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成协议后谢凉派给她一名小厮差遣,小厮名叫唐青,年纪不大资历却很高,对商会的事了如指掌,从他口中陈念得知更多内情。
商会会长名为孟达任职商会侍郎,三年前是他主动邀请谢凉加入商会,当时谢氏生意日渐兴旺,商会所有成员加一起也没有谢氏富裕,上面下来通知,让他务必对谢氏有所管控。
商会的企图谢凉也明白,明明双方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谢凉非要将孟达的目的点破,仗着自己财力丰厚在商会横行霸道阴阳怪气,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孟达最后忍无可忍,联合其他商户罗列出好多罪状要将谢凉除名,谢凉反手将孟达告上慎刑司。
这一案那时引起不小轰动,差点闹到献帝面前,最后裴老将军亲自出面调停,双方各退一步官司才算免了。
“裴老将军…..”陈念呢喃着,“可是裴景鸿将军的父亲?”
“对,当时应该是裴将军求自己父亲帮老板的吧。”少年猜测道。
“有道理。”
裴景鸿的父亲裴明松是北弋开国元老,跟着献帝打下越国江山,北弋建国后他的权利仅次于献帝,但他还有一重身份令人堪忧,他的夫人是前朝杨帝温泽的亲妹温仪公主。
献帝为笼络民心,将前朝仅剩的小皇子请入宫中,说是请入其实就是变相囚禁,而温仪为此跪在宫门前请献帝放了他。
献帝为此大发雷霆,最后还是裴明松保下夫人,甘愿交出所有兵权求献帝放过温仪,献帝念及旧情没有处置他们。
这么多年来他们夫妻二人不过问朝堂之事,琴瑟和鸣恩爱有加,献帝也渐渐释怀,还在裴景鸿长大后慢慢将兵权归还给他。
“我们还是说回这个孟侍郎吧。”陈念整理好思绪,“他就是气谢凉太嚣张嘛,只要你们老板跟他道个歉就好了。”
“害,我们老板什么性格姑娘可能不清楚。”唐青深知自家老板的脾气,“让他给孟侍郎道歉,他宁愿吞并整个商会。”
“也是,只能让孟侍郎先放下对谢凉的偏见。”陈念托腮苦想,决定先去打探打探孟侍郎这个人,只有了解他的喜好和弱点,才能知道如何对症下药。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陈念游走于商会孟府比翼楼之间,多日不见谢凉以为她放弃了,直到她自己找上门。
“以我的名义邀请孟达来比翼楼喝酒。”谢凉斟酌陈念的提议冷笑,“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比翼楼门口大字写得很清楚,孟达与狗禁止入内。”
“谢娘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刻薄。”陈念拍拍胸脯保证,“只要你愿意邀请他,我就有办法化解你们的恩怨。”
“什么办法?”
“现在还不能说,我要借你的人手把客房布置一番。”
“你该不会想阴我吧。”谢凉眼里透露着不信任。
“不会,要是失败我任凭处置,你可以把责任都推给我让孟侍郎把我抓去大牢。”
“行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搞出什么名堂。”
得到谢凉的应允后陈念立刻行动起来,先让人去广贸商会给孟达送请帖,然后冲进厨房给比翼楼所有大厨紧急培训,最后找来十几个人开始装修客房。
房门紧闭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苍杰从门缝朝里面瞄,“公子,陈念好像要建舞台。”
“随便她做什么,能讨好孟达就行。”
见谢凉任由她胡闹,苍杰有些不解,“公子真的相信她能讨好孟侍郎?”
“原本是不信的,但看她志在必得的样子,有很好奇她会使出什么手段。”房间里传来陈念的惨叫,好像被锤子砸到了脚,谢凉不觉好笑。
“找找乐子也好。”
黄昏时分下起大雨,直至天黑逐渐转小,陈念和唐青守在门口,比翼楼客人络绎不绝,却始终没看到孟达的身影。
“孟侍郎不会不来吧。”唐青有些忐忑。
“别慌,再等等。”陈念沉下心等待,也做好孟达爽约的心里准备,大不了再想其他方案。
夜色渐深,长街尽头一辆马车驶来,稳稳的停在比翼楼门口,陈念认出这是孟达的马车,立刻撑起伞迎上去。
“见过孟大人。”陈念毕恭毕敬的行礼,“谢老板吩咐奴婢在此恭候,您请进。”
“哼,你们老板怎么突然转性了?”
“老板早就想与孟大人您重修旧好,几次登门都没敢叨扰,只好给你送一份请帖,还怕您不愿意赏光。”
话语间陈念将孟达请进门,立刻有小厮上前引他上楼,“怎么没见谢老板,不是要跟本官道歉吗,别又拉不下脸跑了。”孟达问。
“孟大人说笑了,老板说有一份特别的礼物要送给您,亲自准备呢,您先请。”陈念一路上都在替谢凉说好话。
“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毕竟是为了商会好,何必搞得像仇人一样大家和和气气发财多好。”孟达开始抱怨,“谢老板这个人树敌太多,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
“您说的对,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我们老板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在雅间落座后陈念转身给孟达倒茶,“大人您先喝杯茶听个曲儿,我这就去叫老板。”
陈念大步走出雅间,迎面撞上过来考察的谢凉,“准备的怎样了?”
“你看着吧,好戏马上开始。”
陈念扬扬眉,凑到门缝前观察里面的情况,谢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要恐吓他。”
“当然不是…..”
雅间里的油灯被吹灭,只剩新修的舞台上点着几根蜡烛,台下琴师拨动琴弦,烛光随着音符闪动,一男一女携手走上舞台。
他们随着琴音相和而唱,讲述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因为误会被迫分离后来破镜重圆相守几年又天人相隔的动人爱情故事。
如泣如诉缱绻动人,孟达看着看着不禁潸然泪下。
“他哭什么?”门外的谢凉非常意外,“这个老顽固居然有这么细腻的一面。”
“因为这就是孟大人跟他发妻的故事。”陈念有感而发,她在调查孟达时意外得知这段往事。
孟达和夫人青梅竹马,后来因为仕途只身来到都城,等他成就一番事业后终于将家乡的恋人接来,八抬大轿三书六聘娶她过门。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几年孟夫人因病去世,孟达大受打击一蹶不振,这么多年一直思念着亡妻,始终孤身一人未曾续弦,如今已过三十年之久。
孟达还没擦干眼泪,陈念推门而入手持红烛向他行礼,“大人,上菜了。”
传菜小厮将几盘菜送上桌,孟达一撇不禁瞪大瞳孔,他急忙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震惊的问:“这菜是谁做的,怎么会跟我夫人的手艺一模一样!”
“大人对先夫人真是一往情深,这么多年过去还记得夫人做的菜是什么味道。”
“你什么意思。”
“回大人,老板知道您思念亡妻,特地寻访先夫人故里,学了几道家常菜,以解您悼念之情。”陈念轻声回答。
“这几道菜所用的原料皆是从夫人故里所寻,快马加鞭运到比翼楼,尽力做到与先夫人的手艺相似,不负大人哀思。”
品尝这口中熟悉的味道,又抬头看看舞台上消失的一双男女,孟达感慨万千,一回头就见谢凉走进来。
“孟大人,失礼了。”
谢凉在门外将陈念和孟达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没想到小丫头居然用这么出其不意的招数,利用孟达对亡妻的思念得到他的认可。
“谢老板费心了。”孟达长叹一口气站起身,迎上谢凉道:“以前是我误会你了,以为你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想不到谢老板为本官做了这么多。”
“从前是在下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向孟大人赔个不是,希望今后能跟大人您跟商会重修旧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谁也没有继续端着的必要,谢凉莞尔一笑,主动抛出橄榄枝。
“谢老板说的对,广贸商会原本应该同气连枝,我们应该齐心协力,共同发展北弋商业。”孟达拍拍谢凉的肩膀,感叹道:“况且我也老了,以后商会还需要谢老板这样的年轻人支持。”
“孟大人说笑了,您是商会的顶梁柱,往后在下还要靠您带领呢。”
“哪里哪里,过几日商会有个活动,谢老板如果有时间我想交给你操办,就当我们冰释前嫌后的第一次合作如何。”
“乐意至极。”谢凉比了个请的手势,“不如我们坐下详谈。”
之后的谈话非常和谐,两人不仅澄清当年的小误会,还就北弋未来的商业发展交换意见,构筑出十年内的商业蓝图。
两人把酒言欢至深夜,孟达终于起身告辞,谢凉亲自送他出门,跟陈念一起目送马车离开。
路上已经没有行人,比翼楼也临近打烊,任务完成陈念松了一口气,收回目光发现谢凉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我这算考核成功了吧?”她小心翼翼的问。
“你怎么想出这个办法的。”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观察孟达,本来想挖点黑料要挟他,没想到他品行端正毫无不良嗜好,唯一的弱点就是他已故的夫人。”
陈念假扮丫鬟混进孟府,发现孟达是个工作狂,每天早出晚归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唯一的业余时间是在夫人的灵堂渡过。
孟府随处都能看到孟达亡妻的东西,好像三十年间她从未离开一样。
“对自己妻子这么痴情一定是个心软的人,只要动之以情就能讨好他啦。”
“没想到你这么会洞察人心。”
“不是洞察人心,我这叫以诚相待。”陈念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长叹,“像孟大人这么痴心的人,真是世间少有。”
“那是因为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夫人,如果他们真的相伴到老,或许多好的感情都会磨没。”
“你就是酸,孟大人可比你正直。”陈念白了他一眼。
“替孟达说话,你搞清楚谁才是你的老板。”
“恩?”陈念眼睛一亮,冲过来拉住谢凉的手兴奋的问:“你的意思是,我通过喽!”
“你这丫头虽然气人不过还是挺有想法的,搞定广贸商会也算为我赚了不少钱,我的确没用过姑娘当掌柜,不如让你试试。”
“那工钱…..”陈念试探性的问。
“柳掌柜的三倍。”
“谢谢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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