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渡边寺早是并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神明大人的存在的。
说实话,就连现在她都是有点状况外的感觉——
怎么这个那么科学的世界上忽然出现了神明呢?
可是如果对方不是神明,又该用什么来解释他的这些一点也不科学的能力?
既然都相信了世界上有神明了,那么渡边寺早也对于“自己是他的信徒”这一点信了几分。
“我在失忆前······竟然还有信奉的神明吗?”女孩喃喃道,紧接着她忽然眼前一亮,上去就抓住了对方的运动衣袖子——
“既然是神明大人的话,那一定什么都做得到咯?能让我恢复记忆吗?还有······”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警戒性地朝后面倒退几步——
“既然你说我是你的信徒,为什么之前我被追杀的时候你没有出现??”
“你在骗我!”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没想到对方却比她还要震惊。
“你被追杀?!什么时候???”自称夜斗的神明声音猛地拔高,如果不是那不科学力量的缘故的话,现在睡在走廊另一边的山本武估计都能够听到。
“啊?”反倒是女孩有点无措了。
“什么时候······就在我失忆之前呀,山本君说是捡到了被追杀的我,等我醒来以后就把之前的事都给忘记了······”
“那云雀恭弥呢??你之前不是铁了心要那个云雀恭弥谈恋爱吗?还是说你的超能力失效了——那个混蛋不管你了?!”夜斗猛地站起身来,在这个并不算大的房间里面来回踱步,像是只被困在笼子里烦闷的野兽。
“我就知道那个一见面就对你动手的家伙绝对靠不住——是不是他惹来的麻烦?还是他派人追杀的你??”
少年瞪着女孩,仿佛在等她给出一个答案,然后就能够因为这个答案而去提刀把某个想象中的家伙给砍了似的。
但是女孩只用一句话就戳漏了他刚刚膨胀起来的气势——
“云雀恭弥是谁······?”
渡边寺早茫然地问道。
好吧。
夜斗一下子泄了气。
如果这家伙真的失忆了的话,就算盘问她也肯定问不出什么。
而且问题的根源在于追杀上。
夜斗其实一直都在为那次黑手党策划的绑架事件而觉得愧疚,不然后来也不会花光自己攒下来的所有钱去换什么邪气退散的油漆。
他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让渡边寺早成为他的信徒,但是作为将夜斗在放弃边缘拉回来的那一根细细的风筝线,渡边寺早这个朋友在神明大人的心中早就占据了相当大的分量。
上次听说了她差点被黑手党杀害的事以后,夜斗就变得有些过度担心了起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在对方表示要和云雀恭弥在一起的时候拼命阻止、甚至做出来了一些不太符合神明风范的事情。
结果没想到,他还是没能阻拦得住。
甚至就在他好不容易妥协了、认为那个清冷又固执的男人能保护好她的时候······
女孩还是见到了这个世界的黑暗面。
夜斗攥紧了拳头,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那么生气过了。也不单单是生气,其中大概还有着对于自己的自责、对于挚友的愧疚、对于那追杀者的杀意,甚至是对于更多人的迁怒。
能够把人刺激到失忆的东西,怎么想也不是好招惹的吧!
“你得跟我离开这里。”夜斗一把拽起了渡边寺早的胳膊。
“啊?”女孩茫然地应声,当她意识到夜斗在说什么的时候,她猛地抽回了手——“我不走!”
她刚刚软化下来的态度再次变得强硬多了。
“我也许是认识你的,但那是过去的事情。”d渡边寺早的口吻非常坚定,“在我有记忆的这段时间里,将我救下来的是山本君、保护我收留我的是山本君,而我相信他是不会背叛我的——所以,我为什么要跟你离开?”
她碧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对于夜斗的不赞同、以及对于山本武的信赖。
站在她的角度上来说,就好像是雏鸟情节一样,对于救下她的人产生依赖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
等等。
夜斗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失忆的确会改变一个人的很多东西,比如短时间的性格、或者是一些并不算重要的细节,但它却绝对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渡边寺早的本质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也许只有陪伴了她十几年的夜斗能够回答的出来,就连她那唯一的好闺蜜笹川京子都不行。
渡边寺早是个非常聪明的、非常敏锐的、并且只对她自己深信不疑的家伙。
只要她做出了判断,那么几乎没有事情可以动摇她的选择。
她认为一个人是可以接近的时候,她就会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呆在那人身边的女孩;
而她判断要抛弃一个人的时候,她能够克服内心的所有不舍,直接将那千丝万缕的联系挥刀斩断。
这也许是非常有问题的性格、甚至与很多人心目中善良女孩子的定义背道而驰,但却是最适合一个从小努力活到现在、还能活的这样精彩的女孩的路。
如果她是那种事事为他人考虑的性格的话,恐怕早就枯萎在了那所黑孤儿院里。
所以,问题来了——
她为什么会判断山本武是可信的呢?
夜斗连想也不用想,就可以立刻给出一个最有可能的答案。
“你的能力恢复了对吗?”他问道。“绑定的结缘对象是山本武?刚刚那个男人?”
“能力?结缘对象?”
比预想中更糟糕的是,渡边寺早居然连她的能力都忘掉了。
夜斗觉得有些头疼,但是他也算是放下心来——渡边寺早的结缘只可能作用在一个人身上,既然她已经恢复了能力、还将能力转移到了山本武的这边,那么这就意味着云雀恭弥以及一系列和他有关的人们都会彻底模糊掉那段过去。
就算那暗世界的东西因云雀恭弥而起,那些见不得光的家伙们也不可能存有相关的记忆。
这就好办多了。
他打算去找老头占卜一下渡边寺早那不翼而飞的手机,上面说不定会有什么相关线索——就算别人检查不出来什么问题,他夜斗可不一样——他可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大人啊,根本不会受到这家伙的能力影响。
渡边寺早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看到这个所谓的神明大人自顾自地做出了决定——
“你就先待在这里吧,等我调查出来真相再想办法帮你恢复记忆。既然你觉得山本武是可信的······算了,我帮你一起查查这个家伙吧。”
夜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又想起了今天找到女孩时,好像被这个山本武发现了自己的踪迹?
莫非这个山本武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家伙?
这个笨蛋······明明可以作为饭票来结婚的正常人那么多,怎么总是招惹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啊!
说着,他就哗啦一声拉开了窗子,直接从窗口翻了出去。
“诶——诶诶诶?你还没把话说明白,况且既然有办法······”为什么不帮她现在就恢复记忆啊!!!
而且什么能力,什么结缘,这种东西都是什么鬼啊?女孩只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洗刷了一遍。
难道自己也是那种一点也不科学的人设吗?
她毫无所觉地想道。
不过渡边寺早虽然并没有太多擅长的东西,其中一个优点倒是非常明显——她是一个很容易放过自己的人。
就比如当她暂时想不透一件事的时候,她会选择留给以后的自己去头疼,除非这件事可能会关系到让她生活发生剧变的重要情报。
但既然那个神明说让她等等了,那么现在还像是以前一样生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渡边寺早穿上在竹寿司的工作服,打起精神来继续去当自己小小的服务生,而山本武也早已经将最后的工作布置给了下属们,戴上厨师的头带笑哈哈地迎接起了这些熟客们。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一个来自于其他人的结果,好为以后的生活做出选择。
但最起码现在,两个人都还是像往常一样温馨又有点甜蜜地生活着的。
虽然女孩在电影院的计划一二三四全部都宣告失败,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还是比之前更加亲近了不少。这种亲近并非只有当事人才能感受到,最大的表现就是——那些殷勤为渡边寺早介绍对象的爷爷奶奶们全都不再提这件事了。
而那些经常跑来店里的年轻dk们也都变得没那么张扬起来,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就好像是在恼恨自己和成熟大人之间的差距。
渡边寺早没有察觉到这些变化,她还是像往常一样笑着为客人们服务,将山本武制作出来一盘又一盘的寿司送到对应的桌子上面。
一时间,店里面有着目光慈祥的老人、眼带八卦的叔叔阿姨、以及略带不甘却无可奈何的年轻男孩们,竹寿司内的气氛还是像过去的每一天那样热闹,寿司还是像过去的每一天那样新鲜又美味,但还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呼——终于结束了。”渡边寺早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的时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女孩原地伸了个懒腰,像一只被关久了以后舒展身体的猫。
短暂的放松过后,她像是过去的每一天那样拿起抹布,准备将剩下的桌子全部都擦洗一遍,而当她走到某个位置的时候,却疑惑地“诶”了一声——
“诶?这是······”
她有些惊讶地凑过去看。
出现异常的地方是挂在厅堂柱子上面的职工表,柱子上最开始只有一个写着名字的木牌,在渡边寺早来到这里以后,木牌的数量从一个增加到了两个。
渡边寺早
山本武
两个名字就这样并列着挂在那个柱子上面。
但是今天这里却发生了一点变化,不知道是哪个来用餐的客人这样好动,竟然用红色的笔在两个木牌中间画了个爱心,爱心上还有一个拉长的箭头——
渡边寺早—?→山本武
女孩一下子红了脸。
这到底是谁干的!!
她回忆了一下今天到店的客人,八卦的阿姨们、调皮捣蛋的顽童、还有那些总想搞点热闹出来的好动高中生们······似乎不管是哪个都有相当大的嫌疑!!
女孩慌慌张张地举起手里的抹布,就要将那恶作剧的笔迹给擦掉,最起码要在山本武看到之前——!
不然、不然对方会不会以为这是她做的事情?
就算是有好感什么的、
但是计划七□□十还没有实行,她才不甘心要做主动的那一个啦!
渡边寺早还没碰到墙壁,她的手腕被谁轻轻地从后面拉住了。
在店里已经打烊的时间里,会出现在她身后的人还能有谁?
“阿、阿武······”女孩结结巴巴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她脸颊的红晕更加扩散开来,一直蔓延到了鼻尖和耳根,整张脸都像是熟透了的苹果,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东西才不是我画上去的,肯定是店里面的小孩,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耳边响起了男人的轻笑声。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那么近的距离听到山本武在笑。
这种笑并不同于往日里爽朗的笑声,而是带着些低沉、像是窗外溅落的夕阳那样温柔的笑声,这笑声连带着紧贴在她身后的那胸腔一起震动,让女孩的心跳也跟着错乱了几拍——
“我知道的。”山本武笑着说。“我也觉得客人做的不对。”
他的态度十分干脆,并没能给人留下更多遐想的空间。
女孩垂下了眼眸,跟着附和道“啊?哦······是不对呀,怎么能够在店里的墙上乱涂乱画······”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什么忽然有点低落。她发泄似的又要抬手去擦掉那些碍眼的错误笔迹,但是手腕却再一次被压了下来——带着强硬地压了下来。
渡边寺早疑惑地去看他。
山本武没有说话。
他一只手压着女孩的手腕,一只手抬起来、靠近那被乱涂的墙壁。
因为姿势的缘故,从后方看去,男人几乎将女孩整个人都环抱在了怀里。灯光映照下的阴影将娇小的女孩笼罩的严严实实的、一点也没有露在外面,店里的桌椅和吊灯都看到了这一切,只有作为中心的女孩还一无所觉。
渡边寺早的注意力被对方抬手的动作吸引,下意识地跟着去看。
却发现山本武居然不是去擦掉那些笔迹,而是······
“咔哒。”“咔哒”
两声清脆的响动过后,男人满意地收回了手。
“这下才对了嘛,啊哈哈哈哈哈哈!”耳边响起的又是那山本武式的爽朗笑声。
但是女孩已经没心思去想别的事了。
她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现在像是被惊动了的湖面,其中的水光潋滟着、朦胧着,正在看着那面挂着名牌的墙。
山本武—?→渡边寺早
那被胡乱涂出来的潦草爱心还好端端的呆在那里,不算平直的箭头也还是七歪八扭地指向了后方的踪迹。
刚刚······什么也没变。
山本君他只是、将名牌前后调了个位置······
女孩慢慢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手指尖都能感受到那滚烫的温度。
“这样才对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山本武又重复了一遍。
“······嗯。”女孩回应的声音隔着手掌传来,像只呜咽的小兽。
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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