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白苏就趴在欧阳逸和胥准两人的门上,对着门里试探着喊:“师兄!师兄?”
叫了两声没人应,又换了喊法:“欧阳逸?胥准!”
欧阳逸最后还是带着奚娘一块进了遥城,因为耽误了些时间,一行四人到遥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四人便就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为了节省资金,四人开了两间房,胥准和欧阳逸一间,白苏缠着奚娘一块睡。
但是一大早,白苏迷迷糊糊的觉得床上少了个人,伸手一摸,旁边的位置已经凉了,白苏一下子惊醒了,左右找遍了整个客栈也没见着人,就连昨天随身带的包裹也不见了,她赶紧就过来敲欧阳逸的门。
欧阳逸原先做警察的时候作息就没个规律,有案子就上,陀螺似的连着转,一天两天盯着不睡觉的也是常有。没案子的时候八点半上班,他八点二十起来,风驰电掣的洗漱完踩着点儿打卡,可能也是因为睡的不够,起床时候就特别暴躁,通俗来说就是起床气十分严重。
但是穿越过来之后,什么事都没有,整天悠哉游哉的更懒了,别的方面进步没进步的不说,反正这起床气是越来越大了。
不过多年来养成的警惕性还在,睡的惊醒的很,白苏这么一拍门,他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眼睛没有焦距的看了会儿床帐,缓了一下想起来这不是原来把命拴在裤腰带上的时候,也不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时候,心里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复又闭上了眼。
胥准躺在欧阳逸旁边,他虽然没有欧阳逸那么喜欢睡懒觉,但是现在也着实没到起床的时间,翻了个身闭了眼,不想动。
白苏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男式长衫,一头长发因为匆忙并没束好,只是用簪子挽起,留两缕碎发在额角,显得有点儿不伦不类,但是因为长相精致,倒有种别样的可爱。
白苏喊了半天没人应,她显得有些焦躁的揉了揉头发,将本来就散乱的头发揉的更乱了,抬手又拍了两下门,“欧阳逸!胥准!开门!”
欧阳逸极不耐烦的用枕头盖住了耳朵,顺便长腿一伸,动作熟练不见外的踹了胥准一脚:“开门去!”
胥准本来想再次进入梦乡,一点儿防备没有,被他这一踹,差点儿直接掉到了地上,半个身子腾空的感觉让他陡然惊醒,几乎要出了一身冷汗,睁开眼睛侧头瞥了眼将整个脑袋都要蒙住的欧阳逸,忍住骂人的冲动,默默叹了口气,还是起身开门去了。
他心道:这也就是你。
“一大早的,干什么?”胥准只披了件外袍,一边走一边系腰带,等开了门,两手拄着门框居高临下的看着白苏,那模样颇有些凶神恶煞的架势,像是要吃人,但是白苏不怕这个,一个矮身从他手臂下钻进屋里,一边道:“你们怎么还睡呢!奚哥不见了!”
看见白苏进去,胥准心里一跳,欧阳逸还搁床上睡觉呢!
说时迟那时快,胥准一个箭步上去站在床头,挡住白苏视线的同时右手一挥,厚厚的棉被将欧阳逸整个盖住,从头到脚严严实实一点儿缝儿都不漏。
白苏一拧眉,秀气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十分不解的看着胥准,道:“你做什么呢?你别再把他闷死了!”
白苏说着就要去掀欧阳逸的被子,胥准再次把她拦下,道:“我们是不是太惯着你,让你无法无天了?你一个小丫头掀男人被子是什么毛病?!”
白苏叉着腰站定,袖口中的青芽子悄无声息的探出头来,细长的蛇瞳戒备的盯着胥准,和自己的主人一起默默的和胥准做着对抗。
胥准瞄了眼那尾青蛇,不动生色的移开视线,后退半步,用后脚跟磕了两下床板。
欧阳逸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白苏你是不是又拿青芽子吓唬胥准呢?你这丫头要是在这么着,就得小心什么时候青芽子就死于非命了。”
欧阳逸从被子里探出身,就露了个脑袋,脖子以下还捂得严严实实,看着白苏手腕上跟手链似的青蛇,:“赶紧把它收起来收起来!……干什么这一大早的就过来敲门?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跪安。”
白苏胳膊上的青蛇好像听懂了那句死于非命似的,十分怂包的钻回白苏的袖子里,剩了一个尾巴尖儿在外面,白苏亲自动手给塞了进去,一边道:“奚哥不见了!”
欧阳逸顿了一下,丝毫不在意:“……哦。”
“哦就完了?”白苏一歪脑袋,一双眼睛里满是惊讶不解。
欧阳逸懒洋洋的抻了抻胳膊腿,长舒了口气道:“不然呢?你真觉得林奚会一直跟着咱们啊?她进来遥城肯定是有事儿要办,整日跟着咱们瞎逛能逛出什么来?”
林奚这名字是昨天奚娘告诉他们的,虽然名字里头待着个奚字,但谁也不知道这名字是真是假,但是欧阳逸推测,多半也是个假名字,不过就是一个称呼,叫起来方便,是真是假的也不重要。
白苏闻言颇有些失落,“那……我还想多看看奚姐呢,以后不会见不到了吧?”
欧阳逸道:“江湖浩大,聚散都是一个缘字,想那么多做什么,山流石不转,若是缘分到了,以后自会见到的。”欧阳逸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道:“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回你屋待着去,我再睡会儿。”
等白苏出去,胥准坐在床边,用视线描摹着欧阳逸的眉眼,或许是胥准的视线过于灼热了些,欧阳逸忍了又忍,最终还是睁开眼睛看着胥准,问道:“看什么呢?”
胥准并不移开眼,只是不动声色的掩饰下了眼神里过于露骨的那一部分,跟平常看人时没什么两样,轻飘飘的道:“看你好看。”
欧阳逸一句好看个屁挂嘴边了,转念一想,这话要是说出口了胥准肯定要跟他怼上半天,他还没睡醒呢,实在没有精力和胥准去斗智斗勇磨嘴皮子,于是他扯出一个传说中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道:“你也好看。”
这四个字可谓是极具敷衍,胥准又不傻定然听的出来,要是识趣的话肯定就此打住,让欧阳逸安安心心的睡觉了。但是有句话说的好,你永远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无法让一个装傻的人明白话里的意思。
胥准听了欧阳逸这不咸不淡的四个字,只是微微一笑,神情看起来还颇为愉悦,摇摇头道:“还是比不得师兄好看。”
他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这话说的还不够,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补了一句,道:“师兄最好看,谁也比不上。”
可能是平常两人在一起待着实在太过没大没小了点儿,规矩什么也不不那么放在眼里,巧了欧阳逸又是一个思想开放的现代人,更是没将那么些外人看起来了不得的死板规矩放在眼里,也是如此,胥准是不常叫欧阳逸做师兄的,最起码,在私底下胥准是不常叫师兄的,于是欧阳逸这冷不丁的听见一声,除了受宠若惊外,立刻警惕了起来,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唰啦唰啦的往下掉。
他是真的觉得,胥准这两天有点儿不正常,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又像是脱了缰的野马,想怎么浪就怎么浪了似的。
对于胥准,他是真的将这人拿着当弟弟看的,毕竟就算不提他上辈子活的三十来年,这辈子的岁数也是比胥准大的,要是再算上上辈子,那他当胥准的爹都绰绰有余了。
他第一次见胥准的时候,胥准才是十来岁,长的好看,就是身量有点儿矮,或许是因为青春期变声的原因,他的嗓音尤为嘶哑难听,所以那段时候胥准不爱说话,特别老实,看起来倒是个十分惹人疼的孩子。
但是欧阳逸三教九流打过交道的人多了,后几年送进少管所的孩子没有几十也有十几,有一段时间少年人犯事儿的特别多,对这帮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的孩子吧,应付起来就特别麻烦,执法的时候不能有一丁点儿的差错,要不然孩子七大姑八大姨的就能扯着横幅跑到市局门口去讨说法,然后他们就有麻烦了,报告记录什么的就得连着不断的写。
那段时间欧阳逸差点儿被逼疯了,病急乱投医还特意去学了什么青少年心理学,青少年犯罪心理学乱七八糟的,那些书上写的简直都不是人能看的懂得,但是他当年上学的时候好歹也是高材生,虽然多年不碰书本了,但是学习起来也并没有太多吃力,到最后竟还是有模有样的,四舍五入的说起来也能算得上半个专家了。
所以不是他吹,虽然胥准隐藏的很好,温驯听话的跟个刚出窝的小白兔似的,但是他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就是一个披了层兔子皮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灰狼。
胥准也没让他失望,慢慢的露出了灰狼尾巴。
欧阳逸始终还是有着对原来那份职业的坚守与敬畏,虽然可能空间都不是同一个了,但是也不能亲手培养出一个祸害社会的人出来,所以在身心健康发展这方面上,他对胥准格外关注,不过胥准虽然不像是最初看见那样谦良恭谨,但是这么几年他也没有做过多过分的事情就对了,自始至终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反社会人格的特征。
虽然这是件应该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是莫名的,欧阳逸就高兴不起来,反倒是生出了一种危机感,一种对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的警惕。
这种不安在下山之后感受到胥准反常而变得越来越强烈,就好像是一只狼慢慢的亮出了爪子,兽性暴露,稍稍的一点不对劲就让他轻而易举的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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