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逸刚才跟余文峰扯皮半天,一套话下来说的口干舌燥,嗓子都要冒火星了似的,就伸手拎过茶壶来倒杯茶,然而手还没碰到茶壶,就被胥准中途伸过来的手挡了回去。
胥准十分嫌弃的把刚才擦过手的手帕又塞回到欧阳逸手里,然后拎过茶壶给欧阳逸倒了杯水推到他面前,动作温柔体贴,口中说出的话满是嫌弃,“好好擦擦,脏死了,谁你都去扶,摸得满手是油!”
欧阳逸“嘿”了一声,借着桌子的掩盖在底下轻轻踹了他一脚,口中一连串的道:“你还嫌弃起我来了是吧?有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咱们推己及人一下啊,你方才拿我手帕擦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嫌不嫌弃你呢?”
胥准深深的看了这人一眼,眼神儿深的好像把欧阳逸从头发丝到装在鞋里的脚指头都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个遍似的,然后转开视线,下结论似的道:“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吗?看着人模狗样的,实际上就是个患了脏乱病的……”
欧阳逸双手举起做投降状,打断他话,道:“是是是,我不爱干净我承认,全天下就你最干净行不行?”
胥准说话的声音实际压的很低,闻言更是不出声了,但他也有点儿纠结,一方面吧,有外人在场,他想给自家师兄留点儿面子,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有点儿想破坏一下这人的形象。
这就纯粹是他的私心了。欧阳逸这人光看着脸就已经十分能让人有好感了,偏生他在外人面前还成天的端着一副翩翩公子的架势,行走在外,难免有会有不长眼的被他这人畜无害的样子骗了。
他自然是好的,可是那些好的地方他一个人看着就行了,多一个人看见他都觉得有些不爽。
两人拌嘴的时候,白苏和奚娘都看过来,欧阳逸对着两人比了个抱歉了的手势,微笑道:“你们继续。”
两人拌嘴白苏都听习惯了,于是转过头对着奚娘,语气十分尴尬为难,秀气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道:“一般的饭,我可能还吃的起,但是姐姐,您这也……太贵了,要不……退了吧?”
“退?”奚娘柳眉一竖,一双美眸里好似闪过凌厉寒光似的,吓得白苏一个哆嗦,凶狠道:“这饭菜我做也做了端也端上来了,是你说退就能退的?这也太不拿老娘当回事儿了吧?!”
白苏被一个激灵,反射性的看向旁边两位师兄,然而那两个不靠谱的看都不看他一眼,忙着用眼神打架。
白苏又急又气,委屈的都要哭了:“那……那怎么办?”
欧阳逸和胥准一个盯着桌子一个盯着凳子,十分不愿意承认这个没出息的丫头是自己的师妹。
奚娘妩媚一笑,伸出两指捏着白苏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涂着丹蔻的指甲轻轻划过白苏的小脸,轻佻的像个风流公子,“瞧这小脸蛋长的,可真是漂亮,既然没钱,不若就留在我这里陪陪我,这饭菜嘛……管够。”
“留在这里?”白苏咽了口唾沫,视线从两盘子土豆上面扫过,要相没相要味没味,说是清汤寡水都嫌弃里头少点儿盐味儿,她要是在这儿待个一年两年的,成天就吃这些……不用说吃了,光是想一想,就呕——
三人也不知道她自己在那儿脑补了什么,就见她愣了两秒钟,随即就捂着胸口干呕了一声,胥准怕她真吐出来,赶紧蹬着白苏凳子,让她连人带凳子的紧紧贴上了墙边。
欧阳逸优哉游哉的拿起筷子,挟了一筷子土豆丝,慢条斯理的放进嘴里,白苏急的就想去拽他袖子,就听他道:“奚娘这手艺真是不错,虽然食材简单了些,但是这味道,比得上酒楼大厨做出来的了。”
说完,欧阳逸曲起一根手指敲了一下白苏的脑袋,温声道:“你个小丫头怎么这么笨,人家奚娘刚才是给你出气呢,没看出来?”
“出气?”白苏不大的脑袋里头半儿装着吃喝,一半儿装着玩乐,旁的事情转眼就忘,一时之间竟是没想明白她是有哪里需要别人出气的,于是只能怔怔的眨眨眼。
欧阳逸一挑眉,“嗯哼”了一声,温温和和的给她解释了一遍。
从大堂里头坐着,那厨房里飘出来的油烟味儿别说闻,浓的用眼睛都能看见了,这说明厨房里大堂很近,再说,方才他们几个说话的声音也不小,奚娘不可能听不见,很大可能,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她看在眼里的,但是她出来的时候却说听他们聊得挺好,这分明就是意有所指,联合着她的神情语态,分明就是在给白苏出气。
奚娘一笑,一手拄着桌子,一边探身轻轻捏住白苏腮边一块肉,半是揶揄半是可惜的道:“你这只笨兔子,怎么跟这两只小狐狸混到一起去了?”
白苏这时候才懵懵懂懂的反应过来,刚想说点儿什么,肚子就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奚娘道:“行了,还是先吃饭吧,不逗你了。”
不用奚娘说,那两只小狐狸也已经动了筷子,唯有白苏还战战兢兢的问:“姐姐您还是告诉我,这得多少钱吧,要不然我都不敢吃了。”白苏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吞回到自己肚子里去了。
欧阳逸翻了个白眼,这丫头平时咋咋呼呼的,怎么一见着美女就怂了呢?
奚娘这会儿也无奈叹气,道:“你尽管吃,这单我给你免了。”
一听到免单,白苏兴奋的两眼冒星星,她也是真饿了,上去就开始扒饭,扒了两口饭之后才想起来忘了点儿什么,抬头含含糊糊的对奚娘说谢谢。
欧阳逸这会儿已经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奚娘问:“还要么?”
“是没吃饱,”奚娘就想拿过碗再给他盛一碗,欧阳逸立刻将碗拿回来,一只手虚虚的盖住碗,笑道:“不过您这要价高了白苏不敢吃,现在免单了,我就不敢吃了。”
“我是说给丫头免单,又没说给你们免单,你不敢吃个什么啊?”奚娘曲起手指,用无名指指尖撩了下头发。那意思就是在说欧阳逸自作多情了。
欧阳逸也不觉得尴尬,指了下白苏道:“您瞧这像是身上带钱的主?”
不管是免了一个人的单还是免了三个人的单,最后都是省了欧阳逸荷包里的钱,虽然看起来奚娘是因为看白苏这丫头觉得喜欢,所以才免了单的,但是想一想奚娘这样的,什么人没见过,这理由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肯定还是有别的目的。
奚娘听出欧阳逸言外之意,叹了口气道:“果然是只小狐狸。”
欧阳逸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他人长的端正,眉峰的弧度不算明显,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挑该是极风流魅惑的弧度,但他目光清澈,是以并不显得轻佻,嘴角的笑意都像是刻意练过,显得亲近,又不会显得傻,整个人看起来就跟画里走出来的温润君子一样。
奚娘就算是见过的人无数,也不禁要赞他一句好看,视线在他眉眼上转过,在心里啧啧了两声。
奚娘轻轻一旋身坐在欧阳逸旁边的凳子上,侧身胳膊搭在桌子上,手拄着太阳穴的位置,道:“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藏着掖着,我就是想,跟你们一起去一趟遥城。”
欧阳逸:“为什么?”
白苏:“你怎么知道我们去遥城?”
胥准看她一眼:“这都到遥城门口了,不去那儿去哪儿?要不是你非得吵着休息,这会儿咱们都能踏踏实实的在遥城住下了。”
欧阳逸看着奚娘,问道:“这地方离遥城可是不远,怎么非得跟我们一起去呢?”
奚娘起身,略微噘着嘴,手指一勾欧阳逸的后脖领子,道:“跟我上去一趟,我就告诉你。”
欧阳逸眨眨眼,顺势起身,随着奚娘就上了楼,背过身去的时候,手在身后给胥准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胥准脸色肉眼可见的有些不好。
他知道欧阳逸做事自有一套自己的章程,出不了什么岔子,但是他瞧见奚娘那个样,尤其是欧阳逸看着奚娘眼都不眨的样儿,就觉得心里不得劲儿。
白苏叼着一根土豆丝,怔怔的看着两人上楼,侧头对胥准道:“师兄,你说他们两个,上去干什么去了?会不会是……”接下来的话不少说,不过看见她亮晶晶充满八卦气息的眼睛就能让人明白一切。
胥准脸色更差,瞪了白苏一眼,将盘子里的菜囫囵扒进碗里,三口两口解决了,“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白苏干咽了两口唾沫,敢怒不敢言。
胥准看着桌子上光秃秃的几个盘子,心里越发不爽。
欧阳逸是喜欢女人的,他一直知道。
他十三岁那年,家里出了点儿事儿,他表舅跟药王谷谷主白商路是结拜兄弟,于是就千里迢迢的给他送到了药王谷让他拜师学艺留在那里。
他也是在那一年第一次见到欧阳逸。
欧阳逸自小被白商路捡回去的,后来发现他在学医上天赋异禀,就收了他做关门弟子,但是这门被胥准给打开了。按着白商路的话,就是人是活的,什么关门不关门的,关上了再开不就完了!
虽然说得轻巧,不过白商路还是觉得有点儿对不住欧阳逸,毕竟都说好了是关门弟子,以后是要继承自己衣钵的,这又收了个徒弟怎么说也不是那回事儿。
不过这事儿白商路放在心上,但是欧阳逸却好似完全不在意,当然,他也并没有因为抢了欧阳逸的关门弟子的名头而有什么愧疚感。
白商路虽然觉得对不住欧阳逸,但是明显是个坑徒弟坑惯了的,自己逍遥自在毫不客气的把他扔给欧阳逸来教,可以说,白商路就是个挂名的师父,而欧阳逸才是真正教他东西的师父。
欧阳逸长了他两岁,最开始的时候倒是很有一个当哥哥的样子,除了给他上课的时候严肃一点儿,其他时候那叫一个面面俱到给他照顾的可以说是通体舒畅,那程度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但是后来混的熟了,欧阳逸的本性也就露了出来,原来那副温润儒雅小公子的样子一褪,也是个招猫逗狗的手儿。
不过男孩子么,这样打打闹闹的熟悉的更快,两人没过多久,当真是好的跟亲兄弟一般了。
不过这都是在外人眼里,胥准自己知道,他的心思总是有那么些见不得人在里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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