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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今年的过年对于沈伯文来说是个新奇的体验。


    因为他是个地地道道的西北人,还从未在南方过过年,更别提还是架空朝代的南方了。虽然在原主的记忆之中有不少关于过年的记录,但还是比不了自己亲身体验,比如现在他眼前这份五辛盘。


    所谓五辛盘,顾名思义,就是在盘中盛有五种带有辛味的菜,分别是大蒜、小蒜、韭菜、油菜,香菜,作为凉菜食用。


    而在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也有过记载:“元旦立春,以葱、蒜、韭、蓼蒿、芥辛嫩之菜杂和食之,取迎新之意,谓之五辛盘。”


    不过在今日之前,沈伯文也仅仅是听说过,并没有亲身试过,此时夹起一筷子放入嘴里,食材原生的辛味不免扑鼻而来,在这一大早的,还真有些提神。


    对于他这个成年人来说,为了好彩头可以忽略一些自己不甚喜欢的味道。


    不过对于小孩子们,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比如现在他看着桌子边上围着一圈的孩子们,老二家的这两个侄子倒是不挑食,很快从五辛盘里夹了一筷子吃掉,就想溜出去玩,可自家的儿子和女儿却不约而同的对着盘子里的东西一脸纠结。


    看得沈伯文非常想笑。


    缘故他是知道的,这俩孩子,都不爱吃芫荽,也就是香菜。


    片刻后,他走过去,弯腰对孩子们道:“快点儿吃,吃完就能出去玩儿了,你们看理哥儿和瑢哥儿,已经出去了。”


    这话一出,俩孩子顿时紧迫感压身,还是阿珠先拿起筷子,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飞快的夹起一筷子放到嘴里,似乎嚼都没嚼就咽了下去,然后立马转身跑开,冲着周氏大喊:“阿娘!阿娘!我要吃胶牙饧!”


    珏哥儿一看妹妹都吃了,也不再纠结,重复了以上动作,唯一不同的,就是吃完后还站在原地没动。


    沈伯文看得莞尔,拍了拍他的头,道:“行了,也去找你阿娘要块胶牙饧吃罢。”


    珏哥儿这才眼前一亮,也跑过去。


    跟在他后面,沈伯文也往周氏那边慢条斯理地踱步过去。


    所谓胶牙饧,其实就是麦芽糖,因为吃起来粘牙,所以被叫做胶牙饧。


    白居易也曾在诗中写道:岁盏后推蓝尾酒,春盘先劝胶牙饧。


    吃这个,当然也是图个好彩头,此物是对人们长寿的一种祝福,当一个人牙齿牢固,便自然能吃能喝,身体健康,入乡随俗,沈伯文也伸手向周氏要了一块儿。


    周氏掀起眼帘,眼带笑意地朝他看去,待他吃完,又给他倒了杯酒,“请相公满饮此杯。”


    “多谢。”接过杯子,沈伯文将杯中之物一口饮尽。


    随即给周氏也倒了一杯,递了过去,唇角上扬:“请娘子满饮此杯。”


    周氏亦不推辞,慢慢饮尽。


    这酒也是有说法的,谓之椒柏酒。


    就是用花椒和柏叶浸泡过的酒,也可以算作一种药酒,因为有种说法,说是喝了椒柏酒可以去病以及长寿,渐渐的,饮椒柏酒,也就成了风俗习惯,意味着新的一年到来,都可以健健康康,顺顺利利。


    待到周氏放下酒杯,沈伯文从袖中拿出一个自己亲手包好的红包,递给她,“去年娘子多有辛苦,新的一年,愿娘子平安顺遂,无病无扰。”


    周氏却是愣住了。


    她从没有想过,在大年初一这一天,自己这个已经为妻为母的人,还能收到压岁钱。


    毕竟自从她及笄之后,就再也没有收过压岁钱了。


    眼圈不知不觉有些发红,飞快的回过身抹了抹眼角,又转过来,这才笑着问道:“我也有压岁钱吗?”


    沈伯文自是看见了方才一幕,但他配合地没有说破,闻言便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温和的笑意:“这是自然,如玉在我眼中,年纪也还小呢。”


    周氏不由得被他逗得发笑,便接过了这个红包。


    孰不知沈伯文说的却是发自内心的实话。


    按照原主记忆中,周如玉十六岁及笄之后便嫁给了他,十七岁的时候就生下了长子珏哥儿,如今珏哥儿已经七岁,算下来她也才二十四岁。


    这个年纪,换做现代,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可周如玉,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沈伯文这个穿过来之前就已经三十岁的人来说,确实对她有种对待小姑娘一般的心态。


    分明知道两个时代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却总是忍不住。


    “待会儿就祭祖了,你赶快过去吧。”


    收起红包之后,周如玉忙对他催促道。


    沈伯文便答了声好,带上珏哥儿出了房门。


    因此没瞧见,周如玉在床头坐下,又将那个红包拿出来摩挲了半晌,才打开柜子里放着的匣子,珍之又重地将它放了进去。


    ……


    整个大年初一就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到了第二天,嫁出去的大姐和二姐,都带着各自的相公孩子回娘家来了,沈伯文三兄弟也就先等了等,等到上午见过姐姐他们之后,下午再去各自的岳父家里,毕竟姐弟几个也不经常见,过年是难得团聚的时候。


    沈伯文也见到了上次凑巧错过,没有见到的二姐,二姐夫和外甥和外甥女。


    见了面,外甥们跟外甥女都乖乖巧巧地拜年,沈伯文笑笑,一个个都发了压岁钱。


    既然见面了,他也回了趟房间,取出银子,跟二姐和二姐夫交接了一下还钱的事儿。


    二姐倒是没有第一时间收银子,先仔细问了他一番,家里的情况怎么样,现在教书累不累,在反复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才将银子收起来,道:“今天出来我们也不知道你要还钱,等改天,我让你姐夫把欠条送回来。”


    二姐夫姚益也点了点头。


    就在几人说着话的时候,大姐和大姐夫也走了过来,沈伯文站起身来,同他们见礼。


    大姐夫顾家兴腆着略有点微胖的肚子,笑眯眯的回了礼,就要拉着连襟和小舅子去一块儿喝酒,“走走走,干在这儿坐着有什么意思,去喝酒去喝酒,这大过年的,就是要喝酒才行嘛。”


    二姐夫家里是开药铺的,自个儿身形清瘦,倒是跟大姐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闻言便哭笑不得,连忙摆手推辞,“姐夫,我是真的喝不了,先说好了,只能陪你浅酌几杯。”


    “行行行,你说了算。”


    沈伯文一听喝酒,头就开始疼了,刚想像二姐夫这样推辞一番,就见大姐捶打了一下大姐夫的肩膀,佯怒道:“明明知道大郎喝不了酒,还偏要拉着他,去去去,想喝酒去找二郎和三郎。”


    沈伯文:……


    看来自己酒量不好这件事,全家人都知道了。


    一大家子人一块儿吃过午饭,大姐二姐两家继续留在沈家,陪沈老爷子跟老太太说说话,也让孩子们玩儿个痛快,沈伯文三兄弟则是收拾出发,带上妻子孩子,准备去岳父家中了。


    周家,此时也是一番热闹景象,周老太太领着儿媳和女儿们在厨房忙活,周老爷子在东屋跟两个女婿闲话聊天,却基本上是两个女婿说,他听,鲜少开口。


    心里却在想着,他大女婿怎么还不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给绊住了。


    倒也不是老爷子对这两个女婿有什么意见,而是他本身是个老童生,最欣赏的就是读书人,三个女婿里头,只有大女婿沈伯文是个秀才,其他两个女婿,一个种地,一个是屠户,他都不怎么看得上眼,当时挑定他们做女婿,也是老太太做的主,他的意见被无情的忽视了。


    周老太太当时是这么说的:“就咱们这个小破地方,哪儿来那么多的读书人给你当女婿,你啊,还是给闺女找个能吃饱穿暖的人家吧。”


    事实也的确如此,三个女儿之中,只有长女看似嫁的光鲜,实则嫁过去之后,一直过的清贫,而另外两个女儿,尤其是嫁给屠户的老三,虽说出去不怎么好听,但日子却是过的最好的。


    正当周老爷子惦记着大女婿的时候,大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随着珏哥儿跟阿珠吵吵闹闹的声音:“外公外婆,我们来啦!”


    他心心念念的大女婿终于过来了!


    二女婿和三女婿也站起来,跟大姐夫见礼。


    不过相对于二女婿的客气,三女婿的礼就显得颇为潦草了,沈伯文见状,淡淡地收回了视线,回想了一下,也难怪,原来自家娘子在闺中的时候,她这个三妹妹就跟她不太对付,事事要攀比,样样要争先,最后找的相公,哪怕面子上不好看,也要在实惠上压长姐一头。


    然而她找的这个相公,也跟她一样,不太看得上读书人,尤其是沈伯文这样连举人都考不上的落魄秀才。


    话不投机半句多,沈伯文也不是没脾气的。


    既然这个连襟如此行事,想必自己也只需同他维持个面子情罢了。


    毕竟此时还是在岳父家中,还需给主人家一个面子。


    大女婿以来,周老爷子顿时失去了跟另外两个女婿说话的兴趣,忙拉着沈伯文讨论起了书本上的话题,沈伯文如今读书许久,也颇有些自己的心得了,打起精神应对,竟也答得头头是道,喜得周老爷子连连点头。


    二女婿性子老实,虽然不怎么听得懂,但还是坐在边上作陪。


    而三女婿却看了一眼,就在心里哂笑起来,说也不说一声,就抬脚往外头走去,寻自个儿媳妇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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