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10 狐狸的阴谋
江邈往山坡坡顶走。上山的人不在少数, 除了耕田之外,购买任何商品都要上山,这里的人上山的时候, 看到任何狐狸雕塑,都会跪下来磕头。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狐狸石墩。他们断断续续磕了不少头。
这里的人都挺年轻的,她没看到白发苍苍佝偻的老人。基本上都是孩童, 或者十几岁的年轻人。
江邈收回自己的眼神。
路过的商店很有特色, 招财猫变成招财狐狸,护院狗也变成护院狐狸。越往顶端,狐狸的元素越是密集,行走的人越来越少,半山腰只剩下零星几个人,全围在一间小庙外。
小庙不算特别大,非常矮窄, 也就两三平米大小,两米左右的高度。
小庙外挂了一面黑色的帷布, 写了“卜算子”三个字。庙里供奉的狐狸石墩比一般的路标石墩大许多。庙外挺热闹的, 七八个表情平和的农人捧着元宝蜡烛、纸做的金童玉女, 等着进去朝拜。
周围泥地上插满了香烧剩的木茬子,一股浓烈的香火气扑面而来。香火味下面还有一点不易错觉的血腥味。
江邈皱了皱鼻子, 的确分析到了血腥味。
一路上,只有这间庙有血腥味。
庙小,庙门也小, 只能一个人轮流入内朝拜。
庙门口摆着蒲团,朝拜的人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感谢狐神大人引渡我向善,请狐神大人垂怜我”。
来小庙拜神的人神情自若, 嘴唇非常苍白。
拜祭结束之后,农人往祭台放了红色的东西。江邈看不真切,应该是个肉团。
江邈一肚子疑问,继续往上走,山顶还有一个大的寺庙,比小庙豪华得多了。
她眼尖,隔着木窗棂和纸窗户,远远地看到庙里边有淡淡的人影移动。
这庙有人住。
周围的人看她还要继续,立刻拉住她:“姑娘,你要去哪?”
这里的人挺有分寸感,不怎么打听别人的私事。除了被江邈逮到的小屁孩,一路上没人跟她说话,她没跟着沿路磕头,也没人干涉。
江邈:“不能上去?”
拉住她的是一个神色虔诚的妇人,血气很不好,很恳切地说:“上面什么都没有,你上去干什么?那可是禁忌之地,狐神的居所,山路不好走哇。”
山顶的巨庙就在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江邈凝视着不远处的红木神庙:“那里有一座庙,你们看不到?”
妇人的表情不似作伪,也看着神庙:“庙?哪里什么都没有,你要是不死心就去看看。等会儿冲撞了狐仙大人,别怪我没提醒你。狐神大人不喜欢人身上的腌臜气,它们是神仙,特别清高的。”
妇人的说法自相矛盾,本人却完全没察觉。
如果山上没庙,哪里来的神仙?
江邈:“你见过狐神大人?”
那妇人紧张地左顾右盼,很惶恐地呸呸几声:“我一介草民哪里见过狐神大人。”
她满心欢喜地看着路边的狐狸石墩,十分憧憬:“我们能看到狐仙大人的化身就很不错了。”
江邈无视她,直接往上走。妇人非常惋惜:“哎,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哇姑娘,何必和狐神大人憎恨呢。”
山顶的巨庙由高大的红木制成,四周的环境郁郁葱葱,跟山脚的普通农房相比,非常奢侈,金碧辉煌。无论什么地方,总有相对富裕的人和相对贫穷的人。
这个神庙住了人,确切来说,是狐狸人。
几个直立的狐狸人庙里在活动,狐脸人身。
它们都穿着靛蓝色的小褂,有两个蹲在庙门口,眼睛眯着,悠哉悠哉地用蒲扇扇风。
“今天有客。”其中一个狐狸说,眼睛都没睁开。
“我不记得今天有客。”另一个狐狸说。
狐狸爪子的大手趾来回掐,迎着太阳算小六壬:“今天风调雨顺,人牲涨五个。”
另一则狐狸的口水嘶嘶流,“真不想养大他们,刚出生是最香的,越老越腥臭。”
狐狸说:“没有狐狸喜欢人的腌臜味,下次叫他们处理得干净些。”
江邈什么人味,狐狸没意识到庙门口多了一个人。于是,江邈清了清嗓子,骂了一句:“狗东西。”
听到声响,两只悠哉悠哉的狐狸猛然睁开眼睛,看到江邈之后,它们从地上飞快窜起,手脚并用地爬走了:“你是什么?!”
江邈抱着双臂看着它们:“你们把我的朋友丢去哪里了?”
姚珺和洛西都是遇到九尾狐狸之后不见的。
她们的失踪绝对跟青丘国有关。
忽然来了个不速之客,庙里的狐狸全都围过来了,看八卦一样看着江邈。
一共有九只狐狸,每一只都长得不一样。
江邈:“你们恰好九只?”
其中一个否认说:‘我们是十只,还有一只是我们的老大。不在这里。”
这群狐狸似乎意识到江邈不是好相与的角色,精明的小眼滴溜溜一转:“狐狸喜欢买卖交易,你要是愿意告诉我们你是什么东西,我们就帮你找朋友。”
“对对对,”狐狸附和,“首先你得告诉我们,你的朋友长什么样,我们帮你找。我们是卜算子,对青丘国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如果你的朋友到了这里,我们一定找得到。”
江邈把姚珺和洛西的相貌特点一一告知,问:“见过她们吗?”
九只狐狸团团围聚,头扎在一起商讨对策。
他们狐言狐语,讲狐狸家的话,江邈听不懂。最后,狐狸派出一个代表说:“我们能找得到她们。在此之前,你得告诉我们你是什么。”
江邈没吭声:“只有找到我的朋友,我才会告诉你们我的来历和身份。”
狐狸不依不饶:“这样不行,必须先告诉我们,我们确认过之后,才帮你找人。狐狸不做亏本买卖,我们不赊账。”
江邈慵懒地抬起眼皮:“不赊账?真的是你们把她们藏起来了?”
九只狐狸一愣,扎在一起商讨对策,九条尾巴晃来晃去。
一会儿过后,它们派出一个代表说:“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是青丘国,你的朋友不在青丘国,我们的老大见到她们,知道她们的去处而已。”
“你们的老大是谁?”
“一只长了九条尾巴的狐狸,经常在外面玩耍,”它们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轮到你回答我们的问题。”
按照狐狸人的说法,路上那只九尾狐狸是他们的老大。它们知道姚珺洛西的去处,只要江邈告知它们想要的答案,它们就会帮江邈找人,顺利通关游戏。
江邈没吭声。
狐狸把目的暴露了,它们非常迫切地希望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三番五次围绕这个话题讨论。
从它们的行为开始反推,最合理的解释不像他们说的那样,更大的可能是它们故意把姚珺洛西绑走了,逼迫她告知自己的身份。
一群会绑人的怪物,会恪守承诺把姚珺洛西还回来吗?答案是否定的。
这一切只是江邈的推测,暂时没有真凭实据。
她没撕破脸皮,假装看不透它们的狐狸尾巴,懒懒散散地说:“可惜啊,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如果你们愿意,可以亲自检测我是什么。”
狐狸用“家乡”话讨商讨出最后结果:“好,等我们知道你的真面目,我们就帮你找朋友。”
狐狸围到江邈身边,想要分析她。它们凑得近了,在一股浓郁复杂的药草香味当中,江邈闻到了狐狸独有的臭气。
江邈咋舌:“狐狸真臭。”
这句话无疑猜中了狐狸尾巴!
九只狐狸龇牙咧嘴:“狐狸是香的,人才是臭的,人臭极了!!!”
江邈翻了个白眼:“你们要是觉得狐臭是香的,用药草当香水干什么?多此一举,用狐臭当香水喷呀。”
狐狸精明的眼睛看着江邈,咧开一个笑:“这种药草味是给人闻的,狐狸才不喜欢呢。专门给人闻的味道!”
江邈一愣。
立刻分析这股味道的成分。
这股草药成分有致幻的作用,会让人类产生幻觉。她不是人类,不吸入空气,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江邈淡定地抬起眼:“好了,你们看出来我是什么东西了吗?”
“你不是人!”狐狸高声说。
江邈冷笑:“然后呢。”
狐狸围到她跟前嗅了嗅,相互佐证,凑到一起狐言狐语。
半晌过后,它们甩着尾巴说:“我们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今晚凌晨,我们的老大就回来了,你在这里等一等。它肯定知道你是什么人,也肯定知道你朋友在哪。”
江邈皮笑肉不笑:“要我等到那个时候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两个问题想问,第一,我的朋友到底在哪?第二,把你们杀掉,能通关副本吗?”
狐狸笑意盈盈地摇头,扎堆围在一起,狐狸尾巴翘起:“把我们杀掉,你永远都别想找到她们。”
江邈抿了抿唇。
看来她猜对了,姚珺和洛西的确是被他们抓走的,大概率已经不在青丘国。
24小时过去了4个多小时,到今晚12点还有13个小时。趁着这个空荡,江邈在神庙周围走动,发动射线扫描过整个山坡。
神庙在山顶,神庙地下有一个井道系统,跟昆虫的巢穴类似,四通八达,但姚珺和洛西不在这里。这些井道不通往外面,每个端口的终点都是石块,封闭的。路是堵死的。
等她回来的时候,九个狐狸人围在一张大圆桌上,准备吃饭,特意问江邈:“你要吃吗?我们青丘国的饭菜很好吃。”
江邈探查过神庙了,神庙里没有任何厨房器具。桌上的食物是从外面送上来的。
狐狸人把江邈推上餐桌,笑吟吟地介绍:“这是山水豆腐脑。”
一个红色的类似西瓜的红色的东西,盛着白花花的东西,江邈不知道这是什么。
狐狸又上了第二道菜:红烧肘子。烧得红通通的肘子,加了焦糖调色,香味扑鼻。
看到这一盘大肘子,九只狐狸眼睛一瞬就亮了,飞快扑食。江邈很肯定这不是猪肘子。
狐狸谄媚得意地笑:“吃了这个,神仙肉也不换。夫妻肉片,是用最鲜嫩的小腹肉制成,取最新鲜的畜肉,用秘制的方法调味而成。秘方绝不外传。”
江邈摇头,“可以了,我不吃。”
狐狸们很意外,甩着尾巴说:“你不懂欣赏,这是世间最珍贵的美味,千金难换。”
江邈冷眼看着它们桌上的佳肴。
狐狸吃完悠哉悠哉地剔牙,吧唧吧唧嘴,相互舔毛。
*****
姚珺被姬家的几个“哥哥”塞进了花轿。
花轿子非常奢华华美,镶满了金玉和宝石。乍眼一看不像打仗输了必须用她填坑,更像风光大嫁女儿。
她成了男人送给另一个男人的礼物。男人之间的游戏,需要女人来当礼物。他们通过暴力掠夺,从女人身上获得了控制女人、安排女人的权力。
一开始,他们用暴力强迫女人服从他们的安排。后来,他们希望女人自愿服从他们的安排。文明世界就只剩下男人。
姚珺冷冷地看着把她摁进“花轿”的男人,尤其看着姬玄:“你不觉得你很贱吗?”
姬玄哭着摇头说:“都是我的错,姐姐!”
“这是干什么?!”
原本应该在睡觉的母亲忽然走了过来,她看向姚珺还有姬玄等一大帮子她的孩子,步履蹒跚又沉稳,嗓门也很大:
“你们在干什么!”
姬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几个年长的哥哥的脸色变得僵硬。姬玄立刻跪在母亲跟前,哭丧着脸说:“母亲,我们姬家打仗输了,对方点名道姓要珺姐姐。我阻止不了!”
姚珺不是个蠢人,瞬间意识到姬玄在撒谎。
姬玄刚刚用妹妹要挟她,证明对方不是指名道姓非要她去,也许战败也是假的。他们只是想找个合情合理的由头,把她送走。
姚珺忽然清明起来。
不对,她不能服从,她绝对不能像以前那样服从。服从他们的安排,乖乖进入设置的规则里,等同自己钻进牢笼。
姬玄利用她会护妹妹的心态,给她设定了一套规则。希望她要么保护妹妹乖乖离开姬家,要么亲眼看妹妹离开姬家。
她不能就范,她两个都不选。
听到姬玄的解释,母亲气上心头,拿着拐杖狂揍姬玄:“为什么你一次又一次要把我的女儿送走!我已经没了这么多孩子了!如果我今晚不是心神不宁,我是不是又要明天才知道,我的女儿又被送走了!”
“她是我生的!我不允许有人把我的女儿从我身边带走!”
但毕竟年纪大了,母亲揍了姬玄两下,就喘不过气来,惊得一大帮人搀扶她。
这个时期,母亲的地位是极其崇高的。后期母亲的身份跟奴隶绑定,才会导致母亲的地位一降再降。姬家母亲一发怒,整件事变得不一样。
姚珺立刻握着母亲的手说:“妈妈,姬玄打仗输了,您从小就教导我们对自己负责。既然是他输了,合情合理应该他自己去赔偿。”
姬玄一愣,眼泪瞬间就滑落下来:“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有怒火,我都打点好了。你过去之后,他们不会亏待你的。”
姚珺学着江邈的口气,高声道:“既然你打点好了,自己卷包袱过去岂不妙哉?合该你自己过去,没有我必须替你擦屁股的道理。”
“可,可我一个男人,他们不要我。”姬玄哭得眼泪哗啦,“如果他们愿意要我,我一定身先士卒,姐姐美名在外,他们更愿意取走姐姐……”
“什么取走不取走!凭什么取走我的女儿!”
母亲抓着姚珺的手牢牢不放,眼泪浑浊又悲凉:“你不能离开我,你是我生的孩子!我已经没了太多孩子了,我不准你离开我!”
她又看向姬玄,又气又怒地说:“你这个逆子,你也是我生的,为什么要拆散我的家!”
母亲气急攻心,闹了整整一宿,所有人一晚上没睡。姚珺被送走的事情彻底耽误了,姬玄也没再提。但姚珺知道,还没结束。
姚珺试着分析姬玄的目的。
他希望把她送走,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如果他就此罢手,先前的努力全部白费。
如果她不嫁出去也行,姬玄想再利用这件事把同为继承人的其他妹妹送走,就没这么容易了。
所以,姬玄一定会变着花样把她送走,最合理的猜测是,姬玄会在下一次对战中故意惨败,让母亲看到不把她送走代价。孩子是母亲的软肋,家族也是。
家族和孩子,母亲一定会率先保存家族。
等她被送出了,姬玄又会赢得一场胜利,打消母亲的疑虑,从而巩固自己的地位。甚至,他会让赢回来的女人跟母亲拉进关系。
姚珺能分析出姬玄的下一步,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姚珺喃喃自语:“如果江邈在就好了,她肯定会直接把姬玄杀了一了百了。如果洛西在,会冲上战场转败为胜,还可能顺便收回姬玄手里的兵权。”
姚珺的药在这种情况下发挥不了作用,她开始考虑江邈的做法。
直接杀了姬玄。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
狐狸要江邈等到晚上十二点,江邈没听它们的。她瞬移到外面走动。
青丘国是一个平原国家,加起来也就一个小县城那么大。除了神庙所在的小山坡,围绕的全是良田河流,一派好风景。
江邈飞在半空中巡视,飞着飞着快出青丘国的国界。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江邈翻进一户农家的小院,看他们的厨房。
神庙没有厨房,农家是有的。农家的厨房里全是地瓜玉米。农舍内外也没有任何养鸡养鸭的痕迹。
没有家禽,也没有家畜,全是素菜。
她不死心,非要在这个地方翻出一点荤腥来。接二连三翻了好几家,全是这样。
农人的日常饮食不吃荤腥。为什么?
江邈逮到一个年轻女孩,张口就问:“你见过鸡蛋吗?”
那女孩在地里刨豆角,甩着两根小辫子,一脸疑惑地问:“什么是鸡蛋呀姐姐。”
他们没见过肉。
女孩有些好奇地问:“姐姐,你看上去都这么大了,还没生育吗,你的妈妈都不催你的?你这么漂亮,肯定很多人愿意要你。”
江邈:“不催,我不要他们。”
那女孩有点惊讶:“……可姐姐不用向狐神大人供奉的吗?我以为到了年纪的人都会向狐神大人供奉的。姐姐,你这样不对哦,狐神大人指导我们,保家卫国,我们向他们供奉是自然而然的。没有狐神大人,哪里有好日子呀。”
“哦?我应该去哪里向狐神大人供奉呢?”
小女孩开心说:“每天都有呀,你想供奉就行。”
“今天还有供奉吗?”
“嗯嗯,等到晚上就有了!姐姐你可以看到的!”她一蹦一跳地走远了,“等我长大了,也要向狐神大人供奉!”
傍晚,还没入夜,农人的屋舍炊烟四起。各家的柴火饭的香味当中,江邈敏锐地闻到了肉的味道。
猪肘子和爆炒肉片的味道。
江邈甚至能跟着这种香味,分析出炒菜的人用了多少香料:姜葱笋蒜八角花椒干辣椒。
她循着肉味,站到一家农户的窗外,窥看他们的厨房。炒菜的厨子年纪不大,肯定不超过三十岁。
厨子脚边,一具差不多年纪的男人的遗体满身是血地放在一边。死掉的男人两只手被剁了下来,头也不见了。
尸体横在地上,血流成河,炒菜的人却浑然不觉,还心情美妙地哼着歌谣。
厨台上有个炖盅,里面有用一个水浸泡的白花花的脑子,洗干净的眼珠子飘在水里。
江邈转身离开。
她快速地回到山脚。
山脚下已经很热闹了,几户人家把烹饪好的食物放在狐狸石墩边上。一碟油焖大肠和一碟排骨。
他们对着狐狸石墩虔诚地磕头叩首:“感谢狐神大人赐予我们美好安全的一天,我们由衷地奉献给狐神大人,请您聆听我们的心声。”
入夜后,上山的路变得昏暗不清。这里的人通通没有点灯,他们在昏暗的道路上,继续忙活自己的事,眼睛慢慢泛起一股诡异的绿光。
江邈一口气走到了小庙前。
这个时间点庙外没有朝拜的人,狭小的小庙里,一尊不到两米高的狐狸雕塑笑容可掬。
庙里点了蜡烛,祭台上摆放了好多心脏,风干的心脏招引了不少苍蝇。
江邈收回自己的视线,继续往上。
山顶的神庙里里外外都点起了油灯,亮如白昼。跟下面黑成一团的俨然两个人间。
狐狸人见她回来了,有些纳闷:“我以为你离开之后不会回来了。”
九只狐狸又凑到一起,尾巴狂甩:“我们可以发动我们的神法,提前,帮你找你的朋友。”
一只狐狸说:“你有两个朋友,走散了,不在同一个地方。要见到她们,就必须听我们的。我们卜算到,她们都遇到了很大的危险。”
“哦,然后呢?”
狐狸摇着尾巴:“她们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你的时间不多了,选一个吧,我们帮你们救人。只不过,选了一个,另一个就要永远消失了。”
狐狸人谄媚地笑了:“你可以先做选择,我们会帮你的。”
江邈笑了笑,“我也给你们一个选择。”
狐狸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仰着脸问:“你想说什么。”
江邈朝其中一个指了指,白光一点,瞬间爆掉了狐狸的头。
伴随着爆炸声了慌张的叫喊声,江邈勾起唇:“第一个选择,乖乖交出我的朋友。”
爆头的狐狸散发着炙然烤肉味。剩下的狐狸四脚并用,夺路出逃。跑到神庙门口撞上一道看不见的透明门,哐当一声撞得面青鼻肿。
“第二的选择,”江邈指尖窜出一道火苗,把一只狐狸的皮毛烧得一干二净,活活烧死。
“我一只一只逮你们,把你们抽筋剥皮,等你们乖乖说她们的位置。”
狐狸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惊恐的表情。
江邈划了一个手刀,隔空砍向附近两只狐狸:“考虑清楚了?”
两只狐狸被白光拦腰对半砍断,血流不止,当场死亡。
狐狸人疯狂挠着墙壁和窗户,江邈慢条斯理地走到一只面前,“不说,那就去死。”
“我说我说,”一只狐狸躲到桌子底下,大声喊道,“别杀我,我说!”
“这个山坡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头颅!”那只狐狸说出口的话毫无章法,乱成一团,“这颗头颅有本我意识,教得会我们训化豢养人类,能够把人教化得符合我们的利益!都是这颗头颅干的,跟我们没关系!”
好一句都是这颗头颅干的,跟你们没关系。
“我问的是,我的朋友在哪里?!”江邈随手爆掉一只狐狸的脑壳!
“是我们老大把她们送走的,我们老大会幻术!它吸引你来!要是被它察觉到不妥当,它就不回来了!你想救你的朋友,绝对不能杀我们!”
江邈毫不在意地拿着镰刀,继续砍断其他狐狸的脖子:“得了吧,这种小伎俩骗不了我。你们就是那只该死的九尾狐。”
残存的狐狸扑到同一个地方,头相对,尾巴朝外。一会儿之后,它们变成了一只有九条尾巴的狐狸。这九条尾巴有几条不能动,灰溜溜地摆在地上。
是江邈之前见到的那只狐狸。
“江邈啊,”受伤的九尾狐舔了舔爪子,声音抖然变尖,“你懂不懂怜香惜玉,我好不容易养回来的皮毛,差点被你毁于一旦!”
它惋惜地抱着自己的尾巴:“将就养养还能用。嘤,我得吃多少肉才能养回来。”
江邈举起手指,对准了它:“不用养了,我送你上西天。”
那只九尾狐笑容满面,摇了摇剩下的尾巴:“你不会杀我的,神庙之下的通道通向不同的国度。你不知道我把她们送去哪里了,一个一个找过去,24小时绝对不够,她们肯定没命。”
“始作俑者没资格讨价还价。”
九尾狐的眼睛变得绿油油,“我知道你们在找我,可我不想戴上项圈,乖乖当个趴地上露肚皮的宠物。
你看到了,我已经进化成会人语了,通人事知天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再有不久,我就得道飞仙,为什么要给你们当宠物?”
江邈对九尾狐的过去不感兴趣,“你千错万错,错在不该招惹我。”
“呵呵,”九尾狐狸慢条斯理地走到江邈跟前,尾巴蹭着她的身体,“可你真的很特别,祂的意识告诉我,吃了你的肉,比吃掉所有人都强一百倍一万倍,我实在是对你垂涎!”
江邈:“祂?”
“祂是你的敌人,”九尾狐笑眯眯地说,“祂的思想遍布世界,我们都是祂的信徒。祂告诉我们如何收买人心,如何控制劣等生物,如何兵不血刃地达到自己的目的!祂是我信仰的神!如今,我也要跟祂一起成为神!”
九尾狐语气自豪:“你不懂,人和畜生一样,只要找对了技巧,就能完全掌控他们。你看到了,根本不需要我亲自动手,我的信徒会主动为我送上一切。我是他们的神明,他们会烹饪好自己送到我面前。即使看到了我的神庙,他们也会觉得没有。这就是思想控制!”
江邈:“一般这种时候,都是反派快死的剖白时间,我愿意给予将死的畜生一定的人权。”
她举起手指对准狐狸:“遗言说完了吗?”
狐狸似乎很笃定江邈不会下手:“你不会真动手的。”
“你看错我了,”江邈满不在乎地说,“我并不关心她们的死活,她们是死是活,自有自己的命运。”
“然而,你既然惹怒了我,理应清楚惹怒我的代价。她们如果死了,我杀了你,也算替她们报仇。”
几只飞弹横扫而过,瞬间炸断了狐狸的一条尾巴。江邈是来真的:“所以,乖乖去死。你说不说,我根本不在乎,我只要你死。”
九尾狐狸终于慌乱起来,边躲边嚎:“我说,她们一个被送去巨人国一个被送去氐人国了!”
九尾狐飞快逃窜,“你不知道下面哪一条通道是通往那两个地方,只有我能带你去!你的时间不多了!”
“轰隆轰隆!碰!”
江邈炮轰掉逃窜的九尾狐。
连同被轰掉的九尾狐,神庙的地板被她炸出了一个大洞。
之前她扫描过神庙底下的通道,主干的通道是垂直的,在垂直通道上,每隔三四米距离,还有四个方向的通向不同的地方的道路。
江邈的脚底喷射出蒸汽,漂浮着,缓缓进入了漆黑的洞口。
即使是这个时候,也不能盲目乱撞。
江邈没有随机进入通道,她不断分析各个洞口回传的数据,试图通过空气当中残留的粒子,推算出最有可能的路径。
她是超级机器人,分析处理微观数据不难。
江邈停留在一个洞口前,这里狐狸逗留的痕迹还很新鲜,短期内肯定来过。
她走了进去。
×××××
江邈缓缓睁开眼。
亲眼看到雪豹被猎杀,对她来说没有产生任何情绪波澜。回到神女雪山之后,她找了个地方进入了深睡眠期,逐渐内化成一块石头。
然后,被吵醒了。
灵魂江邈也跟着醒来。
“这块石头真的非常像人,而且是个美人。把它送给王吧,王一定很喜欢。”
“我们需不需要再雕琢一下,大自然鬼斧神功,居然有这种功力,我们这里最有名的铸造师也做不出这种级别的美人。”
“她真的好美,我好想拥有她。”
“按照这个容貌去找女人,对女人的要求太高了哈哈。”
两个臭哄哄的男人,尤其臭!
江邈怀疑自己的是被熏醒的。她认得出其中一个男人的脸是僵尸王。
僵尸王曾经出现在这里。
江邈烦躁不已,直接将扰人睡眠的两个男人空气微波推开!
这一推,两个男人被掀到屋子外面。他们表情僵硬,血液凝固,立刻跪拜在她面前:“神明!是神明!!!”
江邈:“…………”
滑稽极了,两个男人喊来了一大堆人,围在她身边大声嚷嚷:“这块石头不是普通的石头,是神石!是神石!!”
两个臭男人就是臭气弹,一下子来一堆,江邈怒不可遏,又把所有人全部掀翻!
这群人跟智障人士一样,一点都没有不高兴,纷纷兴高采烈奔走相告,“是神女!神女现身了!”
江邈:“……”愚蠢的人类!我是你妈!
他们给她换了个金碧辉煌的地方,男人被哄得多了,女人少,每天都有散发着香气的女人帮江邈擦拭石头身体。
这些女人是这个国家的奴隶,她们的母亲是被绑来。帮男人完成了生育任务之后,男人没有再虐待她们,这些母亲得到了优待。女儿也得到了优待,她们很喜欢这个国家。
江邈百般聊赖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鸽子笼。
她的身体内化成石头了,现在暂时不能随意走动。
僵尸王沐浴之后,开开心心地向四周介绍她:“这是神,很多人都亲眼目睹神明降临的神迹,我们国家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让我们举起双手,向神明举杯!”
江邈觉得耳朵疼,低声骂道:“神明诅咒你。”
这句话一出,周围落针可闻。
她开嗓说话,附近的人都听到了!
周围激动成一团!
僵尸王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立刻匍匐在地,痛哭流涕地说:“神明大人!神女大人!你又显灵了!快快,奔走相告!”
江邈:“……”
江邈在漂亮的庙里待了一段时间,每天都有很多人远远地看着她,向她许下愿望。
江邈毅然关闭了耳窍,觉得人很聒噪。
有一天盛典,僵尸王带着另一个衣着打扮十分光鲜亮丽的老男人来看她。
无论是衣服穿得多么得体的人,身上总散发着臭气。年轻的人味道少,越老味道越重,男人的味道比女人的味道重得多。
江邈关闭了自己的嗅觉,她不想闻。
她认得出来,那个被所有人成为“王”的男人是杀掉雪豹的那个男人。这个男人已经老掉了,头发黑白参半,身上很臭。
灵魂江邈知道,这是恶劣神本尊。她之前充满一瞥,慢慢反应过来了。
恶劣神本人的模样跟他后期的容貌不一样,五官轮廓大致相似,开了十级美颜,根本不像同一个人!
“王,这是我们前不久从神女雪山找到了神像。这女子的五官外表不似凡人,不仅有神法,还能说话。一般的石像并不会这样。王,她真的是神。”
“可她是个女的,我认为真正的神明不该是女身。女子柔弱,神理应是很强的。”
“王,附近的确有关于神女雪山的传说,我从前姬家的遗址里翻到关于神女雪山的记载了。等我却认之后,就呈上给王。”
“从前的母神传说只是女人构造的骗局,她们本身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伟大的地方。你总说她是神,为何不怀疑她是妖孽?我看,她空有皮囊,更像欺骗男人的妖孽。”
僵尸王被恶劣神怼得哑口无言。
江邈对这个世界没兴趣,等她能活动石头的身体,她就离开这里,重新回神女雪山,进入修养期。
地书,算了吧。长大之后就自己回家了。
谁知,江邈低估了自己的能力,身随意动,神像哐当一声忽然活了过来。
她还是石头的身体,走路一瘸一拐。
但她居然能动了?
她忽然活了过来。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全惊住,全部下跪磕头:“神女大人!!!”
跪下的人胆战心惊,瑟瑟发抖,又充满期待地看着神像。
场内只有一个人没跪。恶劣神眼底划过一丝恐慌,后退了三步,警惕地看着她:“你是什么妖孽?”
江邈笑了笑,声音轻灵:“我不是妖孽,但你是这个世界的罪人。其余人皆敬我爱我,你为何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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