说话,易怜真却突然心中一动。
“你干扰了我们得到的信息?”他问。
只通过水林溪这一个名字,他便想起了剧情。可整整七天,直到水林溪身死,他都未曾得知水林溪的存在。
明明第一天就已经知道了水吾会这个势力……
时夜心笑笑:“我总要为了自己着想。如果是你,你也不会把和自己相关的信息透露给有能力取走你性命的人。”
易怜真皱了皱眉,时夜心没有任何忌惮任无道的样子。
起码从表面看不出来。
他甚至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又为什么会突然拜访。
任无道替他开了口:“你来的目的?”
“哪有什么目的?”好像听到玩笑,时夜心轻笑了一声,轻轻偏头,“我只不过想来摆放二位,看看你们是什么人而已。”
“噢!我差点忘了……”他拉长语调,“忘了告诉你们这件事。”
“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杀死水林溪时能够有这个意外收获,”他右手轻拂过耳侧鬓发,再回来时指尖已然多了一枚白色的耳钉,“阎罗之耳,她在夺宝大会上抢到的东西。”
“很有意思不是吗?”时夜心轻声道,“它可以帮你听到百里之内的一切声音。”
“所以很抱歉,你们刚刚说的一切,我都不小心听到了。”
“而且,”他脸上再度绽开灿烂的笑容,“不只我知道了,还有我的一个朋友……”
时夜心突兀地消失。
夜色弥漫。
再出现时,时夜心在对侧的房顶上,依旧站得风度翩翩,身形挺拔。
易怜真转身过去,余光刚触及到对方,便突然从心底窜上一股凉意。
一个眼神间他便换了个人,就像魔鬼和幽灵,引出无尽难以自制的战栗。
易怜真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了一步,直到任无道一只手轻按上他的肩膀,才勉强稳住身形。
只见屋顶上长相完美的年轻人有着与刚才别无二致的优雅笑容。
“我也知道了。”忎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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