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原斜睨一眼大傻子,懒得搭理他,径直走到沙发坐下。
想了想,给远在另一个医院的穆秋峰发去信息:
【师哥,你的伤好些了吗?】
老男人脑子不正常和穆秋峰那一拳脱不了干系,但硬说完全是他的责任,恐怕不妥。
穆秋峰身上的伤也不轻,如今还在医院住着,手臂骨折,没个百来天好不全。
思来想去,真不好说究竟谁的责任更大。
黎原也很自责,若是他当时反应快一点,及时表明态度,两人就不会打起来。
至于他对穆秋峰的关心,一直以来都只是源于师兄弟的情义。
何况人家救了自己,他虽不能去探望,却不能连句问候都没有,那就太没良心了。
那天前往医院的救护车上,他还很坚定地向穆秋峰表明,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但不会接受他,往后两人只能是师哥师弟的关系。
黎原思索之际,对面发来回复:【好多了。】
这时候,门边的傻大个不知何时挪到了沙发,环着黎原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幕。
“原哥哥,你要走了吗?”
对于这个新的称呼,黎原非常不适应,一边敲字,一边淡声问旁边的傻大个:“你今年几岁了?”
【那师哥你保重身体。】
黎原没说去看望穆秋峰的话,因为根本脱不了身。
他也没打算单独去,怕到时候再生变故,也怕大傻子多想又发疯。
暂时先放一放吧。
过了一分钟,对面回:【好,你也注意身体,别太辛苦。】
黎原回复一个简单的“好”,结束这段寒暄对话,放下手机。
另一个人的视线终于从手机上幽幽移开,延迟许久,才回答黎原提出的问题:“檩檩今年五岁半了。”
话说时,还伸出五个手指头比划。
五岁半的智障。
还檩檩?
一张老脸说叠词,恶心心。
黎原一肚子腹诽,转念想起老男人昨儿说要找初恋那事,不咸不淡地问:“今天不找你女朋友了?”
“啊?”檩檩小朋友惊得张了张嘴,黑眸转悠悠,磕磕巴巴地说:“我还小,怎么可以有女朋友……我,我才不要女朋友,我要原哥哥做男朋友。”
啧,小小年纪,思路倒是清晰。
黎原端着嫌弃又无语的表情,继续陪小朋友进行无聊对话。
之后两人吃过晚餐,小朋友又吵着要洗澡,黎原只好带人进浴室。
五岁半的小朋友已经学会穿衣脱衣,一进浴室就把自己扒拉干净,直挺挺站着,等着别人给他搓澡。
黎原垂了垂眸,淡淡扫了眼,禁不住撇嘴。
发育挺好。
拂去那点异样心思,黎原拿起花洒从头到脚给人冲了一遍,再打湿浴花揉开泡泡,先搓洗后背后腰,差不多后,再清洗正面。
面对面时,他尽可能不多看不多想,眼观鼻鼻观心,专注地握着浴花一路从手肘擦到宽厚的胸膛,再到几块结实的腹肌。
然而,某人的呼吸渐渐不对劲,愈来愈粗重,直到让人无法忽视。
黎原颤着眼皮,垂下目光瞥一眼,险些手一抖把浴花掉到地上。
刚想抬眸瞪人,喘气的某人倒先说了话,语气慌乱又可怜巴巴:“原哥哥,我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肿了?”
黎原:“……”
“好难受,我是不是要死掉了,檩檩想和原哥哥结婚,不想死掉……怎么办,原哥哥你救救我……”
服了。
若不是黎原看过白纸黑字的诊断书,这时候恐怕会强烈怀疑老男人是在装傻,以便戏弄自己。
不过即便是真傻,他也不想搭理老色胚。
“忍着。”
大傻子似乎没听见,也没感受到两个字眼里的绝情,仍然喃喃祈求着:
“好难受啊,原哥哥,我好难受,要死掉了,救救我……”
见他的原哥哥不为所动,他又上前拉着人家的手摇了摇:“原哥哥救救我,求你了,求你了……”
一时之间,黎原不知老男人是退化还是进化了,这么大个人居然会撒娇,还撒得像模像样,叫人心尖发软。
要不就……
他内心妥协的念头一动,某些失控的念想旋即上涌,热烈地溢出身体,让人失去理智把持不住。
思量间,耳边的哀求还在吵人。
黎原嫌烦,呵了句:“闭嘴!”
大傻子立马乖乖封口。
可算安静了。
黎原微微眯眼,静静地将人上下打量一番,才把浴花往男人身上扔去。
再撩起那一丝润出绯色的眼尾,咬牙切齿道:“原哥哥这就来救你。”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恍然低眸间,他感觉男人的黑眸中掠过一丝得逞的亮色-
约莫一刻钟后。
“混蛋……”黎原的面颊贴着一片冰凉,咬了咬泛红的唇,脸一扭往后狠狠地骂道,“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么……”
这么会,让人心神凌乱,快要疯掉。
大傻子眨了眨纯真黑亮的眼睛,一副没听懂的模样,俯身贴了贴他的脸,“原哥哥,你真好,檩檩好喜欢你。”
听着这话,黎原心头又是一悸,不争气地缩紧了身体。
大傻子皱了皱眉,哀求似的喊了声:“原哥哥。”
过了片刻,紧蹙的眉峰松开,他又低声低气地求人:“可以亲亲吗?檩檩好想亲你,原哥哥你的嘴巴香香的,好软,亲亲好舒服哦。”
黎原:“……”
“还有,原哥哥你的……”
黎原赶忙呵斥:“闭嘴!不准说!”
依照他对臭男人恶劣秉性的了解,完全能猜到这人要说什么话,能羞得人头皮发麻的那种。
“哦,不说,那亲亲。”
大傻子等不及,这次没等允许,先把唇贴过去。
一瞬间,唇上的温热烫了神魂,黎原眼皮颤巍巍闭上,不由自主地接受了这个吻-
夜深深地沉下去。
许久过后,浴室的灯光凐灭。
一个高大的身影抱着人缓步出现,将人小心地放到病床,一改方才粗鲁的行径。
傻子是不懂节制的,自然要肆意一点,只是没想到才消了三次肿,怀里的人就坚持不住昏睡过去。
好像是过分了一点点。
望着恬静睡颜,站在床沿的男人又不由地想起刚才那些傻里傻气的对话和画面,失笑地扬了扬唇。
逗老婆确实有点意思,就是被老婆发现的话,恐怕会死得很惨。
得让自己的“病”赶紧好起来,再演要露馅了。
男人思索了下,关上灯,转身走出病房-
过道尽头,夜风幽冷。
“查得怎么样了?”盛檩面色冷峻,懵懂傻气早已不见踪影。
大半夜被叫来汇报情况,方助理不敢怒不敢言,犹犹豫豫回道:“查到一点眉目,确实……和沈先生有点关系。”
盛檩闻言转身,皱眉冷声道:“什么叫有点关系?说清楚。”
方助理暗自捏了一把汗,斟酌着语言:“那些闹事的人确实是沈昱的粉丝,带头的两个大粉头也找到了,通过查实,两人确实撒播了诽谤夫人名誉的言论,也唆使了部分不理智的粉丝,但是……”
他顿了顿,觑了眼老板愈发严肃的侧脸,“但是没有沈昱直接挑唆的证据,陈律师也说,两个粉头和几名粉丝都能依法处理,但在法律上对沈昱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
盛檩低声重复一句。
在那些粉丝交代的口供中,对于黎原的个人信息特别详细,不是专门下了大功夫,不是有人透露,绝不可能那么清楚,两个粉头也和沈昱的助理私下有过联系。
然而,沈昱的助理得知此时后,却是非常惊讶的样子,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在群里说了几句哥哥比较辛苦最近心情不好类似的话,绝对没有教唆任何人,他也没想到粉丝会胡乱联想。
他还叫冤,说什么粉丝行为不该偶像买单。
至于沈昱本人,最近忙着拍戏,人家对此一概不知。
明眼人都知道,这些车轱辘话全是谎言搪塞,一个字都信不得。
盛檩自然不信,但他始终不理解十几年的好友为何会变成这般心机深狠的人。
是他这么多年看错了人,还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人心早已悄然改变。
定了定泛冷的眸色,盛檩问:“资料带来了吗?”
方助理微愣一瞬,赶紧从包里翻出一沓文件递给盛檩。
文件是盛氏集团下属影视公司近几年的投资项目,比起房地产动辄上百亿千亿的投资,娱乐公司十几个亿的电影电视剧投资,盛氏根本不放在眼里。
盛檩从前也不怎么管,唯有年底才会看看财务报表,只要不亏钱就行。
他仔细翻看文件,这才发现旗下影视公司与乐新经纪公司的合作还不少,而且近几年沈昱参演的戏,都有盛氏投资的影子。
四年前盛氏投资占比百分之八十的那部古装偶像剧,更是将一直不温不火的沈昱捧成了一线男明星。
盛檩越看,心情越复杂微妙。
似乎在他不知晓的地方,很多东西真的改变了。
“为什么会这样?”
方助理之前看过文件,同样惊讶,当时影视公司的徐闻东就此解释过,理由说来竟是荒唐又合理。
“老徐说,四年前沈昱去找过他,拿着剧本谈合作,还暗暗透露了和您的关系。老徐当时没多想,念及这层关系,又想着没几个钱,就投了,后来项目预算超支,还又加进去两个亿。”
“再后来,剧爆了,就和乐新保持了这些年的合作关系。”
盛檩抿着唇,睨一眼方助理,示意他继续。
方助理继续说:“老徐还说,近一年乐新越来越过分,经常不按合同出幺蛾子不说,剧的质量不好找不到投资方,还专门逮着盛氏当冤大头,从去年开始投资的剧基本都扑了,赔了不少钱。老徐抱怨,要不是看在沈昱和您的关系上,他早就不想和乐新合作了。”
听完这番话,盛檩久久难以平复内心的复杂情绪,拧紧眉峰,面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
看在他和沈昱的关系?
呵,什么关系?
被利用,背后对朋友使坏的关系吗?
将文件还给方助理,盛檩揉了揉眉心,一颗心沉了又沉,终于拿定主意。
“告诉老徐,往后不用看在我的份上,我与沈昱先生没有任何关系。还有,没有签合同的项目全部取消,从今以后不得再和乐新合作。”
盛檩不知这样做,算不算赶尽杀绝。
但他一想到那人遭遇的诋毁和伤害,脸颊上那道伤痕,他就没法继续念及多年的朋友情义。
沈昱,你可以利用盛氏。
但你想要伤害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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