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芽子得令出来透气表现得十分开心,不过倒也没得意忘形,出来的时候还记得先在白苏手指上谄媚的舔两下,青芽子摇摇尾巴,视线首先放在了胥准身上,胥准和它大眼瞪小眼,但是最终胥准还是不想在外人在场的情况下来一场人蛇大战,率先移开了眼,往欧阳逸背后又躲了躲。
好在青芽子也知趣,见胥准示弱,便如得胜归来的大将一般趾高气扬的移开了尊眼,小脑袋一转,视线落在了屋里唯一一个陌生人身上。
蛇这种畜生天生就能跟阴狠毒辣挂上钩,世上少有人不怕的,胥准怕蛇,但是好歹知道青芽子伤不着他伤不了他,但是沈安宴不一样,他简直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冷不丁一见着这么个东西对他吐信子,立刻出了一身白毛汗。
青芽子欺软怕硬的这德行跟它主子是一脉相承,敏锐的感受到沈安宴的恐慌,得意洋洋的扭着身子蹭过去,也不动粗,只是舌尖在沈安宴手上轻轻的,舔了两口。
沈安宴平常诗书礼乐的,最多也就听说书的讲些或朝堂或江湖的乱七八糟的事儿,他生的娇贵,一棵独苗苗走到哪儿都被人捧在手里,生怕磕了碰了,哪儿见过这阵仗,当即腿肚子就开始打颤,腿也软了一半儿,动都动弹不了。
青芽子看见沈安晏不动,也是觉得有点儿稀奇,直接缠上了他的手指,顺着往上,想要将这人看个明白,这一下可不得了,沈安晏被吓得五魂出窍四魂升天,脑子里想着躲开躲开,身子就不听使唤,连手指头尖儿都难动一下。
白苏本来觉得这人十分讨厌,又聒噪又蠢笨,但是这时候看他一动不动,外加那镇定表情,她竟然从那里头看出几分喜爱,心里不由得对沈安晏生出两分好感,开始跟他现起宝来:“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可爱?
这一声让沈安晏的魂儿归了位,本来怕的不行,恨不得下一秒就昏过去了,但是看着白苏那张脸,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还是强撑着道:“……可爱,我,我最喜欢这种碧绿碧绿的小,小动物了,”沈安晏废了九牛二虎的力将自己的视线从手指头上的青蛇身上移开,努力忽略它的存在,磕磕巴巴的道:“你说它叫青芽子是吗?这名字,真好听。”
“是吧!我也觉得好听!”白苏顿时兴奋起来,仿佛自己就是那俞伯牙,终于碰见了钟子期,“可惜了他们都没有审美都觉得这名字不怎么样!”
“不,不会啊,”沈安晏扯出一抹笑,道“这名字好听,长的也可爱……”
“我还有一只白果子!这名字也好听,你要不要看一下?!”
白……果子,这青芽子是一条碧绿碧绿的小蛇,按着这个理论的话,这个白果子应该是个白色的动物,白色的动物也不多,没准儿是条白猫?那倒是很可爱的了。
沈安晏一边想着,一边盯着白苏的动作,然后眼见着一只黑的发亮的蜘蛛从他袖口爬出来,沈安晏心里喊了声救命,腿一软,瘫在了椅子上。
白苏吓了一跳,问:“你怎么了?”
沈安晏没来的及讲话,欧阳逸就道:“沈公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前几日我们见面的时候,看着你谈起罗家还有罗忻忻的态度,明显是不认识罗家人的,但是为什么方才一个姑娘却说你是罗家家主的外侄?”
沈安晏盯着那只实不符名的白果子,颤抖着声音道:“因为我是冒充罗家老爷的侄子才进的罗府。”
“哦?”欧阳逸从旁边花瓶里揪出来一只干花,引着白果子爬上来,青芽子也慢悠悠的从沈安晏手上退下来,问道:“冒充?”
“是的是的。”沈安晏也松了口气。
“你就不怕被发现?”欧阳逸道,“你说是罗老爷的侄子,若是走动亲近,他必然认识你,若是走动的不亲近,就该有信物一类,就是这么容易冒充的?你到底为什么要进来罗家?”
欧阳逸口气很轻,乍一听好像十分温和但细细听去,竟有些咄咄逼人。
沈安晏危机暂时解除,但脑子迷糊着,自然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味,只是道:“我就是听说,听说你们在罗家,就想着混进来看看。至于发现……罗家的老爷夫人都不在家,就有一个不管事儿的小姐,我只要说我是罗家的侄子,他们也不会为难……”
“然后他们就放你进来了?”欧阳逸道。
沈安晏不好意思的一笑,道:“我又打点了一番,然后就进来了。”
这会儿欧阳逸就明白了,原来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但是他又不明白了,问道:“罗老爷不在?你怎么知道的?”
沈安晏更不好意思了,道:“我也是听说,我比你们多来了些日子,前些时候,我在外面吃饭,邻桌坐的是罗家的两个仆人,我听他们说罗老爷是出去办事情了,已经有小半月没回来,但是好像这件事挺隐秘的,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离开。”
沈安晏说着挠了挠头,道:“我也觉得奇怪,都说成亲是大事,这父母都不在,罗姑娘竟然就抛绣球选亲了,真是怪事,真是怪事。”
“除了这个,你还知道什么?”欧阳逸问,“他们离开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沈安晏想了想,“这个我不太清楚,但是一个月前遥城来了一拨人,来拜访过罗家,然后没过多久罗老爷就带人出门了,那群人也不见了……”
沈安晏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欧阳逸觉得这人真是一点儿心眼儿都没有,便又问:“你消息倒是灵通。”
沈安晏有些骄傲:“我在江南的时候大家都叫我百事通,消息可灵的呢!……咳咳,欧阳公子过誉了。”
欧阳逸顺杆而上:“那你知道楚怀吗?”
“楚怀?”沈安晏眼睛一亮,道:“衡之兄?你们也认识他?”
衡之……兄?看来关系匪浅呐?欧阳逸和胥准对视一眼,俱是觉得世界很小缘分很妙,欧阳逸没正面回答,而是问:“你认识?”
“是啊,我和衡之兄是在江南认识的,衡之兄人特别好,待人温和,有时候我惹了麻烦都是衡之兄帮我解决的,临别的时候他还邀我来遥城找他玩儿,我这次就是过来找他的,只不过我来了近两个月了,也没打听着衡之兄在哪儿,”安晏道:“你们是见到过衡之兄吗?他在哪儿?”
“唔……”欧阳逸心想,自然是找不到的,“你上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找不到他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得有……一年多了,江湖中人自然不会总在一个地方待着,找不到应该也是正常的,过几个月举办武林大会,衡之兄一定回去,我就想着再在遥城玩儿一段时间,等过些时候直接去江陵找他。”沈安晏看着三个人都不言语,心里突然有些不安,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哦,没事儿,”欧阳逸从椅子上起身,道:“小苏,你把青芽子和白果子都收起来,别一不小心给沈公子给咬了。”
白苏答应下来,一声呼哨,青芽子两个回到了白苏身上,欧阳逸和胥准便上了楼回了房间。
胥准一边走一边道:“你干嘛要吓他,你看他那憨样儿,你就问一句,他就能倒豆子似的全都说出来。”
欧阳逸耸耸肩,“闲着也是闲着,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老实的,逗着玩儿嘛。”
“你倒是很有闲心。”胥准泡了壶茶,替欧阳逸倒了一杯,欧阳逸有些不乐意,道:“我不喜欢喝这苦了吧唧的东西,你要是孝敬,还不如给我拿壶酒过来。”
“酒毕竟不是好物,还是少饮为妙。”胥准一板一眼,欧阳逸不接那杯茶,他就一直端着。欧阳逸“哼”了一声,接过茶,道:“五十步笑百步,咱们俩彼此彼此,谁也别嫌弃谁。”
欧阳逸虽说不喜欢喝茶,但是喝起来也不是牛饮,而是歪在椅子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品着,胥准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一块布,正头也不抬的擦着佩剑,脑瓜顶上却像是长了眼睛,欧阳逸一杯水喝完,他便去给续杯,欧阳逸嘴里虽然嫌弃,但是姿态还是十分惬意的。
胥准手捏着剑柄,动作认真,人却走了神,表情有些凝重,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两人不愧是师兄弟,胥准在这头走神,欧阳逸在那头思绪飘得也远。
沈安晏是在一年以前认识的楚怀,最后一次见他也是在一年之前,那时候楚怀应该还没有现在这些麻烦,沈安晏来遥城找他玩儿,说明他不知道在楚怀身上发生的事情,那这一年以来楚怀到底是惹上了什么麻烦,让他被拘禁于此?连亲人都被控制住了,连往外传个信都这么费劲?
一个月之前遥城来了一拨拜访罗家的人,半个月后,这波人和罗峰然及其夫人一同离开了遥城,那罗忻忻呢?来仪楼上跑绣球选亲的是缩了骨女扮男装的楚怀,那真正的罗忻忻呢?虽然说这个罗忻忻是被罗老爷当做大家闺秀养着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几个人见过,不过总不会连这个人都是没有的吧?薛定谔的罗忻忻?
这好像不大可能。
欧阳逸觉得自己好像陷进了一个圈里,没头没尾,所有的信息都是七零八碎的,他根据这个信息穿不起来个故事线,总是缺了点儿什么。
昨晚青芽子表现出来的躁动,还要白苏今早看见的筐子浮现在他眼前,突然,他问:“你说,罗峰然还有他那个夫人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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