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记着文月霭的话,高峰准星一行人回到了存放行李的地方,只拿上了证件、手机、笔记本之类的重要的东西,就准备出发了。


    黄泉之门。


    想到这个词,四人的心里既害怕又激动。害怕未知的危险,又因即将探明未知的秘密而激动。


    在冰室雾绘的带领下,几人穿过走廊,来到了栽有樱花树的庭院。


    这时,八重的怨灵又再度出现了。


    看到这一幕,高峰准星一行人都稳稳地站在原地,不仅没有惊叫,表情也异常的平静。


    下一秒,冰室雾绘挥了挥袖子,八重的怨灵惨叫一声之后化作了无数光点飞散开来。


    这样的场景在他们来时的路上就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第一次还会惊讶,到后面几人就已经完全习惯且麻木了,甚至还有心情回想冰室雾绘之前说的那句“只要跟在文月大人的身边就很安全”。


    然而,文月霭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出过手,出手的都是你啊,巫女小姐。


    文月霭厉不厉害他们不知道,这位冰室巫女很厉害他们倒是完全了解了。


    环顾着四周,平坂巴说:“这里我们来过。”


    这里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庭院,没想到竟然通往黄泉之门?


    “请跟我来。”


    冰室雾绘说着,走过庭院中那个立着三座鸟居的石子铺就的道路,来到了那个独栋的木质的门上印有冰室家家纹路的屋子前。


    她的手放在门上,顿了一会儿后,推开了门。


    看到冰室雾绘的动作,绪方浩二几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之前在冰室家里探索的时候,他们就有尝试过打开这个显眼的屋子的门,不过却因为门上的机关缺少刻石无法打开。


    虽然心中疑惑,几人却都没出声询问,而是默默跟着拾级而上。


    屋子里的空间不大,正中央摆着一个一人多高的四四方方的神龛,神龛四面的下方皆有刻着梵文的台座。


    “这里是月读堂,祭祀着历代绳之巫女的地方,这下面是月之井,连接着通往举行裂绳仪式的祭台的道路。”冰室雾绘解释,“一般来说,这里需要举行仪式的四位神官的印记还有冰室家的家主证明才能打开,不过……”


    说到一半,冰室雾绘停住了,看向了门外。


    高峰准星等人也跟着冰室雾绘的视线看了过去。


    有什么在接近。


    低低的哀鸣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雾绘……雾绘……”这听起来像是某个人的呼唤,悲切又沉痛。


    听清了内容的众人看向了冰室雾绘,发现冰室雾绘正微微蹙眉,露出有些哀伤的表情。


    “……雾绘……雾绘……”伴随着这道声音,一个白色的灵缓缓从大门处飘了进来。


    这个灵穿着破破烂烂的神官服饰,身上满是暗红色的血迹,脖子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伤口,他喊着雾绘的名字,却朝着屋子里的生人发起了攻击。


    冰室雾绘抿了抿唇,虽然不忍,但手上的动作很利落,她抬起手臂,手掌一立,神官瞬间被击飞了出去。


    随后,她一甩袖子,月读堂的门“唰”地一声合上了。


    灵也好,灵的呓语也好,全都被隔绝在外了。


    “刚才那个是……?”这次冰室雾绘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打散怨灵,这让高峰准星觉得有些奇怪,他不自觉地问出了声。


    “那是神官大人。”冰室雾绘垂下眼,“神官大人一直守护着我,照顾着我,担心……着我。”


    神官……高峰准星沉思,是冰室家族参与执行裂绳仪式的人吧,裂绳仪式,据雏咲真冬所说,那是非常残忍的仪式,然而,这位巫女却对执行仪式的刽子手不含一丝怨恨之情,甚至不忍心下手打散对方的灵体。


    “我们出发吧,要把门封印起来才行。”摇了摇头,冰室雾绘打起了精神,她的双掌一推,神龛开始缓缓向后平移,露出了下方深邃的洞口。


    和可以直接飘到井底的冰室雾绘不同,几名人类只能老老实实地顺着铁质的梯子一步一步爬下去。


    文月霭和雏咲真冬最先下到井底。


    听着耳边传来的滴水声,雏咲真冬突然意识到,文月霭已经很久没有说过一句话了,不过,即便如此,他的存在感依旧很强,光是容貌就令人难以忘怀,更别提身上那特殊的叫人见过就无法忘记的气质。


    “那个……文月先生。”雏咲真冬小声地说,“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文月霭挑了挑眉,示意雏咲真冬问。


    “您……为什么会来到冰室家?”


    雏咲真冬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之前因为不方便,所以他一直没有问出来。


    “是必然。”文月霭说,“也可以说是兴趣。”


    听到这个回答,雏咲真冬毫不意外,他就知道对方绝不是那种会出于善心救人的性格。不过,兴趣还可以理解,必然是什么意思?


    没等雏咲真冬细想,其他三人也陆陆续续在抵达了井底。


    高峰准星是第三个下到井底的人类,他第一眼就发现了位于梯子正对面的小祠堂,祠堂里祭祀着一具无手无脚的干尸,看得他心里一阵难受。


    这……就是绳之巫女最后的下场吗?那么年轻、正值花季的少女,却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情感,临死之前还要遭受巨大的痛苦,最后只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太可怜了。


    看人都到齐了,冰室雾绘转身走在最前面,打开了井底石壁上的门。


    门开的瞬间,众人只感觉一阵阴凉的风袭来,在看到那座长长的石桥时,几人是真的惊讶了。


    巨大的洞窟中,一座石桥孤零零地朝着深处延展着,桥面两侧没有任何栏杆扶手,只是在道路的边缘零星点着白色的蜡烛,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奈落桥。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座桥时,雏咲真冬瞬间就知道了它的名字。


    下一刻,他听到了神乐铃的声音,原本空旷的奈落桥上突然就站满了人,人们一个接一个,缓慢地前进着,领头的是四名神官,走在最前面的两名神官押解着一名穿白色和服的女子。


    那是冰室雾绘,雏咲真冬的心里浮现出了那名女子的名字,下一刻,女子回头了,她脸上写满了哀伤和留恋。


    那是过去的影像。自从灵力解封之后,他时不时就会陷入这样的幻视中,在平时或许还挺困扰的,不过在这样的地方,益大于弊。


    看着这条熟悉的道路,冰室雾绘百感交集。


    那个时候,因为她恋慕的人死亡,她的心情低落,只想着能再见那个人一面就好了,并不愿意就这样进行仪式。然而,现在她凭着自己的意志,自觉自愿地来到了这里。


    “没想到冰室家的地下有这么宽广的空间。”环视周围的环境,高峰准星感叹着,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冰室雾绘脸上复杂的表情。


    不由自主的,他出声询问:“那个……巫女大人,之前我们在冰室家里找到了一些资料……您是裂绳仪式的活祭品,对吗?”


    高峰准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问这个问题,明明他已经确定这一事实了,他却还是问了,这是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只是觉得内心有些酸涩。


    “叫我雾绘就好了。”冰室雾绘看起来并不介意这件事,她温声回答,“没错,我是活祭品。”


    平坂巴犹豫地问:“您……不恨吗?”


    据雏咲真冬所说,冰室雾绘曾经喜欢过一个人,但冰室家家主怕她因此对人世有留念,就下令让人悄悄杀掉了那个人,最后还把她押上祭台,举行了那样残忍的仪式。


    这也是高峰准星想问的问题,在听到雏咲真冬说出那段过去的时候,他们一下就理解了为什么冰室雾绘会变成怨灵。


    明明只是一名无辜的少女,却因为被选中,成为了巫女,那么多年都被关在一个小小的地方,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无法尽情地享受属于人类的喜怒哀乐,难得有了心意相通的爱人,却无法与对方在一起。最后,在正值花季的年龄要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死去。


    这样凄惨的命运,无论是谁听了都会觉得不忍。


    易地而处,不要说成为怨灵诅咒冰室家了,把黄泉之门完全打开报复世界都可以理解。


    然而,高峰准星却没想到,摆脱了黄泉瘴气,恢复了理智的冰室雾绘竟然会作出封印黄泉之门的决定。


    “恨过。”冰室雾绘带领着大家走在石桥上,眼含忧郁,“我也想和那个人在一起,但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而且,封印黄泉之门是我的使命。”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变得坚定了起来。


    “说起来,”高峰准星问,“我们还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封印黄泉之门呢,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


    这一次,冰室雾绘没有像之前一样,有问必答了。


    她顿了一下,看了眼文月霭,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雏咲真冬猛地看向了那个和冰室雾绘一起走在最前面的文月霭。


    冰室雾绘点了点头:“文月大人应该是想用别的方法封印黄泉之门。”


    别的方法?那是还有本来的方法的意思吗?


    雏咲真冬有些不解。


    似乎是看透了雏咲真冬所想,冰室雾绘说:“我将以己身,永远留在此地封印黄泉之门,不让祸刻再度发生。”


    说话间,几人走过了奈落桥,来到了一扇石门前,门上原本应该绘着一些图案,不过可能是因为时间久远,又或是黄泉瘴气的侵蚀,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冰室雾绘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大门。


    一个凸起的圆形祭台就这么闯入了众人的视线中。


    祭台的周围分别设立了五处机关,整个祭台和祭台周围的土地都染上了深褐、暗红、鲜红的颜色。


    那是血迹,有陈年的、也有新鲜的,那些都是历代在这里经受了裂绳之痛的巫女留下来的血。


    浓烈的血腥味让众人脸色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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