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开始洁身自好了啊。◎
第二天回去后, 陈景迟又十分贴心地给剧组放了一天假。
原因就是烂醉如泥的邰蓉不省人事地睡了一晚,醒来后整个人依旧处于半待机状态,别说拍戏了, 估计台词都说不利索。
再加上许蔚那边大概也和同学出去熬夜庆祝了,一大早就打电话来告了假。
相比于她们困倦疲惫, 谭卿安然且舒适地睡了一整晚。
照理说应该是精神充沛,但实际上,状态比她们更迷糊。
谁能想到自己早上会在他房间醒来呢?
那一刻, 脑子一片空白, 就好像记忆、思绪都被一道齿轮紧紧卡住了。
一直到回家, 独自在房间书桌前坐了很久, 甚至还从抽屉里摸出许久未碰的烟, 点燃一根,袅袅的烟雾游走过身体,才将那脱离梦境, 鲜活清晰的感觉一点点重新聚拢起来。
所以, 是他把自己抱上楼的?
应该是,自己又没有梦游的先例。
这个猜测一旦成立, 那些原本只是盘旋在脑海里的想象, 突然有了画面。
她摁灭快燃尽的烟,又抬手看了看手腕上那一条漂亮的手链,在窗外洒进的强烈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不自觉地弯起唇, 打开手绘板。
大概是昨晚给她的灵感太充沛了。
一坐下,就是太阳在地平线上走过一天的生命。
等她从自己的画中抬起头, 窗外的天际已经弥漫上大片的赤红, 像落日最后停留的余温, 也像她手中浪漫的色彩。
谭卿静静看了一会,登上自己的贴吧号。
因为毫无预兆的断更,有不少嗷嗷待哺的粉丝着急地发来了私信,她简单回复了两条,然后快速把新的一话上传发布。
很快,评论如雨后春笋冒出。
【抱住失踪人口,太太你要是再不出现,我们就要去报警了!!】
【哇偶~新的一章好甜啊!西墙你老实交代到底挂了多少袋葡萄糖才画出这种绝世小甜饼,我们言宝是不是马上要告白了(激动戳手jpg)】
【不行!绝不能我女儿主动!学长呢?是时候让他站起来了。】
【就是,都送手链了,闷骚男人的心思现在十层窗户纸也遮不住了。】
【谁表白我都爱,就是说双向暗恋什么的也太好磕惹。】
谭卿没想到会在这种奇怪的地方产生争论,思索了一会,慢吞吞敲字:【如果言宝想回礼的话,送什么比较好?有人给建议吗?】
【这题我会,洗白白~擦香香~把自己送给学长~】
【楼上能控制一下吗?口水已经流到我这了。】
【男人,爱他就带他去海澜之家。怎样?】
【你真的好土,救命!】
【言宝,送他离开千里之外,然后来我怀里,我不仅给你买手链,还给你买大房子,带泳池花园的那种哦~】
那一层很快堆出高楼,大多是不正经的回复,个别耍宝得得谭卿都忍不住笑出声。
终于在刷了许久之后,出现了一条认真得不合群的。
【送耳机?鞋,或者手表?反正送男生礼物,挑他平时感兴趣的或者和职业相关的最好。】
认识他以来,他对一切的态度都随和又包容,从来没表露过自己的喜恶,职业相关的话,拍摄设备吗?
自己大概暂时买不起,而且他也不会收吧。
真是好难啊。
谭卿揉了揉酸痛僵硬的后颈,没想出个结果,还是在评论底下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
时间很快来到填报志愿的日子。
余惠萍刚好在这天回来,不过也没有插手她的任何选择,只是单纯地带她去市中心新开的一家西餐厅吃了个饭。
一起的还有在她琴行工作比较久的几位老师,以及那个很可能会结婚的男人,魏历华。
魏历华三十四五左右,很斯文的长相。
两年前经人介绍来余惠萍的琴行教小提琴,后来因为两人性格相合互补,慢慢走到一起。
去年琴行扩招,余惠萍在黎川师大校区附件开了一家更大的分店,他就主动调去那边负责招生和管理了。
师大离十三中挺远的,谭卿和他没见过几次,加上两人都不是热络的性格,算起来,和陌生人也相差无几。
但今天,大概是余惠萍的授意,又或者是为之后两人的关系转变提前给自己一点心理铺垫。
魏历华给她带了一份贵重的礼物,某大牌的一个新款手镯。
谭卿其实对这些首饰不感兴趣,但当着众人的面,还是说了声谢谢后客套地收下了,不过只是放在手边,没有要拆开看一眼或者试戴的意思。
魏历华倒没什么意见,又笑着说了一些祝贺她考得不错之类的话。
其他人面面相觑了一眼,跟着附和着夸她优秀,就算不艺考,这成绩也妥妥能上个重点大学。
谭卿把功劳都归结于余惠萍教育得好。
她不爱这些夹杂着繁琐又复杂的人情世故,但并不影响她能扮演好乖乖女的形象。
饭局接近尾声,手机震动了两声,她粗粗扫了一眼,和余惠萍打了个招呼,先行离开。
邰蓉早就等在楼下,一见到她立马惨兮兮地扑上来:“你这顿饭吃的可够久啊,我饿得胸都小了。”
“谁让你不上来一起吃点。”
“你妈,还有那魏什么都在,我哪好意思,是吧。”不清楚形式,邰蓉也不敢随便叫后爸,轻飘飘地带过,拉着她往外走,“对了,你今晚在你妈这住还是——”
“回去。”
余惠萍在琴行附近也有一套房,为了照看生意,她平时基本都住在这边。
而谭卿因为老小区离十三中近,一直没搬过来,偶尔在周末过来吃个饭住一晚,不来的时候,余惠萍会抽空回去看她。
邰蓉:“行,那就陪我去罗乌巷那家烧烤。”
“不去。”
那家人特别多,尤其是夏天,里面坐不下了,一张张桌子就全部摆到门口,又热蚊子又多。
邰蓉:“真的不去吗?可是潘潇已经在等我们了。”
潘潇在,那是不是代表某人或许也——
邰蓉见她刚才还拒绝得干脆利落的,现在又迟疑起来,看出点端倪,调侃道:“走啦,你的陈景迟也在。”
“还不是我的。”
好啊,现在都懒得狡辩了。
邰蓉有点恨铁不成钢:“迟早是你的行吧,不过你现在可把持住啊,千万不能——”
“不能先表白,不能先示好,男生要是真心喜欢一个女生,一定舍不得让她先开口的。”
自从上次那晚回来,邰蓉彻底看出她对陈景迟的心思,就天天对她耳提面命这几句话。
谭卿都能倒背如流了。
虽然她是觉得感情这种事,谁先表白都可以,和真不真心也没有必然联系,反倒是受性格影响比较大。
就好比她自己,这几天和陈景迟在微信上聊天明显比以前频繁不少,隐约能察觉出彼此的感觉。
但一见面,她又完全不敢越界去戳破那层窗户纸。
怕是自己会错意,怕被拒绝。
因爱生惧,所以也很难有坦白的勇气。
而邰蓉是怕她吃亏:“你记得就好,我是觉得陈景迟肯定对你也有意思,不急,等他忍不住了,自然会开口。”
谭卿:“你问过潘潇?”
“没有啊,谁找他问这个,你别看他表面上总是一口一个陈狗,心里铁定向着他兄弟,我和他说,他绝对猜到什么意思,花花肠子那么多,到时候说不定怂恿陈景迟怎么拿捏你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谭卿觉得他大概已经知道了。
只不过和她们一样装傻而已。
邰蓉:“反正我会坚定地站在你这边。”
“我也不是去打仗。”
“我说立场!”-
依譁
两人到烧烤店,潘潇已经就着香味飘出十里地的各种串喝上了,还特别识趣地空出了陈景迟身边的位置。
谭卿面不改色地坐下,给自己开了一瓶冰汽水。
滋滋的气泡刺得舌尖发凉。
她放下罐子,吐了吐小舌头。
一抬眸,刚好和陈景迟的视线撞个正着,他没忍住,唇角弯起肆意又有些温柔的笑。
谭卿一开始还有点尴尬,但对上那双清透又张扬着上挑的桃花眼,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
潘潇没眼看,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羊肉串,把一叠盘子都揽到自己和邰蓉面前:“他俩不用吃了,我们吃。”
邰蓉纳闷:“陈导也吃过晚饭了?”
“秀色可餐懂不懂?”
“什么玩意儿?”
潘潇服了:“没什么,来,吃点猪脑。”
“”
邰蓉忍着把盘子砸他头上的冲动,不和他计较:“对了,你不是说叫了许蔚吗?她怎么没来?”
“她说准备睡了,不想动。”
“这么早啊,”邰蓉感叹了一句,“我怎么感觉她是心情不好呢,你没觉得她最近都有点不对劲吗?”
“有吗?”潘潇看向陈景迟。
陈景迟懒懒地敞着腿,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不知道,我没太注意。”
潘潇视线转到谭卿身上,意味深长地“啧啧”了两声:“这就开始洁身自好了啊。”
谭卿听出他意有所指,呛了一口,赶紧转回话题:“好像是有点,她最近在片场好像都很少说话。”
潘潇:“你这么说,我有点感觉到了。她这两天都是下了戏就马上走了,按理说她不是考得很不错吗?怎么会心情不好,来大姨妈了?”
邰蓉:“这种事,我们怎么会知道,你应该问她男朋友。”
“别,我怕周协连夜回国把我打死。”
说到这个,潘潇突然想起什么,“陈狗,你有没发现周协最近也很暴躁,我前天给他打电话被他骂了一顿,难道说小情侣连心情不好都是同步的吗?”
“”
邰蓉:“你有没想过一种可能,他们吵架了?”
“不会吧,许蔚性格那么好,而且你别看周协平时总是一副你他妈欠我八百万的样子,在许蔚面前,就完全一黏人没脾气大金毛,是吧,陈狗?”
“不知道。”
“再和你说话,我是傻逼。”潘潇又被泼一头冷水,不再理他,“对了,谭卿你A大第一志愿填的什么专业?”
“数字媒体艺术。”
潘潇愣了一下:“你怎么想到报这个的?”
按理说,A大最好的是几大设计类专业,她的分也完全够上,就算不选这些,他也以为会选油画这一类纯美术的。
谁知道会选这种偏向现代信息媒体的。
谭卿也怕被看出破绽,尽量不漏声色地解释:“就挺感兴趣的,想试一试。”
“是吗?但选专业这事还挺重要的,你之前有了解过吗?别因为那什么,就一时冲动,不然可能会后悔的,是吧?”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陈景迟,希望他能识相点,客观地说句话。
结果话音刚落,没等来他的配合,反倒被他在桌子底下暗戳戳地踹了一脚凳子腿。
“操,”潘潇手快地扶着桌沿稳住,“居心不良的狗东西。”
邰蓉愣了一下,转头瞪他:“你才狗东西呢!”
“”
潘潇怀疑自己真的和邰蓉天生气场相冲,怎么一开口就都能惹到她。
偏偏罪魁祸首的某人还装的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劝他:“吃东西安静点,不然容易消化不良。”
邰蓉:“就是,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再说谭卿爱选什么专业选什么,你哪来这么多意见,家住海边都没你管的宽。”
“”
口舌之能实在逞不过她。
潘潇只能选择闭嘴,等着回去后再算账,但没等到散场,陈景迟中途接了个电话,交代他待会把两人送回去,自己先走了。
他不在,谭卿也兴致缺缺。
好在潘潇和邰蓉两人也没太能耗时间,有来有回地互相伤害了几个回合也就累了。
回到家后,谭卿点开陈景迟的微信,纠结了一会,还是敲出“我到家了”几个字,发送。
那边没回。
走得那么着急,应该是真的有事在忙吧。
她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放下手机,转去浴室。
洗完澡出来,又怀揣着一丝小期待,摁亮屏幕看了眼。
还是没回。
有点沮丧,她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里面的一包烟,静静地看了一会,还是没打开。
其实她自己也记不太清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期间也被余惠萍撞见过。
当时的第一反应也是藏,但余惠萍对此似乎没有任何意见,也就没那么收敛着了。
到了高三去集训,她发现班上那些美术生大部分也抽。
尤其是有个高复的学长,抽得尤其凶。有天半夜,烟头忘记灭,差点把画室都给烧了。
后来,他就退出了集训班。
走之前,谭卿还撞见过他一次,去画室取东西,他和自己说了句“对不起,烧了你的画”。
谭卿一脸平静地回了句没关系。
然后,他就崩溃地红了眼眶。
他说自己是第三次复读,家里人都不理解,就连他的老师也不止一次隐晦地说过他没天赋,让他早点换个方向。
他说自己也迷茫了,分不清自己的坚持是出于热爱还是不甘心。
照理说,热爱不应该是充满希望吗?怎么会让人变得这么痛苦又煎熬呢!
谭卿在这条路上一直顺风顺水,其实不太能理解他的感受。
她也不擅长安慰人,只是在安静地听完他的发泄后,拿出了一盒烟,问他:“抽一根吗?去外面。”
然后,两人谁都没说话,在四下无人的走廊里抽完了一根烟。
这次没着火,他说了声谢谢后离开了。
对她来说,抽烟并不像有些青春期的学生,为了叛逆,为了装酷,而是一种排解情绪的方式。
暂时,这种方式还挺适合自己的。
但接触陈景迟之后,她发现对方不抽烟,身上永远是那种干净好闻的淡淡薄荷香。
她又开始觉得这是个坏习惯,得改掉。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除了上次,她再也没碰过。
谭卿放下那包烟,又翻出了房间里剩下没拆开过的,一并装进塑料袋里,扔进了最下层的抽屉。
等明天,再问问邰蓉她爸要不要,要就悄悄送过去处理了,不然就给门卫大爷。
这么想着,她抱着手机,坐回床上。
一边刷着贴吧,一边时不时地切回微信看一眼有没有新消息。
困意逐渐袭来,就在眼皮子差点合上时,消息提示音在安静中突然响了一下。
c:【好。】
只有简单的一个字,但足以让她那颗失落的心又重新染上一层温度。
不甘心对话就这样结束,她斟酌着打字:【你,回去了吗?】
c:【还没睡?】
0:43,好像确实有点晚了。
q:【嗯,睡不着。】
那边又没了音讯,大概是去睡了。
谭卿有些泄气,慢吞吞敲出“晚安”,正要发送,语音通话先一步跳了出来。
她手一颤,接起。
“怎么睡不着?”好听的声音在听筒里,染上几分勾人的磁。
谭卿捏了捏手心,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大脑飞速转动。
“我睡前看了一部恐怖片,然后就失眠了。”
“这样啊。”那边低低叹了一声,谭卿因为把听筒拿得离耳边近,听到有沙沙的风声走过。
“你还没回去吗?”她试探着问。
那边没说话。
耳边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声,谭卿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问错了什么,一时不知道怎么转圜话题。
大概过了一分钟,磁沉的声音又响起:“谭卿。”
“嗯?”
“我在你家楼下。”
作者有话说:
陈狗,你大半夜狗狗祟祟,蹲人家楼下,居心何在!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莓莓不卡拉 5瓶;比心!
◎最新评论:
【这不在一起能收场?】
【陈狗冲!!!给老子表白!!!】
【今天陈景迟和谭卿在一起了吗】
【这是要告白了吗】
【妈耶妈耶!好激动好期待】
【干什么陈狗 凌晨十二点半站在我们卿卿家楼下 是不是想拐我们卿卿一起看日出 看日落 看星星闪烁】
【啊感觉是不是陈?家里出事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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