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轻言软语 > 第35章 软语
    季暖睡前吃了两颗褪黑素。

    很甜的软糖, 吃起来并没有压力。

    和往常入睡前没什么差别,但这一场插曲把她的睡意驱赶,烦闷地从抽屉掏出一支烟和打火机。

    娴熟地点上, 吸了一口,吐出的白雾稍稍缓解了心中的郁结。

    抱着手靠在墙边, 盯着缭绕的白烟,嘴里的清新感让她被药物带出的睡意全部消散。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季暖已经不记得了。

    只是每次在很烦闷的时候想要缓解一下无处安放的情绪。

    她也不知道算不算上瘾,明显感受到最近抽得频繁了。

    把烟摁灭,她把屋子的窗户打开。

    这已经成了她抽烟后的习惯。

    ——驱散烟味。

    就算她抽烟身边人也不会说什么, 可她就是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等到屋子烟味散去, 她坐到电脑面前, 对新文的大纲依旧毫无头绪。

    收起电脑去到书房,拉开书桌右边的柜子。

    里面有个收纳铁盒。

    季暖打开。

    是三张明信片、两张合照、一颗扣子和一枚平安扣。

    这就是她所还拥有, 关于傅斯朗的全部。

    她把铁盒合上, 脑子里回想今天他看自己的眼神。

    生疏, 淡, 浮。

    不像陌生人,陌生人都能收到他毫无感情的忽视。

    所以他肯定很讨厌她。

    毕竟他对她这么好,而她却不断地逃避。

    怎么能不厌烦啊。

    身上的烟味还是很重,季暖脱掉衣服进了浴室,站在花洒下面, 从头淋到尾,把今天因为出汗变得粘稠的头发也清洗干净。

    当瞥见镜子里自己死气沉沉的模样,伸手擦掉镜子里的雾气, 整个人暴露在镜子当中。

    一个气压低沉、面容憔悴的女人落到她眼底。

    不愿看见自己状态不好的时候,快速地擦干身子换了新衣服。

    她发现自己生理期到了,不悦蹙眉。

    换上卫生巾, 倒头睡下。

    应该是生理期来了,加上最近确实精神状态不佳,没多久她便睡了过去。

    没睡多久她硬生生被疼醒。

    她浑身都是冷汗,腹部一阵接一阵的痛感让她全身瘫软。

    最疼的那一下,她连呼吸都快忘记了。

    疼痛过后大喘着气缓解刚才的缺氧。

    她撑着身子到客厅找药箱,一圈下来才记起来她还没有准备。

    新屋子没有药箱,她套上针织开衫打算去附近药店买止疼药。

    看了眼时钟,晚上一点。

    傅斯朗自律性极强的人,应该不会在这个时间出门。

    带着侥幸的心理站在电梯前,看着亮起的橙色下楼键上显示的数字越来越靠近她在的楼层,整个人逐渐冷静下来。

    “季小姐?”猝不及防地,魏可晋叫了她一声。

    在不大不小的走廊里,这一声被放大。

    声音响亮。

    她身体一僵。

    魏可晋本来打算在傅斯朗家赖一晚,结果被以没有多余房间给他的理由撵了出来。

    他也不是非要睡床啊,其实傅斯朗家沙发也很大很软,他可以凑合的。

    被赶出来的他刚开门就看到住在隔壁的季小姐。

    不过她这一身很奇怪,穿着睡衣出门?

    有很急的事吗?

    季暖想回身也没力气,又一次阵痛袭来,她疼得难忍,直接蹲了下来。

    突如其来地蹲下,吓到魏可晋,他慌张说:“季小姐你没事吧?你哪里不舒服啊?”

    门还没关,从书房出来的傅斯朗听到魏可晋的喊声,他紧张的语气让傅斯朗心一紧,快步走出门。

    魏可晋在季暖附近打转,不敢靠近,怕冒犯了人家姑娘,手足无措地乱挥手。

    在看到傅斯朗,他仿佛看到救星,问:“老傅,怎么办啊?”

    疼得快没意识的季暖在听到傅斯朗的名字,她埋头忍着疼不敢动,默念着希望能无视她。

    看到角落恨不得缩成一团的女人,傅斯朗肃着脸。

    电梯正好到,傅斯朗大步流星走到季暖旁边,轻而易举把她抱起来,接着进了电梯,摁下负一楼的停车场摁键。

    魏可晋还没搞明白怎么一回事,电梯门就在他面前合上。

    他忌惮对方是女孩子,肢体接触唐突了人家,连距离都保持在半米外,傅斯朗呢?他二话不说直接抱走了人家季小姐。

    现在他忍不住多想,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认识却连喝一杯的都不行,现在还抱走人家。

    好奇怪……

    季暖意识恍惚但勉强清醒,她当然知道抱她的人是谁,可她也没那个力气推开,实在是太疼了。

    “药店就好……”季暖弱弱吐出四个字。

    傅斯朗瞥她一眼,抿紧双唇。

    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头的细汗不断冒出。

    最后开车带她去了最近的二十四小时门诊。

    不去医院是因为这个点的医院急诊是需要排队的,如果是私人门诊就会快许多,而且季暖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回事,不然不会说去药店就好。

    她走不动路,还是傅斯朗把她抱进门诊。

    正在坐班的医生瞧见女人苍白的面容,也吓了一跳,起身去给傅斯朗搭了把手。

    季暖坐在沙发里,整个人缩成一团,医生看了眼她问:“怎么回事?”

    是对傅斯朗问的,毕竟人是他带来的,默认他知道病患的基本身体情况。

    但傅斯朗确实不知道,缄默不言。

    这时候他在想她这么反常,是不是大病?他应该直接带她去大医院的,如果耽误了怎么办?

    季暖好不容易挺下一阵生疼,咬紧的牙关松开,无力说:“痛经,开止疼药就好。”

    听到这句,医生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说:“你小伙子也真是的,你女朋友这个症状被你搞出这个阵势,我还以为碰上大事了。”

    不怪医生这么想。

    男人女人里面都穿着睡衣,跑进来的男人一脸沉重,叫医生时的神情阴森可怕,女人奄奄一息,憔悴得很,良好的医生素养让她严阵以待,随时做好准备联系大医院,或许还需要进行紧急手术。

    结果,她也没预想会是痛经。

    不止医生,听到季暖的话,他微妙的尴尬了几秒。

    但几秒过后,他陷入了沉思。

    他的记忆中,她的生理期都是中下旬,现在才月初。

    而且以前没有痛经的迹象。

    医生开好单子,护士很快给季暖拿来止疼药和温水。

    她吞下去如获新生,呼吸逐渐平复,身子缓慢放松下来。

    都到了门诊,医生当然不会只是简单的让她服下止疼药便让他们走了。

    医生打开病例系统,按流程询问:“你这个症状多久了?”

    季暖靠在沙发上,沉默垂眸。

    医生看她一眼:“多久了?”

    季暖淡声:“不记得了。”

    药效没这么快,声音还是软绵绵的,医生不忍心放轻语气:“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她反应缓慢,努力回想上一次生理期。

    医生以为她紧张,开玩笑说:“整个屋子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女朋友不说,小伙子你说说。”

    傅斯朗紧锁眉头,因为季暖的那句‘不记得了’神情变得凝重。

    季暖否认:“他不是我男朋友。”

    医生顿住,氛围变得微妙起来。

    半夜一点,孤男寡女,都穿着睡衣,长得也不像,很容易往情侣方向想。

    傅斯朗也没太大反应,“我是她邻居。”

    医生忙说好,接着说:“那、那麻烦这位先生先在外面等等。”

    竟然不是特别亲的人,医生怕女人是因为害羞才没回答,所以礼貌地把男人请出去了。

    傅斯朗点头出了门。

    季暖这才敢活动身子。

    她回答了医生的问题:“上一次在一月份。”

    快三个月没来,所以问她上次生理期是什么时候,她不是回答不上来,是一时间没想起来。

    医生严肃:“小姑娘,你这个情况去大医院检查了吗?”

    季暖去了,她也知道自己什么情况。

    “嗯,有按照医生说的在吃药。”季暖回答。

    但药她吃得断断续续的,太苦了,加上并不是很放心上,所以懈怠了。

    医生大概猜出什么情况,劝道:“你各方面也要注意,不要熬夜,健康作息,冷的东西和油炸类的东西也尽量少碰。”

    季暖乖乖点头:“好。”

    这个话她听了无数遍,去一次医院医生会说一次。

    听着不难,实行起来很有难度。

    医生让她休息一会再走,季暖捧着一杯热水发呆。

    不知道傅斯朗走了没有。

    应该走了吧?

    他也没有义务陪她到最后。

    她思绪混乱,一时间也拿不准他对她什么态度了。

    当她拎着药碰到一直站在门外的傅斯朗,他一副冷清的神情,她心中的天平偏向了另一边。

    他对她还是和昨天那样。

    很不满。

    男人穿着深灰色的睡衣,外面套着一件开衫,头发遮了一半的额头,眉眼透着疲惫,应该是准备入睡,而因为她闹这一出,耽误了他休息。

    傅斯朗就抱着手靠在车边等她,见她站在门口不挪动,他就陪着她干站下去。

    最后季暖先迈着步子走到他跟前。

    她说了声谢谢,傅斯朗没接话,感觉到他无声之中的温怒。

    “我们聊聊吧。”季暖逃不开,下定决心把话说开,仰头看着他。

    傅斯朗嗤笑:“当初季小姐就没想和我心平气和聊过,现在聊有意义?”

    他指的是她挂掉他的电话和拉黑他微信的事。

    她分手的处理方式偏激又固执,他会生气是正常的,甚至他现在对她不爽,季暖也认为是理所应当的。

    季暖舔舐干涸的嘴唇,“毕竟以后还会见面。”

    他们的社交圈重合一半,又成了邻居,说开对他们都有好处。

    傅斯朗懒懒地掀开眼皮,盯着她素净的小脸,“我和季小姐这个关系,见面只会尴尬吧。”

    京都四月的深夜,寒风忽烈,远处才冒芽的枝桠伸展着,透着几分萧条。

    头发被吹乱,季暖嗓子一点一点地下沉,堵住了心口,她克制情绪说:“傅先生放心,我会避免和你碰面……别人也不会知道我们曾经的关系。”

    说完她拽紧袋子,转身要走,被他环住手腕,往怀里一扯。

    季暖鼻子碰到他胸膛,鼻尖全是他的味道。

    还是当初熟悉的木质香。

    脸颊边的头发被他别到右耳,他的指腹摩挲着她耳背。

    季暖全身僵硬。

    他靠近季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脸颊和脖颈上,让她浑身战栗。

    傅斯朗痞气说:“要不是季小姐表现出一副拿得起放得下的样子,我差一点就要误会你还念着旧情。”

    他手指压着的地方是一个纹身。

    一抹很小的浅黄色月亮。

    若不是来的时候抱着她,两人靠得很近,他或许看不到。

    季暖偏开头,隐去翻江倒海而来的情绪,说:“只是一个纹身。”

    本想掩饰的,但被他发现了,季暖也没有再去遮挡。

    傅斯朗重复了她的话:“是啊,只是一个纹身。”

    偏偏还是月亮。

    他怎么不会多想。

    季暖挣脱他的手,“不会给傅先生带去困扰的。”

    傅斯朗哼笑,声音闷闷的,他靠在车上,两人的距离很近,他漫不经心睨她一眼:“我当然不会有困扰,倒是怕给季小姐的下一任带去困扰。”

    听出他话语里的冷嘲热讽,季暖瞪着他。

    身上打着前任的印记,任何一个现任知道,怕都会在意。

    季暖的情绪已经处在爆发边缘,傅斯朗不敢太过,怕她转身就走,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说:“上车吧,我不至于小心眼到针对前女友。”

    季暖不想上去,傅斯朗又说了一声:“季小姐是要我抱上车?”

    最后季暖还是坐上了他的车。

    她没那个力气走回公寓了,这个点又不是在繁华的地带,很难约到车。

    车子还是三年前她坐的那辆,保养得很好,坐上去季暖恍惚觉得熟悉。

    开车的人还是傅斯朗。

    就像他们还在一起那会,去超市购物完,一块回家,讨论着今晚吃什么。

    季暖很清醒。

    知道现在不是以前。

    现在的他们争锋相对,话语尖酸刻薄。

    貌似应证了很多分手情侣的定律,前任见面都不会太愉快。

    一路上两人没说话,傅斯朗中途接了一个电话。

    对面应该是他的同事。

    明天他要出差去一趟法国,两人约好六点在单位见。

    季暖转脸望着外面划过的树木残影。

    虽然和他的交谈不愉快,但听到他事业顺利,心情也会变好。

    很莫名其妙,但她就是很开心傅斯朗能发展到今天。

    是新闻里和网络上人人热捧的翻译官。

    到了同层楼,没有告别,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

    就和当代很多住在相同楼层却彼此不熟悉的邻居一样-

    上一次傅斯朗送她去门诊之后一周都没听到隔壁屋子有动静,打开新闻看到出现在镜头边缘的男人,他紧跟着一位领导人,在对方国家领导人说话的时候,他紧接着翻译。

    举止绅士,也带着很强烈的距离感。

    她望着电视有几分出神,傅斯朗估计在出差,一直没回来。

    季暖摸了摸耳背。

    她会去纹身也是个巧合。

    泱泱当时痴迷于纹身贴,换了很多样式,季暖问她为什么不干脆纹一个,省得时不时要换。

    泱泱笑着说:“那多不值得啊,说明我只能有唯一一个纹身,不能再尝试其他的了,我也不是非这个图案不可,我还喜欢其他的图案呢。再说了,洗纹身很疼的。”

    这句话一直盘在她心头,没多想,下课之后她就去纹了。

    去到纹身馆,她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像小孩误闯了某个大人的地方。

    好在纹身师人很好,没多说什么,和她设计图案到纹上去都很耐心。

    就算是一枚很小的月亮,那晚她也疼得一晚没睡着。

    没过多去思考其中的含义。

    当时只想要留下些什么。

    不会有人知道她和傅斯朗在一起过,但她记得,她身体也记得。

    每次他亲吻她的耳朵,她总感觉是被爱着的。

    纹身被他发现之后,她害怕过,慌张过,思考之后反而放松了下来。

    就算知道又如何,并不会改变他们分开的事实。

    诚实面对这个想法后,她也终于敢把头发扎起来,毕竟快到夏天了,京都的天还是很热的-

    那天之后,没有再见傅斯朗,她松了口气。

    每次碰到都不愉快,她宁愿一直不再碰到。

    季暖正式开始实习,为期一个月,每天的日子很充实。

    在律所活不重,大部分时间听同办公室的姐姐聊八卦。

    晚上回家写稿子,准时上床睡觉。

    虽然她睡不着,但她还是会强制她遵守健康的作息。

    周末她要去把宿舍最后一批东西搬回家,泱泱兴高采烈地来帮忙。

    回家的路上,泱泱开心说:“下个月的毕业旅行决定好了吗?”

    开车的季暖疑惑,“什么毕业旅行?”

    泱泱:“你都要毕业了诶!总要出门玩一趟吧。”

    季暖今年寒假刚和泱泱去了一趟藏区,还没缓过来,又安排出行她是吃不消的。

    自从和泱泱面基之后,每逢大假期小假期,泱泱都想法设法让她走出门,时间短就附近游,时间长就跨省游。

    “那个……”季暖在组织语言。

    泱泱耷拉着脸冷笑:“某些大大啊,假期不出门玩,文也写不出来,也不知道她是在干嘛的。”

    季暖:“……”

    谢谢,有被内涵到。

    怕泱泱会秒变寺庙里敲木鱼的和尚,念得她头疼。

    季暖丢弃不出门的想法,妥协说:“不想去太远的地方。”

    泱泱积极举手:“宝贝你放心,我给你安排得妥妥贴贴的!”

    这一点她还是相信泱泱的,十多次的旅行下来,踩雷率很低。

    收拾好屋子,她把泱泱送回家,她要下个月才能正式搬过来。

    从停车场电梯上去,没想到会碰到傅斯朗。

    才冒出的想法灰飞烟灭。

    住得这么近,下班时间差不多,怎么可能不碰到……

    他手边是一个小型的行李箱,应该是刚出差回来。

    男人面容俊美异常,浅灰色的衬衣,手腕处松松挽起,有几分说不出的性感,手腕上是一支银质的手表,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三年没有硝烟的外交职场锻炼,他变得成熟稳重许多,无形的强劲气场让人望而生畏。

    他看到门口的她。

    眼神凌厉,似乎和他对视一眼便被看透内心的想法,整个人被迫袒露在他面前,任他主导整个局面。

    她站在门口蹉跎,咬咬牙干脆等下一趟好了。

    因为,她也承受不住气场强大的傅斯朗。

    男人早看破她的想法,轻蔑笑说:“难道季小姐还对和前男友同载一部电梯存有偏见?”

    当然不是。

    心里是这样想但她不会表现出来。

    所以顶着他坦直的目光,硬着头皮走进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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