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通讯   师尊自身难保

    没有系统的能力, 自己翻找小说很难确定时间线。

    按照原著剧情发展,现在九大门派的大会已经召开到了中期。

    对于开会具体开了什么,原著没有多说, 只是将重点都放在了男女主的感情上。

    作为古早小说的典范,这一切开始于第三者的插足。

    这一次仙盟开会, 九大派之一的钟於山掌门带着自己的女儿一同参加大会,他女儿见清蘅相貌堂堂,如谪仙一般高不可攀,当即对他一见钟情, 不顾清蘅和昭云的婚约, 想要嫁给清蘅。

    她无理取闹, 让亲爹对清蘅施压,虽然清蘅严守男德, 可是昭云依然因为钟於山掌门女儿的事对清蘅有着诸多误会。

    两人闹别扭, 分分合合, 又是将近十万字的大长篇。

    然后钟於山掌门的女儿因为嫉妒昭云, 设计陷害她。

    东海瀛洲有一个天坑,深不见底,坑底还有着上古流传下来的锁仙阵。

    就好似鬼界用来关押穷凶极恶的厉鬼的十八层地狱,这个锁仙阵是专门用来关押犯下大错的仙人的,一旦进入, 就难以出来。

    千百年来,坑中不知已经埋葬了多少仙者。

    钟於山掌门的女儿将昭云骗到天坑边,用计谋逼得她跳了下去, 没想到这一幕刚刚好被路过的清蘅看见。

    看到心爱的人跌落天坑,这为小说男主角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然后就是电影《泰坦尼克号》的经典场面再现——“you jump, I jump.”

    结果当然是两人双双困在了天坑, 钟於山掌门的女儿看着两人一起跳进天坑,自知犯下大错,不敢告诉它人。

    为了掩饰过错,她在男女主于坑中生死存亡的时候,在其他人寻找他们的时候撒谎称他们俩人回昆仑了,并且暗自设下结界,不允许其他任何人靠近天坑。

    可怜的清蘅和昭云,在坑底厮杀攀爬了数十个日夜才出了来。

    顾如蓝想想就头痛,这个时候自家师尊应该正和昭云长老被困在天坑中,自顾不暇,给他们传通讯符,天坑之中也收不到,这个通讯符还是会被弹回来。

    “师姐,”谢星河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你能不能扶我下一下床,我感觉我好像站不起来了。”

    顾如蓝正焦躁,有些心不在焉,听到谢星河的话,便随口对他说:“你别闹,自己下来。”

    下一刻,她就听见了“噗通”到肉的一大声。

    谢星河整个人都从床上摔下来了。

    他没有骗顾如蓝,他是真的控制不了这具身体,站立走路都得练练。

    一下床,还没学会控制双腿,他就身体前倾往前一跪,摔了个正着。

    见他要摔,顾如蓝猛然回神,连忙想要拉着他的手,结果依然没有来得及,让他给摔了个结结实实。

    看到坐在地上的谢星河,顾如蓝感到有些内疚,但是同时,她更加惊诧,迟疑地问道:“师弟,你的腿怎么了?你还能站起来吗?”

    谢星河看顾如蓝的样子,心想她这应该是是担心自己残废了,连忙冲她露出了一个的笑容,“师姐,我的腿没什么事,还能走,只是有些麻,你扶着我站起来,让我熟悉一下走路。”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有什么事,他主动伸手去扶着顾如蓝,慢慢地就站了起来。

    顾如蓝立刻随着他起身,拉着他在屋里,一步一步地学习走路。

    谢星河有一部分重量压到她的身上,由她支撑着,缓缓前行,绕着屋子走。他和顾如蓝靠得那样近,能够十分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跳和脉搏。

    谢星河走得小心翼翼,时刻担心会摔跤,倒不是因为他怜惜会摔到这一具木头身体,只是因为摔跤的话可能会把顾如蓝也一起绊倒。

    不过顾如蓝扶得很好,他的担心完全是多虑了。他因此学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完全熟悉了木偶的身体。

    “师姐,我腿现在已经不麻了,完全没事了。”

    谢星河特地独自在屋子里走了几圈,还跳了两下,以证明自己真的没事。

    ……

    顾如蓝和谢星河下楼的时候,沈濛和凌秋已经画好了符。

    想起东海瀛洲自身难保的师尊和昭云长老,顾如蓝正想要提议,要不要换个人求救,直接把通讯符发回昆仑。

    瀛洲远在东海,已经是在九州之外,昆仑依然在云州,远水救不了近火,比起传讯给遥远飘渺的瀛洲,传回昆仑确实更有用一些。

    然而,陡然间,她身边谢星河脸色一变,突然朝她扑了过来。

    “快趴下!”

    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谢星河揽住腰,按倒在地上。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如怪物嘶吼般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起,巨大的声波震耳欲聋,大街上的尖叫声同时响起,声声入耳,摄人心魄。

    第42章 偶线   他迎着罡风,步步坚定地走出门去……

    一个强大的冲击波紧随扫过地面, 所过之处,连大地都微微震颤。

    沈濛和凌秋的反应都没有谢星河那么快,当冲击波来临时, 他们全都被掀翻。

    最倒霉的是凌秋,他的后脑勺正好和桌角碰上, 磕破了皮,鲜血流了下来。

    顾如蓝瞳孔睁大,视线被两只浓黑的眼眸装满。

    她的鼻尖几乎和谢星河的贴在了一起,近在咫尺的少年目光冰冷而严肃。

    刚刚落地时, 谢星河特地用手臂护住了她的后脑勺, 让她摔下地的时候, 不至于撞伤。

    天边开始响起隆隆的雷鸣声,天色以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变黑。

    眨眼之间, 整个帝都都陷入了最浓黑的夜里。

    像是夏日雷雨来临的前奏, 在雷声轰鸣的间歇, 一道道闪电于天地之间划过, 带来稍纵即逝的光线,依稀照亮帝都的天空,苍穹之下,乱象丛生。

    百姓不知这一场浩劫从何而来,天被覆盖, 地面在震动,还有凌乱的气流乱窜,将人绊倒打伤。

    他们出于本能地慌乱地逃跑着, 黑暗中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逃向什么地方,时不时还和对面同样慌乱的人撞了个满怀。

    与此同时, 顾如蓝,沈濛,凌秋三人脑海中都回荡起了一个颤颤巍巍地声音。

    “如蓝师妹,沈濛师妹,你们四个人还在外面吗?”

    那个声音虽然已经害怕得发抖,却依然对他们说:“如果你们能听见我说的话,那立刻离开帝都,用你们最快的速度,回昆仑去。”

    “一定要快,不要管我们了,不要管帝都了,没用的,你们能做的只有逃,我们已经走不了,你们快点走!快点走!”

    黑暗中,顾如蓝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惊恐的神色表露在外。

    这是……通讯阵。

    是当初在起云镇,为了联络方便,沈濛提出建的通讯阵。

    后来离开起云镇回了昆仑,大家不常联系,通讯阵也暂时搁置在了一边,无人再动过。

    久而久之,大家似乎都忘了有这个阵的存在,直到现在,被重新提起。

    “师姐!”顾如蓝连忙在通讯阵中回话,“你在哪里,长老和你们在一起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通讯符找不到你们?”

    顾如蓝的一句话传到通讯阵后,像是石子没入了水面,下一刻,通讯阵炸开了。

    “谢天谢地,幸好通讯阵还能用!”

    ……

    风烈烈吹起,天突现异像。

    华茹本来御剑行于空中,寻找着魔种的踪迹,不料看到巨大的云柱从天而降,他御剑停住了。

    纵使是有如他一般的修为,也忍不住被云柱中蕴含的强大力量给震慑住了。

    林沛安跟在华茹身边,在那巨大的横贯天地的云柱面前,自己身形是如此地渺小,他不由得心生畏惧,“长老,那边是城外吗?是魔种吗?”

    华茹点了一下头,“是魔种。”

    是魔种,华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魔种的气息。

    方才明明自己才和魔种交战,他那百张符咒虽然没将魔种给完全炸死,但也将起码将魔种给炸成了重伤,按理说,这一个月魔种的苏醒期内,应该都不会再生什么事了。

    可是为何,他会突然变得如此强大。

    ……

    等冲击完全过后,谢星河才起身,他目光冷峻地望向外头,明明天那么黑,他却好像能看清一切事物,眼光准确无误地看向云柱升起的地方。

    他迎着罡风,迈步走出门去。

    原来江淼给穷奇的“木偶丝”,还不止一条。

    “木偶丝”是至邪之物,用在最弱小,最普通的鬼魂身上,都可以迸发出强大可以与筑基金丹期修士抗衡的能力,何况现在是用在魔种身上。

    谢星河不在通讯阵中,并不知道,现在其他三人脑海中一片沸腾。

    听到顾如蓝的话后,阵中人开始一句一句地接了上去。

    有的喊他们快跑,有的抽抽噎噎地说他们现在的情况。

    交错繁杂的声音中,顾如蓝大概明白了整个事情的的发展。

    大概是今天他们刚走,谢青瓷长老就感觉到了城外有妖气浮动。

    她常年都在昆仑,鲜少外出,对外界妖魔素来不是很清楚。她辨认不出是什么妖,只是隐约判断对方的实力,得出的结果是,第一,对方实力很强,第二,他还在自己能打败的范畴

    于是她给妖怪所在之地方圆百米内划上了禁止出入的结界,禁防止他逃跑,同时也防止收妖时别的凡人靠近误伤。

    秉承着物尽其用的原则,谢青瓷转身返回客栈,将还在客栈里的所有弟子连同宋斐一起叫走,准备在收妖的同时给新弟子们演示一下如何收大妖。

    听他们说到“大妖”,顾如蓝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是穷奇。

    开始打的时候,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她低估了谢青瓷身为一个化神期修无情道的剑修的实力,哪怕是穷奇,也得被谢青瓷碾压,在昆仑弟子的围观下被暴揍。

    之所以通讯符传不到两人手里,只是因为谢青瓷设立的结界。

    直到——另一个怪物的出现。

    第43章 君王   找到你了

    阵中有无数个声音, 在顾如蓝脑海中叫嚷个不停,她只能在混乱中挑着一句两句来听。

    “四长老明明都已经将那只妖魔给打趴下了,然而不知道从哪里又闯进来了另一个怪物。”

    “这个怪物更强更凶猛, 突然就在我们面前妖气暴涨,你看那天上的就是它的妖气在空中凝聚的黑云, 遮天蔽日,甚至将四长老的结界给反噬了,将我们反困在里面了。”

    “两位长老现在正和怪物抗衡着,可是…他们快要撑不住了。”

    “现在就只有你们四个在外面了, 宋斐长老说, 让你们快点走……”

    “以这个怪物的实力, 恐怕…恐怕整个帝都都会有危险……”

    说到最后,通讯阵有几个弟子几乎都带着些哭腔。

    顾如蓝脑海空空地听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着, 说到最后, 她感觉有些麻木, 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也许是对面的妖气一点一点地浓烈起来, 就连通讯阵也不太稳定了,对方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微弱了下去。

    最后,阵中回响起一个女弟子的哭声,绝望而无助。

    凌秋捂住头上的伤口,跌跌撞撞地跑去看着天空中乌压压云层。

    他们在公主府中也曾见过相类似的场景, 认出那是魔种。

    “它为什么会去到长老那边,还变得这么强?”

    “太虚的人没有控制住它吗?”

    那浓郁而身后的力量之前,顾如蓝深深感到渺小而无助。

    虽然她身为穿越者, 掌握了这个世界的趋势,但是她本身的修为和力量都是微不足道的,她没有金手指, 修炼全部靠自己,也没有办法像男女主那样拥有光环,挥剑即可斩破一切邪恶。

    而且,现在就连剧情也偏了。

    原著说的是,欧阳停还没化神魔种时就被诛魔大阵给诛杀,这一切直接激怒了穷奇,让它不顾一切攻向太虚,而帝都,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可现在很明显,太虚没有镇压得下魔种,还让他妖力暴涨危害到了整个帝都。

    天地苍茫而辽阔。

    顾如蓝微抿唇,回头扫了一眼,顿时发现了不对劲,“星河呢?”

    沈濛和凌秋左右看看,同时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他们现在只有三个人,谢星河不知所踪。

    三人六目相对了一会儿,沈濛有些小声地说:“星河他不在通讯阵里,刚刚阵里说让我们快点走的话,他听不见。”

    就在刚刚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他时,他就自己离开了。

    他会去哪里呢?

    顾如蓝看向那个云柱的方向,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她感觉一记重拳砸在自己身上,顿时脚下有些站不稳了。

    从下午系统提醒她剧情偏离开始,顾如蓝这一天脑海中都像有一根绷紧了的弦,越拉越紧,不知什么时候才到极限。

    而现在,弦似乎“啪”一声,断掉了。

    “凌秋师兄,”顾如蓝缓缓抬头,心沉到了谷底,却反而变得异常镇定起来,沙哑的嗓音透露着冷静,“你带沈濛先走。”

    “那你——”

    凌秋的话还没说完,就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突然闪过的一道蓝色流光,带着顾如蓝一同飞走。

    顾如蓝召出了寒星剑,迎着妖风,朝云柱飞去。

    ……

    在妖气弥漫的中心地带,一道结界将里中的昆仑弟子封存在其中。

    妖气凌冽,刮过的风如刀一般锐利,可以在瞬息之间夺人性命。

    宋斐和谢青瓷倾尽修为,在妖气的包围筑起一层保护结界,以自身之力抵挡妖气,将里面的弟子们保护起来。

    妖风伤人,身为结界支撑的谢青瓷和宋斐,雪白的衣服已经染上了一层的血,鲜红刺目。

    浑身漆黑的魔种身体和黑云融为一体,居高临下,眼神直勾勾地瞪着他们,既没有发动攻击,只是用浓烈的妖气,将他们包围,困在此地。

    “它还没有出手,是在等什么吗?”宋斐心想,魔种这是想将他困死在里面吗?

    比起谢青瓷,宋斐只是一个医修,修为虽然已经到了化神期,但是他本来是救人的,从来没有打过什么架,实力却要比同期修为的人要低很多。

    他的额头已经被汗水浸湿,失血过多不住微微颤抖。

    他仅凭意志在支撑着,他的身后是昆仑弟子们,他将他们带出来,就有责任护他们到最后一刻,直到自己灵力耗尽。

    昆仑长老苦苦支撑,弟子们瑟瑟发抖。

    这时候,天边突然闪过花火,穿梭在闪电之中,像一道道流星,越过天际,从云层中漫过,直直落下。

    天际被照亮。

    昆仑的弟子不知那是何物,簇拥在一起,两个长老抬眼看向天空。

    流星砸在了困住他们的结界上。

    耀眼的光芒和爆炸的声音一同响起,昆仑的小弟子们被晃得捂住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时,有人不住欣喜地喊了出来。

    “结界开了!”

    魔种困住昆仑弟子们的牢笼被火花砸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

    可是仅仅开了一瞬,裂缝又慢慢地往里愈合。

    华茹微微皱眉,也许是觉得裂缝太小,在袖中又掏出是数张白纸,割开手腕,当场以血画符。

    他画符速度极快,快到年轻的弟子们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一划就可成一张符咒。

    白纸纷飞,无数张用他血画成的符咒朝结界裂缝处飞去,依次破开。

    他身后跟着的太虚弟子也学着他的样子,跟着使出一招招的“天惊”,帮忙在炸开结界。

    那结界裂缝一点一点地炸大。

    终于,轰然破裂。

    宋斐看着头顶的结界消失,连忙对弟子们道:“你们快点出去!”

    绝处逢生的弟子们看着突如其来的生路,欣喜若狂。

    一个个从地面上爬起来,朝结界外面冲去,手忙脚乱地爬上剑,加速地飞离。

    “想跑吗?”黑云的后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哪有这么容易?”

    说着,浓郁的妖气在弟子们身后蔓延开来,伸出千万只触手。

    跑得慢的昆仑弟子被妖气绊倒,飞到半空中的弟子都被拽下来,金丹期的太虚弟子也未能幸免,被妖气给拉住手脚。

    触手抓住弟子后就往后扯,朝魔种的方向带去。

    见到弟子被抓住,宋斐和谢青瓷连忙拔刀砍向妖气,凌厉的剑锋挟杂着剑锋,将妖气给驱散。

    华茹心念一动,身边的符咒飞出,替一些被捆住的弟子炸开妖气。

    可是即便是这样,三个人的力量依旧有限,他们炸掉一只触手,妖气还会化出更多只。

    没过多久,几乎所有的弟子都被拽了回去。

    有个弟子被触手在地上被拖得有些受不了了,朝那个魔种大喊:“你要杀我们就快点呀!这样磨磨蹭蹭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黑云中的声音沉沉地回响:“那就要看你了,华茹。”

    华茹微微皱眉。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取出魔种斩了。”

    “这件事只有你能做。”

    “要么,现在就逼出魔种斩了,要么,让昆仑和帝都的人,都给你陪葬。”

    “我倒要看看,是你太虚掌门的名誉重要,还是满城的苍生重要。”

    宋斐和谢青瓷似乎同时想到了什么,脸色皆是一变。

    空中,御剑悬立的华茹紫色衣袖被风吹得飘飘。

    他脸色变得煞白,手垂了下来,手腕上的伤口血流如注,汇聚成一条条的红线,滴落下来。

    取出魔种,就意味着,与魔种一同藏于欧阳停体内的梦境,也会公诸于世。

    他这是在逼自己。

    林沛安用剑砍开伸来的触手,艰难挣脱跑到华茹身边,催促道:“长老,你怎么停手了?快点收了他呀!”

    可华茹眉眼低垂,双拳紧握,这一发力,袖下的伤口流血越来越严重,淅淅沥沥。

    林沛安震惊地看着他,那一刻心脏仿佛停止跳动,“你和我们说,那个梦境是伪造的,不是真的,难不成你骗我们?”

    “那个梦境究竟是什么?”

    面对林沛安的质问,华茹闻若未闻。

    可是那个声音没有给他太多犹豫的时间,已经开始倒数了。

    “我再给你十秒的时间,如何选择,全都看你。”

    “要你太虚的名誉,还是要这城里千千万万条性命。”

    “十,”

    “九,”

    “八,”

    倒计时一声声传来,犹如阎王催人上路的钟声,那么急切,步步紧逼。

    林沛安连忙喊道:“长老!”

    下面谢青瓷和宋斐看自己的弟子被束缚住,也忍不住朝他说:“华茹,你快动手!”

    华茹低垂着头,刹那间头脑一片空白。

    他能做什么?

    逼出魔种?

    或者什么都不做?

    恍惚中,藏在记忆深处的碎片浮上心头。

    在那饥肠辘辘的时期,父母养不起他,将他赶出家们,他一个人走了很长很长的路,累到几经昏厥,一个同样落魄的少年来到他的面前,他摸了摸他的头,将自己为数不多的一个馒头分给他半个。

    那个少年对他说:“你今后跟着我吧。”

    倒计时的声音又唤回了他的思绪——

    “五,”

    “四,”

    “三,”

    华茹抬头,眼中已经不再茫然,手中的符咒蓄势待发。

    然而下一刻,那头声音却戛然而止。

    浓云之中,清冽的嗓音响起。

    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虽然在平常人听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当场的鬼族,都感受到了施加在这声音之上的,是重如泰山的威压。

    那是由古流传至今,代代相传的,专属于鬼族君王对其子民所特有的强压。

    君王之威,号令百鬼。

    “找到你了,穷奇。”

    第44章 消散   如蓝,或许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穷奇五脏六腑在顷刻之间被威压震成了内伤, 七窍流血。

    仿佛穷奇与魔种之间有一种特殊到了联系,穷奇一掉链子,魔种似乎也停滞了下来, 呆呆地立在空中。

    他身上的妖气也跟着崩溃离散,捆住弟子们的触手慢慢消弭, 就连空中的黑云颜色也浅了一些,云柱消散。

    威压是伴随于君王元神而生的,隶属于鬼界的一切生灵都无法违抗,那是君主的绝对权威, 鬼界众生的魂魄都被紧紧拿捏, 哪怕换了个身体, 但是只要现在谢星河想,一念之间, 即可全部摧毁。

    谢星河后悔自己只遣来了一丝元神, 所携带的威压不足, 要是再多带一丝, 他就可以直接将穷奇的肉身给摧毁,灵魂搅碎。

    ……

    顾如蓝御剑往云柱的中心赶去,空气中的气流愈发凌乱,御剑很难维持平衡,不时躲着不要迎面撞上乱窜的妖气, 妖气弥漫,一旦碰上,很容易被侵蚀腐化皮肤。

    然而越往前飞, 她越疑惑。

    为什么越向前,就越来越风平浪静。

    刚刚在帝都上空的时候,她还能感觉到云柱后面传来的强大的威慑力, 大到她毫不怀疑其可以吞噬整一座城池。

    而现在靠近风暴的中心,一切反而都变得云开雾散,黑云飘开,竟然还有阳光照了进来,她越飞越顺利了。

    她察觉到有怪异,但是为了寻找谢星河,她还是往前飞去。

    她有些开始理解当初自己离家出走偷偷和朋友去旅游时她妈的心情了——如果她能找到谢星河,顾如蓝,但凡有一线生机,还能够活着找到他,一定要打断他的腿。

    一句话不说就自己跑开,知不知道那里有多么危险?

    他还只是个小小的练气期,那里聚集的可是穷奇和魔种,那是剧里的大反派,只有男主女主才能将它打败,连宋斐和谢青瓷长老都没有办法控制,虽然他有着类似于起点男主的命格,但是他也不能随便就去作死呀!

    瞎掺和啥呀?

    然而,当她真正抵达黑云中心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太虚和昆仑的长老满身是血,地上摔得横七竖八的弟子们灰头土脸,满脸狼狈,而浑身缠绕着黑气的魔种呆立在了空中,一动不动。

    云柱已经完全散开了,里面藏匿的魔种和穷奇显露在外。

    顾如蓝再往前看去,还在地上看到一个红发及腰的男子,他满脸都是血,甚至连站立都困难,摇摇晃晃地半跪在地上。

    那是……鬼界四大凶兽,穷奇?

    顾如蓝脑海中回顾起原著中作者对穷奇的描写:“身为四大凶兽之首,穷奇的人形样貌并不差,棕红色的鬃毛化发,长长地,柔顺地,散落落到他的腰上,他五官端正,眉眼浓郁,却时常笼罩着阴云,让人不敢直视,但一旦和他对上目光,便无法再从他俊美的脸上移开……”

    最初这段描写涌入她脑海的时候时候,她心里想原著最大反派应该是个阴郁美人,但当看到真人的时候……他脸都被血糊满了,柔顺的长发都成了炸毛。

    只有那头清晰的红色和原著对得上号,顾如蓝才依稀辨出他是穷奇。

    而真正让顾如蓝吃惊的,在穷奇面前……

    “跪下!”

    少年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寒得像凝结千年的冰霜,不带一丝情感。

    “那是……”宋斐惊呆了,他以为是自己失血过多烟花了,连续揉了好几次眼睛,“谢星河……吧?”

    “你没有看错,是他。”谢青瓷眸光渐渐变深。

    他们面前的那个,就是天生剑心,顶级木灵根,清蘅收的,对太虚弟子拳打脚踢的,练气期的小弟子,谢星河

    看到谢星河的脸时,太虚绝大多数的弟子们默默地摸摸自己的脸,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

    眼前的情况变化太快,华茹微微抬头,看着凝滞不动的魔种,默默念咒,袖中的符纸变化万千。

    谢星河穿着顾如蓝给他选的那件红色的长袍,这衣服就只是看着好看,质量完全比不上昆仑抗打耐揍的弟子服。

    在刚刚打斗之中,他的衣角已经破损了许多,看上去像是挂在他手臂上的破布条,给他这个人平添了几分痞气。

    配上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浑然像是街上横行霸道的流氓。

    红发男子咬住了牙,一声不吭。

    “不跪是吧?”谢星河冷冷地笑了一声,走上前去,握紧了他的头发,下一秒,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他砸得干净利落,飞石裂开,鲜血四溅,无比残忍。

    围观的弟子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和谢星河对打过的太虚弟子后知后觉感到害怕,当初和自己交战过的居然是个这样子的人。

    谢星河五指抓紧穷奇的头发,将他的头踩在地上,压在他的耳畔,双眸间闪过一丝赤红,语气愈发冰冷,“我和你说过什么?不要招惹仙界的人,要你遵守我爹定下的规则,你偏偏不听,把我的话当而耳边风,你不跪,是不是意味着你从来没有打算臣服于我爹,也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君王。”

    这一幕直接让顾如蓝在收剑落地的时候差点崴到脚,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向流氓一样将穷奇脑袋按在地上摩擦的粗暴少年,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刚刚还在满心满意地担心小师弟会不会凶多吉少,此刻,却也发自内心地提出了一个和自家长老一模一样的疑问:“这不是…谢星河吧?”

    她是在很难将眼前的人和谢星河联系上。

    但是也与此同时,她隐约感觉到了这场景貌似有些似曾相识。

    当目光触及太虚的弟子们时,顾如蓝顿时就想起来了。

    平阳的那一夜,她匆匆赶到决斗现场时,看到的也是谢星河,一人一剑,将太虚的弟子们拳打脚踢。

    顾如蓝压低了眼眸,眸光变得深邃起来。

    小师弟,瞒着她的事情,貌似还不少。

    一旦察觉到了什么,身边的许多事情一下子就变得怪异了起来,许多微小的细节忽而涌上她心头。

    顾如蓝回忆中许多有关谢星河的怪异情况一时涌上心头,细数自己从遇见他起,他于起云镇中在穷奇的屠杀中唯一活下来,天生体温冰冷,天赋异禀,被星河剑选中,平阳城客栈中出现在他床上的妖怪男子,乃至于那夜紫竹林中的他如风一般快的速度,将太虚弟子打败……

    现在顾如蓝脑海中将这众多事情都过了一遍,后知后觉地,忽而明白了些什么。

    她甚至猜测,紫竹林里的时候的谢星河可能还没有发挥出他所有的实力,不然,他不至于被林沛安打败。

    因为,现在在场就连三个化神期长老都无法镇压的妖物,他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压制住。

    他的真实实力很强,绝对要在化神以上。

    顾如蓝看向谢星河,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小师弟,你不会有马甲吧?

    谢星河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人:“东西呢,你放去哪里呢?拉了一支还不够,你还想拉第二支箭?你是想要魂飞魄散不是?”

    穷奇声音嘶哑,明明已经那么虚弱了,却依然嘴硬,“你让我如何臣服你?怎么遵守你定下的狗屁规则?可是你让我怎么能够忍受?让我眼睁睁看着杀害我至亲的人在外面过着舒坦的日子,我能忍受吗?谢星河,你有心吗?”

    “你和你爹你娘都一样,你们没有心!”

    “反正,反正到最后…都难逃一死,你又不会放过我,怎么知道…我不敢拉第二箭?”

    谢星河面无表情地听完这一切,抬起他的头,抬高,再次重重砸在地上。

    他冷声问道:“交出神器,或许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穷奇口中含着血,开始喃喃道:“二…”

    “一…”

    最后一声的倒计时落下,华茹袖中的符咒已经准备就绪,挥剑朝魔种攻击去。

    穷奇突然开始大笑起来,谢星河眼角红光闪现,他回头望去,一根长长的红线缠绕在穷奇的手腕上,连接起他和魔种之间,若隐若现。

    木偶丝……

    别人也许不知道这一根长丝线意味着什么,但是谢星河再清楚不过了,他的心微沉,可是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在他看到那红线的一刻丝线已经径直从穷奇手腕上溜走,直直冲向魔种。

    刚刚穷奇没有直接将木偶丝全部植入魔种体内,而是将一端缠绕在自己手腕,这样子魔种还有被他所控制的余地。

    然而此刻,一旦木偶丝全部进入魔种,魔种就会全部失控。

    谢星河迅速伸手想要拉回红线,然而身前的穷奇却趁他抬头,突然挽起一把长长的弓箭,瞄准一个方向,朝昆仑弟子之中射去。

    那个方向是……

    谢星河瞳孔猛然收缩。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顾如蓝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身侧寒光掠过,手臂上像是贴了块冰,凉丝丝的。

    下一刻,她被箭风带倒,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紧接着就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师姐!”

    谢星河的声音瞬间到了身边。

    眼前,少年满眼赤红,死死地盯着她的伤口,鲜红得就要化出血泪滴落下来。

    他搂自己搂得那样紧,顾如蓝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子在颤抖。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喊她的名字,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如蓝,我……”

    手臂上有剧痛传来,顾如蓝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看着眼前万分紧张的谢星河,连忙说:“我,我没事。”

    只是擦过了她的手臂,她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而已。

    谢星河看到伤口的,微微愣了一下,下一刻眼底氤氲的阴霾终于破散开来  ,双臂抱她抱得更紧了。

    还好……

    还好不是曦月弓。

    ……

    爆炸声从空中响起。

    谢星河回过头,穷奇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他用一支假箭引开他全部的注意力,趁着这个空挡,穷奇跑掉,而木偶丝也完全没入了魔种体内。

    谢星河虽然无比嫌弃江淼,然而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所做出来的“木偶丝”力量之强。

    方才木偶丝只没入了魔种体内半截,魔种暴涨的妖气就可以遮天蔽日覆盖整个帝都了,那时候穷奇将另一半木偶丝系在自己的手腕上,还能够控制魔种的一举一动。

    现在木偶丝完全没入之后,魔种已经完全失控了。

    帝都的百姓们不知道城外发生的时,刚刚见到天现异象,正不知所措朝天哭求着着天灾快点结束,终于等来了云开初霁,还没来得及庆祝,就又看见黑云聚拢了起来。

    这一次妖气更加浓密,华茹甩出的符咒在他身上炸开,他却毫发未伤。

    刚刚趁着间隙,华茹抱着侥幸,将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要逼出魔种的符咒换成了直接连人一同诛杀的符咒,不料,被穷奇看了出来,鱼死网破。

    符咒被妖气反噬,华茹瞬间吐了一口血,红色的血水染红了紫衣。

    这一次,魔种的妖气不再受控制,完全肆无忌惮,而且更加浓烈地绽放出了妖力,四处追逐着仙门的弟子们,他们不少的人被妖气灼伤,鲜血直流,尖叫声连成一片。

    宋斐连忙撑开保护罩,对身边的弟子大喊要他们进来,可是这又有什么用,他已经浑身是伤,又能支撑多久?

    谢星河看着四溢的妖气,脸色也变得煞白起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魔种属于无意识的妖物,寄生于他人体内,并不是鬼界生灵,所以他所带着的威压对它一点用也没用。

    刚刚木偶丝一头还在穷奇身上的时候,他还可以通过控制穷奇来抑制魔种。

    而现在,以他现在只有分出一丝的元神,想要将魔种除掉,恐怕要……

    他抬头看着头上的妖气,回头朝着顾如蓝微微一笑。

    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

    浓烈风将他的衣袖卷起,将他的嗓音打得有些散。

    顾如蓝依稀听见他说——“如蓝,或许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谢星河,你说什么?”顾如蓝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想要上前去拉谢星河的衣袖,然而还没有拉到,最后的一片红色衣角就离她而去,一个结结实实的保护罩落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给拦住。

    有了这个保护罩,乱窜的妖气就不会伤到她了。

    “星河?”

    顾如蓝拍打着保护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谢星河,却无法与他靠近,更加无法触摸他。

    “你要干什么?谢星河?”顾如蓝惶恐起来。

    少年背对着她,红色的衣衫在风中飘荡。

    顾如蓝曾经对他说过,他穿红色衣衫最为好看,有如随风飘荡的彼岸花。

    她说得没有错,谢星河真的很适合红色衣衫,哪怕衣服破了碎了,少年立于风中,却依然是美的,五官精致,面如冠玉,红衣胜火,洋洋猎猎。

    可是,他现在就要穿着这件红衫,离她远去。

    “不要!”顾如蓝感觉眼前有些模糊了,一滴一滴的,温热的东西不受控制地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一直滑落她的脖颈之中。

    “谢星河!你回来呀!”

    “你不要走!你别去!你回来!你回来!”

    她拼命地摇着头,想要挽回那个少年,她大声地喊着,渐渐抽噎起来,“我们要一起回昆仑,你要给我回来,我们一起回昆仑,好不好,我们回昆仑!”

    “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谢星河——”

    这该死的保护罩,她怎么敲也敲不破。

    她的手在保护罩上砸了一轮又一轮,手都砸疼了,砸红了,却依然打不开。

    谢星河却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步步向前走去,没有回头,仿佛也任何没有留恋。

    星河剑在他的召唤下落入他的手中,见面之上,闪烁着一点点绿色的荧光,仿佛绿色的银河。

    谢星河出手,从来都不会有任何停顿,剑光一闪,他迅速朝魔种刺去。

    魔种意识到了他的攻击,喉咙里传出阵阵嘶吼声,汇集全部的妖气,将谢星河给包围住。

    顾如蓝眼睁睁的看着黑色一点点地侵蚀谢星河的身体,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的声音都已经沙哑了,“师弟……”

    忽而之间,魔种体内闪过一道绿色的光芒,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了。

    ……

    东海瀛洲,正在开会的几个门派掌门脸色一变,纷纷看向了太虚掌门欧阳敏。

    昆仑山上,几个长老刚刚指导完弟子,结伴下棋论道,没想到走到一半突然一惊,互相之间面面相觑。

    沈濛打出一道保护结界,将一团妖气给打散,救下了被妖气逼到了角落哇哇大哭的小女孩。

    “没事了,你快点走,到安全的地方去,”她叮嘱了两句,转身时瞥见身后的天空,“啊呀”地叫了一声,对旁边凌秋的手,“哎呀师兄!你看你看!云开了!”

    凌秋抬眼看向天空,喃喃道,“希望这次是真的散了吧……”

    可是突然之间,两人似乎同时意识到了什么事情,纷纷都愣住了。

    ……

    被妖气侵蚀之后的大地,寸草不生。

    天空中的黑云飘散,大地之上,飘落了几滴绿色的雨,木系的灵气温和而包容,充溢在空气之中,轻飘飘地,温柔地滋润着人们的元神,将人们拉入了一个梦境之中。

    在梦中铺开的画面之中,天幕蓝得那么纯粹,大地青碧,绿草如茵。

    有个红发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衣,散漫地行走在溪水边上。

    他走得那么从容,仿佛在游山看水,不紧不慢,清清的溪水倒映着他俊美的容颜。

    忽然间,他于水畔的草丛之间,听见了一声啼哭,他走过去一看,发现居然是个婴儿,被木盆装着,顺水而飘。

    红发男子嘀嘀咕咕,显然不想管这事,但走出几步后,还是不放心,又退了回去,终于将女婴给捡了起来。

    画面再次转换,仿佛有人在在脑海之中,一字一句地告诉这入梦的人,婴儿是个人类,捡她的男子是妖,隶属于鬼界,他将她带回了鬼界,被她的哭闹声祸害连连。

    红发男子养孩子养得身心俱疲,于是他转而将她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们,坑他们一起养孩子。

    一群妖魔鬼怪,围着一个人类娃娃转,常常为此手忙脚乱,叫苦不迭。

    时间匆匆飞逝飞逝,梦境中的画面如走马灯一般迅速飞速掠过,小娃娃在妖怪们的照顾下,奇迹般地长大,竟然成了个漂亮的小姑娘,明眸皓齿,眼中带笑。

    妖鬼们很疼爱她,捡到她的红发男子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山水。

    他翻山越岭,于青山绿水中将她捡到,仿佛山水间生长起来的,所以将她名为山水。

    山水长大后,依然和妖鬼们打成一片,然而红发男子觉得这样不行,女孩子长大了,总要为她谋个出路,她是人,不是妖鬼,她还会长大,老去,终究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人类的女子,长到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是已经要嫁人了。

    他和女孩商量,要不把她给嫁了,带她去人间,看上哪个男子,他就去说亲。

    可是山水偏偏不要,她不乐意和妖鬼们分开,甚至放眼:“我干脆直接自杀变成鬼,这样子和你们永远在一起得了!”

    这话把红发男子气的不轻,将山水给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但是说亲的事,也就这样子过去了。

    又是一阵斗转星移,山水依然日夜和妖鬼们玩闹,并没有因为随着长大而改变。

    然而直到又一天,山水出去玩的时候,却捡回来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请妖鬼们帮忙救他一命。

    妖鬼们看过以后,发现那少年居然是一个修士。

    那时候鬼界和修仙界关系紧张,妖鬼们第一次严肃质问山水为什么要带他回来。

    山水搓搓小手指,小声回答道:“他昏迷之前拉着我的手,求我救救他,我就带他回来了。”

    妖鬼们都是手上粘过无数人的鲜血,然而身为人类女孩的山水却被他们养得无比单纯。

    妖鬼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虽然现在仙鬼两界有些矛盾,但是为了不挫伤山水一片好心,这小修士并不是可以不救。

    再后来,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小修士在妖鬼们的照顾下苏醒,在鬼界度过了一些时日。

    他是山水带回来的人,妖鬼们爱屋及乌,尽力好好地招待他。

    小修士去过九州的许多地方,大部分时间呆在鬼界的山水和他一比,简直就是井底之蛙。

    她日日缠着小修士,让他将九州各地的风土人情。小修士个很耐心,会温温柔柔地朝着山水笑,满足她的一切需求。

    这一切,妖鬼们都看在眼里。

    他们和红发男子琢磨了一会,觉得小修士就是个不错的人,或许,可以将山水给托付出去。

    于是,他们找到了小修士商讨,问他想不想娶山水。

    然而,小修士却拒绝得义正言辞,说现在两界交战,他如果娶了山水,他会于心不安。

    妖鬼们一听她这么说,不但没有觉得他不识相,反而认为他这人挺有骨气的,不向强大屈服是条汉子。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会儿,觉得他们这群人在鬼界里都还算有地位的,联合起来完全甚至可以左右鬼王的意见,掌控鬼界,这场战争打了太久,整个鬼界都深感疲惫。

    他们也累了,而且为了山水的幸福,干脆拍板,主动提出了停战。

    这样子,两界和平,山水也可以嫁出去了,两全其美,红发男子也赞成。

    那时候仙鬼关系还紧张,妖鬼们很难能将消息传到仙盟中去,于是托小修士去告知九大门派,希望能约出来谈谈,如果能够停战,鬼界不介意做出一些让步。

    停战是大事,为了表示善意,那天妖鬼们敛去了一身妖气,也没有带武器,就约了九大门派的人去商量停战的事情。

    山水听说小修士也会来,蹦蹦跳跳地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红发男子则因为鬼王临时有事让他去做,便没有一起同行。然而,没想到,那将成为他后悔终身的事情。

    那是仙魔大战史上最辉煌的一日,太虚掌门欧阳敏一下拉出十箭,留下了“十射九中”的佳话,一下子射杀了十方鬼君中的九人。

    最后没有射中的那一方鬼君,是因为那时候山水就在他的身边,她看见箭来,毫不犹豫地站到将自己养大的妖鬼面前的面前,替他挡下一箭,魂飞魄散在了仙界的箭下。

    活着的鬼君厮杀出来,带着浑身伤痕累累,找到了红发男子,奔溃地述说着,红发男子才知道发生了一切。

    原来小修士离开之后,并没有将鬼界求和的事情告诉九大门派,而是暗自琢磨他们的缺点,然后带着九大门派狙击他们。自己暗中准备好了十箭,在仙界面前一鸣惊人。

    后来仙界人言欧阳敏功劳有二,其一,射杀罪大恶极的九方鬼君,其二,提早结束仙鬼大战,让苍生尽早免受战乱之苦。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十箭之中的一箭,正中的是一个无辜凡人女子的心口,而且如果没有这十箭,鬼界愿意让步,仙鬼大战结束得只会更快。

    人们给予他的所有功劳,都是他的罪孽。

    “十射九中”不过只是一个笑话。

    梦境渐渐淡如,化为绿色的流光,轻盈地消散。

    所有经历过梦境的人愣愣地呆滞在原地,尤其是年轻一辈的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顾如蓝身前的保护结界终于碎裂,她跌坐在了地上,双眼红肿,目光茫然地看着身边的浮光。

    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欧阳停,已经从异变中恢复成了人形,在地上昏迷不醒。

    这意味着,魔种已经除掉了。

    谢星河的身影…消失不见。

    忽而已经到了黄昏时期,天边布满了美丽的难以描述的火烧云,鱼鳞状的云彩层层叠叠,一直往天边蔓延而去,红得都快要灼伤人的眼睛了,那么美不胜收。

    顾如蓝被温暖的晚风包围着,多么像落入了一个一个温暖的怀抱。

    身边突然飞过一只红色的萤火虫,带着微弱的红色光芒,绕着她转圈,依恋在她身边,流连不走。

    顾如蓝伸出手,萤火虫立刻就乖巧地停在了她的掌心。

    忽然间,红色的光幻化开来。

    顾如蓝定睛一看,意外地发现掌心居然生出了一朵红色的花,光华流转,条状的花瓣片片绽放,正是那传说中生于冥府三途河畔的彼岸花。

    花儿没有停留多久,就迅速败谢,转为流动的点点荧光,随风飘散,落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那一天,晚饭和夕阳一如今天这般柔软,如梦一般令人依恋。

    少年在田埂之上,眼中像是坠满了星河,他就这样微笑着对她说——

    “下一甲子年,我们去看彼岸花。”

    第45章 怜惜   谢星河魂飞魄散了?

    “你说什么?长老, 星河他…魂飞魄散了?”

    沈濛惊讶地差点跳了起来,可是不经意间扯到了伤口,惨叫出声来。

    为此绷带又松了, 宋斐简直心累了,将绷带给她一圈圈给打死了。

    她和凌秋在听到通讯阵的话之后也没有离开帝都, 而是在帝都之中驱散一些袭击凡人的妖气,在此期间,她的手上有一块地方被妖气给腐化,受了些皮外伤。

    现在昆仑的第七峰上, 挤满了伤痕累累的昆仑弟子。

    这群人都是外出历练的弟子, 出去一趟大多都受了大大小小的伤, 回到昆仑之后,全部都涌到了第七峰的百草堂中, 等待救助。

    宋斐的山峰上的弟子并不多, 全都是医修,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病号, 弟子们全部被叫到百草堂中,帮着这一群人包扎处理伤口。

    宋斐也不容易,他自己的伤比任何弟子的还要重,纱布从头包到脚,但是还是不放心将治疗伤员的事全交给自己的弟子们, 凡事都尽量亲力亲为。

    他一边指导着弟子们该怎么做,一边自己亲自上阵给人包扎。

    沈濛在包扎时自己动作贼多,还一个劲地抓住他要问他谢星河的事情, 她说着说着情绪激动,弄得宋斐包扎了好几次纱布都松开了。

    宋斐很艰难才给她包扎完全。

    搞好之后,他才接上刚刚的话题。

    “是, 没错,我亲眼所见,那孩子不是凡人,而是个木偶,那时候他独自握剑去斩杀妖物,被妖气给包围了,进去以后,就没有出来过,连元神都不剩,和妖物同归于尽了。”

    说到这里,宋斐叹了口气,心里为此感到有些惋惜。

    在妖气散去后,他看到空气中飘飞的木屑,才知道了谢星河原身非人,是个木偶。

    虽然是木偶,但是谢星河也修出了灵根,还有着顶级的天赋。

    昆仑素来明辨是非,只分善恶,绝不会嫌弃他是个木偶——他除妖的时候毫不犹豫就冲在前头,勇气可嘉,甚至救了在场的所有人。

    假以时日认真修炼,他或许还能真能练出一番好修为。

    只是,可惜了……

    说完这些,宋斐拿出给沈濛包好的灵药,塞到她的手中,絮絮叨叨地叮嘱道。

    “记得了,一天一包,熬着吃,可以加速你伤口愈合,还可以不留疤,一定要记得吃药!”

    终于处理完了沈濛,那头又有弟子叫他,咋咋呼呼地道:“师尊你快来,又有新人来了,这两个伤得很严重!都半死不活啦,师尊快过来,你再慢一点就要死人啦!”

    “又是谁呀?”他匆匆忙忙地赶过去,没想到那头弟子的回答让他让他差点心脏骤停。

    ——“是掌门和昭云长老!他们回来了,还受了重伤!”

    ……

    沈濛失魂落魄地走出百草堂,见到门口来迎接她的凌秋时,忍不住“呜哇”一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凌师兄,星河真的魂飞魄散了!”

    刚刚开始她从其他弟子口中听说的时候还不信,直到从宋斐长老口中听见。

    凌秋心间也揪痛起来,想起那个红衣少年就这样子泯灭于天地间,他心头也很不是滋味。

    沈濛哭着哭着揉揉眼睛,“小师弟魂飞魄散,也不知道如蓝师姐现在怎么样了?她一定很伤心吧……”

    ……

    “如蓝,你开一下门。”

    温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敲了敲门,有些担忧。

    顾如蓝这次回来以后,就待在屋子里,许久都没有出来过了。

    这一天,有两则消息迅速传遍了昆仑,昆仑弟子内部议论纷纷,为此都沸腾了起来。

    其一,九州之中所有筑基以上的修士都被拉入了一个神奇的梦境里。

    其二,就是昆仑外出历练的新弟子们全部负伤返回。

    由他们的口述中得知,昆仑掌门刚收入门没多久的天才弟子谢星河原身竟是木偶,他们在外出历练时候遇见大妖,谢星河为了救在场的人,以身消魂陨落为代价,斩杀妖魔。

    昆仑的弟子们大多出生于仙鬼和平的年代,对于那个梦境中的画面了解不过云云,他们更在意的,是谢星河的事情。

    谢星河是第一峰的人,温安听消息的时候一时震惊而不敢相信,而后就想到了顾如蓝

    温安就住在顾如蓝和谢星河旁边,知道这两人的关系有不好,谢星河几乎是顾如蓝亲手捡回昆仑的,之后的日子,差不多都是形影不离。

    怕顾如蓝想不开,温安于是叫了些人,来探望她。

    她站在顾如蓝的门外,叫门叫了许久,顾如蓝还没开。

    她心有些急,想着要不要破门而入。

    顾如蓝坐在屋子里,轻柔地摸着面前的星河剑的剑身,若有所思。

    谢星河消失以后,星河剑留在了原地,被她给捡了回来。

    她看着剑出神许久,也许是思绪飘飞太过,以致于她老半天才听见温安的声音。

    她立刻收起星河剑,走上前去开门。

    迎面而来的首先是温安忧心忡忡的面容。

    再往后看去,不止温安,在她的身后,许许多多穿着白色昆仑弟子服的师兄师姐们齐齐站在外面,一个个脑袋急切地伸长了脖子,簇拥上来,候着她开门。

    见她完好地出来,这伙人终于送了口气。

    临近夜幕时昆仑飘起了小雪,落在她面前一个个师兄师姐的白衣上,洁白无瑕。

    昆仑第一峰的弟子七峰中是最多的,顾如蓝穿越过来后至今都没有认全这些师兄师姐,有的连名字也叫不出来,只是隐约在早课上看了个脸熟。

    而无论认识还是不认识,和顾如蓝关系亲不亲近,他们今天都来了,上百号人堵在她的面前,露出担忧的神情。

    温安只是对第一峰的弟子们说了声,如果大家有空,希望能够一起去安慰一下小师妹,然而几乎第一峰的全部人都到了。

    顾如蓝微怔住了,心头一热,“师兄,师姐,你们……”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后面的话因为心头的情感过于而堵在喉口,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

    温安温声道:“大家都不放心你,带了些东西来看你,希望你能想开一点。”

    说着,温安就将手中的食盒递到顾如蓝面前,“我在食堂里给你带的,我知道以前有一段时间,小师弟天天都会给你带饭,想着他不在了,你又一整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肯定会饿的,所以我给你拿了些食物过来,不知道这些食物合不合你的胃口,你多多少少吃点,你没有辟谷,千万不要饿坏了。”

    说着,温安身后的师兄师姐们也一齐涌上来,将她包围住,将带来的礼物塞到她手上。

    礼物都很小,但是却带着满满的心意。

    “小师妹,这是我从山下小镇带回来的切糕,上面撒了山楂粉,很好吃,你吃了心情要好一些。”

    “这个小玩偶送给你,你觉得不开心的时候就捏一捏,很解压的。”

    “小师妹,我想不出送什么就给你写了一句话送你,你收着吧,不要嫌弃师姐字不好看。”

    一个个师兄师姐将她团团围住,把东西往她怀里塞。

    后来塞太多了,她一个人拿不下,他们有的还拜托温安帮她拿着。

    零碎柔和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都在安慰着她。

    他们也不过多停留,放下手上的东西后就转头离开了。

    等到最后一个师姐脸红地塞下小礼物时,顾如蓝的怀抱已经装满了,再也多塞不下任何东西。

    她低头一看,无意中瞥中了其中半开的一张信笺,上面上娟秀的字迹写到——

    “小师妹,星河师弟是我们第一峰的人,他魂飞魄散了,我们都很伤心,你和他关系最好,一定更加难过,

    “然而人嘛,总是要往前看的,你不能永远只拘泥于一刻的伤怀,要快快振作起来啊!”

    顾如蓝看完,心都暖了,她看着面前的温安,满怀感激,“谢谢你们,温安师姐,不用担心,我没事。”

    “你能自己想开就最好了,”温安温柔地说,“如果你还有什么事,心理难过的话,也不要憋着,可以随时找师姐。”

    ……

    顾如蓝回到屋子里,默默将门给关上。

    她将礼物放下,虽然师兄师姐们说的道理她都懂,但是她根本不可能放开。

    因为她觉得,谢星河并没有死。

    那是与生俱来的直觉,恍惚冥冥之中她还能感受谢星河的存在,他一定还在世上的某个角落。

    或许,他们以后还会见面。

    ……

    清蘅的传音符在第二天清晨在每一个弟子床前炸开,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其内容有如洪水猛兽,恐怖至极——“今日早课照常进行!”

    顾如蓝出门的时候,就看见师兄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整理好衣摆往早课地点冲去。

    这些天第一峰的弟子一味埋头赶课业,许多人都是日夜颠倒的。

    这会儿清蘅突然就回来要上早课了,着实来得太突然。

    大家伙紧赶慢赶地涌入课室之中。

    顾如蓝坐下后,听到身边闹哄哄地嘀咕的都是——

    “师尊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今早听见传声符在床头响起,差点没吓死!”

    第46章 期许   剑灵知道他主人还活着。

    清蘅历经百苦, 才从天坑底下出来,昨天他和昭云互相搀扶着,刚上山门, 就体力不支地倒了下去,直接被弟子抬上了第七峰, 各峰之间隔了老远,所以第一峰的弟子没听到他回来的消息。

    然而哪怕昨天还重伤昏迷不醒,今天一醒来,清蘅还是首先惦记着给弟子们上课。

    清蘅踩点走进屋时, 屋子里的弟子们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他们的师尊头顶着白色的纱布, 清俊的脸色还余留一道深红色的伤痕,从眼角一直落到鬓角, 脸色苍白略显疲态。

    顾如蓝感叹, 不愧是男主, 生产队的驴都没他这么勤, 刚刚从天坑里爬出来,都负伤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不忘记为人师表的职责,不辞辛劳来上课。

    第一峰的大师兄问:“师尊,您这是去开会开着开着, 骂着又打起来了?”

    清蘅冷冷瞥了他一眼,用眼神告诉他自己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后,就直接开始讲课。

    “今天我先给你们讲一种幻术——一梦华胥。”

    “一梦华胥”是流传于民间的一种古老的织梦术, 其可以根据织梦者要求,织出各式各样的幻镜。

    然而,这种幻术并不容易施展, 因为施展幻术要依托“蜃珠”——这是蜃妖的妖丹,蜃妖的妖力越强,其织出的幻境也越真实,越强大,妖力弱小的蜃妖的妖丹甚至织不出幻境。

    蜃妖的妖丹极其不易得,蜃妖只居住在深海,而且深居简出,妖气强大,其自身所创造的幻境也很容易让靠近自己的修士迷失自我,淹死在海里。

    “蜃珠”织出的幻术,可以安魂。

    最开始的时候,织梦者利用“蜃珠”给人织出美梦,来养护元神,或者按着人们的记忆织出故去亲人的模样,来安慰人们的灵魂,弥补过去的遗憾。

    然而久而久之,织梦者的初心渐渐就变了。有的织梦者,收取钱财报复仇人,让人噩梦缠身,有的织梦者,故意将人困于幻境之中,蜃珠被越来越多的有心之人利用,替他们满足一己私欲。

    清蘅讲课从来都不会是无缘无故一时兴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今天他不讲符咒不讲阵法也不念经书,单单只是说一个民间流传的织梦术,说着说着弟子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师尊,”有人举手,“之前我们突然被拉入了一个梦境中,就是因为这个‘一梦华胥’的织梦术吗?”

    清蘅点头,“没错,就是因为织梦术,这次织梦者所使用的蜃珠妖力非常深厚,所以才能将这个梦境传遍九州修士的识海,幸好这个幻境没有攻击性,不然你们当中很多人会元神受损甚至被困在梦境里醒不来。”

    “师尊师尊,”又有人问,“那你知道这个梦境究竟是什么意思吗?我看不太懂,好像是讲以前鬼界大战前的事情。”

    “你们不必懂,与你们无关,你们只要好好修炼就可以了,告诉你们这是‘织梦术’,只是希望你们能长长见识,不要连这个幻境是什么都不知道。”

    清蘅对弟子们说。

    最近九大门派被这个梦境挑得鸡飞狗跳,尤其是太虚,恐怕都要炸了。

    但是归根到底都是上一辈的恩怨,而且和昆仑关系不大,清蘅本人也是高高挂起隔岸观火,并且觉得这些事情没必要和弟子们解释清楚。

    清蘅将话说得点到为止,然后话锋一转,“拿出你们的朱砂笔,准备练习画符,今天教你们破除幻境符咒的四种画法。”

    早课下课的时候,顾如蓝被清蘅留了下来。

    “师尊,你找我什么事?”顾如蓝今天情绪依然有些低落,整节早课都有些心不在焉。

    清蘅淡声开口:“找你来,是说说谢星河的事情。”

    “谢星河……”

    顾如蓝喃喃地念了一遍这三个字,心被微微被触动。

    在昆仑,就她和谢星河最亲近,一样同为清蘅的弟子,谢星河出事了,清蘅必然要找她说说。

    她抬头看着清蘅一如既往俊美的容颜,那一道占据他大半张脸的血痕,着实有些突兀,“师尊,你想问什么?”

    “你和谢星河相处最久,你可曾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清蘅直接问,“你有没有听他说过什么怪异的话?或者说,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什么,有关他身世的?”

    “星河的体温很凉,异于常人。”

    从情感上讲,和谢星河相比,清蘅这个师尊在顾如蓝心中的地位要低很多,

    大部分时候,顾如蓝只将清蘅当成小说中的男主角,一个NPC,她打工要冲的KPI。谢星河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倾注了最多情感的人。

    虽然顾如蓝平日里发现谢星河很多异常,但是她更不太乐意将谢星河的事情全盘都告诉清蘅 ,只是挑了最简单的一个说。

    “我只知道这一点,至于其他的,弟子就不知道了。”

    听了顾如蓝的话,清蘅低头沉思了一会。

    须臾,他才继续问道:“如蓝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星河是木偶吗?”

    顾如蓝点点头,“我知道。”

    谢星河被妖气包围后,被绞碎成了飘飞的木屑,宋斐和谢青瓷长老都亲眼看见了,谢星河就是个木偶。

    “那你可知道,世间木偶形状近似于人的物件虽容易聚神化灵,但是一只木偶妖能够做到谢星河这种地步,修出顶级灵根和天生剑心,隐瞒妖的身份骗过我,甚至骗过几位长老成功拜入昆仑的,极其难得。”

    “师尊,”顾如蓝抿了抿唇,低声说,“虽然星河他隐瞒了身份,可是他并未害过人,在帝都的时候,他甚至救了我们所有人。”

    “你别担心,谢星河本就有灵根,可以修习昆仑符咒学习昆仑剑法,既然已经拜入我门下,便是我的弟子,又未做过什么错事,我不至于因为他是个木偶就否决他,我只是疑惑,他真实的身份,并且,我还怀疑……”

    说着,清蘅压低了下眉眼,“或许,他并没有像你们所见那样,魂飞魄散烟消云散。”

    听到这话,顾如蓝惊讶地看着清蘅,嘴唇微微颤抖:“师尊,你说的是真的吗?”

    如果顾如蓝在他人面前说自己认为谢星河没死,那么别人一定会以为她悲伤过度而疯了,拉她去治脑子。

    然而清蘅想的,居然和她内心的直觉不谋而合。

    清蘅继续说下去,“我曾经听闻,冥府之中,鬼王座下的十方鬼君中有一位极其擅长于制作木偶,他手中的木偶惟妙惟肖,近似真人,如果他想,甚至还能给木偶装上人的骨血和灵脉,就算是连化神期以上的修士都难以辨认出木偶的真假。”

    “我怀疑,谢星河就是这位鬼君所做的木偶。”

    比起昆仑其他长老,清蘅能当得上掌门,自然是有原因的,他的见识更宽更广,知道的也越多。

    十方鬼君的木偶?

    来自于冥府?

    顾如蓝回想起谢星河给她描述鬼界祭祀日时彼岸花盛开的场景,他说得那么生动美丽,哪像是只从书里学来的?明明就是亲眼见过。

    听到这里,顾如蓝隐约有些激动了,“那师尊又为何会认为,星河他还没死的呢?”

    “星河剑还在你那儿吧?”清蘅反问,“自昆仑剑冢之中取出的剑,在剑主身陨之后,剑都会自动会归于剑冢。”

    “剑灵和剑主有契约,心灵相通,哪怕七长老和四长老都亲眼看见谢星河淫灭,可是星河剑现在还好好地在你的手上,也就说明,它的剑主很大概率还活着,没有死。”

    ……

    顾如蓝回到小屋后,第一时间就拔出星河剑来看看。

    她来回晃了星河剑好几次,它那么乖巧地还躺在自己掌心。

    剑知道他主人还活着。

    顾如蓝露出了一丝微笑,摸着星河剑说:“以后我们一起去找你主人吧。”

    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再次相见。

    ……

    沈濛和凌秋在下午的时候来了一趟。

    沈濛来约她去九州走走,散散心。

    “如蓝师姐,我和师兄都都和我们师尊提交申请了,说我们这次历练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让她给我批了一个月的假,让我们离开昆仑去一些风景秀丽的仙境里散散心。”然后她就约顾如蓝一起,“你也一起来吧,出去走走,有助于放松心情哦!”

    顾如蓝自然知道她这是和温安他们一样,都担心自己困在谢星河的死讯里振作不起来,虽然沈濛没有直接说,而是用委婉地方式来朝她表达。

    然而顾如蓝谢绝了这份好意,“你们两个去吧,我就不一起了。”

    他们这批弟子两次外出历练,都撞上了狗屎运,一次遇见起云镇被屠杀,另一次遇见了魔种,全都被迫中途暂停回昆仑,长老和弟子们全都心累了,历练时间还没达到预期的三分之一,但是没人再提第三次外出历练的事。

    顾如蓝也不想再出昆仑了。

    而且自从清蘅那里肯定了谢星河还活着后,她心情就已经好了许多,不安的情绪也逐渐稳定起来。

    “为什么呀?”沈濛一番好意被师姐给拒绝了,她有些伤心,“师姐,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顾如蓝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因为我师尊不像你师尊,第一峰管得严是众所周知的事,我师尊可不允许有弟子以心情不好为理由请一个月的长假。”

    第47章 渡劫   小师妹已经是金丹了

    沈濛和凌秋出去寻找仙境游玩了。

    小禾长老人很好, 他们只申请了一个月的假,小禾长老直接将假期延长到了三年。

    小禾长老本来就爱鼓励弟子们多外出走走,长长见识, 她希望沈濛他们俩个能够将没有补齐的历练加倍弥补回来。

    昆仑还是一样,夜夜飘雪, 早晨醒来,遥遥无期全是纯白无瑕的雪山冰川。

    顾如蓝恢复到了日常修炼的生活。

    每天上早课,吃饭,睡觉, 三点一线, 按时修炼, 完成课业,和师兄师姐打好关系, 背地里默默吐槽师尊的课业太多, 偶尔会结伴去草药院挖药。

    有时候她课业较少, 她也会独自一人去昆仑的藏书阁里看书, 半夜冒着大雪乘坐飞舟回小屋。

    修仙的日子,再清淡平常不过了。

    温安和身边的师兄师姐都不约而同,在她面前渐渐开始,都避开了提谢星河的话题。

    有日早课后,顾如蓝被师尊给留了下来。

    她被带到了掌门殿, 迎面撞上哭哭啼啼的凌昭昭。

    顾如蓝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曾经曾经犯下的事报应要来了,没有任何辩解, 就跪下请罚。

    清蘅拿出曾经她贴在凌昭昭门前的门禁符,甩在她面前。

    这些符咒在凌昭昭醒来以后一张一张地撕下来保管好,就等着清蘅回来交上去当证据, 朝他告状。

    “我已经查出此事是你和谢星河所为,你们是我的弟子,应当一心修道,斩杀世间妖魔,怎可捉弄弱者?”

    清蘅对她说:“谢星河不在,我无法罚他,念在你没有画符,只是从犯,从轻出落,回去后将我今天教的符咒多画十遍,明日早课上呈上来。”

    “如有下次,必定重罚!”

    顾如蓝眨眨眼,她没有画符吗?

    她明明记得,门禁符可都是自己画的呀?

    她愣愣地捡起上的一叠残破的符纸,一眼就看出了上面留下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笔迹。

    这是……谢星河画的?

    顾如蓝慢慢地意识到了,谢星河将她画的符换成了自己的。

    他是什么时候将符给换下的?甚至没有仔细看这叠符咒前,顾如蓝都没有意识到,那天她贴满凌昭昭门窗的,竟然是谢星河画的符咒。

    莫非谢星河那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师尊会追踪符纸笔迹来惩罚,所以,甚至将所有的符纸都换成了自己画的,预备自己抗下大部分责罚。

    清蘅让多画十遍符咒,已经是非常轻松的惩罚了。

    离开掌门殿时,顾如蓝有些恍惚了。

    突然知道了谢星河曾经做过的事,顾如蓝的心思微微荡漾。

    差不多也是同时,系统的责罚也下来了。

    出乎顾如蓝预料,这一次的剧情偏离程度异常地低。

    只偏离了0.1%。

    【现在剧情和原著唯一不同的点在于欧阳家家主在原著中连同梦境和魔种一起被诛杀,而现在剧情偏离后,魔种虽然已死,但是欧阳家主还活着,而且梦境扩散到了九州。】

    【这件事虽然对小说世界的配角们影响很大,太虚名誉扫地,欧阳停白捡回了一条命,然而男女主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事,所以对他们的影响微乎其微。】

    好吧,这是个歧视配角的世界,一切围绕主角转,顾如蓝想。

    【虽然剧情偏离程度极低,但是宿主,剧情已经偏离,你仍然需要接受惩罚。】

    【根据数据计算,你将接受的惩罚为——“读心术”技能。惩罚将不定时掉落,次数为五次。】

    “啥?”顾如蓝听完后有些懵了,“读心术技能,这确定不是给我的奖励?还有,不定时掉落是什么意思?”

    然而系统没声了。

    顾如蓝问完后,半天都没听见它回答。

    垃圾系统,居然什么都没说清楚就跑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系统都没有出现过。

    男主女主的之间的感情戏进展得还算顺利,和原著相对比没有出现什么特别大的偏差,需要顾如蓝出境或者扭转剧情偏差的场景几乎没有。

    清蘅和昭云之间,若即若离,相爱相杀,分分合合,虐恋情深。

    顾如蓝每天像看戏一样看他们演着一出出悲欢离合,其中剧情包括但是不限于——

    凌昭昭冤枉昭云,清蘅和昭云对峙,昭云负气和清蘅冷战,清蘅知道凌昭昭说谎,清蘅主动和昭云和好,凌昭昭哭着求清蘅原谅,清蘅原谅凌昭昭,却被昭云撞见清蘅和泪眼婆娑的凌昭昭相处的场景,昭云生气,清蘅觉得她莫名其妙生气,两人再次冷战……

    来来回回,周而复始。

    第一峰的弟子们每日都可以根据清蘅来上早课时的脸色来推测他和昭云是分还是和。

    大师兄甚至还开了个赌局,让人下注,赌明天师尊和昭云长老是否冷战。

    这就涉及到了顾如蓝的专长,她搬出了原著剧情,对着来下注,结果自然是逢赌必胜,大杀四方,最后大师兄输得都快去当佩剑了。

    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谈个恋爱居然还能谈成清蘅这个样子,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作者小说洋洋洒洒三百万字,写了整整一千章呢?不多点曲折,怎么配得上这字数?

    虽然其中过程无比曲折,但是好在每一次冷战和好都踩着剧情的点走。

    顾如蓝不用掰正剧情也闲得轻松,每日有着大把的时间练习昆仑的符咒和阵法,愈发认真地修炼。

    突然有一天,她下早课后和师兄师姐一起走回宿舍时,路上看见突然头顶聚集了大片的乌云,还伴随着雷鸣电闪。

    她抬头看着云,还感觉到有些新奇。

    昆仑从来都只下雪,还没下过什么雷暴雨。

    然而她转身正想和师兄师姐说话时,却猛地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师兄师姐瞬间全部都御剑飞得远远的,避她如洪水猛兽一般,和她拉开了最少不下百米距离。

    温安师姐还远远地朝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她有点懵了,大家究竟都是这么了?

    头顶的乌云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天空之中一道闪电倾泻而下,直直劈中了她的头顶。

    顾如蓝清晰地感觉电流穿过她的身体,浑身一阵麻麻的感觉,随后,剧烈的疼痛由头到脚,铺天盖地,覆盖了她的全身每一寸肌肤。

    清蘅站在第一峰峰顶,远远地看着天雷降落劈在自己小弟子的身上,心中暗自感叹,单单是结丹的天劫都如此强大,这个小弟子的仙途必然不同凡响。

    大师兄看着顾如蓝被雷劈,电流滋滋响,隔了那么远都能听见,不住鼓掌:“居然敢直面天雷,连个保护罩都不用,小师妹可太牛了!”

    掌声是一种很具传染性的声音,周围的人听见后大师兄鼓掌后,都默默地为小师妹献上掌声,掌声连成了一片。

    顾如蓝在被闪电劈得晕晕乎乎的同时隐隐约约听见周围掌声响起来,心里憋不住,暗暗骂出了一句祖安话。

    被第一道雷劈过后,顾如蓝的脑子也被劈醒了,明白了这是自己进阶的天劫,开始认真地应对。

    天雷短暂地停歇以后再次落下,一阵阵的电流在顾如蓝体内流动。

    修士由筑基晋级金丹时会经历一次天劫,无论是谁想要结丹,都要经过九道天雷的淬炼。

    然而不同修士需要经历的天劫或大或小,往往天赋越高的修士需要历经的天雷就会越大。

    雷电淬体,电流一遍遍地流过顾如蓝的身体,她在觉得疼痛的同时,感觉自己的灵脉像是被粉碎,然后又再次重塑,所有的灵力一同奔涌起来,她感觉到这具身体的每一处肌理都被电光流转洗涤,随后焕然一新。

    灵力汇聚,最后一道天雷降落之后,顾如蓝能够感受到了,一颗灵气充裕的内丹,静静地落在了她的内府之中。

    天雷淬体的痛苦无异于将身体切碎了再重新缝起来,来回进行多次。

    顾如蓝犹如经历了刀山火海,在被灼烧的痛苦之中久久难以缓过来。

    她想要向前走一步,直接没站稳,结结实实地摔到在了地上。

    地面上的雪层冰层都被天雷的炸开,露出焦黑的土地。

    温安过来扶起她,微笑地说:“恭喜你呀,小师妹,已经是金丹期了。”

    她是昆仑新收入门的弟子当中,第一个突破金丹期的。

    顾如蓝没有辜负她顶级水灵根的绝佳天赋。

    渡过金丹劫后,顾如蓝在床上躺了三天没有起来过,连早课都没有去上。

    天雷的疼痛久久难以驱散,那是根植于元神之中的痛感,她还不能像受外伤那样子喝止痛药缓解。

    元神之痛她忍受了足足三日,第四日她才可以下床。

    已经到了金丹期,她明显能够感觉到身上的灵力有所不同,五感更加清明,剑意更加锐利,画符速度也大大加快。

    她发现自己渐渐开始可以辟谷了,许久不吃饭也不会感觉到任何饥饿的感觉。

    达到金丹期后,她也开始轮值去守昆仑山门。

    守门听着似乎很无聊,但是顾如蓝去守过一次以后才发现,原来守门居然这么快乐。

    可以公然逃早课,而且昆仑山避世,鲜少有人来访,守门很轻松,师兄师姐几个聚集摸鱼聊天,就连守山神兽也可以随便撸。

    偶尔山间浮云较薄的时候,顾如蓝还能够眺望到远处的凡间小镇。

    昆仑山中修行避世绝俗,修士长生而不老,每日修炼,很容易就模糊了时间的概念。

    顾如蓝摸着怀中神兽的柔顺的毛发,看着山那边的远处,心里忽然就想到,似乎已经过去了许久。

    羲和走驭趁年光,不许人间日月长。

    时光过得如此快。

    不知不觉间,好像已经到了凡间的甲子年。

    第48章 出发   大师兄,真的狗

    甲子年七月十五日, 冥府的彼岸花。

    顾如蓝没有忘记这个约定。

    眼看着日期逼近,她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去和清蘅请个假。

    她要去一趟冥府。

    可是没想到这之前, 清蘅却先找上了她。

    一见面,清蘅就开门见山地说:“七月十五日, 我需要你去一趟冥府。”

    这不正中顾如蓝下怀,连时间都一模一样,顾如蓝简直怀疑清蘅是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她心中一喜,问清蘅:“弟子一定去, 师尊为何需要我去冥府?”

    “你知道冥府的祭祀日吗?”清蘅问。

    “知道, ”顾如蓝回答, 谢星河曾经和她说过,她记得清清楚楚。

    为了表示她真的知道了, 顾如蓝还特地多补充了几句, “祭祀日是每甲子年七月十五日, 和民间中元节是同一日, 这一天鬼门开,三途河畔彼岸花将会变为红色,人与鬼魂皆可自由渡过三途河,往来于阴阳两界。”

    “你了解得倒还挺多,”清蘅就直接说了, “每逢祭祀日,鬼界最容易发生动乱,甚至还会牵连到仙界, 所以在这一日,仙界九大门派都会派出弟子潜入冥府,暗中盯着鬼界。”

    “这一次, 我已经决定了,让你,温安,还有宋明洛去。”

    宋明洛,就是清蘅的大弟子,第一峰乃至于整个昆仑的大师兄。

    宋明洛已经达到了元婴中期,温安已经是金丹后期并且还有着水木双灵根,曾经还跟第七峰长老修习过医疗术,能顶得过半个医修,顾如蓝才刚刚结丹。

    “你修为尚浅,鬼界凶险,本来此行不应让你涉足,”清蘅说,“然而,谢星河身世与冥府有关,他有很大可能会在冥府,你和他关系最亲近,让你去鬼界寻他,找得到他的概率最大。”

    “我让你去鬼界,需要完成的任务和温安和宋明洛略有不同,他们的会更加危险,你应付不来,无需参与。你去到以后和他们分开行动,你只需要做一件比较简单的事情就可以了。”

    “那就是——尽全力找到谢星河,他是昆仑的弟子,既然活着,无论身处何地,总该要有个消息。”

    ……

    三途河畔,飘飞着白色的彼岸花。

    江淼伸手,接过一片被风吹到手边的花瓣,感叹道,“又快到祭祀日了……”

    “这还是陛下上任以来的,第一个祭祀日,”他身边站着一个紫衣女子,红唇如火,莞尔一笑,“也不知道曾经的小殿下,能不能撑得过来呢?我很是期待。”

    “呵,小殿下到现在都还在昏迷不醒,别说撑起祭祀日了,我估摸着,他到时候甚至都不能醒过来,这次祭祀日得凉。”

    旁边一个懒懒的声音接道,虽然说话的人有着成年男子的声线,但是身体却极其年轻,还是个十几岁的孩童。

    祭祀日是鬼界最无与伦比的盛会,临近这一日时,素来浪在外边的十方鬼君也都陆续地回了冥府。

    就连流放挖矿的江淼也被允许暂且回来。

    妖鬼们相信,祭祀日这天,恩赐将会庇佑每一个鬼界生灵。

    沈见玉刚刚靠近这几位鬼君,就听到了他们在背后议论纷纷,甚至还将“陛下”称呼为“小殿下”,浑然就是潜意识中还觉得谢星河依然是鬼界皇子。

    他清咳了一声,等三个鬼君齐齐看向他,才说道:“陛下醒了。”

    “呦?”

    沈见玉继续说:“他要召见你们。”

    谢星河那日以一念元神击溃已经发疯的魔种其实并不容易,他远远安放在鬼界的整个元神都被震伤了。

    肉身更是直接吐了一口血,强撑着对沈见玉交代完一些事情以后,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现在才醒来。

    谢星河虚弱地坐在宫中檀木雕刻的椅子上,元神的伤还没有好全,脸色冷峻地扫视着下面跪成一行下属。

    这一届十方鬼界,都是上任鬼王挑出来的。谢星河虽然敬重他的父亲,然而却对他爹选的这群人十分反感。

    并且辗转反侧百思不得其解,他爹这是什么眼光,居然挑了这么一帮货色。

    在穷奇反叛的时候一个都不在,无论是平时又或者是关键时候都在掉链子,最过分的还是江淼,还像傻缺一样还将木偶丝交给穷奇。

    他没好脸色地看着下面的人,越看越嫌弃,当数到十方鬼界只来了九个时,他的脸色更加黑了。

    谢星河对着脸再清点了一遍人数,确定少来的人后问:“顾书卿呢?”

    “额……这个,”沈见玉不敢看谢星河的眼睛,“还在外面,没回冥府。”

    “呵,”谢星河冷笑一声,寒得下面的九个都发了个抖,“祭祀日居然都不回来,以后一定让他好看。”

    九方鬼君有的开始幸灾乐祸:顾书卿你可完了。

    然而下一秒谢星河话锋一转,对面前的九个说:“现在我先让你们好看。”

    九方鬼君:!

    然后,他们就感觉一阵威压落在了肩膀上,压得他们胸腔快要破裂。

    他们的君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步上前,“说说吧,你们带回来的人呢?”

    几个人都懵了:陛下您指的是什么人?

    他们还没有问出口,谢星河就先说了:“你们之前离开鬼界的时候和我说过,你们感情缺失,想要寻找爱情,四个需要找男伴,四个需要找女伴,两个要去约会,现在呢?人呢?你们有找到吗?”

    说着,谢星河又重新绕回了椅子上坐下,红色的衣袖宽大,铺满了这个椅子。

    “不过后来我仔细一想也觉得奇怪,你们十个人,一共四男六女,你们倒是给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去约会的?”

    谢星河才刚刚醒来,说了会话,又感觉神识有些震动,对威压的掌控得也不那么好了。

    害怕一时掌控不了,下手过重,将面前的几个人直接给给弄死了,于是他干脆将威压撤去,准备听他们狡辩。

    九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下面一位紫衣女子握住了旁边一个红衣女子的手,“陛下,我们是去约会的,求你祝福我们。”

    红衣女子愣了一下,然后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啊对对对。”

    这样子剩下的比例不就协调了吗?

    谢星河额角青筋微跳。

    他元神带伤,看着面前这群人,越看就越头疼。甚至都不想看了,直接挥手,统一简单干脆地处理了,“既然你们都不想待在鬼界,那么祭祀日过后,全部都去矿山吧,十年之后再回来。”

    说着,谢星河就转身离开,没有再去看九方鬼君的表情。

    沈见玉跟着他一起回到寝宫中。

    鬼王寝宫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放着千年的玄冰床,床头放置着一颗巨大的蜃珠。

    谢星河受伤之后,需要沉睡于冰床之上,借着寒冰散发出的古老的灵气和蜃珠织出的梦境,来加快速度修复自己的元神。

    “陛下,你又要沉睡了吗?”

    谢星河点点头,转身对他承诺道:“我会按时醒来。”

    “这一次祭祀日,必然如期进行。”

    ……

    顾如蓝,温安和宋明洛打算提前一个月,六月十五就出发。

    这个时间出发着实太过早了,之所以会定在这一天出发,是因为宋明洛想要逃早课,借着任务出去浪一浪。

    因为担心清蘅不给他们这么早走,这位第一峰的大师兄还特地用朱砂血书一封,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文笔悲壮而辽阔,他陈述自己即将去面临前所未有的危险,他担心自己回不来,想要在有生之年,去九州逛逛,更多加了解凡间风土人情,死也死得不留遗憾。

    而且他还顺便把顾如蓝也扯了一遍,说顾如蓝历练未过半就回归昆仑,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补一补。

    看完这一副血书,顾如蓝和温安直呼清蘅是个人才。

    顾如蓝感叹:“大师兄,你不去写话本,简直太可惜了。”

    “谢谢你的夸奖,我也的的确确正在写话本,”说着,宋明洛从弟子玉牌的储物空间里倒出来一堆的书,“这就是我写的话本,一灵石三本贱卖,两位师妹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来帮衬一下。”

    顾如蓝:“……”

    她拿起一本,只觉得无比辣眼睛。

    温安假装没有看见话本封皮上那些全部都是口口的文字,默默抽走顾如手中的书,侧身将顾如蓝拦在身后,微笑道:“师兄,不要带坏小师妹哦。”

    但是无论如何,大师兄依然凭借着他那精湛的文笔,成功地骗过了清蘅,给他们一行三人获得了一个提早外出的机会。

    三个人御剑前行,打算先飞往临近鬼界的一座城池——飞雪城

    宋明洛打算在这里先待一会,等祭祀日当天,再带着两个师妹进入冥府。

    飞雪城位于仙界,人界于鬼界三界交界地带。向东是仙境,向西行可渡过三途河入冥府,向北一带全是凡人的城市。

    城里居住的人鬼妖仙全都有,杂乱又和谐地相互生活在一起,因而也形成了独特的人文文化,加上周边老天赏饭吃似的山清水秀,飞雪城一度靠着旅游业飞黄腾达,人鬼妖仙全都赚麻了。

    温安和顾如蓝来之前就听说了飞雪城的风土人情,她们本来都以为,大师兄是想要带她们来好好旅游一番。

    然而,她们都错了。

    大师兄来到这里的第一日,就开始摆摊,专心致志地卖他的小说,一灵石三本,十分平价,和卖给她和温安的价格是一样的。

    顾如蓝看着远处摆摊的大师兄,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错了,她不应该利用原著未卜先知来下注骗大师兄钱。

    许是大师兄上次赌博的时候输得太多,现在穷都穷疯了。

    第49章 预感   她预感祭祀日会非常热闹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自产自销,全手工制作话本,不要九九九, 只要八八八,只要一灵石, 买一送二,稳赚不亏。”

    “类型多样,任君选择,无论是皇帝和宫妃, 又或者是仙君和妖女, 又或者是鬼王和少女, 无论是清淡还是浓烈挚爱,五味俱全, 只有你想不到, 没有你找不到, 你想看的, 这里全都有。”

    “以我的仙途担保,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大师兄的声音醇厚,叫卖起来抑扬顿挫,十分专业熟练。

    不知道的人根本想不出来这是修为及元婴的昆仑大弟子。

    喊了几句后,他觉得也许单纯地叫卖还不够, 居然、居然对着上面的简介,一字不落,声情并茂地朗诵了起来——

    “他, 冷酷邪魅,残暴无情,她, 天真善良,冰清玉洁,他们本来毫无交集,不料命运使然,善良的她被设计下药,无意中闯进了他的房,跪下求他帮忙……”

    顾如蓝和温安远远地站在一边,不约而同地只想离宋明洛远点,假装不认识这个人。

    温安心底生出了一阵强烈的冲动,想过去把他身上的白色昆仑弟子服给扒拉下来,不要丢昆仑的脸。

    宋明洛这一系列骚操作成功地吸引了路人的注意,来来往往的人群渐渐往他的书摊投来诡异的目光。

    “这么老套的剧情,我觉得肯定不会有人买。”顾如蓝笃定。

    然而她才刚刚说完这句话,她金丹起通透的听觉就远远地就捕捉到有个声音从宋明洛书摊前响起。

    “多少钱?”

    见有人来问价,宋明洛连忙满脸堆笑:“一灵石一本,买一送二,等于一灵石可以带走三本,客官你可要?”

    “来三本吧。”

    顾如蓝诧异:“不会吧,居然真的有人买。”

    温安却微微皱起了眉:“那好像是太虚的人,他们也来飞雪城了?”

    听到温安提起“太虚”两字,顾如蓝才发觉,聚在宋明洛书摊前三人,明晃晃地正穿着紫色的太虚弟子服。

    由于角度偏差,顾如蓝只能看到他们的侧脸,忽而觉得当中一人有点眼熟。

    她眯眼仔细打量对方时,对方也似有所感,转过身来,视线忽而和顾如蓝交错。

    顾如蓝瞬间认出了,林沛安!

    她连忙捂住脸,然而林沛安已经发现了她,立刻眯了眯眼睛,眼里闪过三分邪魅五分笑意两分咬牙切齿,远远地就对她喊道:“好呀,女人,你居然也跟来这里了。”

    温安看了看林沛安,又看了看捂脸顾如蓝,确定了林沛安是在和自己的小师妹说话。

    她问顾如蓝:“你们认识?”

    眼看遮不住了,顾如蓝只好将手放下,点点头,叹息道:“此事说来话长。”

    大师兄一看客人和自己的小师妹认识,连忙朝顾如蓝挥挥手,喊她过去,“如蓝师妹,你们俩个站那么远干什么,既然见到了认识的人,赶紧过来打个招呼呀。”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顾如蓝有什么特别不想见到的人,那么那人就只有一个——林沛安。

    每次和他对话,顾如蓝都能够感觉一种难以描述的尴尬。

    何况,自己上次才狠狠薅秃了他的羊毛。那次之后顾如蓝就以为,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了。

    在大师兄灼灼目光下,顾如蓝硬着头皮走了上去,呵呵地应付性和林沛安笑了下,“好巧呀,你也来飞雪城了,嗯……你在买书?”

    顾如蓝不想和他对视,去看他眼珠子里画出来的扇形统计图,目光躲闪之下,不经意间撞见了他手上拿着的三本书。

    最上面的一本封皮上写着的书名是——《和霸道仙君口口后》。

    好像正是刚刚大师兄读出简介的那本,其中内容一言以蔽之就是翻版的修仙界霸道总裁小说。

    而林沛安本来就像是修仙界的霸道总裁。

    霸道总裁看霸道总裁小说。

    顾如蓝觉得自己要窒息。

    然而偏偏林沛安一脸正派,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对呀,怎么了?”

    顾如蓝眼皮跳了跳:“你、你爱看这种书?”

    “有什么奇怪的吗?”

    他平淡的模样显得顾如蓝此刻反应格外异常,“我们太虚的弟子人手都有一本,你不会没看过吧?”

    话罢,还挑了挑眉,一副“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太虚人手一本?

    顾如蓝转身看向旁边的两个太虚弟子,也在宋明洛的书摊上挑挑拣拣,看那封皮,几乎都写上了“霸道仙君”“小娇妻”之类的字样。

    原来太虚弟子都好这口,顾如蓝瞬间就明白了,太虚浓郁的霸道总裁风是如何来的,林沛安这个邪魅酷炫的总裁腔是怎么养成的了。

    林沛安看顾如蓝惊讶的模样,大手一挥,对顾如蓝道:“要不要我帮你把这摊子里的书都包下来,送给你当个小礼物?”

    不愧是有钱的冤大头。

    顾如蓝还没有反应,宋明洛率先眼前一亮,突然看到了发财的希望。

    他立马将期待的目光转向自己的小师妹。

    但是这头小师妹完全不想要,林沛安话还没说完顾如蓝就立马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别了,我不爱看,你别给我弄……咦,大师兄,你眼睛怎么了。”

    然而话音未落,她就察觉到身边的大师兄眼角疯狂地抽搐了起来,甚至还有些狰狞,整幅表情就好像是憋屎拉不出来那样,似乎想要用肢体动作表现朝她传达一些什么。

    顾如蓝正疑惑他哪里抽筋了的时候,眼前一道白光闪出,旁边素来温柔恬静的温安师姐突然拔出了她的佩剑晴川剑,脸色骤然拉黑,剑意直逼大师兄而去:“宋明洛,你别踩了,那不是师妹的脚,是我的!”

    宋明洛被吓懵住了。

    昆仑第一峰都知道,温安为人是第一峰弟子之中最为温和可亲的,对人友好,然而,这一切的都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的。

    温安有着一个不可侵犯的底线。

    她有洁癖。

    冒犯者必死。

    之前第三峰有个师弟喝醉酒不小心吐到了她的裙子上,她拎着剑,追着人家跑了几座山峰。

    “呃…师、师妹,这个,你听我解释……”

    宋明洛自知捅了马蜂窝,一边想要狡辩,一边脚底抹油往后退。

    温安怎么会放他走,提着剑就追了上去,两人飞上了屋顶,你追我赶起来,飞雪城妖仙聚集,对此等场景见怪不怪了。

    温安师姐的晴川剑将水木灵力融合协调到了极致,挥出剑光纯粹中正,剑气如虹,毫不留情,直直命中大师兄英俊的脸。

    林沛安看到温安这漂亮的一剑,身为剑修的本能让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感叹道:“好剑。”

    顾如蓝也搞明白了,刚刚大师兄的意思是是想要自己帮他赚钱,她拒绝后还怀恨在心想要踩她的脚,真是岂有此理,她点点头,附和道:“是挺贱的。”

    没想到眼睛没看准踩到了温安师姐的底线上,温安可不是吃素的,大师兄把她鞋弄脏了,起码要掉一层皮。

    被追杀,的确是他活该。

    他越跑,温安追得越快,最后两人直接跑没影了。

    昆仑内部纠纷,让太虚的人看了怪让人笑话的,顾如蓝转过头来转移话题问道:“上次我们离开之后,帝都的事……你们太虚处理得怎么样了?”

    上次帝都的事情,是由太虚留下来善后的。

    毕竟魔种,欧阳家,梦境,都是和太虚有关。

    听顾如蓝提起帝都,几个太虚弟子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昆仑远离世俗,他们昆仑内部本就不爱谈论他人是非,对梦境也只是点到为止不做深谈,顾如蓝又专心修行不问世事,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自从帝都的事情后,太虚并不好过。

    欧阳停虽未死却也灵脉摧毁,此生无缘仙途,欧阳家长老怒而和太虚斩断来往,撤回了在太虚修行的所有欧阳家子弟,砸毁了门前欧阳敏的雕像,将他从族谱除名。

    其他仙门也对太虚有不少偏见,流言蜚语油然而生,渐渐遍布仙界。

    就连太虚内部,弟子们的人心也日渐离散。欧阳敏经此事后开始病重,由华茹代管掌门令。

    “也没什么事,”林沛安沉吟片刻,握书的手紧了些,“不还是以前那样,该修炼就修炼,练剑就练剑,都是一样的。”

    虽然这么说,顾如蓝还是觉察到了他语气中的一丝失落。她不动声色继续问:“你们,来飞雪城,也是为了祭祀日?”

    “不止我们,九大门派,仙界当中其他的小门派都派人来了。”

    祭祀日是鬼界盛会,不止是整个鬼界,就连仙界也在处处关注着。

    林沛安知道的信息显然很多,他告诉顾如蓝:“仙门各派对这次祭祀日似乎都各位重视,有的门派,甚至连长老也来了。”

    对于仙界人来说,能够跨过三途河的机会并不多。

    本来祭祀日各门派就爱来趟浑水,刺探鬼界,与妖魔鬼怪共襄盛举。

    何况之前穷奇屠杀起云镇的事情依然悬而未决,仙盟大会召开却意外频出,先是昆仑掌门落入天坑,后来又是太虚掌门因梦境气到吐血而离开,之后几大门派又因为各种各样的矛盾斗得天翻地覆。

    这件事也就一直拖着,但是也并不意味着仙盟就此放弃追查,这一次祭祀日更增多了潜入冥界的人手,和穷奇之事隐隐有关。

    顾如蓝看着热闹的飞雪城,觉得即将到来的祭祀日,可能也会非常热闹。

    第50章 临近   修士们渐渐开始离开飞雪城,前往……

    顾如蓝守着大师兄的书摊等两人回来。

    然后她就新奇地发现, 原来这些狗血的小说居然这么受欢迎,前来购买的人居然还不少。

    顾如蓝按照大师兄的定价,买一送二给贱卖了, 帮他买了不少的灵石。

    没有生意的时候,顾如蓝闲来无事, 自己翻着几本小说看了起来。大师兄的文笔辛辣,写的小说都比较露骨,单单是书名放晋江都不能无法过审的那种。

    她翻了一下,两下, 在这一堆书中翻翻找找, 终于找到了一本貌似能看的。

    ——《被鬼王殿下强i吻以后》

    虽然从书名上看, 那依然充满了古早浓郁的霸道总裁风,但是这本书好歹把书名全打出来不会被晋江屏蔽打上口口。

    顾如蓝随便翻开一页, 书中的文字映入眼帘。

    这话本里用的还是第一人称, 代入感实强, 一上来就火力全开, 张力十足。

    “鬼王将我口到墙角,口口了我的锁骨,如撕咬一般朝我口口而来,开始口口我的衣服……”

    后面的情节……

    顾如蓝:“咦惹……”

    大师兄写小黄文的还真有一套,写得像他亲身经历过一样。

    顾如蓝看着书中的文字, 暗暗为这位素未谋面的鬼王深感同情,声誉被多多少少会被大师兄损害。

    刚刚卖出的书中,带着“鬼王”系列的, 还是卖得最好的,也许是因为此地临近冥府,飞雪城中人会更加向往坐镇鬼界的鬼王。

    在飞雪城的传说之中, 这位幽居于冥府的鬼王极其神秘,他力量强大,从不离开鬼界。

    偶尔巡视三途河畔,也会戴着金色的面具,从不以真实的面容示人,没有人见过他真正的容貌。

    顾如蓝看完了大半本书,温安才提着大师兄回来。

    宋明洛被揍得满身是伤,温安动手是真的狠,金丹打元婴,反正打不死,就往死里打,宋明洛那张清秀白嫩的脸也被剑气划出了一道道伤痕。

    温安嫌弃地将宋明洛扔一边,护住自己的衣裙不要染上宋明洛身上的血。

    顾如蓝“啧啧”两声,将手中书本给合上。拿出刚刚卖书换来的灵石,扔到他面前:“师兄,下次记得长点记性,别得罪师姐了。”

    大师兄:“嘤!”

    ……

    接下来的日子,宋明洛还在继续卖书。

    顾如蓝和温安对话本都不感兴趣,闲来的时候就去城里头转转。

    随着祭祀日愈发逼近,她们都能清楚地感觉到飞雪城内的变化。

    现在飞雪城中客栈几乎已经满客了,外来的旅者越来越多,而且就连城内的氛围也似乎变了许多。

    大街之上,不乏有携带灵器,携一身风尘仆仆,行色匆匆的修士。

    仙盟九大门派都有着其独特的弟子服,顾如蓝和温安时不时就能从人流中认出好几个门派的弟子。

    穿着鎏金仙鹤服的一群弟子走过长街,和撞见正对面的一群蓝衣仙者,认出彼此的门派,两边停了下来,相互抱拳,客客气气地朝对面的行了个同门间的礼节。

    “灵溪山,轩辕台,”温安和顾如蓝坐在茶馆二楼的靠窗处,低头看着两帮人马,温安的指尖在空中虚虚地划了一下,点了点下方的两个人,“灵溪山大弟子的文九卿,轩辕台掌门独女沈清辞,他们居然也来了……”

    穿鎏金服的是轩辕台的人,而蓝衣弟子则来自于灵溪山。

    她们都是九大门派之一。

    温安初初结丹之时曾参加过先盟问道大会,一路过关斩将到了最终试炼,她进入试炼秘境之后,便也顺带将各门派精英弟子们都认识了一遍。

    九大门派既然能成为九大门派,自有其各自培养的精英弟子。

    如昆仑就有宋明洛,虽然这个大师兄看着非常不靠谱,但是依然妨碍他是个天才,顶级火灵根,年纪轻轻就堪破剑道,甚至将昆仑的符咒和阵法之术练得炉火纯青。

    他还是金丹到时候,曾经在妖兽潮中以一己之力斩杀众多化神妖兽,一剑闻名于九州,踏着万千妖兽尸身渡过了元婴大劫。

    还有太虚林沛安,脑子虽然被话本荼毒了,但是却是太虚年轻一辈的弟子中唯一一个得到了太虚真传的,年纪轻轻就飞升元婴。

    而文九卿和沈清辞,曾经并列问道大会的魁首,现在已经过了元婴境界。

    昆仑素来低调,太虚刚受重创,所以这次这两个门派只派来了三个人,昆仑当中真正办事的也就两个,顾如蓝是来摸鱼和找师弟的。

    然而其他门派可就不一样了。

    不仅仅派出精英弟子,来的人都是一群一群的。

    可见其对祭祀日的看重程度。

    两帮人马打过招呼,无意中瞥到了茶楼上方两个穿着白衣的女修,垂落的衣摆上印着银白的昆仑雪峰的痕迹若隐若现。

    对方认出了两人,远远颔首示意。

    被牵扯在内的温安和顾如蓝也只能回礼。

    等人走后,顾如蓝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色衣衫,对温安说:“穿着这身弟子服,有些怪麻烦的。”

    九大门派弟子服就是身份的标志,穿着在外走,就约等于将家底写在脸上。

    “的确显眼,”温安说,“我们入冥府之前,将衣服给换了吧。”

    在离祭祀日越来越近的时候,修士们渐渐开始离开飞雪城,前往三途河。

    宋明洛的话本卖得差不多了,赚得盆满钵满,这些天的被温安揍出来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春风满面,心情十分好。

    两人出发之前第一件事就是将昆仑那身白得碍眼的弟子服给处理掉。

    不仅为了要摘掉昆仑弟子的象征方便办事,而且妖魔都喜爱穿深色,他们穿得太白,混在在妖魔鬼怪中十分显眼。

    温安和宋明洛都换了一身浓郁的黑色,一下子将身上那正派仙君的气质给覆盖住了。顾如蓝选中了一件红色的长裙,裙摆上流动着艳俗的合欢花,从昆仑的云海仙峰中落入红尘。

    几个人将剑给收好,敛却一身的仙气,西行前往冥府。

    七月十五日夜,是冥府祭祀日。

    随着这一天逐渐逼近,被镇压在十八层地狱之下的恶鬼拉扯着束缚在脖子上的铁链,拍打着地狱的铁门,开始蠢蠢欲动。

    冥府中居住的鬼界生灵早早地就涌上三途河畔,漫天飞舞的雪白花瓣和纸钱混合着一起飘飞,伴随着各种鬼哭狼嚎,是万千魂灵遥遥望向三途河对岸无限期待的目光。

    水面上漂浮的青色魂灯停止了下来,摆渡人拿着桨出神,也在期待着彼岸花变红。

    死者眷念故去的家乡,唯有在祭祀日这天有机会跨过三途,到生前的地方去看看。

    江淼手腕上隐隐闪烁着千万条红色丝线,无数木偶被他藏匿于群鬼之中。

    他控着木偶,五感于木偶相通,就相当于是有了千千万万双的眼睛和耳朵,鬼界生灵的低喃声传入他的耳中,他在识海中观察着三途河畔的一切事物。

    只要哪里一出现骚乱,就控制木偶大军将其剿灭。

    几个鬼君也隐匿于群鬼中,提起了十足的警戒,环顾四周。

    冥府鬼界的皇宫之中——

    “喂,沈见玉。”

    紫衣的女子拍了拍沈见玉的肩膀,微笑问道:“陛下还没醒呀?”

    “长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嬉皮笑脸。”

    沈见玉看着被结界包围的宫宇,想到里面依然还在沉睡的谢星河,丝毫没有心情和面前的长幸鬼君周旋。

    “你不去外面,帮忙镇守混乱?”

    长幸眯眼一笑,懒洋洋地托起了腮:“他们都出去了,我在这守着陛下。”

    说着,她目光转向结界,“我相信陛下,他说过能醒,就一定能醒的。”

    当年前任鬼王大限将至,独自将他们十人秘密召集起来,柔软的声音中带着无限希冀——“星河虽然年纪小,但是心性坚定,明辨是非,之后会继承我的承传的力量,他必然能够撑起鬼界,成为一个好君王。”

    “沈见玉呀沈见玉,放轻松些嘛,”长幸拍了拍沈见玉的肩膀,笑嘻嘻地道,“就算他没有醒过来,我们这九个人在,难不成还撑不起鬼界不成。”

    “那群鬼敢欺负小陛下,我不介意让他们再死一起。”

    “别闹,”沈见玉躲开她的拍打,忧虑之色从未在眉间消散:“怎么就你们九个回来,顾书卿呢?”

    “谁知道呢,我们离开鬼界后就各种走散了,我们怎么知道他在哪里?”长幸冷笑一声,“往好处想,我们十个是不会背叛的。”

    “兴许,他只是魂飞魄散了呢。”

    沈见玉看着她嬉皮笑脸的样子,眉间凝聚的阴云愈发浓郁。

    因为他知道,长幸并不是在开玩笑。

    与此同时,沉睡在冰床之上的谢星河在蜃珠氤氲产生的梦境之中向前行走着。

    耳边隐隐约约有铃声响起,一只暖和的手将他握住,领着他走。

    他抬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形变得幼小,还是孩童的模样,迈着小短腿踏过如雪花一样纷飞的白色花瓣。

    突然间,面前的人停了下来,转过身来,谢星河可以看到她飘飞的发丝,听见她语气兴奋地指向远方和他说:“星河,快看,祭祀日。”

    他朝远方看去,骤然一片如火焰一般炙热的红色从天边蔓延开来,扑如他的眼中,无边无际地燃烧着。

    耳畔的声音依然温润,“那是鬼族的盛会,无数心怀思念的亡灵与今日便会越过三途,魂归故土。”

    “其实,我也想要离开,只是,我知道我不能走……”

    声音倏尔化为风,渐渐消弭。

    谢星河神识清明,放开了自己无限眷念地握住的那只手,任由风将她一起带走。

    往事随风,回忆终究不可追溯。

    他抬头仰望天地,眉眼如冰霜一般坚毅。

    时间差不多了。

    怎么出去呢?

    他从元神之中分出灵气,化为一把长长的利剑,毫不犹豫朝着蔓延的红色劈去。

    骤然间,地崩山摧,天幕倒塌,化为碎片在视野中脱落。

    谢星河想,从昆仑给他测出的天生剑心上看,他果然还是剑用得趁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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