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叁」
拦住李郴车架的人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官职,“长史王文琢参见骁王殿下。”
陆微澜看到李郴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看来这个王文琢很难缠。
在亲王的属官中,长史是有权监察并参奏王爷的。
不知这位王长史有何事要参,和范静娴的案子有无关系。
“骁王殿下,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王文琢道。
马车都拦了,还有什么不敢讲的。
王文琢也不等李郴的回应,兀自道:“殿下,臣闻近日您的身边多了一位侍妾。”
本来陆微澜是抱着凑热闹心态的,但王文琢忽然就把话题说到了她的身上,让她深感意外的同时也无法再置身事外。
“臣想说的是,选妃一事虽然横生枝节,但骁王殿下理应感怀天下,珍惜身边之人。”
见李郴不应,又继续自顾自的说道:“臣听闻,这位侍妾也是清白人家的好女儿。如今虽没有位份,但殿下理应善待。”
原来是向着她说话的,陆微澜憋着笑,实在想对这位王长史竖个大拇指。
“骁王殿下,臣听闻您这两日出入时身边都带着个粉面小太监,这实在有碍观瞻。”
绕来绕去,原来王长史是在担心骁王殿下的取向问题。
马车内的陆微澜实在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
王长史应当是听到了她的笑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望殿下爱惜羽毛。”然后悲愤的转身走了。
发生了这一段小插口,李郴的脸色有些一言难尽。
等回到兴庆宫,彭顺立即迎了上来。
“陆侍妾,昨日交待的东西杂家已经命人给你做好了,摆在落英殿的书房中。”
李郴淡淡扫他一眼,“究竟谁是你主子?”
彭顺心道这不是殿下您昨日吩咐的吗?怎么您翻脸比翻书还快呢!
“彭公公,殿下刚刚在明光门遇见了王长史。”陆微澜想起刚刚的场面险些又没憋住笑。
“怪不得!”彭顺啧啧两声。
“彭顺,兴庆殿需要个洗地的,本王看你适合。”李郴说完便走。
“殿下,您这是去哪呀?”彭顺忙抬脚跟上去,却忍不住回头对陆微澜眨了下眼。
“兴庆殿。”
李郴带着彭顺去兴庆殿处理政事之后,陆微澜先回拾翠园换下太监服,然后就去了落英殿。
她让彭顺准备的这些东西,李郴虽然没有细问,但是一定会好奇,所以处理完政事之后,他一定会回落英殿。
进了书房,陆微澜便看到她要的沙箱和置物架已经准备好。
三尺见方的沙箱按照她的要求置放在一张空案子上,里面已经铺满了细细的白沙,而置物架上面摆放的是各种人物造型的陶土小人。
她与让彭顺准备这些表面上是为了做案件重演,其实不然。
这叫沙盘游戏,也称箱庭游戏和心理沙盘。
沙盘游戏是运用心理学大师荣格的“心象”理论,而实现心理分析的一种方法。是前世在国际上很流行的一种心理疗法,对于舒缓身心极为有效。
有了这沙盘游戏,就不用她再亲自上阵又是唱又是跳的。
陆微澜用刮板将沙箱里面的细沙刮平,然后故意弄乱角落的一个地方,然后才坐回到书案前去修书。
到了掌灯十分,李郴果然带着彭顺回来落英殿。
陆微澜起身在书案前给他行了一个福礼,然后便坐回去继续修书。
李郴果然好奇的走到沙箱前面去,看到里面有一处沙面不平,他伸出手想要去抚平。
如她所料,李郴是个心思极为细腻,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非常完美的人。
他本来想把细沙沙面弄平,可手指抚了几下,沙面却更乱了。
李郴本来还想再抚,可意识到什么,抬头望向陆微澜,不再上当。
他很聪明,心思又细腻。
陆微澜不好再装,起身走到置物架边,找出刚才让她藏起来的刮板,将沙面抚平。
然后她指了指置物架上面的各色小人,与他说道:“殿下,来做案件重演如何?”
李郴颔首,从置物架上拿下一个中年郎君,戳在沙箱中,“这个吴从一心求死,看来活不长了。”
“从他接受那般酷刑后才肯招供这点就能分析出来。”陆微澜点点头,附和他的说法。
有的罪犯招供是为了活,但有的罪犯招供是为了死。
然后她从置物架上拿下几个衙差模样的陶土小人,包围在吴从的身侧。
“看来明日还得再细审审这吴从。”李郴又道,然后他又从置物架上拿下几个小人,代表他的亲人。
“或许可以从他的家人入手,再多了解下他小女儿的事情,没准可以撬开他的心扉,让他多说些话。只有多说话,才会多暴露。”陆微澜说完顺势又道:“殿下,这件事或许交给我更适合。”
她很想审审这个吴从,但今天去的匆忙,她原本不知道已经抓到了嫌犯,没有任何准备不说,她也不好在邵云泽和程典面前去请示他。
而且她断定吴从就是个工具人,不管审与不审他,审不审得出什么,审出的是真还是假,他们还需要从案件的其他方向去查。
但这取决于李郴的态度。
其实这件案子到这里也可以结案了,虽然荒唐但也能给范家一个交待,而且这样的杀人动机范家明面上怪不到别人头上去。
只有想知道真相的人,才会继续去挖掘或者牵出背后那个惊天的秘密。
她一定是那个想知道真相的人。
而李郴呢?
掩盖真相,而后选蒋宁黛为骁王妃,这应该是他目前最好和最安全的选择。
陆微澜不知道他究竟会作何选择。
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李郴的头脑没那么简单,他不会看不出这案子的蹊跷。
那这案子他想挖多深?
先不说别的,此时在大理寺内部,或许就有背后搅动乾坤的势力。
邵云泽和程典两人,持的态度似乎就不太相同。
陆微澜看到李郴将刚才她摆在吴从周围的几个衙差模样的小人拿起,在另一片沙子中将他们排列,转头看向陆微澜,“范静娴的案子如果继续查,应该从哪里查起呢?”
她之前想过从制作假令牌那块入手,可如今假令牌都已经找到了,还从这个方向查就没有意义了。
真正的凶手应该早就把这块抹干净了。
那发现范静娴尸体的那座旧宅子呢?
旧宅这些日子刚刚易主准备修葺,这段时间正好运送物料,这才导致坊中人没有注意到宅中竟然绑了三个小娘子。
而范静娴的死与蒋宁黛和苏怡欢真的如表面上看的那样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她觉得可以先从旧宅子的原主人和现主人为中心向他们的周围扩散开查去,看看能不能查到些许线索。
陆微澜又拿了几个小人,继续着李郴刚才的排列,很快就形成一个长方形。就像砌出的一个小宅院。
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从旧宅开始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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