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现在这情况,任谁也是听不出他这是在逗她开心,明显就是伤口上撒盐嘛。
而且忘忧现在都恨死他了, 她坚强地站了起来, 宛如泪人,看向姬宴:“殿下,允我将她带回皇城入殓吧。”
“好。”姬宴伸手去为她擦掉眼泪,但是她却躲开了,“忧儿, 对不起。”
忘忧却偏着脸,冷漠道:“殿下,是我没有教好奴婢, 是我的错。”
曳缘听他们这对话,就仿佛回到了看话本的时候, 男女主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误会也越来越多,作为读者的她也觉得越来越虐。
今日这队伍的氛围异常沉重,连往日里没什么情绪的大哥郗雁停也被传染了, 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到皇城门口, 就见一群黑压压的人群在迎接他们。曳缘觉得自己这身份尴尬, 就往后躲了躲,但是她怀中狐狸惹眼,好多人都朝她看来。
白狐乃珍稀物种, 好多人都在问关于那狐狸的事, 还有人问起了那抱着狐狸的白纱少女。
蓝雾只道:“是本殿下的狐狸,让小侍女抱着。狐狸野着呢, 把她的脸都抓花了,怕污了各位的眼,所以才戴面纱。”
不得不说,蓝雾编谎话的能力堪称一绝,虽然他说的都是谎话,却也都是在护她。
曳缘侧目去看马背上的他,面纱后的嘴角不自觉的微笑了起来。
大家一听到那是蓝雾的狐狸,也没人再敢说什么闲话了。
一入了皇城,姬宴他们就要去皇宫拜见东盛国王,郗雁停作为随行大将,可以不用前去,于是她就跟着他一起去了皇城内的住所。
这住所处于闹市之中,门口有重兵把守,是东盛国专门修建来招待外国使者的。
等身边的人都屏退干净了,曳缘才敢去到郗雁停的身边,问道:“哥哥,你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怪怪的。”
“哥哥,你千万别跟我说你是看上那个栗凤公主了。”她昨天看看他对着栗凤离开的背影凝望了许久,过于反常,不太像他。
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盯着一个女子看那么久的。
除非是喜欢,或者别的缘故。
郗雁停沉下深眸,却问:“曳缘,你说这天底下真的有两个长得非常相像的人吗?”
“嗯?你是说那栗凤公主长得像你认识的人?”
“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但是,”他顿了一顿,“她们性格却完全不同。”
曳缘好奇心爆棚,拉着他问:“是谁啊?”
郗雁停冷峻的脸霎时柔和了下来,似在回忆着往事,温言道:“就是那位给我送生辰贺礼的人。”
“什么?你的贺礼是女的送的?不是拾溪?”
曳缘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那她和郗献云的那场赌约岂不是胜了?
那她还白白的给蓝雾送了一件衣服。
哦,还绣了一只蝴蝶。
郗雁停低头看她,眉头打结:“拾溪?你也认识拾溪?”
曳缘摆摆头,嘀咕道:“不认识,就是见过而已。”
郗雁停想起他前几日拿着晒开的小鱼干去祁蒙山找拾溪的事,他将鱼干献给他,再次向他开口询问那贺礼的事时,他却说“你这人真是急不可耐,我小鱼干都还没吃进嘴里呢,怎么补脑?脑子都还没补怎么能回忆起来那些不重要的杂事?你还是等过段时间再来吧,等我把这鱼干消化消化了再来。”
说完他就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了,没有留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曳缘见他在失神,又问:“你是说那栗凤公主和给你送贺礼的人长得一模一样?难道说这栗凤公主是有什么孪生姐妹吗?”
郗雁停摇头皱眉,他也觉得困惑。
“哥哥,这栗凤公主生性那么残暴,你可千万别去招惹她,万一她拿箭射你怎么办?这事,我们还是悄悄打听为好。”
郗雁停摸了摸她的脑袋,宽慰道:“放心吧,哥哥自有分寸,倒是你,可别再像昨日那样不知天高地厚了,昨日要不是蓝雾二殿下,你的脑袋早就被射穿了。”
“待会儿跟我一起去向二殿下道谢。”他又说。
“啊?”曳缘脸部扭曲,扭得像一团软哒哒的棉花,为难道:“不用了吧……”
郗雁停却坚持道:“怎么能不用?曳缘,哥哥怎么教你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可是救命之恩,你怎么能不去感谢救命恩人呢?”
曳缘垂下脑袋,如同猫儿拉下了耳朵,“好吧,我去。”
蓝雾去皇宫内拜见了东盛国王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他刚走进屋里,人还未坐下,就有下人禀报:“二殿下,郗将军来了。”
蓝雾回头,看到一身铠甲的郗雁停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缩着脑袋的郗曳缘。
他在心中暗忖:什么情况?这傻子怎么还带了个家长来?该不会是她把那晚的事告诉她哥了吧?然后来找自己兴师问罪?
不是吧……
自己那晚确实是亲了她,那样不受控制的,一连两日他都不敢跟她讲话,就是怕她骂自己。
结果,今天还是来了呀。
郗雁停一进来就“扑通”一声单膝跪下,这把蓝雾惊得往后退了半步,搞什么?不会是来逼他离他妹妹远点吧?
“曳缘,你也跪下。”郗雁停道。
曳缘走到他的身边去,正准备跪下,却被蓝雾拉住了,“起来。”
蓝雾又看向一旁的郗雁停,道:“你也起来。你要说的事,我不答应,送客。”
“???”曳缘抬头懵圈地看他,他不答应什么呀?
“嗯?二殿下你说什么?”郗雁停也不解地站起来问到。
蓝雾咳了一声:“你们两个跑来我这儿一通跪是怎么回事?”
郗雁停不卑不亢地答:“郗某特带妹妹来谢过二殿下昨日出手相救,从栗凤公主的手中救下了不懂事的妹妹,此恩此情,郗某会铭记于心,来日若是二殿下需要,郗某一定会还了这情的。”
蓝雾闻言一怔,搞了半天,就是这事儿?
他瞟了一眼曳缘,见她也学着她哥那副模样,向他行礼道:“曳缘谢过蓝雾哥哥。”
蓝雾很是不满:“痴曳缘啊,你这个语言能力还有待加强啊,你看你哥哥都说了那么多,你就只说这么简短的一句话来敷衍我?”
“……”真能挑刺儿。
曳缘对他存了感激之情,故又打算再说点什么好听的话来感谢他,然而郗雁停却已经道:“妹妹她心智不全,说话也只会挑重点说,二殿下的救命之恩,她已经深深记在心头了。”
蓝雾往旁边的座椅上一坐,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热茶,道:“记在心头了就好,本殿下也不是什么要求以身相许的人……”
“咳,咳!”曳缘被他这句话惊吓到一阵咳嗽,一直停不下来。
郗雁停忙给她拍背,但是她像是一口气岔在咽喉管子处了,一直不停地咳。
蓝雾就着手中的茶喂到了她的嘴里,这才止住了她的咳嗽。可是喝了后,她又大惊,这杯茶……
是他刚刚喝过的!
“噌”一下,她的脸刷刷通红,她胡乱说了句告辞的话,就转身跑了。
蓝雾看着她如一只逃命的小狐狸般,开怀大笑了起来。而旁边的郗雁停没有明白他们两个人为什么这么奇怪,这曳缘怎么突然就跑了,而这蓝雾怎么又突然笑了?
是他这个大人不懂了吗?小孩子的世界真奇怪。
蓝雾笑完又说:“既然痴曳缘现在扮的是我的侍女,就应该让她住在我的宫殿来,否则,要是传出去,那恐怕会出纰漏吧。”
郗雁停愣住,端详之后也点了点头,“二殿下说的有理,我这就去同曳缘说。”说着,他就退出去追曳缘了。
傍晚时分,曳缘抱着狐狸来了。
忘忧公主回来后有自己的住所,而姬宴则和蓝雾住在这偏西的宫殿内,曳缘来的时候也没带行礼,现在身上穿的都是忘忧侍女的宫婢装,头上梳了两个发髻,别着两串浅红色的璎珞。
她一进到蓝雾的院内,就被他唤住了,“小侍女,过来伺候。”
“???”伺候你大爷!
曳缘抱着狐狸走了进去,见他站在屋子中央,似是等她许久了的样子,双手抱臂,长身玉立,问道:“本殿下那晚给你留的问题,你想清楚了吗?”
“哈?”
那晚的问题……
脑子上空回响起他那夜的话“你回去好好想想,本殿下为什么要亲你?”
这……她根本想不明白啊。
蓝雾向她走近一步,见她神色茫然,道:“看来是没想啊。”
他的脸立马一暗,声音也变得冷厉:“本殿下要沐浴,你去给我提几桶热水来。”
“???”
让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去提水,有没有搞错?
他们东盛有那么缺下人吗?
“愣着干嘛?你不是要报恩吗?”蓝雾见她还在发愣,又说:“哎呀,你要是不提,那我只能叫你哥哥去提咯?”
曳缘就知道,这个反派花蝴蝶的心坏得很,这么快就又原形毕露了吧?
她还以为……她还以为……
算了,那是不可能的。
她问道:“在哪里提水?”
“出门左转,穿过一假山,再左转,就有一烧水房。”
“哦。二殿下请你耐心等候,我马上就去帮你提水。”
她回屋里放下狐狸,然后就拿着木桶去提水了,烧水房离这里其实不远,很快就走到了。她拿了两个木桶,去烧水房内接水时引得好多烧水的宫女纷纷朝她侧目,除了因为她戴着面纱的原因,还有就是她太猛了,竟然一口气提两桶水都走得那么轻松,像是提空桶一样。
曳缘回到蓝雾房间的时候,他也诧异了,“你这也太……彪悍了吧。”
好吧,她承认了,她使用了妖法。不然让她自己来提这水,要提到猴年马月去。
蓝雾沐浴用的木桶又宽又大,她这两桶水下去,才盛起来那么一丁点高度,还不够洗脚的。
她提着那木桶又奔了去烧水房,烧水房的丫头明显在议论她,等她一进去就停止了议论。
多次来回,那烧水房内来了一位新的宫婢,是栗凤身边的人,瞧见是她,眼睛立即放了光,来者不善道:“哟,这不是蓝雾二殿下身边的婢女吗?”
“听闻你的脸被狐狸抓破了,给我大伙儿瞧瞧呗,看看那狐狸的爪子有多么的细?”她说着就来扯曳缘的面纱。
曳缘没躲,面纱就让她这轻而易举地摘下了。
结果,她在看到曳缘的脸后,吓得摔倒在了地上。其他的人看到她的脸后,也纷纷尖叫,“啊!好吓人啊,你快把面纱戴上吧。”
曳缘这才捡起面纱戴好,提着木桶走了出去。
等曳缘把水都倒进浴桶里后,蓝雾试了一下水温,又说:“太烫了,你再去接点冷水来。”
于是,曳缘又出去接冷水了。
蓝雾在屋里等了一会儿才觉得不对,自己好像没有告诉她冷水在哪里接,他匆匆走了出去寻她,走到烧水房外面时,却听到从内传出一串接着一串的议论声。
“这蓝雾二殿下也太狠了吧,竟然对自己的婢女这么心狠,为什么要让她来照顾那么凶狠的一只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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