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便宜,臭流氓。◎
谭卿说完就走了。
步子迈得冷漠又决绝, 一眼都没回头看。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是落荒而逃的。
这么多年,她一直麻痹自己, 对他的爱意早已消磨得丁点不剩,但他刚才一个痛苦的眼神, 还是轻易就将她打回了原点。
她承认,没有办法对他毫不在意。
不然,这段时间, 她不会对时雨耿耿于怀, 更不会在今晚上他的车来这。
毕竟她当时有很多种方式可以走掉。
唯一妥协的原因, 就是她还是有那么一瞬间被蛊惑住, 心软了。
回到包厢, 谭卿和邰蓉换了个位置。
陈景迟大概是十分钟后回来的,目光游离到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又移开。
脸色很冷。
不是平时面无表情的寡淡, 而是真正压抑的冷淡。
桌上其余几人也察觉到了,交谈声不约而同地小下去。
气氛逐渐凝固。
想来是两人出去时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但也没人敢开口问。
最后, 还是周继文扯了句郑越霖不是要带大家分组打游戏嘛,才把这一段掩盖过去。
谭卿是坐不住了。
麻木地吃了两口东西,丢给邰蓉一个眼神。
邰蓉配合地看了眼时间,找了个理由, 带着她和师菡先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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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她开门见山地问:“你和陈景迟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
“少来。”邰蓉显然不信, “我都感觉陈景迟坐我边上, 温度都低了几度, 老实说,你们是不是在外面吵架了?”
谭卿:“嗯,吵了,几句吧。”
“几句是几句,吵什么了?”她打破砂锅问到底。
谭卿叹了口气:“忘了,没什么吧,和前任吵架不正常吗?”
邰蓉知道她在敷衍自己,但好像又挑不出什么错,毕竟分手后大打出手的情侣都有,吵架再平常不过了。
无从再问。
车子安静地驶出一段路。
谭卿突然叫了她一声:“你知道他以前拍过一个公益片吗?”问的是陈景迟。
邰蓉卡下壳,一时没想起来。
师菡:“是岭岩寨那个吗?”
谭卿:“你知道?”
“我看过,那个公益片很火的,前段时间又被A站的一个大博主剪出来安利,不少人都想去那旅游打卡,拍得真的超好,听说还是陈导大学时候的作品,还得过最佳映像奖。”她语气里流露出一丝崇拜。
邰蓉记起来了:“就那个啊,我好像也刷到过,感觉也没多好,破房子破土的,一看就是穷乡僻壤,万一还停水停电的,去那不是找罪受——”
“他当时为什么要去拍这个?”谭卿打断她。
邰蓉被问得愣了一下:“我不知道。”
那时候自己在外面旅游玩得正疯,连谭卿几天没回消息都没察觉到异常,只以为她忙着和陈景迟谈恋爱没空搭理自己。
见她眸光似乎暗下去,邰蓉仔细想了想:“不过,他好像就是拍完我们那个剧本去拍的这个公益片,后面第三个故事也没拍。”
“没拍?”
“对啊,你不知道吗?他那个电影上映就只有前两个故事。”
她真的不知道。
出于抗拒,那部电影她一直没去看过,甚至听到都会刻意避开。
“那鹿盈?”
“她没出演啊,后面都没拍了她演空气啊。我估计是那个内容的问题,教师性|侵,这么敏感的题材怎么可能会过审,他太剑走偏锋了,鹿盈她爸估计也是因为女儿没出演撤资了,反正听说闹得挺不愉快的,电影也延迟了快半年才上映。”
她说到这,又有些不服气:“但不知道是他踩了狗屎运,还是找了人,这部电影后来排上院线了,我气得当时还发了好几天朋友圈抵制。”
谭卿良久没回应。
邰蓉凑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哎,你有没有在听?”
“听了,你抵制你自己的电影啊?”
“那不是得和你统一战线吗?我说过会永远站在你这边啊。”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所以你不感动吗?”
谭卿:“感动。”
邰蓉趁机撬话:“那你今晚和那狗男人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你干嘛突然问这些?”邰蓉也不是傻子,况且她不是那种喜欢八卦的人。
“随口问问。”
“”
最终,撬话还是失败。
谭卿回酒店后,洗了个澡上床,闭上眼躺了许久,毫无睡意。
脑子一片混乱。
陈景迟和邰蓉今晚的话,好像被剪成了电影里无数细碎的片段,不时地在她脑海里重复放映。
本来已经认定了陈景迟当初是冷处理默认分手,她也花了一段时间去接受这个结果。
但现在,他突然跳出来言之凿凿地告诉自己当时事出有因,他根本没同意分手。
这就好像,她参加一场付出了所有心血和精力的考试,最后结果不尽人意。
她笃定是阅卷老师批改出现了问题,但时隔很久后,意外看到自己的原卷,发现是自己当初太过仓促填错了答案。
一切问题的根源又回归到她身上。
除了那张被撕碎的试卷和罪魁祸首的自己,她找不到任何可以责怪的人。
可她也觉得委屈。
那么多个无法入睡的夜晚,稍一想起,心脏就被酸涩填得满满当当。
她怨过陈景迟为什么没接那个电话,但现在想想,就算接了,那么短的时间,他根本没办法及时赶到。
事情会有改变吗?
不会。
反而只会看到自己的惨状。
然后对她是同情,还是愧疚?
谭卿忽然又庆幸他没来,她根本不想,也没办法接受对方看到自己那副样子。
她拼命暗示自己事情已经过去了,维持现状就是最佳结果。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班嘉喻打来的。
她没有心情接,一秒挂断,对方又开始发消息,谭卿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正要拉黑。
群消息震动了一下。
是剧组拉的晚上吃饭的群,她还没来得及开屏蔽。
周继文:【都安全到家了吧?】
谢思齐:【到了。】
郑越霖:【已经在泡澡了。】
周继文:【时雨呢,你和你哥没事吧?】
谭卿瞥了一眼千篇一律的回复,正要退出去,周继文突然又发了这么一条。
她手指一下顿住。
他出什么事了吗?
时雨:【我们刚到,我没事,我哥头和手撞了下,也不太严重,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郑越霖:【啊,是回去路上出什么事了吗?】
时雨:【嗯,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辆车突然超车,我助理想避开,结果不小心撞到护栏上了,我哥坐前面,头撞到车窗了。】
郑越霖:【大晚上的,谁还开这么急啊?】
时雨:【不知道,可能有急事吧。】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
谭卿目光停在屏幕上,手指一点点僵住。
不知道是她太过风声鹤唳,还是这些年骨子里的悲观情绪都被演化出来,一点超出预料的小事,都会让她往最坏的方面想。
她没有顾忌时间已经很晚,给贺商打了个电话。
她七年前那个案子的辩护律师。
那边不负所望地接起,声音略显疲惫:“什么事?”
“你知道魏历华出狱后去哪了吗?”
贺商:“谭小姐,我是律师,不是侦探。”
“那能帮我查到吗?多少钱,你可以开个价。”谭卿知道他是有这个能力的。
贺商无奈笑了笑:“是不是还得24小时向你汇报他做了什么?”
“可以的话,我不介意。”
“你这属于非法监视,谭卿。”贺商猜到她想说什么,“就算他曾经是一个犯人,但现在已经刑满释放了,并且出狱后也没有任何违法或者危害社会的倾向,他有人身自由的权利。”
谭卿没说话。
贺商:“还是说你最近看到他了?”
“没有。”
“那就行了。”为了再给她吃颗定心丸,贺商想了想还是没瞒她,“魏历华出狱后,回潜溪了。”
“?”
“他老家。”
大概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谭卿淡淡“嗯”了一声:“知道了,没事我——”
“不过,你既然不安心的话,不如找个保镖。”
“不需要。”她现在住的是酒店,经常还要去片场,带着保镖太奇怪了,而且她本来就排斥陌生人接近自己。
贺商:“行吧,还有件事。”
“什么?”
那边似乎在慎重思考,好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谭卿,你觉不觉得你需要去看下心理医生,我上个月压力太大,自己也去——”
“不觉得。”
谭卿挂断了他电话。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稠。
她独自坐了一会儿,还是起身,走到衣柜旁,拿出行李箱里的安眠药,倒出一小粒,干着咽下。
又放下药瓶,坐回床边,拿起充电的手机,找到群里时雨的头像,犹豫着要不要添加好友。
通讯录里跳出了一个1。
正好是她。
谭卿把她放进来,那边似乎有点紧张,正在输入中卡了一两分钟,发过来一个“小狗挥手”的表情。
请离我远点:【有事吗?】
毛毛雨:【那个谭编,你和我哥,原来是不是认识啊?】
请离我远点:【?】
那边很快发过来一张照片,谭卿点开,是一个巴掌大的精致小相框,里面的照片——
她双指一拉,放大。
里面的少女穿着白色的短裙,站在夕阳点缀的书桌前。
这不是那个暑假,邰蓉帮自己拍的吗?
他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请离我远点:【你哥呢?】
毛毛雨:【酒喝多,睡着了。】
怕她不信,对方很快发了两张照片过来。
男人微蜷着身子躺在床上,被子没盖,房间里灯光大开着,能清楚地看到他凌厉的眉峰紧紧蹙着,搭在身侧的手背一片紫红,好像还擦破了皮。
这是药也没上吗?
谭卿不知道该怎么问。
毛毛雨:【对了,我哥刚刚好像还叫了你的名字,你们真的不认识吗?】
请离我远点:【不认识,照片可能只是像,我不爱穿裙子。】
毛毛雨:【好叭,那谭编,需要我把我哥嘴巴封上吗?】
请离我远点:【?】
毛毛雨:【不认识还叫你名字,占便宜,臭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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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过后,陈景迟没有再来打扰她。
想来也是,他那样骄傲的人,被自己那么当面直白拒绝,和她划清界限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再死缠烂打。
日子又恢复成和冬天一样漫长而平淡。
她没有再去问时雨那张照片的事,因为看对方那个反应,也是毫不知情。
关于那起小事故,倒是留意了一下。
超速的是一辆黑色的本田suv,当地牌照,车主姓王,和魏历华八竿子打不着。
最后也背了全责,该扣分,该罚钱,一样没少。
大概真是她被害妄想症太严重了。
陈景迟偶尔也会来剧组。
毕竟亲妹妹在这,探班很正常,每次都给大家带一些吃的。
而时雨对这个亲哥哥似乎不是太待见,每次把吃的先一股脑搬到谭卿面前,就把他晾在那了。
就连他手上的伤,也不管。
他自己也不处理,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手背上一堆破口,很容易长冻疮。
谭卿每回看得都眉头一紧。
后来索性他来的时候就待在师菡的休息室,眼不见为净。
这天,他又来了。
给剧组带了一车的烤地瓜和奶茶。
时雨还没下戏,他自己来的后场,推开休息室的门,把一份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我不——”
“那你自己丢了,不然她待会怪我没给你拿。”他声音冷冷的,带着几分被差使的不快。
谭卿愕然了两秒,默许他放下。
可这男人也不知道干嘛,放下后没走,拎了张椅子在她旁边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然后慢悠悠掏出自己口袋里的东西。
一瓶碘酒,一支药膏,还有医用棉球和纱布。
他拧开碘酒盖子,直接倒了一些在手背上,用医用棉随便抹了抹,也没干,就挤了一截药膏上去。
谭卿看得眼角跳了跳,还是没忍住:“你,得先等碘酒干了,再擦药,而且也没擦匀。”
“你会啊?那你来。”他丢下湿透的医用棉,目光看过来。
“不是,这——”她想说这是常识。
男人已经伸手过来,拉了一把她椅子的扶手,转向椅被他轻而易举地拉过去。
他手臂懒懒地撑在她扶手上,受伤的手举到她面前,似笑非笑地:“送了这么多天吃的,帮个忙,不过分吧?”
自己又没吃!
他怎么还一副自己占了便宜的态度。
但谭卿看了一眼他那情况不太好的手,还是皱了皱眉,拿出医用棉,小心地先抹掉他自己瞎涂的那层,然后消完毒,耐心地将药膏一点点在伤口处抹开。
听见男人闷哼了一声。
她手顿了顿。
“不疼,随便擦。”
还挺要面子。
谭卿动作放轻了些,等抹开的药膏也干了,才翻开那卷纱布,小心地缠上去,绕了两圈。
刚要收尾,门突然急促地敲了敲。
谢思齐激动的声音破门而入:“谭编,外面来了一个抱着一大束玫瑰花的金发大帅哥,说是找你的,巨他妈帅!”
作者有话说:
可爱傲娇又话痨的小班上线。
小班:嗨,谭,惊喜吗?开心吗?看我给你买的花花~唉?你身边这个脸臭的男人是谁?变态吗?
陈景迟:把你的破花拿开
来晚了,这章评论有红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白、张张好困惹 5瓶;Besokus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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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邰蓉好好啊 无条件站你的闺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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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问更新未有期,巴山营养液涨秋池~】
【小班来了,有好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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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水千山总是情,多给一瓶行不行?行!】
【女儿很纠结?】
【时雨绝对以后是他两助攻,嘻嘻嘻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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