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婚后,褚彦担心白渊宗的人上门找麻烦。
凌霄宗里的都是未长成的小苗苗,随便来个厉害点的修士,他们就全都要凉,所以褚彦便没有立即启程去找他的长情。
又在宗内待了几日,褚彦依旧没有等来白渊宗打上门的消息。
正当他以为一切风平浪静时,外出历练的二弟子林逸汀和其他宗门弟子提前结束回来了——还带回了满身的伤。
宗殿里。
林逸汀衣衫褴褛,身上布满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痕,他垂着头不说话,冷峻的脸被扇肿了一大片,唇瓣抿成一条线。
褚彦问:“怎么回事?”
另一名脸鼻青脸肿的弟子闻言,愤怒地开口:“是白渊宗的人,他们打了我们!”
其余受伤弟子也七嘴八舌,义愤填膺:
“清水村一直都是归我们凌霄宗保护的,他们凭什么横插一脚!”
“以前妖狼群袭击村子的时候,怎不见他们仗义相助?当时咱们凌霄宗死了多少弟子?区区虎患跑来装菩萨!”
“还打伤我们,说我们是垃圾宗门养的一群小废物。”
……
褚彦脸色越来越难看。
林逸汀一直低着头,过了许久许久,终于开口:“对不起师尊,是弟子保护不住师弟师妹,弟子……认罚。”
这次他带的队,出了事理应他负责。
那白渊宗的男弟子说得对,是他实力不济,否则又怎么会被他们欺压到了头上。
林逸汀说完,手紧紧地捏住自己的衣角。
等着褚彦惩罚自己带队不力。
只是等了很久,却没有等到师尊的惩罚,反而听见上方人缓缓开口:“不要妄自菲薄。你先带师弟师妹们下去疗伤,三日后,不论伤势恢复与否,都到宗门口会和。”
林逸汀不解地抬头。
只见高高在上、气势慑人的白衣仙尊冷笑着说:“本尊带你们去打回来。”
……
悬峰洞少峰主求娶小宗门宗主的事情在白渊宗闹得沸沸扬扬。
本以为有白渊宗撑场,这门亲能成。
却没想小师姐亲自上门提亲,还是遭到了凌霄宗的拒绝。
不,不止是拒绝。
那小破宗的宗主直接叫小师姐“滚”。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拒婚了,这是在明晃晃地打他们白渊宗的脸!
一时间,白渊宗上下都出离愤怒了。
爱徒受到了如此侮辱,宗主更是亲自下令,若白渊宗弟子出行撞见凌霄宗任何人,一个字——打!
江凡严格执行了宗主的指令。
带一众师弟在路过清水村的时候胖揍了正执行驱虎任务的凌霄宗弟子一顿。
虽然江凡在白渊宗算不上出色的那批弟子,但修为好歹也是金丹初期境界,打这一群小筑基跟削菜似的。
打完人他就带人走了。
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清水村,而是距离清水村百里之外的万窟岭,岭中有无数漆黑的寒洞,里面时常长出灵髓,他们是过去为宗门采集灵髓的。
耗时不长不短,需要六日。
等他们浑身挂满装灵髓的玉瓶,从万窟岭下来的时候,耳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低沉嘟嘟声。
声音之大,就像是有十几二十只聒噪的嘟嘟鹤正在朝他们靠近,将他们包围。
江凡抬头眺望前方。
地平线上,正有嘟嘟鹤的身影出现,逆光朝他们狂奔而来。
每一个嘟嘟鹤的背上,都驮着看不清面容的人影。
江凡一愣。
瞬息功夫,他们真的被嘟嘟鹤包围了。
为首之人穿着一身矜贵冷白的蓝色云纹锦袍,乌发一丝不苟地束于玉冠,模样冷峻锐利,此时目光正看向江凡他们。
而跟在他身后的,是被他们打过的那群凌霄宗弟子。
“宗主,就是他们!”
“他们还骂我们是废物,说我们宗门是收留废物的垃圾宗门。”
“撕烂他们的嘴。”
……
江凡骑在云灵马上。
作为打白渊宗脸的罪魁祸首,褚彦的画像早就在白渊宗传了个遍,是以他在第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凌霄宗宗主。
江凡觉得好笑。
不就是打了一群小的,直接把宗主给抬出来了,破宗门简直是太缺人手了一点吧。
褚彦:“你笑什么?”
江凡咳嗽一声,掩饰下自己的嘲笑和轻曼,他叉手对褚彦行了一礼:“在下白渊宗弟子江凡,见过褚宗主。弟子之间发生一点切磋,闹着玩而已,下手重了些是我们不对,褚宗主不会计较的吧?”
褚彦答:“计较。”
江凡表情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后就听见褚彦冷冷开口:“打算跪下认错还是躺下认错?”
“哈?”江凡笑了,“你真要给他们出气?你知道我师尊是谁吗,他可是白渊宗泰元尊者……”者字没说完,江凡就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扇了脸。
直接从云灵马背上掉了下来。
江凡捂着自己突然红肿的脸,震惊到无以复加:“你竟然打我?!”
话落,梵音琴又落在了他的侧脸。
林逸汀坐在一边的嘟嘟鹤背上,顿时睁大了眼睛——他脸上的青肿还未消退,如今却已经尽数还给了欺压他的人。
褚彦……说带他们打回来。
就真的,带他们打回来了。
一时之间,其余凌霄宗的弟子也怔在原地,他们其实以前也经常被欺负,只是没有这次这般明目张胆。
每每回宗,会听峰主和过来人师兄师姐们劝慰,绕着走就好,日后不要招惹到他们。
因为他们资质差。因为他们是被大宗门淘汰不要的修士。
他们不能招惹那些有权有势的宗门弟子……
但这次,不一样。
“……宗主。”
有人喊了一声,几年的委屈似乎在这一瞬间得到了发泄,声音都带着些哽咽。
很快,这股情绪感染到了其他人。
褚彦扭头看去,就看见他们在没出息地在掉眼泪,于是问:“哭什么哭?本尊在这里,你们还不敢打回来吗?”
那弟子抹掉脸上的泪,激动地道:“敢!”
似是受到了鼓励,众弟子抄起家伙,也朝那群瘪三冲了过去。
一时之间,哀声遍野。
只不过这一次和清水村时候的状况完全不同。
……
越长卿坚信褚彦的背后有位神秘老者指点,所以每每修行间隙,就跑到宗主殿,找褚彦探讨道法。
只是今日,褚彦没在。
越长卿不知道林逸汀他们发生了什么,于是四处打听褚彦去了何处,终于在白芸苒峰主哪里得知了褚彦的消息——
他带着林逸汀下山找场子去了。
越长卿:“……”
扭头看了眼伏案处理宗门事务的白芸苒,越长卿忍不住问:“白峰主,你说褚彦身为宗主,直接就带头挑事了,是不是略微地有那么一点……不太好?”
白芸苒摇摇头:“对,不好。我劝不住宗主。”
顿了顿,白芸苒抬头对越长卿说:“而且他掌管着宗门的经济大权,越长老,切莫背后妄议宗主不是,小心断你灵石。”
越长卿:“……”
离开了红霞峰。
越长卿又走到了褚彦的宗主殿门口,他盘坐在门口,思考褚彦这么做的后果:毫无疑问,把白渊宗得罪了个透透的。
白渊宗是兖洲唯一的二级宗门。
手里握着大洲资源,以及宗派委会下达的话语权。
得罪他们,以后凌霄宗在兖洲还混不混得下去就成了问题……
如果受到他们的打压,宗门解散,弟子们各自离开也就算了,褚彦身为宗主,到时候必定要受到白渊宗的迫害……
越长卿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
不行。
白芸苒卢一鹤他们不敢说,他必须得找褚彦谈谈这件事情的后续怎样处理才行。
……
褚彦回来的时候,又看见了越长卿蹲在他的宗主殿门口的石墩上神游天外。
褚彦走到他面前,垂眸问:“越长老?你在扮石狮子吗?”
越长卿正在打腹稿怎么批评褚彦,一回神看见一双雪白的靴尖站在自己面前,靴尖上染了点点血迹,就像是冬雪中的红梅。
顺着靴尖往上,越长卿看见了褚彦的脸。
越长卿立刻从石墩上站起来,说:“褚彦,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以后还要不要在兖洲混了?”
褚彦:“什么?”
越长卿站至褚彦的面前,视线与他齐平,一脸严肃道:“你给弟子出头没问题,但是你这样做的后果你考虑清楚了吗?”
褚彦皱皱眉。
一直没注意,清俊小娃娃脸竟然有跟自己一样高。
不太适应的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褚彦侧开越长卿准备开门,“放心,本尊能处理。”
见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越长卿是真的感觉有点暴躁了。
他知道褚彦一向我行我素。
但是这次的性质与上次拒婚完全不同。
他走到褚彦的前面,伸手直接按住他的肩膀,黑曜石般的眼睛直直地盯住褚彦,一字一句道:“褚彦,我不希望你以后跟我一样。”
“我从青鸾洲躲到寂洲、雍黄洲然后是兖洲……我不希望你跟我一样。”
褚彦终于正视面前的青衫青年。
他看向越长卿,冷静地问:“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越长卿陡然沉默。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我的朋友很少……”
“放心,我自有分寸,谁都伤害不了我。况且,我和不是你朋友,如果非要攀点关系,那我觉得我算是你半个师尊。”
越长卿瞬间气气红脸:“你要不要脸?”
褚彦弯眸笑了:“那是谁天天跑到我这里求指点?”
越长卿:“……”
褚彦低头盯着他的手:“你可以放开我肩膀了么?”
越长卿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抓着褚彦的肩膀没有放手。
两人的距离近到咫尺,这姿势,就像是下一秒便要将身前的人拽入怀里,他甚至能闻到褚彦身上清冷好闻的气息。
而一向高高在上、不可近观的褚彦,看自己的眼眸弯起,正带着淡淡的笑意。
褚彦是真的好看……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越长卿瞬间瞪大眼睛。
他盯住褚彦,一个呼吸、两个呼吸……不知过了多久,越长卿猛地伸手推开褚彦——
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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