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钱不办事会显得很没道德。于是几天后,她自觉发去一条行踪信息。
而后，当加茂太郎赶过去发现酒井早已离开、怒不可遏地来质问时，她含蓄暗示自己被关一周禁闭、不通世事。
“……”
果不其然,对方语塞了。
虽然内心毫无波动,但为达成二次合作,云间月随手将收集的赞美诗发过去，成功让对方忘记这茬，直呼她有眼光好品味。
……唉。
真是傻得可怜。
正打算熄灭手机，面前忽然降下层阴影。紧接着,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漫不经心，又自来熟似的。
“哟,好长的信息。”
抬头望去,果不其然对上一双苍蓝眼瞳。白发少年稍稍俯身,微歪头看她手机。因离得过近,呼吸间有薄薄的热气扑洒在额头，激起层痒意。
他倒着辨认：
“……如果你是开水……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
云间月忙熄屏，不满控诉：“五条同学,未经允许偷看他人信息不道德。”
“啊？我可没偷看。”他直起身，理直气壮地扬下巴,“我是光明正大地看。”
“……”就你有理。
故意似地，对上她分外无语的目光后，五条悟又闲闲咧嘴：“这么警惕，你该不是在做坏事吧。”
…！
“禁止诬蔑。”云间月一本正经地反驳,“我只是在合法地以劳动换收益。”
“打工吗。”夏油杰手握咒灵球走过来。看来任务轻松解决了。
“…相当于吧。”
“发信息就有钱？你被骗了吧。”五条悟毫不留情地指出,又冷不丁问：“你很缺钱？”
云间月果断忽略他上句,回：“暂时不缺。但自立门户必须拥有足够的资金。”
两个少年似愣了下。
“你要自立门户？”夏油杰轻皱起眉,犹豫片刻,“你还没成年吧。”
她点点头：“没办法。人总是要学着自己长大。”
“………”
他们的脸上一时间露出了很隐晦的同情。
五条悟定定盯她一会，莫名撇头，抓了抓头发，似乎有些烦躁。
云间月并没注意，只看向夏油杰手里的咒灵球，跃跃欲试地说：“选个口味吧，夏油。”
“……？”
“上次答应过的哦。”稍作提醒后，她摸着下巴认真给予建议，“我个人认为辣条味还行，但你估计不太适应这种辣度。…唔榴莲味也不行，太熏。臭豆腐味好像也不太行……。”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味道。”五条悟率直吐槽，“来个香草冰淇淋！”
“并没有人让你选。”云间月无情拒绝，“而且夏油可是咸党。——以我的观察来说。”
“…你没事观察他干什么！？”
“好了好了。”夏油杰习惯般地无奈隔开他们，明显已想起之前的约定，看向矮一个头的少女，随和笑：“我都可以。按照你最喜欢的口味来吧。”
“…唔。”云间月思索，“那就是酸梅味啦，酸酸甜甜，又开胃。”
“那就这个吧。”
“好哟。”
少女双手合十，闭眼祈祷。
暮色渐昏，夏风轻柔吹动她的长发和裙摆。稍许后，她抬眸笑一下，桃花眼潋滟动人。
“好啦，请享用。”
夏油杰略重地眨了下睫。
他些微挪开眼，听不出无情绪波动地嗯一声。尝试性地，带着不易察觉的抗拒吃下咒灵球。入口那一刹，他微微睁大眼睛，脸上涌出出乎意料的空白。
云间月好奇：“不好吃么？”
“不。…只是，有点意外。”短暂的茫然后，他神情渐渐回归常态，眉目轻松舒展开，“谢谢。”
顿了顿：“酸梅味很不错。”
“哈哈，那欢迎下次光临啰。”
夏油杰垂眸看她，笑：“好。”
“喂喂，很不公平嗳！”五条悟突地不满叫嚷，“杰有酸梅，我也得有香草冰淇淋！”
“…这也要比，你是小孩子么。”
对视稍顷，见他眼里渐渐泛雾气，云间月被打败般，回校途中给他买了个香草冰淇淋。
就当破财免灾了。
看着不再嘟囔的白毛蜘蛛精，玩家如此宽慰自己。
……
即使是一年级，分派下来的任务依旧多不胜数。简直难以置信。明明是应该坐在教室里接受知识洗礼、享受道德熏陶的年纪，他们却不得已、根本无法拒绝地频繁奔波在外、昼伏夜出，过早地体验了996的社畜生活。
即使工资不菲，也依旧不合理。确切来算，他们四人平均年龄15岁，打零工都能让老板成为雇佣童工的被告。
而让他们加班的上层，真如五条悟所说，是一群烂橘子。
理论课有简短的提问环节，云间月举手：“请问，祓除咒灵的工资怎么算的？”
夜蛾解答：“一般来说，根据咒灵等级不同而分发不同工资。大致随等级上涨，只具体略有不同。”
“确定是这么多吗？”
“？”
云间月直言不讳：“也许任务发布来自外界，上层只充当中介角色，抽成了我们的工资呢？”
“…………”
夜蛾表情明显地滞空了几秒。似被这种可能性震住，或发觉到这并非无稽之谈。他下意识夹紧眉毛，面上浮出些微迟疑，却仍镇定道：“不会的。……应该。”
同期们发出了极嫌弃的咋舌声。
“那么，咒术师和诅咒师之间的区别是什么？”云间月又问。
夜蛾咳一声：“之前也有提过，当咒术师做出违反咒术界规定时，即会被判刑、并划为诅咒师阵营。”
“有没有冤假错案？”
“……这个，不太清楚。”
云间月歪头：“那力量体系有区别吗？”
“……没有。”
云间月点头，懂了。
不就是摸仙堡小魔仙与黑魔仙嘛。
提问时间结束后，夜蛾抬手抹一把额头的汗，莫名仓皇地离开教室。
……
-
好感度一览：
【禅院真依：59％】
【禅院真希：55％】
【家入硝子：50％】
【禅院芳树：47％】
【夏油杰：43％】
【五条悟：37％】（不稳）
【夜蛾正道：36％】
【伏黑甚尔：36％】
【七海建人：22％】
……
-
“嗡嗡——”
闹钟突然响起。
云间月猛睁开眼，愣愣地瞧头顶银白游戏仓许久后，她揉揉太阳穴，意识逐渐从虚拟游戏回归现实。
这游戏后劲有点大。有那么一刹她竟然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不愧是全沉浸式的大制作全息游戏，再此之前玩过的游戏从未有过这种错乱感。
若有游戏相关的票选活动，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票投给《咒回hb》。
脱出游戏前，光屏亮出一行提示：
【目前玩家所提供的性格数据已达到「托管」功能开启要求。】
【是否选择「托管」功能？】
…？
云间月扫一眼具体介绍。
简言之，安排周日程或月日程后，根据玩家性格数据，模拟主控进行日常活动，并提升数值。
很省时省力的方式。但期间事件发生与数值增减幅度充满随机性，也许会错失甜蜜浪漫剧情。
并不在乎这点、秉着试一试心态的云间月安排好月行程，将主控纳入【托管】后，收拾收拾便出门上学。
在游戏中度过三个月，再度回归现实校园，竟然有种恍如隔世感。而与处处不靠谱的高专相对比，才恍觉普通校园的难能可贵。
没有满街代表着负面情绪的青黑雾气，没有丑陋可怖的咒灵，更没有咒术师与诅咒师。
一切都安宁祥和。
还没走进教室便听见阵阵谈笑声。后门虚掩着，轻轻拉开，几个面熟的女生正围在一个少年调笑。
隔着人群，她望见被围在中间的人的脸。是凤长太郎。
正要穿过去。
似有所察觉地，少年忽偏过头，视线对上那一瞬，他眼眸盈了光，温朗语气里带有少年特有的朝气：“云桑，早安。”
原本谈话的女生们忽然安静下来，齐齐看向门口。看清人脸后，有两个羞涩地抬手打招呼。
“早安，仙女们。”云间月微一弯瞳，温和地回礼。又看向凤：“早安，凤君。”
女生们似乎略显激动地红了脸。
寒暄几句后，云间月回到座位，并没有注意到后边的动静。
“……很明显呢。”
“是的，真的很明显呢。”
听见这几句讨论，凤疑惑：“什么‘很明显’？”
有女生掩唇笑：“很明显啊。凤对云同学问好的时候，语气和神态完全不一样呢。”
“对啊，一眼就看出来了。”
“该说果然么。凤绝对是网球部最纯情的一位吧。”
“……网球部最后的良心么。”
“哈哈哈……。”
“……！！”
俊秀少年微错愕后，耳根慢腾腾地染上醒目粉红。他下意识看一眼前方，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挠挠脸颊，出口的话难得有些磕绊。
“啊、没有啦。…只是，只是觉得很赞赏。……也没有特殊对待。”
女生们回以“不用解释了，我们都明白”的笑容。
……
这周稍显忙碌。
与全班共同敲定了学园祭具体，又完成了几项学院安排后，终于来到得以放松的周末。
勤勤恳恳地做完作业、完成学习任务后，尚有闲暇，云间月将新购的营养液灌入游戏仓，躺进去。
回到游戏时她正站在东京街头，周围人流如潮水般游过，喧闹如沸。时间从离开时的五月中旬来到了八月初。
已经过了两个多月。
翻了翻游戏回忆，并没发现什么特殊事件。于是又检查人物属性。
「禅院
间月」
年龄：15岁
身高：164
体重：46kg
疲劳：10
金钱：33，000，000（円）
（一般属性）
体力：379
声望：70
智力：175
谋略：182
魅力：410
感知：455
敏捷：423
体术：466
咒力：799
术式：fence
技能：太极拳入门（已掌握）
咏春拳入门（已掌握）
太极拳中级（熟练度40％）
咏春拳中级（熟练度25％）
综合战斗力：385
……只能抵抗两分钟么。
习惯性忽略系统毒舌的评价，云间月稍微有点在意系统认知里「厉害的敌人」的参考是谁。差不多已经是二级咒术师的实力，居然只能抵抗两分钟。这个世界的战力参差这么大吗。
云间月假意抹一把泪。
注意到主控在【托管】下进行了两套拳法的中级练习，且颇有成就。抬手虚空捏一捏拳，明显感觉握力有所增强，认真挥下大概是能锤碎木桌的程度。辅以咒力，厚墙也能轻松锤塌。
似乎变成了怪力少女呢。
玩家继续检查。与脚踏实地锻炼相比，【托管】提升的数值较少。且没有进行锻造、养剑、社交等活动，各角色的好感比起之前，只稍许上涨几个百分点。或许算是脸熟分。
再查看宠物系统。因一直没放一筒出来，原本活蹦乱跳的柴犬此时缩在角落，状态从「愉悦」变成了「低沉」。
——快要抑郁了。
…！！
狗勾——！
云间月慌乱地放出一筒。许久没见她，灰青柴犬呆滞了会，后猛地跳进她怀里，委屈地呜咽着。
云间月安抚地揉揉它头，心疼地疯狂道歉。
呜呜呜她有罪，她是个坏妈妈。
哄了许久，好不容易使一筒的状态变为「正常」。云间月舒气，抬眼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个苍发老太。笑容慈蔼，透着点悲悯。
正要开口询问。
对方颤颤巍巍地递过来一张传单。
云间月低眼，带有浓浓时代印记的传单纸上，清晰印着几个醒目大字。
——「信天元，得永生。」
“……”
哦，是邪教啊。
再度看向对面，此时老人的笑容多了几分刺目。浑浊眼瞳上下打量她，嘶哑嗓音里含带怜悯。
“脑子有病不要怕，加入盘星教，天元大人会为你解决一切。”
云间月：…？
老太微弓身，压低声音：“十月十三，原宿街4丁目18号7番，盘星教第三十七次讲座，教主将召唤天元大人，亲自为教徒洗除罪孽、达成所愿。”
云间月：……
她懂了。
这是被安利入教了。
似乎在论坛晃眼见过，这个教派莫名有些熟悉。又琢磨了下「天元大人」这个名字，玩家恍然大悟。
——是他，咒术界的支柱！
《咒回hb》里有位特殊的咒术师，对咒术界贡献极大，高专结界也由他形成，被尊称为“天元大人”。据说已存活上千年，至今处于高专薨星宫。
其实很奇怪。
无神论背景里居然会有一个类似于神、却又如人般存活于世的形象。而且一个时代的丰功伟绩居然皆源于祂，世人不断神化祂，将希望尽数赋予祂，仿佛普众中，只有祂是唯一救世主。而其他人则几乎毫无成就。
而在中国，任何一项成就、一项事业、一个时代，大多由无数人共同完成。或许有人惊才艳绝，但一个时代的塑成，注定由万千拥有共同理想的能人志士们塑成。
那绝不是一个人的伟大。
那是所有人的伟大。
或许，这就是西式个人英雄主义和中式集体英雄主义的不同。
邪教老太满带期待地看着她。
云间月也看着她，拧起眉，纠结又像寻到希望般地说：“真、真的么。我的病，真的还有救吗。”
“天元大人无所不能。”老太眼中精光一闪，又很快恢复慈蔼，“但你也知道，座谈会名额有限，千金难求。…不过好在作为内部管理层，我手里有三个推荐名额。”
她意有所指。
云间月即刻握住她手：“拜托您，请给我一个名额吧！”
“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我也是看你有缘。”老太叹气，慢慢附耳低语，“这样吧，你给我两百万。”
“您这么善良，两百万怎么行，少说也得五百万！”
云间月豪气十足，在对方明显惊喜的目光为难地开口：“不过，我现在身上没带这么多钱。…不如您留下联系方式与地址，我取了钱就来拜访您。”
这是个大单子。被蛊惑般地，老太爽快答应。
在老太掩饰不住喜悦的期待目光下，云间月笑着挥手走出巷子。
走过拐角没多久。
她摸出手机，稍显紧张地拨通一个号码。很快被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沉稳可靠的男声。
“您好，东京都中央警察厅。”
“您好。”云间月缓平对警察的畏惧感，十分慎重地说，“是这样的，我发现了一起邪教成员敛财案。……有证据，人证、物证、录音、地址全有。甚至，我还有一条邪教即将聚众蛊惑平民的消息。”
许久后，她挂断电话。
仰头望天，内心涌起无与伦比的自豪与澎湃感。
果然，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钱。如果还能再相遇，她一定会对那位老奶奶说三句话——
恭喜你，可以吃牢饭了，免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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