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四个新考中秀才的学子和时晗雪、方姨娘二人在拿到各种文书之后丝毫没有耽误,赶紧带上他们的书童和仆役们都上了赶赴省城的船,路上大约花了十日左右便来到了省城。
等他们到省城码头的时候,李家的仆役早就在码头处等着接他们了,他们便不用像没头的苍蝇一般在省城之中到处找李思齐租住的这个房子,而是可以好好地把货物放上车,让女眷跟着车先往李思齐租住的宅子之中去,而男子则再雇佣了一辆牛车慢慢跟上去。
没有办法,原来只是说季兴邦、时穆宁并时晗雪、方姨娘四人会来省城,没有料到事情在后期起了变化,便是曾阳夏和闵宏达二人也跟来了,而且他们在府试成绩出来之后来得急,并未能提早稍信来给李思齐早做准备,所以便有些准备不足,原来的马车坐不下这么多人和行李了。
幸而省城这边码头什么都有,候着的空车也多,他们随意租了一辆跟着前面的车便可以了。
到了李思齐租住的那个房子之后,李思齐和早已住在那里的时穆瑾自然开心地来迎接他们一群人了。这个院子不算特别大,起码没有李家在府城之中置办的那个宅子大,房间也没有那么多,但也足够了。
李思齐原本只让下人准备了四个空房间给四个主子,季兴邦、时穆宁二人一人一间,方姨娘和时晗雪一人一间。但是因为现在房间不够住,变成了季兴邦、闵宏达共住一间,时穆宁、曾阳夏共住一间,与他们在县学时候的宿舍相仿,他们四人住得十分舒服愉快,没有任何不满的。
至于仆从们的房间也多是挤一挤放一张床或者是加几个地铺了事,虽然比起之前计划的情况来说有些拥挤,但也困难不到哪儿去。
关键是现在这个时候省城各大客栈,各个商会的会馆,各个平民百姓家中空闲的屋子几乎都租出去给了进省城赴考的秀才和他们的仆役、书童之流了,难以再在外面找到合适的屋子了。
有些来得晚的人便是客栈的通铺、柴房也能睡得,李家这边租住的房子之中的环境比上不足但是比下有余了。
李思齐和时穆瑾二人虽然需要闭门苦读准备乡试,但是也不吝啬于抽一天的时间来略备薄酒欢迎几人的到来。在推杯换盏过后,二人便得知了这四个新考中的秀才也想要参加此次乡试的事情。
李思齐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虽然他心中不认为四个小孩子今科能考中,但是他上一届考中秀才之后也选择到府试参加一次乡试练练手,自然熟知大家的想法,觉得大家的想法很对——人都已经来到省城了,又得到了秀才的身份,为什么不搏一搏呢?
虽然说考中的几率很小,但是也不是没有啊,万一有人幸运考中了呢?
但是时穆瑾对此却是嗤笑一声,觉得自己的庶弟和他的同窗都是异想天开之人,他这个在京城有名私塾念书的人尚且不敢托大,在考中秀才的同年参加乡试,而是又积淀了三年才来应考,这四个毛头小子只不过出身小小的魏县县学,怎么敢如此放肆?
只不过他现在也是借住在李家租住的房子里,算不得主人,与其他四人也不甚相熟,便没有口出恶言酸语讽刺这四个人,留了些口德。只不过他的心中却是一种等着看笑话的心态。
到了第二日的时候,李思齐很热心地带着四个新科秀才拿着文书到省学那边去办理报考的事宜,时穆瑾却一点儿都不顾及自己的庶弟还在其中,推脱自己还需要闭门苦读,并未“浪费时间”跟着他们同去。
李思齐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也知道这个京城来客时穆瑾架子大得很,等闲看不起他们这种出身小县城的人,平日里都是各自在屋里念书,和自己交流一句都舍不得,生怕自己占了他的便宜的,也见怪不怪了。
时穆宁对自己这个嫡长兄的性子也是了解得很,知道他看不起自己这个庶出的弟弟,也看不起自己这群商户、农家子出身的同窗,一点儿也不奇怪时穆瑾的选择,甚至还松了口气——毕竟眼不见心不烦,若是真的时常同出同进,说不得还会有好些口舌之争,现在这样远着一些挺好的,自己五人也免得扫兴。
就这样,李思齐这个早到省城的人带着其他四人成功报名交了帖子,拿到了准予考试的帖子,又痛快地在省城逛了一天、吃了一天、玩了一天,之后他们四个人便开始一同复习了。
不同于时穆瑾喜欢将自己的知识藏着掖着不与这些小县城中的秀才一同分享,时时刻刻防备着这些潜在的“对手”在此次考试之中超过自己,这五个人非常的喜欢交流,总是觉得互相交流心得才能更加进步。
他们四人还有一个特点,便是特别信任季兴杰,都曾在不同时期做过季兴杰的弟子,算是有着“同门之谊”,他们的答题路数也基本上和季兴杰一脉相承,互相之间交流起来十分的顺畅,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更加幸运的是,李思齐因为是季兴杰的弟子和小舅子,也留存了好些季兴杰这三年来给他整理的考乡试真题演练和复习资料。这些资料他全都带来省城进行复习,而季兴邦则有着前世的经历,也曾经做过今年乡试的“真题训练”,很是了解考官需要考察的知识点是些什么。
于是,季兴邦在季兴杰的这些浩如烟海的题库之中精准地抽取出与今年的乡试最为贴近的十余份真题,让大家认真按照格式做题,也让李思齐给大家讲讲他的答题思路,教教大家怎么写策论文。
若是说起考府试和考乡试的最大不同,那便是增加了一题策论文的题目,需要大家写一篇大作文似的八股文了。
李思齐一点都不藏私,也不嫌弃时间临近考试浪费时间,好好地给四人讲解了一番他心目之中的八股文应当如何做,策论文应当如何写。同时将季兴杰的教育以及他恩师青山先生所教授的知识也合盘拖出,认真教其他四人。
季兴邦也不藏私,将他记得的季兴杰写的“范文”也默写出来让小伙伴们一同观摩,一同学习。想到前世里做题一百遍的经历他也是满嘴的苦涩,他也不想这么几十年之后还对这些题目和范文记忆犹新,但就是无法忘记啊!
就这样,四个新科秀才的策论文水平进步极快,便是李思齐也啧啧称奇。
季兴邦等四人感念李思齐在靠前还耗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帮助他们,对李思齐很是感激,谢了他不知道多少回。但是李思齐并不居功,他还笑着对四人说道
“其实姐夫常常告诉我说‘教学相长’,他对某些知识点的学习原本理解不算很深刻透彻,还是做了我的西席之后不断地教我,要想着如何将这个知识点对我讲明白,以老师的角度来不断思考问题,才能更加深刻的理解这些知识点,才能有更大的进步。
所以姐夫才一直没有辞了给我做西席这个职位闭门苦读,而是一边教我一边考府试,中了举人之后也谋了县学教谕的职位日日教县学里的学生,而并未像某些举人一般热衷于文会、交友或者是闭门苦读。
他也对我说过,让我在青山书院学习的时候不要吝啬于和同窗们探讨问题,有机会还可以给周边的村子里的蒙童或者童生们免费讲讲课,这样对我的学习有好处,我也一直听姐夫的话呢。
对外人犹可以如此,更何况是对你们四个人?我与你们四人这些日子以来探讨学问不但不是浪费时间,还是给我机会更加深刻地理解这些知识,更加精进我自己的学问,你们也帮了我,所以无需一直对我道谢。”
听他这么说了之后,季兴邦等四人的心中才好受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般有着沉重的心理负担,觉得自己四人耽误了李思齐的复习时间,但是心中总是还有些犹疑不定,觉得李思齐说的不完全是真话。
关键是住在隔壁的時穆瑾一天到晚闭门苦读,也不和大家交流,一点儿时间都不愿意“浪费”。不知道乡试过后李思齐和時穆瑾二人谁会考得更加好。
若是李思齐考得更好倒还罢了,他们也能安慰自己是“教学相长”了,他们四个人并未拖了李思齐的后腿。但若是時穆瑾的成绩更好,他们四人怕是心中会有些疙瘩,难以排解的。
李思齐也知道大家的心理负担,时不时笑着开解大家,自嘲道他只不过是小县城的商户人家出身,求学也一直在县学或者是府城之中,从未见过京城里的大世面。可是時穆瑾却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少爷出身,也一直在京城念很好的私塾,便是成绩比不过人家也是正常的。
虽然他自己并不觉得比谁差,可是真的没有和時穆瑾交流过,完全不知道他的水平,李思齐也怕自己真的考得比人家差,伤了四个小朋友的心。
就这样,时间慢慢临近,转眼便到了六月初一,乡试开始了,同住一起的六个人穿着单衣带着考篮和帖子坐着李家的马车一同到省学那边去赴考了。
参加这样的考试,没有人会不紧张,便是時穆瑾、李思齐这两个已经准备了三年的人也不能免俗,得失心很重。
反观今年刚刚考中秀才的四个少年,却是觉得是来参与一下的,心理负担还没有他们二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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