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国舅爷求见!”
李公公进来报,司马立初放下奏折,抬头:“快请!”
司马立初是明辰府上小丫鬟和先皇所生,因为无名无分,不但不能追封,还不能享皇族太庙,只能以明辰妹妹身份葬于明家祖坟。
因此,明辰便由司马立初的父亲成了舅舅。
“微臣叩见皇上!”
“舅舅快请起!”
司马立初让人赐座,然后给门口的锦欢使了眼色,让她守好门口,不许旁人靠近。
“舅母最近可好?”
“都挺好的,”明辰看到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道,“如今,西山霜冻,河南瘟疫,皇上很忙吧?”
司马立初垂眸叹息一声,然后抬头:“忙也忙不到,大臣奏折都是直接送到太后那里,每日上朝朕就是个摆设,太后垂帘听政,丞相执行,”然后拍拍桌上的奏折,“这些不过是太后阅过的,命人搬来不过是走个形式。”
“太后追随仁祖皇帝,又辅佐先帝,势力自是不一般。”
“舅舅,眼下形势,我们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韬光养晦,借机培养势力,厚积薄发。”
明辰本是大将军,但出了府上丫鬟和仁祖皇帝一事,兵权被夺。
这十几年来,除了国舅这个头衔,便是干着巡察御史的闲活,饿不死,但也没什么作为。
“后宫有太后的眼线,朝中有丞相的势力……”
其中之难,司马立初进宫这两年是深有体会。
有时候,她都在想,那个先皇,未谋面的哥哥,快加冠的时候去世,真的是意外吗?
“皇上还有三年就满二十成年加冠,到时候太后没理由再垂帘听政,等有了决策权,就好办了,”想到什么,明辰又说,“皇后乃太后的侄女,丞相的千金,若是能……”
他没有说下去,但是司马立初明白,“为我所用”。
但是她不想把云沐栀拉进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点儿都不想。
同时,她又深深的明白,自太后赐婚,借此牵制自己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了。
明辰接着说:“还有一事,北疆战事已平,景将军已经修书给我,说清明节左右便回来了。”
景忠原是明辰副将,太后暗中操作夺了明辰的权,但却一直重用景忠,让他引兵驻守北疆,抵御蛮族。
“那邵秋也一起回来吗?”
“随他父亲一起回来。”
司马立初嘴角一勾,也许与太后对抗的机会来了。
不过想到云沐栀,她眉宇间又闪过一丝落寞。
景邵秋15岁随父出征,一去就是五年。
她知道,景邵秋走时送的玉簪,云沐栀没戴过,但一直珍藏着。
又聊了一些北疆的事,明辰便告退了。
“舅舅说,明府里的腊梅花今年开的格外好,还有,舅母酿的桂花酒开瓶了,格外香呢……”司马立初开心的像个孩子,是在和锦欢说,又像是说给旁人听。
李公公静静的站在一边,俯腰低首,只是静静的听着。
“对了,是不是到晚饭时间了,锦欢,你陪朕去皇后那里!”说着起身,看了一眼李公公,“李公公不必跟随了。”
“奴才遵旨。”
司马立初没有让人提前禀报,就携锦欢前往清溪宫。
脚步越来越接近清溪宫,司马立初的心就跳的越厉害,背在身后的两只手不停的搓着。
“皇上!”司马立初冒然的一转身,撞上身后的锦欢,惹得锦欢一声惊呼。
“不然,朕还是去贵妃那里吧!”司马立初叹了一口气。
“皇上!您应该知道,有些事是没法逃避的!”
锦欢是从明府一直伺候的人,这其中缘由,自是清清楚楚。
“也是……”司马立初点点头,看了一眼锦欢手中的桂花糕,“走吧!”
“皇,皇上!”
几个丫鬟正端着水往外走,忽然碰上司马立初,一时间呆在那里,不知是惊讶还是害怕。
毕竟在后宫,皇后的清溪宫是出了名的“冷宫”。
“嗯,”司马立初不自然的点点头。
“皇上吉祥,皇上万岁!!”反应过来的丫鬟齐刷刷的跪拜在地。
“大晚上的,嚷什么?”听到院子里有声响,香怡的埋怨声传来,看到是司马立初和锦欢,也是吓得立马跪拜在地,“皇上恕罪,奴才这就去禀报皇后!”
“不必了,”司马立初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几个丫鬟一听如蒙大赦的端着水溜走。
进入室内,入目的是云沐栀的背影。
应该是刚沐浴完,着一身素白中衣,如云秀发随意披着,散发着沁人的芳香。
云沐栀梳着发,不经意一抬头看到铜镜里的身影,大喜,急忙转身,正要欢喜的迎上去,想到什么,只好先欠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司马立初笑着扶起她,见她如瀑长发还半干半湿,又吩咐下人端来火炭,将屋内火炉烧的更旺些。
“皇上今日来是有什么吩咐么……?”
自进宫以来,司马立初三番五次的疏离慢慢地让两人的相处变得越发不自在,在司马立初面前,云沐栀竟感到了拘谨、紧张。
司马立初牵着她的手坐下,然后打开油纸,桂花糕的清香扑鼻而来。
她温和道:“沐姐姐,记得以前在宫外,你最喜欢吃的糕点就是桂花糕了,这是朕让御厨做的,不晓得合不合你的口味?”
自听到“沐姐姐”三个字,云沐栀的大脑已经停滞,这是阿初在喊自己么?两年了,这是第一次她感觉两人以前是相识的。
看到云沐栀眼眶泛红,司马立初心微微一疼,轻声道:“对不起……,这两年……,对不起……”
司马立初一夜之间长大,身世、复仇,这些如蜿蜒的蛇日日夜夜盘踞着她的心,再加上云沐栀的身份,她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想向她倾诉,又担心把她拉入这场战争。
云沐栀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失去了皇后的端庄,她扑到司马立初怀里,呜咽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司马立初轻抚着她的背,没有解释,只是温柔的哄慰:“以后再也不会了……”
“好了,不要哭了,都成了小花猫。”
云沐栀吸吸鼻子:“哼,我比你还大两岁呢——”
想到什么,自觉言语行为不妥,正要改口。
司马立初似乎知道她的想法,打断她:“沐姐姐,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冰清玉洁、温婉可人的沐姐姐,而我也永远是那个阿初,没有人的时候,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好啊!”
云沐栀不明白司马立初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不过她也懒得深究,如水的眸子里绽放着异人的光芒:“阿初,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晚上你带我偷偷去钓鱼,结果被咬了一脸的包,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偷偷跑进明伯伯书房,我不小心打碎了花瓶,结果你替我挨了打……”
似乎是两年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云沐栀滔滔不绝的回忆着那些童年趣事。
司马立初不语,只是抱着她,静静的听她诉说,满目温柔。
说了好一会儿,司马立初递给她一块桂花糕。
“邵秋要回来了。”司马立初蓦地来了一句,打破了静谧的氛围。
云沐栀大喜:“真的?太好了!景哥哥走了五年了吧。”
司马立初点点头,果然,这多年了,还是很喜欢他么。
“景哥哥才20岁,这次回来还走么,朝中武将多得是,阿初,你让景哥哥留在京城吧,好不好?”
司马立初垂眸笑笑:“这么多年不见,我也很想他,我当然愿意把他留在京城,这样我们还能时常相聚,只不过,你知道的,朝中大事,太后说了算。”
“阿初,我去和姑母说。”
“好啊!”司马立初笑,然后不以为意的说,“沐姐姐,两年宫中生活,你还适应么?”
说到这里,云沐栀委屈的摇摇头:“阿初,你知道的,宫中规矩太多了,还是宫外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司马立初了然。
“沐姐姐,我帮你束发吧。”说着拿起桌上的梳子。
目光扫了一眼首饰盒里静静躺着的玉簪,便将视线转到柔顺的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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