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我学习上的问题是源源不断。但是我夸人的话后来就不够了。一开始,我还夸他很聪明、很认真、很努力、很严肃、很正经……


    你也知道,夸人的词儿虽然多,可架不住我天天用,一天用个十遍八遍的啊。”


    季烨霖煞有其事地问:“那你后来怎么办了?改用别的招儿了?”


    元嘉立马伸出食指,在电话屏幕前,左右晃了好几次,扬着脸语带骄傲道:“nonono!”


    季烨霖看着屏幕里人,表情、语言、肢体无一不在告诉他,“你猜错了。”


    那昂首挺胸的得意劲儿,活脱脱一个骄傲的小孔雀。


    他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那你又出了什么高招?我洗耳恭听!”


    元嘉嘿嘿嘿乐了一会儿,架势拿捏得十足,才继续道:


    “这点小事儿能难得到我?”


    “我后来就开始全方位、无死角观察他。然后夸他!往死里夸!”


    “比如,你今天穿的白色校服真得好白、好香、好特别啊!一股子校门口刚被锯断了的大树的味儿,苦苦的、凉凉的。”


    “你眼睫毛好长好卷啊,你一个男孩子睫毛怎么可以比我长得还长?我怕他不相信,还特意把我的脸凑过去给他看。


    “我还和他说,我听说长睫毛上可以放牙签儿,眨眼都不会掉。”


    听着元嘉的叙述,季烨霖感觉到几分莫名的躁意。嗓子里干干痒痒,好像有人放了一把小火,咕咚咕咚干熬着他。


    他起身去厨房拿水喝。因为一会儿还要回去,他并未开灯。


    温柔朦胧的月光从明净的窗户泼洒进来,原本应该漆黑的厨房被温柔地点亮。


    男人修长的五指握着一个光洁通透的玻璃杯,月光流转倒映出男人英俊的侧脸剪影。


    脖颈微仰,肌肉线条紧绷,随着“咕咚咕咚”的灌水动作,凸出的喉结时不时上下滚动。


    一滴水从男人微微开阖的唇角滑落,滑过锋利的下颌线,顺着肌理分明的脖颈,来到紧实健硕的胸膛。跃过鼓鼓的胸肌,消失在敞开的衣领的深处。


    静谧的夜,半明半暗的光线,一下、一下的吞咽声……


    性感杂糅着力量,撩人掩藏在被风吹起的白窗纱下。


    电影摄录机下完美的长镜头。


    突然被人大喊了一声“cut!”


    放在中岛台上的电话里传来了元嘉大咧咧的声音:“我还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在他睫毛上玩一下这个游戏。”


    她的声音里竟然还透着几分真诚。


    季烨霖听到这句话时,惊讶地把本该分几次咽下去的水,一股脑儿吞进了他本不宽裕的嗓子眼。


    水被呛得到处都是。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瞬间爆发,一时半刻止都止不住。


    笑意也被压在胸口,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出路。只能在胸腔里闷闷地四处乱撞。


    他人生里难得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元嘉听着电话那头突如其来的剧烈咳嗽声,那架势好像是要把心、肝、脾、胃一起咳出来一样。


    她停下叙述,语带关切,“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咳嗽起来了?你快去喝点水压一压。这么干咳下去,容易咳坏嗓子。”


    季烨霖蜷曲着身子蹲在地上,看着手里洒得只剩一口的水,默默把杯子放下,推得离自己更远些。


    他叹了一口气,【以后接她电话时,可不能再喝水了。】


    平复过后的他,拿起电话,对着话筒做了两次吞咽动作。


    彻底平复后,“没怎么,被空气中漂浮的毛絮呛到了嗓子。我刚刚喝过水了,现在没事了。不用担心。”


    元嘉理解般点点头,被打断了以后,也没有继续讲故事的心情了。她想了想,用一句话总结道:


    “他应该天生是块儿木头,我怎么追,他都没什么反应。”


    季烨霖觉得自己就像故事里的第三个人。


    一直站在两个人的不远处,偷偷看完了一个少女“精心”追求另一个少年的故事。


    他看着屏幕里眉眼含春,波光盈盈的女人。一时希望那个高冷的少年能坦诚面对自己的心,接受少女的独特心意,让她得偿所愿。


    一时又希望少年就继续当一根木头,傻傻固执下去。


    一时他又想走到少女的身后,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调笑着问:“你要不要考虑来追我?我没有那么难追……”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他们在一起了,却又分开了。


    他看元嘉仰天长叹一声,露出纤软细嫩脖颈,暗潮涌动的双眸微敛。


    他哑着嗓子,低低地问,“所以这四个秘诀真得好用吗?你追成功了吗?”


    元嘉就像是以0.5倍速播放的电影,缓缓低下头,用双手遮住脸,只露出一个乌黑乌黑、圆溜溜的脑袋。


    她静默片刻,似乎在酝酿什么。


    再度抬首,挡在脸前的两只手像折扇一样缓缓打开,她露出一张仿佛在冷宫幽居十年的脸。


    凄凄惨惨戚戚——


    “你看我的脸,就知道结果了。”


    季烨霖看到这里,再也绷不住了,笑出声来,久久不绝。


    笑声不断在空荡荡的餐厅里来回激荡,仿佛大提琴低低的鸣唱。


    不知是从哪飞来的来了一只雎鸠鸟,停在半开的窗棂,梳理它头顶的冠羽。


    一片皓白的冠羽落下。


    飘飘扬扬落至他心头。


    酥酥痒痒……


    元嘉还沉浸在自己当妈的戏里,完全没有被他的笑声影响。她换上义愤填膺的语气,


    “儿子,你知道吗?你妈我勤勤恳恳追了他大半年,他都不为所动。”


    “人家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妈妈告诉你,这都是骗人的。石头就是石头,可不会被什么诚意所打动。”


    “而且你是高中生,现在就是以学习为重。喜欢姑娘这事儿,等你考了年级第一再说。不许追那个姑娘,听到没有?”


    季烨霖不作回答,反问:“他不是你前男友吗?你们总得先在一起,他才能变成你前任吧。那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元嘉语重心长,“你还小,不知道,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都能用钱解决。”


    季烨霖没有预想过这个答案,用钱?


    他一副虚心请教的态度,“那你是怎么用钱解决的呢?”


    元嘉其实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只是随口瞎掰,谁曾想他真信了。


    她拖长语调卖关子,“这个嘛……”


    “你是不是很好奇?”


    季烨霖自然十分配合,“当然,我十分期待接下来的故事。”


    元嘉嘿嘿嘿笑个不停,“我就不告诉你!你这个小屁孩儿,哪来那么多好奇心?”


    她在镜头前摇头晃脑,吐着舌头对他喊:“我、就、不、告、诉、你!哈哈哈哈……”


    季烨霖无奈笑笑,打趣道:“那我也花钱解决这个问题行不行?我花钱听你的故事?”


    他看元嘉拄着下巴,吹着刘海儿,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他就这么看着她,静静的,不说话。


    像是欣赏一部彩色默片电影,只是看画面,也感觉十分得趣。


    倒也不催促她。


    过了一会,元嘉捏起莲花指托起下巴,抬眸斜睨他,“我突然想当那不能被钱收买的1%了。”


    她暗戳戳想,视频那头的人肯定一脸被憋得要死的便秘色。


    她在心里兀自爽得不行。


    她故作高深,“你好好表现,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再告诉你后面的故事。”


    季烨霖会心一笑,“好,我乐意至极。”


    ***


    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全景落地窗前。


    脚下是形形色色的路人,繁华昌盛的商业版图,还有无人知晓的情愫。


    耿特助看了一眼腕表,出言提醒道:“霍总,时间到了。”


    霍北顾看向远方鳞次栉比亮起的霓虹灯,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一从里面打开,韩露娜的头瞬间抬起。


    她看霍北顾要一个人出去的样子,立马警惕起来。她理理衣服,站起身来,款款朝着霍北顾走去。


    她声音娇娇软软,带着小钩子似的,“霍总,您这是要去哪里?需不需要我陪同?”


    男人目不斜视,大步流星从她身侧走过,只留下“不必”两个字。


    韩露娜望着他的背影,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等霍北顾彻底离开她的视线,她的脸瞬间扭曲起来,“霍北顾,我早晚有一天要把你拿下。”


    跟在霍北顾身后的耿特助把他送上车后,很快就回到了顶层。等在电梯门前的韩露娜看见耿特助,立马走上前去,询问霍北顾的去向。


    耿特助悄悄在韩露娜耳旁低语,“和昨天一样,去侄子的学校了。”


    韩露娜本以为耿特助是要和她透露什么机密才这样谨慎。


    她面露关切,“他又去星洲的学校了?昨天不是才去?星洲是在学校了出了什么麻烦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耿特助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霍总的家事没有和我交代过,所以我也不清楚。韩秘书要是关心的话,可以等霍总明天来了亲自问他。”


    韩露娜扯出微笑,“这样啊,我还是找伯母问问好了,就不耽误霍总的时间了。多谢耿特助了。”


    韩露娜走进茶水间,一边冲咖啡一边想霍北顾为什么又去霍星洲的学校了。


    最后一滴咖啡滴进马克杯里,她还没有想到一个合理的缘由。


    那么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耿特助是在骗她。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霍北顾妈妈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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