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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挽留不知◎

    056.

    苏芒珥手里还拿着相框, 她直起身没走出一步,聂凛就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呃。”她把相框往身后藏了藏,小心翼翼地认错:“我不是故意要进来的, 阿姨让我送水果。”

    “嗯。”他往她身后瞥,眉眼放松:“藏什么呢。”

    苏芒珥悻悻将手里的相框拿出来, 相框里一张四个人的全家福展示在两人视线之内。

    是滕忠堂,滕静滕绘萤以及聂凛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呀?”她举着相片问, 相片里的聂凛神色寡淡地盯着镜头,还没有留狼尾发,可是比起她认识他那会儿在气质上又多了许多沉韧和冷寂。

    聂凛偏头过来睨了一眼相片,轻哂一声:“大二的时候,前不挨着大一入学, 后不挨着本科毕业,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要拍这个。”

    本科时期的聂凛, 是她不曾见到过的。

    苏芒珥握着那相框, 目光流连在这张全家福上面,唇边始终挂着淡笑:“那时候我好像是高二, 看你这张照片,还有点陌生呢。”

    “发型和高中的时候挺像的, 可是感觉和那时候还不太一样”

    说到这儿,她下意识抬眼,正好撞上他看过来的眼睛。

    感慨和遗憾之际,忽然栽进他这样意味深长又坦诚纵容的眼神, 苏芒珥只觉得心跳在停拍了一瞬。

    聂凛看着她的脸, 似是有些出神。

    “嗯, 现在你都看过了。”他回神, 单手撑在她身侧的桌面上, 姿态慵懒,慢悠悠地勾她:“问卷调查一下,最喜欢哪个时候的我?”

    他没有用“喜欢”,而是用“最喜欢”。

    苏芒珥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又被他这样悠哉的语气和自恋的骚话弄得耳根软痒,她轻吭一声,嗫喏道:“都还可以。”

    “都还可以?”聂凛似乎对这个答复不是很满意,伸手捏捏她的脸,面不改色地教着:“追我,你得说,都爱死了,死心塌地那种爱。”

    苏芒珥臊得脸一红,拿开他的手,轻嗔:“不要脸。”

    他低笑两声,拿过相框重新摆在桌面上,推推她的后背:“走吧,下楼看电视。”

    “你家的年夜饭一般是怎么吃的?我看阿姨们好像没有很着急包饺子”

    “嗯,正常先吃晚饭,饺子九点多再吃。”

    “这样啊。”

    咔。

    房间门被他关上,相框静静地立在亮着电脑屏幕光的桌面上

    苏芒珥已经有几年都不过年了,这些年一直是一个人,也没必要过什么年。

    往年过年的时候,她都是拿着三薪再拼命兼职工作。

    今年一下子跟聂凛一家热热闹闹地过年,她还有些不适应。

    “妈妈!我的压岁钱呢!”滕绘萤追着滕静要小钱钱。

    滕静正帮着赵阿姨和面准备晚上包饺子,端着面粉躲着女儿的软磨硬泡,瞥她一眼:“压什么岁钱,我养你这么大吃喝全管你还跟我要钱?”

    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能从厨房穿透到客厅:“我不管!过年了小辈就要有压岁钱!这是传统!”

    “嗯,是传统,但不是咱滕家的传统,一边玩去。”

    聂凛和苏芒珥坐在沙发上看节目,就眼见着滕绘萤撅着个大嘴一脸不情愿地出来。

    她看见小姑娘这副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偷偷笑了几下。

    聂凛偏眼,正好捕捉到她笑滕绘萤时眉眼渐开的样子,收回视线时的神情昭然愉悦。

    滕家过年的时与平常人家并无差别,小辈在一块看电视娱乐,大人们聊天准备年夜饭,安静又舒适地度过这个下午。

    到了傍晚一家子在一块吃晚饭,滕绘萤因为下午吃了太多水果以至于面对这一桌子山珍海味肚子没有地方盛还跟滕静不服不忿地抱怨半天,边吃边碎碎念。

    难得一家人整齐,滕静和聂凛就陪着滕忠堂喝了点白酒,能看出来这一家子人的酒量都不是一般的好。

    苏芒珥看着他们三个人端酒杯的动作几乎没停过,都一个个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状态。

    她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饭,暗自佩服。

    吃完晚饭的活动就是坐在一块看节目,滕忠堂回屋去休息,其他人在客厅聊天看节目,聂凛陪着滕绘萤玩游戏机。

    苏芒珥在聊天时得知,赵阿姨不是本地人,老家在榆安市,老伴早早就走了,子女也在国外定居,她来滕家这么多年,滕家已经成为了她第二个家,这些年也是都和他们一起过年不回去。

    赵阿姨提到国外的子女,一向是带着骄傲地笑脸,但是她能从赵阿姨的微表情里看出。

    其实是想念的。

    怎么会不想念呢,可是子女却从没提过将她带去国外定居,就这么狠心地把赵阿姨一个人留在国内,忙活了半辈子,却没有子女在膝下照顾。

    不过也没关系,聂凛和滕绘萤都是懂得感恩的人,未来的日子,赵阿姨会被他们照顾着在滕家过得很幸福。

    她坚信。

    苏芒珥默默低下头,弯弯唇,把剥好的橘子递给赵阿姨:“阿姨,您尝尝。”

    赵阿姨笑着接过来,还跟滕静聊着呢:“谢谢,这孩子真好。”

    滕静看向乖顺的苏芒珥,刚刚她和赵姨就这么聊着,这姑娘就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听,能看出来文静懂事,她眼里也含着满意:“是。”

    九点多,聂凛和苏芒珥在家里吃完饺子,就准备回去了。

    他们并不知道两人住在一块。

    “给你叫个代驾吧。”滕静站在门口,跟外甥说。

    聂凛换了鞋,抬了抬下巴,“别叫了,她会开车,让她送我一趟就行。”

    “那人家小苏怎么办呀,你也不顾着点人家女孩子。”赵阿姨担心道。

    苏芒珥赶紧给搭话:“没事没事,我住的不远。”

    聂凛跟长辈们报备着,有些无奈:“我让她把我车开走,明天我再自己开回来行吧?”

    滕静对他这个安排很满意:“那也行,回去吧。”

    终于算是把长辈们哄过去,两人出了家门。

    苏芒珥开着车,两人离开滕家所在的小区。

    苏芒珥车开的比较慢,正好可以欣赏一路上城市街道里的新年装饰。

    路边光秃秃的树上挂着璀璨的灯串和红灯笼,亮着动感的光芒,十字路口的街角还摆着许多花坛造型,节日气息十分浓郁。

    苏芒珥在驾驶的空隙瞥他一眼,想着过年高兴,提议道:“你累吗?要不要去附近转转?”

    他一直看着窗外,偏头回来问:“上哪。”

    “我记得钻石广场上是不是可以放仙女棒之类的,江对岸过年的时候总有人放烟花,在那边看刚刚好。”她去年过年的时候坐公车刚好路过,看见很多人聚在钻石广场看放烟花。

    聂凛没说话,看着她有些意外。

    同住这段时间,他也知道她平时比起出去玩更愿意宅在家里。

    苏芒珥虽然目视前方,但能感受到身边人直直盯着自己的目光,她脸一热,窘怯道:“这不是想趁机讨好你么。”

    听到这个,他乐出一声,这才痛快答应:“行,去转转。”

    上次来到钻石广场的时候还是跨年那天,她记得新年第一天是聂凛生日,还特意问他生日想怎么过。

    追着问了半天,最后也就是普通地过了那一天,他对过生日这种事情似乎没什么兴趣,最后唯一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就是她下班回家的路上给他买了一个小蛋糕。

    长辈们过年的时候都喜欢在家里,所以这时候跑来广场玩乐的基本上全是年轻人。

    他们把车停在路边,走着进入广场和江边步行街这一块。

    穿过步行街,刚进入广场,就看见很多在旁边卖仙女棒的小贩,还有很多在拍照,放仙女棒的年轻人。

    尽管今天晚上有些冷风,但是周遭的气氛却很是热闹。

    苏芒珥靠在江边的栏杆处,望着夜景和周围热闹的人们,脸往围巾里缩了缩,心情却是畅快的。

    “哎。”聂凛忽然叫她。

    她回头去,看见他手里捏着两个正在燃烧的仙女棒,仙女棒顶端不停地冒着星光,飞到夜空里消逝,很是漂亮。

    苏芒珥接过来,他把两个都给了自己。

    “喜欢这个吗?”聂凛问,“我刚从旁边小贩那儿买的,喜欢还有。”

    苏芒珥黑白分明的眼瞳倒映着仙女棒的碎光,她看着自己手上绽放的这捧璀璨,笑容露出些甜丝,声音也软:“不用,这两个就够了。”

    能有什么比接到喜欢的人送来的仙女棒更愉悦的事呢。

    她在此刻想着,应该没有了。

    她始终盯着那星光,缓慢愉快道:“聂凛,我很多年没有过过年了,也很多年没有这么高兴过。”

    “今天真的很高兴,谢谢你。”

    苏芒珥平时笑也是很腼腆含蓄的,最多是弯弯唇,微笑一下用来表达心情就作罢。

    就算是他,也几乎很少见到她这样冁燃甜软,眉毛眼睛嘴唇甚至连带着冻红的小鼻头都含带笑意的模样。

    聂凛有些看入神了,苏芒珥这一笑笑到了他心里。

    但是。

    她越是这样笑得甜软欣喜,他的情绪就越往下坠。

    他不曾想象得到,像和家里人吃年夜饭聊家常,路上来外面发烟花玩乐这样寻常的事情。

    能让她笑成这样。

    “苏芒珥。”他开口叫她。

    视线从仙女棒上抬起,苏芒珥笑着看向他,面带疑惑。

    他伸手一个用力,圈住她的腰身往自己怀里带。

    她倏地阔圆眼眸,燃放到尾部的仙女棒因为手颤掉落向地面。

    嗖!!

    一串烟花蹿上夜空,在江的对岸,在漆黑的夜空中铺展绽放。

    人们纷纷惊呼,拿起手机拍照录像。

    铺满半边天的烟花将黑夜照亮,人们的影子因为朝着光而加深了浓度。

    一高一矮两个黑色的身影逐渐交叠在一起。

    小贩脚边的大音响播放着的歌因为烟花绽放的响声,时隐时现,基调欢快的音乐配着烟花,极有欢庆的氛围。

    是周杰伦的《大笨钟》。

    【耍什么嘴硬,耍,耍什么嘴硬】

    【有什么毛病,有,有什么毛病】

    她下意识扯住他胳膊,因为悸动攥紧了力度,闭紧了眼睛。

    他忽然将她拽进怀里,苏芒珥甚至没有反应的时候,他的唇就落了下来。

    比起上次急促的初吻,他这次的技巧精进了不少,啃.咬变为了含允,变得温柔许多,挑拨中带着怜爱。

    苏芒珥锤他的肩胛,空隙中含含糊糊地拧着眉抱怨,“唔你又唔骗子”

    她呜呜哝哝的,又因为开了口让他趁机攻城略池。

    嘴上说着这话,可是因为欢喜而产生的心脏砰砰乱跳的感觉,却告诉她自己最真实的心情。

    【我很大器,我没你小气】

    【我会原谅你,你仔细听】

    他炙热的气息扑在她的面颊上,羞红了她的脸。

    一吻短暂结束,聂凛松开她的唇,抵着她的额头,低笑道:“是答应过你,但我后悔了。”

    【发什么神经,有理说不清】

    【只是脑袋还不清醒】

    【其实还爱着你,其实还想着你 Yeah】

    【请你别太得意】

    苏芒珥被他搂在怀里,又差点喘不过气来,鼻间呼吸着,眼角稍稍染着红。

    即使面带责怪,眉眼间的羞涩赧然已经无法掩饰。

    他盯着她红润嘴唇上的清淡水光,替她抹去时哑声暧昧呢喃:“过年好啊,苏芒珥。”

    尽管从头到脚都很难为情,但她还是气喘吁吁地回应他:“你也过年好。”

    一场烟花秀结束。

    年轻人们依旧玩着闹着。

    小贩脚边的音响又播过去了很多歌,为广场上的氛围铺上背景音乐。

    两人不打算那么早回家,多在江边玩一会儿,她站在一边等着聂凛去买暖饮回来。

    没想到时间越晚,广场上来的人越多了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近些年来大家也不爱都闷在家里看无聊的春晚,跑出来游玩也是正常。

    前面围着街边歌手有很多人,她留意到很多餐饮店也趁着这时候出来宣传。

    人群流动起来,有人走动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人赶紧道歉。

    是对情侣,也许是在打闹中不小心碰到她了。

    苏芒珥微笑着摆摆手,“没事。”

    路人情侣远去,她再看向那边的时候,目光一扫,忽然看见在人群中走过的一个身影。

    她看清了那人额头上的疤痕。

    心跳瞬间停滞。

    一秒内从头顺着悚然到脚跟,后背拔凉一片,她禁不住放大瞳孔,身体僵硬到连眨眼都做不到。

    袁振是袁振。

    苏芒珥踉跄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呼吸急促起来。

    随着视觉的捕捉,脑海里瞬间翻飞出那些不堪,黑暗恶心的回忆,从胃里产生的生理性不适翻涌得她想呕吐。

    年轻的男人穿着便服,在人群里偶然回了下头,和远处跑来会和的窦武义说着什么,然后两人齐齐没入人群。

    嗡————

    她的脑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长长的金属质感的耳鸣。

    眼前逐渐模糊成一片,周围的声音开始混沌成一团,越来越小。

    聂凛握着两杯暖饮走过来,看见她煞白的脸色,眉头紧锁紧着问:“怎么了?”

    身边的人置若罔闻,就算穿着厚衣服依旧能看出她浑身都在哆嗦,眼眶猩红着,好似已经失去了理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彻底慌了,碰碰她的胳膊,“苏芒珥说话,到底怎么了?哪不舒服?”

    胳膊被人碰了下,她瞬间的反应是哆嗦着躲避,苏芒珥反应过来,缓缓抬眼。

    视线里的聂凛神色严肃中有些慌,薄唇一张一合的。

    看着他的动作,苏芒珥的表情从恐惧逐渐怔松了五官,彻底木然呆傻掉。

    聂凛说了很多,却见她呆呆看着自己没有反应。

    紧接着,他眼见着。

    苏芒珥呆愣地张开嘴,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拍在自己的耳边。

    拍了一下,两下,三下。

    第四下的时候,她下巴剧烈一颤,眼泪唰得掉了下来。

    最坏的猜测被证实,聂凛怔愣,终于反应过来。

    他转身把热饮放到地上,几乎在分秒之间起身将她拽拥进怀里。

    苏芒珥扑进他怀里。

    他抱得很紧,可依旧缓解不了那席卷着她的铺天压地的绝望和恐惧。

    苏芒珥狠狠抓着他的衣服,摇着头,眼泪狼狈地顺着脸颊决堤而出,张着嘴“啊啊”的哭着。

    自己拼命顶住的那半边天,在这个瞬间彻底塌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珥珥彻底听不见了(哭晕)

    二更接后,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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