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一大早, 季暖在停车场等泱泱下来。
本来她打算给傅斯朗打下手的,不然他一个人清理两间屋子多累啊。
等到家政阿姨一来,傅斯朗就推着她出门, 保证她回家所有都能收拾好。
敌不过他,季暖就约泱泱出门玩了。
起得太早, 泱泱打着哈欠坐上副驾驶,拉好安全带,无精打采问季暖:“宝贝,这大好周末你不在家睡懒觉, 想去哪玩啊?”
季暖把车驶出停车场, 温和的导航女声开始播报。
“目的地清和寺庙, 路程三十公里,大约用时一小时。”
泱泱睡意全无, “清和寺庙?去那里干什么?”
和他们住的地方是相反方向, 而且还在郊区。
季暖浅淡说:“去求个平安。”
泱泱眨了眨眼睛, 深表怀疑:“什么时候我们悬疑作家浮阳开始信这个了?”
季暖微微一笑:“不是给我求的。”
她立马明白, 挪揄问:“这是给我们外交官傅先生求的啊?”
季暖点头,泱泱又问:“又不是重要的日子,怎么想着去求平安。”
“想去求平安不是想到就去吗?还有讲究?”季暖不是很懂这些规矩。
趁着红绿灯间隙看向泱泱,等待她的一个回答。
或者是今天黄历不宜去拜佛烧香?
泱泱:“当然不是。”
“我就觉得太突然了。”
就很心血来潮。
“非要说是什么好日子——”
“我和他准备结婚了,算吗?”
说完, 她唇角有了浅浅的弧度。
能看出她心情不错。
而泱泱被她一席话吓到。
泱泱:“你们?结婚?”
“真的假的?”
正好出市区,季暖加了油门,回答:“真的啊, 我们要结婚了。”
所以想在明天打证的时候给傅斯朗求一个平安。
就像那年他赶早去给她求平安扣一样。
泱泱消化完这个重量级消息,犹豫问:“真的决定好了?”
他们刚复合三个月不到,泱泱还以为短时间内他们不会改变目前的相处方式。
没想到直接来了一个大动作。
季暖:“嗯。”
回答肯定。
泱泱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甚至想要发一条微博哭一哭,她的宝贝浮阳就要结婚了,颇有一种家里的神仙女儿被外头来的野男人拐走了,怪令人伤心的。
不到一个小时,两人来到清和寺山脚,在停车场放好车。
季暖按照网上搜寻到的经验贴,用准备好的零钱到沿路看到的摊位买了香烟和纸钱。
等站在山脚,泱泱哭丧:“呜呜呜,没有缆车吗?半山腰也太远了。”
季暖挽着她的手,严肃说:“这才几个阶梯啊,你也该动动身子骨了。”
泱泱撇撇嘴,委屈得很。
走走停停,大概二十分钟后到寺庙门口。
庙门口有着一颗绿葱葱的百年大树,也是棵姻缘树。
泱泱问:“你求这个?”
季暖买了红丝带,“顺带一块。”
她也是昨晚才知道这里可以求姻缘,干脆一块求了。
见季暖在丝带上写字认真且虔诚,泱泱不好意思闲着,也买了一根红丝带,但不知道写什么好,伸着头想要和季暖“抄一下作业”。
只见她写[季暖&傅斯朗平安顺遂]便没有了。
作业抄得不得劲。
泱泱拿起毛笔,风范十足,大手一挥写下了几个大字。
弄完这些,不忘拍照给列表里她那个塑料老公发去图片。
看看她多大方,就算是塑料夫妻,她也没有嫌弃他。
旁边的季暖把丝带交给守在树旁边的小和尚,好奇看了眼泱泱写了什么。
泱泱洋洋得意指着丝带上的黑字,炫耀说:“是不是很有文化?”
季暖嘴角抽抽。
不仅有文化,还很……不知道怎么说。
半米不到的红丝带承载了泱泱过于隆重的愿望——
[美丽的时漾&一般般的魏可晋要吃好睡好身体好,发家致富宅得开心]
这一通心愿,怕是到了菩萨面前,她老人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走吧,进去了。”季暖知道她也是抱着玩心来的。
泱泱来了兴致,迫不及待地要走进那黄瓦红墙的古建筑里。
寺庙常年香火不断,也是远近闻名的求福圣地,空中弥漫着一股沉香。
远离快节奏的城市生活,敛去周身的浮躁,心宁静不少。
踏过门槛,泱泱伸开手站在天井,深呼吸一口气,“山间的空气真好!”
特别是前两天下过雨,空气被净化过。
季暖抬眼看向寺庙背靠的绿山,山顶还种着一颗迎客松,不自觉地莞尔一笑。
环境确实不错。
今天不是特殊节日,还是难得的周末,早在清晨就送走了香客,如今来的人寥寥无几,见到她们,庙里的和尚亲自上前问她们为何而来。
季暖从包里掏出一根红绳,上面绑着一颗很小的金珠子。
是纯金的,珠子很小,戴在手上和搭配衣服不会突兀。
这是季暖亲自去金店里选的。
交给和尚,她说:“我想找大师帮开个光。”
和尚双手合十拜了拜,礼貌打招呼,接过她手中的红绳,“麻烦稍等会,我去和大师通报一声。”
等人一走,泱泱凑上来:“你要开光红绳?”
“怎么了,是不是狠狠求了一波财富?”
季暖摇头:“是给傅斯朗求的。”
泱泱诧异,指了指和尚离开的方向,不可置信问:“他?戴红绳?”
“他手表习惯戴在左边,右边的手腕是空的,可以戴。”季暖说道。
泱泱嗅到了恋爱的酸臭味,“你对他这么用心啊。”
季暖:“我只是礼尚往来。”
泱泱:“啊?他也送你红绳珠珠了?”
无视泱泱给手链起的奇怪名字,说道:“是平安扣。”
泱泱抓起她的手,认真查看:“哪呢?我瞧瞧。”
但她手上除了上次两人去饰品店买的女士细手链,没有其他。
季暖收回手,指了指下面:“在这。”
跟着她的动作低下头,泱泱看到了那枚平安扣。
今天的季暖穿的是简单的休闲衬衫和直筒牛仔裤,双腿修长又笔直,裤脚露出脚踝,平安扣抵在踝骨旁,白玉通透,不认真看还真的没发现是一枚平安扣,颜色几乎要和她肌肤混为一体。
傅斯朗送的平安扣戴在脚上?
不是泱泱脑子里废料多,一个男人送给对象脚链,如果是亲手戴上,怎么能不想入非非。
“你们……”泱泱苦思好一会,憋出一个词:“真和谐。”
季暖呵呵一声,别以为她读不懂这话的双层含义。
“以后你就懂了。”季暖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她肩膀。
招得泱泱想打人。
和尚跟着大师走出来,让她们来屋子里。
泱泱和季暖去到佛像前,等大师帮开光。
程序不是很复杂,简单的问卦和烧香便好了。
拿到开过光的红绳,她如获珍宝,把它收到包包的内袋里。
“你这么宝贝啊。”泱泱说。
季暖:“嗯,特地为他求的,当然宝贝。”
全是她对他的祝福。
今天来寺庙一趟,也算体验到他当初那一份纯真的心意。
不问路途艰辛,风尘仆仆而来,只为求一个平安。
此刻季暖的心意同三年前的傅斯朗是一样的-
回到家,一开门,屋子里全空了,她有几秒恍惚。
搬家的速度不是一般的速度,是很速度。
她给傅斯朗打电话,接起来后还听到他和搬家师父说怎么摆放。
“回来了?”傅斯朗走到阳台同她讲电话。
季暖:“嗯,刚到家。”
她坐在沙发上,问他:“今晚是要住我这边吗?”
傅斯朗家那边全部空了,床单全部换了新的,明天季淼一家三口就会搬进去。
“不是。”傅斯朗回。
季暖升起期待:“是直接去你单位房住了?”
傅斯朗纠正她:“是我们的家。”
季暖浅笑,重新问:“所以今晚是回我们家住了吗?”
傅斯朗沉沉的笑声传来,“嗯,差不多。”
季暖最后检查屋子里还有什么忘记带走的,一面问他:“我们今晚吃什么?”
傅斯朗:“等会先开车去接你。”
季暖:“好。”
挂电话后,她又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才才有了实感。
她是真的要和傅斯朗结婚,迈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开启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的生活了。
怀着期待坐在沙发上望着头顶的吊灯。
和傅斯朗重逢到结婚,五个月说快不快,但也感觉像梦一样。
等待时间流逝,到了约定出门的时间。
傅斯朗在停车场等她,季暖飞快地奔下楼。
打开门看到男人满是笑意的双眸,心情被他感染,不自觉地笑了笑。
“我们去哪?”季暖期待问。
傅斯朗:“我定了郊区的野炊房车,今晚去那边住。”
季暖:“怎么突然要去野炊啊,而且你明天不是要上班?”
不对。
她也要上班。
“没事,保证你不会迟到。”傅斯朗伸手揉了揉她脑袋。
季暖嫌弃地往旁边靠,躲开他的大手,“头发乱了啊。”
拉下副驾驶的挡光板,对着上面的镜子整理发型。
傅斯朗喜欢看她这副有些娇气的模样。
季暖见车子一停,他眼神就飘来,搞得她都不自在了。
“看路。”季暖拿出手机登录后台看数据,装作故意无视他的样子。
傅斯朗漫不经心说:“嗯。”
但眼神还是落在她身上。
季暖书前几天完结,出版地稿子前两天刚交,正在和编辑交流接下来的事情。
“这本书的反响很不错。”傅斯朗瞥到她手机的界面,说道。
季暖点点头:“必须的,不枉我花费了心思。”
其实这本书她一直有在构思,只是之前没找到一个很好的立足点,自从突破瓶颈,她写起来很顺畅,对于剧情的安排个人也很满意。
“看样子我们家小孩又要大赚一笔了。”傅斯朗玩笑说。
季暖关掉手机,“我赚的都没有你一个零头呢。”
傅家公司是排得上名号的外企,他股份到手的分红,是她稿费的十倍不止。
“我的就是你的。”
“倒也不用这样,我又不是吞金兽。”
暂时还不能一眨眼花掉他几百万。
说到钱,傅斯朗还帮她联系律师做了婚前财产公证,她的个人收入以及作者收入都属于她的劳动成果,但却没有做他的财产公证。
“傅斯朗,你就不怕我拿着你的钱跑了?”季暖问。
傅斯朗瞟她一眼,夹着一丝淡漠,语气寡淡说:“季小姐还想跑哪里?”
季暖:“我也就打个比方。”
傅斯朗却认真起来,“驳回你的比方。”
在他和她未来的规划里没有离婚和逃婚。
季暖就此打住,真的怕男人上纲上线,和她理论个不停。
车程一个小时,两人来到租的房车。
这处是个规划开发区,绿化做的不错。
他打着伞倾在她身上,挡去毒辣的太阳,空闲的手提着一个小箱子。
“换洗衣物?”季暖问。
傅斯朗点头:“你的我也装好了。”
季暖心里赞赏一句。
男人还是蛮细心的嘛!
和他去到落脚地,这一块绿地上有着一排的房车,他们住在靠边的位置。
周日大家正启程回市区,准备明天上班,和移动的人流形成明显的对比。
大家往外走,他们往里走。
十多辆房车,也只有他们的是打开的。
傅斯朗让她去休息,他去和服务员下单新鲜的蔬菜。
季暖坐在房车里左右摸摸,特别是床,虽然没有家里的舒适,好在被子软,睡起来舒服。
本以为睡的地方会很小,躺下来发现和家里的双人床没太大差别。
傅斯朗回到房车,给她开了空调,问她:“要不要睡会?”
临近饭点,但季暖大早上起床还去爬了山,听到睡这个字不免打了一个哈欠。
点头说:“要。”
傅斯朗帮她拉好门窗和窗帘,营造出一种昏昏欲睡的氛围。
季暖换上舒适的睡衣,躺到最里面,拉好被子露出一双清凌凌的杏眼。
正在整理行李箱的傅斯朗好笑说,“怎么了?”
季暖问:“你不睡吗?”
傅斯朗顿了顿,放下手里的衣物,坐到床头,季暖往他的方向挪去,枕在他大腿上。
他用五指顺着她睡得凌乱的头发,“你先睡,起来就能吃晚餐了。”
季暖抬眼望他,伸手搂住他腰身,紧紧地贴着他。
她的举动让他一顿。
印象中的女人很少主动,而她现在这个模样,让他的心软得一沓糊涂。
喜欢她的乖顺。
今后更会喜欢她的黏人。
季暖感受着他安抚地哄睡,陷入了深度睡眠。
可能也是前几天没休息好,此刻睡得格外的安心。
等她醒过来,外头的天早黑了。
车子里只有角落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她趿着拖鞋往外走。
推看门看到在外烤肉的傅斯朗,他穿着白色的T恤和家居裤,倒是和她的睡衣很搭。
“去洗漱,马上就能吃了。”傅斯朗侧眸宠溺看她。
季暖:“好!”
听话地洗手坐到餐桌旁边等吃的。
傅斯朗烤的肉韧劲刚好,季暖一不小心吃得有点多。
吃饱了她站起来摸了摸肚子,嫌弃身上烧烤味太重,要去洗澡。
傅斯朗身上染的味道比她还重,等她出来也赶紧去洗。
她坐在傅斯朗刚布置好的台子上,无聊地玩着香薰火苗。
他从房车出来,正拿着毛巾把头发的水珠擦掉。
“貌似周日跑出来玩也挺好的。”季暖撑着下巴看他,继续说:“环境好,人也少。”
就算穿着睡衣在外面也不用顾忌太多。
“不说累了?”傅斯朗还怕她叫苦不迭。
季暖:“可能明天上班会,但现在完全不会!”
甚至很享受。
“小孩。”他坐在她旁边,捏着她下巴强迫她对着他的方向,音质清润问:“真以为我就带你出来度假?”
季暖拉开他的手,望着他黑黝黝的双眸,无辜问:“不是?”
他轻巧躲开她的手,再捏上她下巴,俯身吻她。
亲了亲,使坏地在她下唇留下一个浅牙印,哑声说:“不是。”
季暖舔舐唇瓣,“不是吧……傅斯朗你心思都打到这了。”
不看场合耍流氓了吗?
季暖腰酸坐得不舒服,傅斯朗从她身后把她抱进怀里,充当她的人椅靠背。
她干脆大咧咧靠着他,两手玩着他的一只大掌。
摩挲他手指上薄茧,粗糙的触碰感在她心间漾起一片波澜。
“你看。”傅斯朗下巴搭在她肩膀,头轻轻碰了碰她,示意她抬头。
仰头,夏日的夜空强势地闯入她眼帘。
有月、有星、有银河。
一条乳白色的银丝带割裂了夜空成两半。
不禁一笑。
可能是和爱人距离很近,她小声问:“是欣赏夜空吗?”
这才是目的?
“嗯。”傅斯朗气息喷洒在她脸颊,问:“喜欢吗?”
季暖点头:“喜欢!”
处在当下场景,她习惯性地抽离观看全景。
聊起了很多年前的想法。
“当年和你第一次去酒吧,你和我说了顾延的事,说到他四年的感情说分手就分手。”
“我当时在想,和一个人在一起四年是什么感觉啊?”
“我害怕建立亲密关系,我可能做不到爱一个人好多年。”
“我又该爱他什么,爱很多年。”
“这样啊……”傅斯朗唇碰到她耳后的纹身,“然后呢?”
“没有什么然后了。”季暖微微偏头,抵在他肩头,看着他说:“然后我想爱眼前这个男人一辈子。”
他轻笑,眸中似有春树发芽,欲念生花。
季暖不免痴了下。
其实傅斯朗笑起来很好看,有几分浮和痞。
是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天空一道烟花乍现,打破了方才的宁静。
她转头看去,零碎的星火正在坠出一朵盛大的花,带着霹雳的声响。
橙色的烟花,同星月一般耀眼。
应该是山脚广场放的。
正想着今天是什么好节日,还有人放烟火庆祝。
男人弯腰唇贴在她耳骨上,嗓音富有磁性,他问她:“那你愿意和这个男人共度余生吗?”
季暖不明所以。
她当然愿意,不是早说过了吗?
傅斯朗轻笑,看来女人有点傻乎乎的,没反应过来。
良久,他说:“想请问季小姐一件事。”
季暖:“知无不言。”
“请问这位小姐,可不可嫁给你眼前这个男人?”
他每个咬字都很清晰,她愣住,心跳漏了一拍。
傅斯朗掌心摊开,上面是一枚钻戒。
季暖这才明白,若说好日子,烟花……应该是为她而放的吧。
她粲然一笑,“是求婚吗?”
傅斯朗雅笑:“是。”
“所以季小姐能不能看在星月、银河和烟花的份上,答应我的求婚?”
天边的烟花停了,而她心底的烟花升起。
她也成了那年海边羡慕场景里的女主角。
不再远远看着,此刻的她就处在爱意的中央。
她笑说:“愿意。”
收到她回复的男人扬唇笑笑,把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
大小正好,量身定做般。
拥着她,含下她的那抹笑。
因他才有的笑。
微微分开的间隙,她也听到了他最深沉的告白。
他说:“季暖,我爱你。”
“爱你的所有。”
“所有。”
他重复了遍最后的两个字。
她也爱他的所有。
季暖曾经喜欢上一个所有人都说和她不可能的人。
在无人知晓处,爱了他好多年。
但,如果极夜是他,就算在永恒的黑暗里也甘之如饴。
她想,她爱他的情感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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