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缓过神来。
她埋头试图憋住笑，可嘴巴早已经咧到了耳朵根了。
“吃了吗？”头顶传来黄嘉旭淡淡的声音，陈珈尧微微仰起头，看着他。
黄嘉旭站的那边正好逆光，陈珈尧其实看不太清他的脸。
“吃了。”她愣愣的回答。
对面的人看着这样的她，也笑。
那天下午阳光正好，不远处的天被橘红色的黄昏染了个透。
黄嘉旭就像她的一束光，站在她的面前。
她就这么看着那束光，想握紧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握紧。
陈珈尧难得的把头发散了下来，阳光同样也散落在她的周身，就连发丝儿都在跳动着金色的光点。
她抬头看他，黄嘉旭就这么撞进了她清澈的眼里。
那一瞬间，他发现她站在自己的影子里。
同样的那天，在黄嘉旭对高中为数不多的印象中，他不得不承认，那刻他心动了。
在当时那样一个快餐爱情的年代，今天喜欢就可以在一起，明天不喜欢了就可以分开。
不仅仅是黄嘉旭，又或是他身边别的朋友。
他曾经也是快餐爱情其中的一员。
但他头一次，想和一个女生慢慢来。
他想，或许可以走的慢一点，久一点，长一点。
大概是因为刚刚徐落她们一直在讨论的那个话题影响了她，陈珈尧在心里打了好一会儿算盘，才开口问道：“你..大学打算去哪里？”
黄嘉旭思考了会儿，说：“上海吧。我喜欢那里。”
他反问到：“你呢？”
其实陈珈尧并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城市，江城也好，上海也罢。
于她而言都只是一个城市。
只不过因为现在有了他，她对江城的喜欢要多了一分。
“如果上海大学的校考过了，我应该会去那儿。”陈珈尧想了想，回答他，“我也比较喜欢上海。”
“上海是挺好的。”黄嘉旭的笑容增加了几分，大概是因为提到了喜欢的城市。
那是陈珈尧对黄嘉旭撒的第一个谎。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喜欢上海。
在上海校考的那个冬天，寒风凛冽，她一个人背着画具穿梭在上海大学的各个教学楼里。
凉风吹的她的脸生疼，即使她很小心的保护自己的手，校考完之后她的手依旧生了冻疮。
“陈珈尧。”黄嘉旭站定在原地，叫住她。
陈珈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往前走了两步后才如梦初醒般，转身看向身后的黄嘉旭。
少年的眼神清澈明朗，脸上还挂着没有消散去的浅浅笑容。
他的眼睛像一汪海，里面荡漾起风吹过的阵阵涟漪，但那海同样也深不见底。
在她的记忆里，黄嘉旭一直是这么温柔。
无论别人说些什么，他总是脸上带着笑的，好像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事是真正意义上与他挂钩的。
正当她恍惚间，她听见黄嘉旭说。
“我们一起考去上海吧。”
/
每周日的晚自习总是教室最热闹的时候。
大家分开了不过两天，却感觉过了有两年那么久。
这星期班级换了座位，江寻换到了陈珈尧的前面，而她后座的人变成了叶景寒。
叶景寒也是江城本地人，和陈珈尧一样学美术。
他还有一个绰号，叫“一九五”，因为他的身高是195，是全校最高的人。
整个班，数陈珈尧最矮。
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有着30厘米的身高差。
学校里每个班都有自己班上的班主任，他们都是校长从隔壁大学招来的大学生，来学校里兼职。
从下午六点一直到凌晨，都是班主任的上班时间。
为了不让班主任和学生产生深厚的感情，在检查背书时放水，学校每一个月就会重新分配新的班主任。
今天文科五班就要迎来新的班主任。
而此时，新班主任正站在讲台前。
新班主任叫秦明，是法医秦明的那个秦明。
他和徐落她们班的班主任是大学情侣，这件事在学校里众人皆知。
黑板上写着今晚的背书任务。
“今天的任务啊，早背完早回寝室。”秦明敲了敲黑板。
江寻唏嘘道：“这么少，分分钟搞定的事儿。”
比起日常的背书任务，今天是要稍微轻松一些。
江寻索性扭头和陈珈尧讲起了话。
“你和那谁咋样了？”江寻用手指扣了扣陈珈尧的桌子。
陈珈尧装不懂，问他：“哪个谁？”
“黄嘉旭啊。”
“还行。”陈珈尧这会儿想背书，并不想搭理江寻。
“不是吧，我那天那么助攻你俩，你俩发展到现在还没在一块呢？”
陈珈尧瞪了他一眼。
“我们慢热行不行。”
江寻摇摇头，“我看八成没戏，你要能追到黄嘉旭，我把你这桌上的瓶子给吞了。”
说完他指了指陈珈尧放在桌上的瓶子。
陈珈尧想说些什么扳回一城，但细想，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装作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没理会江寻。
可当江寻转过身后，她再低头看书，却什么也记不住。
脑子里挤满了他刚刚说的话。
她和黄嘉旭间像是隔了层窗户纸，谁也不肯先捅破。
用当时最流行的一句话来说当时他们的关系，就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
陈珈尧的心里泛起了些许酸涩。
就这样好好的心情，被江寻的一句话给毁了。
下了一晚后，梁希羽拽着陈珈尧去了一楼的小卖部。
那时候大家的娱乐范围只在这一方土地上，小卖部成了她们没事就会去逛一圈的地方。
“诶，你别把江寻那个嘴说出来的话放在心上，他说话就那样。”梁希羽安慰她，“走，去小卖部请你吃东西了。”
陈珈尧垂头丧气地被梁希羽拖着往前走。
小卖部这会儿人不是很多，她们在货架前转悠了一圈。
陈珈尧不怎么饿，便随手拿了一包糖，“梁希羽，你挑好了吗？”
突然，胳膊被人拉了拉。
梁希羽低声说：“这不是黄嘉旭？”
陈珈尧看向了小卖部门口，有几个男生正在撩起帘子往里面走来。
而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糖果的包装纸被捏的有些发烫，陈珈尧的脸蹭的一下红了个透。
在学校见面时，她还是会有一丝局促。
而黄嘉旭一进来也看到了她。
他先是一愣，然后朝陈珈尧笑了笑。
陈珈尧也只是一笑，并没有和他打招呼。
她拽着梁希羽就往收银台快步走去，一路上只顾低着脑袋，没敢再看黄嘉旭一眼。
进来的男生大多是来买烟的，很少有去买零食的。
他们也都挤在收银台那块。
“老板，拿包这个烟。”
“还有这个。”
老板一下子招呼不过来，只好先一步给男生拿烟。
黄嘉旭没跟着他们一块，他走到冰柜前，打开柜门伸手拿了一瓶冰的爱夸。
收银台前的位置比较小，他没和男生挤在一块，反倒是站在了陈珈尧身边。
“怎么不和我打招呼？”他的站姿有些懒散，整个人站在那没有形，声音这会儿也是懒洋洋的，像是刚睡醒。
陈珈尧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的又低下了头，“你也没和我打招呼。”
他也不和她争，只是温声笑了两声。
黄嘉旭丝毫不知道刚刚晚自习时发生的事。
陈珈尧也没有注意到，在不知觉间，她开始计较自己和黄嘉旭谁更主动。
可明明她才是那个一开始想和他有故事的人啊。
老板拿完烟，这才转头给陈珈尧她们结账。
黄嘉旭递过去矿泉水给老板扫码，他顺手抽过陈珈尧手心里握着的那包糖，一齐递了过去。
“分开还是一起？”老板边扫码边问。
“一起。”黄嘉旭说。
心底的那点酸涩再次被喜悦冲淡了。
陈珈尧想，大概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吧，五味杂陈才是爱情。
但十七岁的人又怎么真正能看懂爱情这两个字呢？
不光梁希羽听见了“一起”这两个字，就连一旁的男生都听见了。
“哇哦，黄总有情况哦”他们朝黄嘉旭递过去眼神，起哄到。
黄嘉旭也只笑，并不多做解释。
也不知道究竟这是他变相的默认，又或者是他干脆懒得解释。
怀着这样的一份疑惑，陈珈尧说完“谢谢”后，便很快的拉着梁希羽走出了小卖部。
她猛吸着小卖部外的空气，刚刚因为在那么多人面前，她紧张的都有些呼吸不过来。
“你们不是都私下见了两次还是三次了，你怎么还那么紧张？”梁希羽拆了刚刚自己付款的那包薯片，顿时就觉得不香了。
陈珈尧：“之前见面都是我们两个人啊，今天太多人了。”
“我倒觉得黄嘉旭八成是对你有意思的。”梁希羽头头是道的分析着，“他又约你又给你买东西，还想约你去看电影，要是对一个人没有一点意思会做这些事吗？”
陈珈尧叹口气，大概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一个对自己感情一退再退却对别人感情分析的头头是道的朋友吧。
“我看得了，要不你自己主动戳破这层窗户纸吧。”梁希羽已经十分笃定黄嘉旭就是喜欢陈珈尧的。
“过段时间吧，等三月月考完再说。”陈珈尧有些纠结。
自己都那么主动了，还要再主动些吗？
她突然想到黄嘉旭和她许下的约定。
“我们一起考去上海吧。”
她那会儿是什么反应呢？
她像是被那双眼睛吸住了魂。
她只听见自己说：“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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