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外室娇 > 第 104 章
    沈沅坐在他手臂上, 皱起小小的眉头。

    卫景朝继续道:“你说,爹爹让人给你做茯苓糕,天天做。”

    沈沅年纪虽小, 却天生七窍玲珑心,不好糊弄,听到卫景朝威逼利诱的话,不但没有如他所愿。

    反而抹了抹眼睛, 哭声震天响:“阿娘,爹爹欺负我。”

    卫景朝愕然看着她。

    沈柔从屋里走出来, 疾步走到跟前, 将沈柔从他怀里接出来抱着,轻轻哄了几句,这才怒目瞪着卫景朝:“她这么小, 你欺负她做什么?”

    卫景朝争辩道:“我没有, 我只是带着她玩, 她污蔑我!”

    沈柔怒道:“她才三岁半!”

    卫景朝有苦说不出。

    沈沅趴在沈柔怀里, 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卫景朝一阵气闷。

    沈柔还有事要忙,哄了几句,又将沈沅交给他, 警告道:“你再欺负她,我跟你没完。”

    卫景朝点头, 按住沈沅的小脑袋,不让她动弹,笑意温柔如春风:“你放心, 我肯定不欺负她。”

    沈沅挣扎着喊:“阿娘。”

    沈柔柔声道:“沅儿乖。”

    她有心让他们父女缓和关系, 培养感情。

    按照卫景朝的安排, 不出几日便要昭告天下, 沈沅是他的女儿,是大齐公主。

    若是届时沅儿仍旧排斥他,不给他面子,终究不好。

    沈沅不高兴地噘噘嘴,却听话地安静下来。

    卫景朝看着,眼睛里掠过一丝笑意。

    目送沈柔进了屋,他将蔫头蔫脑的沈沅提起来,冷笑一声:“你又归我管了?”

    沈沅挣扎了两下,很快认命,只哼道:“你欺负我,阿娘救我。”

    卫景朝单手将她抱在手臂上,捏捏她的小脸,“喜欢你阿娘?”

    沈沅大眼睛里满满都是不屑。

    好像在说,废话

    卫景朝见状,不由轻笑一声,不再纠结于这小丫头是否喜欢自己。

    她的确是与自己极像。

    同性相斥,相看两相厌,并不奇怪。

    就这样黑心肝的小姑娘,若不是他的女儿,他定然也不会喜欢。

    他想想自己三岁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便也不拿沈沅当普通小孩。

    卫景朝捏捏沈沅的脸,轻声道:“爹爹也喜欢你阿娘。”

    沈沅骄傲地扬起小脑袋,“所有人都喜欢阿娘。”

    卫景朝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将她放在地上,蹲在她跟前,慢慢道:“那你想让阿娘开开心心吗?”

    沈沅道:“想。”

    卫景朝脸上浮现一丝苦恼:“可是阿娘现在不开心,只有沅儿能帮她,沅儿愿意吗?”

    沈沅急了,抓着他的手臂追问:“阿娘为什么不开心?”

    卫景朝道:“因为阿娘没有成亲,就生了沅儿。”

    沈沅睁大眼睛,茫然问:“沅儿不好吗?”

    卫景朝道:“沅儿很好。但是你阿娘没有和爹爹在一起,就生了沅儿,会有人骂她。”

    沈沅小脸上怒气腾腾:“他们不许骂!”

    卫景朝道:“爹爹也不让他们骂,但是他们心里会说,管不住。沅儿知道怎么办吗?”

    沈沅摇头,粉雕玉琢的小脸,全是怒气和不解。

    她还太小,虽然聪明,但终究比不上眼前的老父亲,思路全被他引着走。

    卫景朝眼底浮现一丝轻笑,“只要阿娘嫁给爹爹,就没有人骂她了。”

    沈沅不解。

    卫景朝说的更清楚,“沅儿去跟阿娘说,想让阿娘和爹爹成亲,阿娘就会高兴。”

    沈沅问:“真的吗?”

    卫景朝坚定点头。

    沈沅歪了歪小脑袋,若有所思地看看房间,像是在考虑,卫景朝话里的可信度。

    卫景朝添了把火:“二丫的爹娘是不是成亲了?”

    沈沅猛地睁大眼,忽然挣开卫景朝的手,提着小裙子朝屋内奔去。

    卫景朝连忙跟上,怕她跌倒,双手小心护着她。

    沈沅进了屋,左顾右盼找到身后,直接扑到她身上,大眼睛顿时蕴了泪珠,眼泪汪汪看着沈柔。

    沈柔吓了一跳,下意识谴责地看向卫景朝。

    卫景朝问心无愧,“我没欺负她。”

    沈沅眼泪啪嗒啪嗒掉着,头一次没告卫景朝的状。

    而是哽咽道:“阿娘,你嫁给爹爹吧。”

    沈柔脸色一僵。

    卫景朝目光如炬,定定盯着她,无声张口做嘴型:“沅儿说的。”

    话是沈沅说的不假。

    但某人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沈柔一清二楚。

    若非他撺掇,沈沅小小年纪,连嫁娶夫妻是什么尚且不懂,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她瞪卫景朝。

    卫景朝无辜地回望她。

    沈柔干脆抱着沈沅进了内室,将卫景朝隔绝在门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卫景朝望着紧闭的门板,轻轻笑了声。

    他并不指望沈柔当场答应。

    只是,成亲的话总要说出口,若是他来说,她肯定又要拒绝。

    交给沈沅来说,她总不舍得让女儿哭。

    想着,卫景朝轻哼一声。

    这对母女,当真是对方最重要的人。

    一家三口,唯独他没有姓名。

    止不住的心酸,沈柔满心满眼都是他,若那会儿在他身边生下孩子,肯定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把闺女当宝,把他当根草。

    等一大一小从房内出来时,已过了小半个时辰。

    沈柔还是那幅模样,温柔沉静,只是在抬眼的瞬间,忍不住去瞪卫景朝。

    卫景朝以拳抵唇,不敢与她对视,只低头去看沈沅。

    沈沅两只眼睛红扑扑的,衬着软嘟嘟的小脸,像兔子一样可怜。

    卫景朝没忍住笑出声。

    沈柔斥道:“别笑!”

    卫景朝顿时收起笑容,大步走到沈柔身边,抬手揽住她的肩膀,嗓音低沉喑哑:“你凶我……”

    沈柔耳根发麻,身上更是一阵酥麻,嘴里没有力度道:“住口。”

    卫景朝炽热的大掌顺着她肩膀下滑,落到腰间覆盖住,揉捏着那处,哑声道:“柔儿,别凶我……”

    他温热的呼吸扑在脸上。

    身上熟悉的冷香萦绕身侧。

    沈柔顿时腿也软了,腰也软了,水雾萦绕的眼眸虽瞪着,却没有丝毫威慑力。

    不像愤怒,更像是调情。

    卫景朝却骤然松开手,后退一步,一派斯文正经:“何时能走?”

    沈柔咬着下唇,波光滟潋的眸子,似嗔似怨地瞥着他。

    卫景朝心情极好,见她这幅模样,只觉得到了满足。却不敢真的惹怒她,连忙揽住她,凑在耳边轻声道:“沅儿在,等晚上。”

    沈柔脸上泛起一丝薄红。

    脚尖不动声色挪到他鞋面上,用力踩下去。

    她这点力气,对卫景朝而言不值一提,半点也不疼,跟挠痒痒没多少区别。

    可他还是配合地嘶了一声,像模像样地呼痛。

    沈柔垂眸不敢看人,哑声喊人带着行李出门。

    乘车入宫,直奔卫景朝居住的含元殿。

    他脸上波澜不惊,下了车一手抱着沈沅,一手牵着沈柔,往殿内走去。

    含元殿是历代帝王所居,从没有后妃亦或者皇子同住的道理。

    她微微蹙眉,问道:“我们要住这里?”

    卫景朝侧目道:“这宫中唯有你我和沅儿,我们一家三口,难道还要像别人那样,住到十万八千里吗?”

    “且不提我,你舍得沅儿一个人住吗?”

    沈柔不舍得。

    沈沅自出生起就没离开过她,若是将她独自交给宫人,她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

    所以,她便沉默着接受了卫景朝的安排。

    含元殿极为宽敞,面阔十一,进深四间,房舍数十。

    卫景朝给沈沅安排的房间,与他隔着一道两丈远的连廊,宽敞舒适。

    而且,不近不远。

    不至于远到听不见动静。

    不至于近到能听见所有动静,最合适不过。

    沈柔一看便知他怀的什么心思。

    她默了默,看看沈沅亮晶晶的眼眸,显然是很喜欢这间房子,便没有说话。

    沈沅已经松开她的手,噔噔噔跑进屋里。

    屋子里小到花瓶摆件,大到桌椅床铺,床上的被子,桌上的桌布,样样都是小姑娘会喜欢的。

    卫景朝不知道从哪儿摸来一只鸟笼递给她。

    沈沅高兴地围着鸟笼打转。

    卫景朝站在沈柔身侧,幽幽道:“她长大了,你要学会让她独立,习惯自己一个人。”

    沈柔瞥他一眼,只觉他说话真是有意思极了。

    刚才还在问她“你舍得沅儿一个人住吗”,借此让她默认住在这含元殿。

    现在又来一句,“让她独立,习惯自己一个人”,就为了让她跟着他住,不跟沈沅一起睡。

    沈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卫景朝,你自己说话,不知道心虚吗?”

    卫景朝站在她身侧,轻笑一声,“心虚是什么意思?”

    沈柔一时失言。

    卫景朝也有其道理:“你想一想,我说的并没有错。我在沅儿这个岁数,早就一个人了。”

    “若不是怕你担心,单独给她一座宫殿,才是正常的。”

    沈柔只问:“你小时候?”

    卫景朝摸摸鼻尖,道:“我小时候委实惨了些,所以沅儿比我好。”

    沈柔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也承认,卫景朝说的对。

    不提卫景朝,便是她这样的小女儿,三岁的时候,也不与父母同住了。

    只是她心疼沈沅罢了。

    卫景朝看看正高兴的沈沅,轻声嘱咐一旁的宫女们,“照顾好公主。”

    说罢,牵住沈柔的手,“来,去看看我们的卧室。”

    沈柔看看沈沅,微微颔首。

    卫景朝拉着她,越过游廊,推开对面一扇门。

    门内立着一扇双龙戏珠的紫檀屏风,越过屏风,方见全貌。

    这间屋子,是卫景朝住了四年的地方,充满了他的气息。桩桩件件的摆设,都是他的喜好。

    沈柔脚步蓦地一顿,看着床头挂着的两盏花灯,记忆倏然回溯至四年前。

    她呼吸一紧,哑声道:“这两盏灯……”

    不是被她烧了吗?

    卫景朝一怔,目光落在床头。

    那里挂着的燕子灯与荷花灯,与四年前那两盏分毫不差,粗糙的笔触与做工,半点不像宫廷匠人的手艺。

    一时有些局促,移开目光,轻声道:“是我后来,去那座城里,找那个摊贩又买的。”

    他没说的是,当时他买了有近百盏花灯,一个一个看,一个一个对比,终于从中挑出最像的两个。

    那个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是没怎么注意过的东西。

    可回忆起来,一丝一毫的痕迹,都犹如在眼前,清晰地像是刀刻。

    就好像是,那一年里,如美梦般的岁月。

    沈柔的眉眼唇鼻的弧度,手指的温度,都刻在他心里,忘也忘不掉。

    沈柔缓步走过去,抬手抚上那盏荷花灯,眼泪倏然落下。

    卫景朝手忙脚乱走过去,抬手去给她擦眼泪,“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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