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笑容僵硬(季兴邦多么希望今日不要见到自己那两位同窗好友!)
时穆宁的父亲时征道腊月的时候便回来魏县了,只不过他是孤身一人从自己所上任的地方回来的,并未带他的嫡妻和嫡出子女一同过来,他的嫡出子女从他上任的地方远赴京城去过年了。
时征道本身出自乡绅时家,算是魏县里最有底蕴的人家之一了,他们时家在魏县根深叶茂,出了好些官员,便是在京城都有好些亲戚呢。
时征道的父亲更是科举上的佼佼者,年轻的时候就凭借着科举晋身,还在京城娶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算是强强联合,现下在京城里做京官享福呢。只不过他的女人多,儿女也多,时征道这个母亲不受宠的小庶子就很不被他看在眼里。再加上时征道本身在科举上不是很厉害,中了举人之后就再无存进,考了两次都没有考中进士之后便放弃了,随便给他举荐了个官位,做官去了。
时征道所娶的妻子广思斯与他身份相仿,也是京城大户人家广家的庶出小姐,二人见识过大户人家的富贵,可惜在家中都不算得志,虽然外人艳羡他们穿金戴银还能当官,但是比起家中嫡出的哥嫂、兄妹,他们又总是自卑到尘埃里的。
时征道和广思斯二人育有一子一女,儿子是他的嫡长子,女儿是他的嫡长女,他都还是比较看重的。可惜他本人和广思斯感情不算太好,很宠爱时穆宁和时晗雪的生母方姨娘,对庶出的时穆宁和时晗雪也很是看中。
以前在京城念书考科举那几年,他都是亲自教导自己儿女学业、功课的,不论嫡庶都在一个地方学习。其中学得最好最得他欢心的正是他这个最小的庶女时晗雪。其次便是嫡子和嫡女,庶子时穆宁的天赋和努力程度都很一般。
后来他通过父亲的关系谋求了一个正七品县令的职位,想要带着妻妾儿女们一同去赴任,但是却被广思斯永计阻拦了。
因为时征道一直在魏县养老的嫡祖母时老夫人膝下空虚,想要个孙子或者孙女到她的身边养着,时征道的父亲舍不得嫡出儿子骨肉分离,不忍他的嫡孙被送到魏县这个小地方去受苦,便将主意打到了时征道这个庶子头上,让他出儿女送去魏县侍奉时老夫人。
时征道自然也舍不得将自己的儿女从京城那么好的地方送到魏县那样一个小地方去蹉跎,但是又被孝道这座大山压得不得不同意,正在两难之间。
于是这个时候广思斯便蹦出来了,她半是说服半是利用自己广家的势力作为威胁,让时征道将他最喜欢的小妾方姨娘和庶出子女时穆宁、时晗雪送到千里之外的魏县里去生活着,侍奉他们的祖母,远离京城时家,免得他们在京城得了公公婆婆的欢心;也远离时征道任职的地方,免得他日日夸赞那双庶出儿女,让自家子女受了委屈。
时征道还是想在仕途上发展一下的,他自然得牢牢抓住这边广思斯递过来的橄榄枝,于是便含泪将自己的小妾和庶出的一双儿女送到了魏县在自己祖母面前成长,一晃就是七八年过去了,他渐渐升到了从四品的官位上,祖母老人家的身体也败坏不堪,几乎不良于行了。他的一双儿女也渐渐长大,到了快要说亲的时候了。
这次过年也是与往常一样的,他在腊月间从任上离开之后便直接奔赴魏县侍奉祖母,同时也算是与他心爱的小妾以及一双庶出子女团聚几天,而他嫡妻广思斯则带着他嫡出的一双儿女回京城给他的父亲母亲尽孝,同时也帮他疏通一下关系,以期在这一次考核之中得个上等,平调一个更好的地方做官,或者是再高升一级。
如果是在做官三年期限之内,他便舒服地过完年直接到任上。可若是遇到考核的那一年,他便会在过完年没几天后便匆匆收拾行李上京,谋划一个新的位置,或者期待自己能够高升。
时穆宁和时晗雪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每年过年的时候才能与爹爹相处几天,因此在见面的时候也都不惹时征道生气,与他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
时征道考教了自家儿子一番之后,发觉他的功课比起去年过年来说变化很大,用“突飞猛进”都无法表现他的进步,几乎是“脱胎换骨”一般。原本他还觉得自家儿子明年的府试难以考中秀才,恐怕还得再等三年再说,可是现在看下来明年或许可以勉励一战?
于是他好奇地问了原因,是不是最近魏县县学这边请了什么有名的先生过来教书,怎会教得如此之好。
时穆宁一点儿也不藏私,将他交了个好朋友季兴邦,然后季兴邦的大堂兄季兴杰既是举人,又是县学教谕,在教季兴邦的同时也教一教他们三个学问的事情对自己的父亲说了一番。
时征道心中非常感谢季兴杰,同时也问了时穆宁是否送过拜师礼,时穆宁和方姨娘向他解释道之前已经送过好些拜师的礼物了,只是因为方姨娘的身份无法出门去交际,无法去拜访季家。而时老夫人不良于行,甚至难以与人交流,轻易不会离开房间,更是无法为他们做主。
初五之前一般都是自家人互相串门拜年,外人很少登门的,初六到初八又是童生试的第一场的考试和批改试卷的时候,季兴杰作为县学的教谕非常的忙,时征道也不好打扰。
于是时征道便让自己的夫人准备了好些拜师礼和拜年礼,在大年初九那天才带着自己的儿子到季兴杰府上拜访,也算是见见这个让自家儿子在学业上脱胎换骨的名师。
而大年初九的时候,季兴邦这个“先知者”便早早待在自家大堂兄家“守株待兔”了。他的心中也是忐忑万分,不知道这一世的婚事是否还会像第一世一般发展。待他真的像前世一般在大年初九的时候在大堂兄家等到了登门拜访的时征道,心中是松了一口的。
季兴邦暗暗握拳,前世里自己和大舅子时穆宁就是好得形影不离的,自家大堂哥也确实在学问上指导了时穆宁很多,这便有了自家岳父时征道在大年初九这天带着时穆宁上门拜访这一遭。
这一天,时征道像前世一般与季兴杰聊得很投机,不多时便引为知己,觉得季兴杰这个人有大才,比自己学问还扎实,假以时日怕是能考中个进士。他对季兴邦的父亲这个淳朴的老农也挺有好感的,也不抬着官架子,笑眯眯地问了好些田间地头的事情,一同唠嗑,看起来一点儿不怠慢。
时征道更是对季兴邦这个俊俏的少年眼前一亮,随即考教了一番季兴邦的学问,却发现他的年纪比自家儿子时穆宁小,学问却比自家儿子还要扎实,日后又是一个妥妥的科举好苗子,顿时起了爱才之心。
一天下来真是宾主尽欢,走的时候时征道还开口邀请季举人和季兴邦及其父亲明天到自家去做客。
这天晚上季兴邦兴奋地整夜难眠,他知道明日赴宴是个重要的日子,岳父大人定然要让自己媳妇儿时晗雪在席间挑夫婿,到时候自己和她的婚事便成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季兴邦还骚包地特意好好穿了一套新衣,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力争成为一个翩翩少年郎,让自家媳妇儿从屏风后面一眼就要看中的那种!
可是等到他跟着父亲、大堂兄来到时家的时候却觉得差点儿炸裂了——怎地除了自己、父亲和大堂兄之外,来赴宴的人还有曾伯父和曾阳夏,闵宏达和父亲,以及他哥闵宏泰。
前世里初十这一天明明只有自己、父亲以及大堂兄三个人来时家赴宴的!
一瞬间,季兴邦的心都揪紧了——这辈子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了,出了这么多的变数。曾阳夏虽然年长但是家境更好,闵宏达学习与自己不相伯仲还比自己刻苦淳朴,自己真的能在这场比试之中脱颖而出吗?
若是自己没有被挑中,自己该怎么办?
真是晴天霹雳啊!重生回来这么久的时间之中,季兴邦都一直将时晗雪看做是自己的媳妇儿一般,从来都没有想过时晗雪会嫁给别人。
他之前为了别人的幸福各种不断地改变别人的命运,使得现在与前世完全就不一样了。以前他总是为此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做得对,做得妙,救了这个救了那个,心中美滋滋的。
可是现在他却只想抽自己——看吧,你把自己的生活轨迹都作成什么样了?要是好媳妇儿真被作没了可怎么办?
在这样的担忧和惊恐下,季兴邦觉得自己和人打招呼的时候脸都是僵硬的。
时穆宁拍着他的肩膀,搂着曾阳夏说道:“我父难得回来一次,我早就想请你们一同到我家吃饭了,这次便你们三个与我相处得最好的同窗过来赴宴。
也不是故意不邀请你们府上的女眷的。我嫡母不在家中主持中馈,我姨娘不方便待客,便只邀请男宾了。”
季兴邦抽搐着嘴角说着无妨无妨,可是心中却悄悄吐槽道:“其他时候我都愿意与其他两个同窗好友形影不离一同玩耍,可是今日里我却觉得若是你不邀请那两家,单单邀请我一家人过来赴宴就好了,我今日可一丁点儿都不想见到他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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