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辅助其实很厉害, 她看不出来水平，但是她感觉得到，有陆子彦的下路，轻松得让她几乎不用动什么脑子, 只需要配合好他。
陆子彦不答反问, “这重要吗。”
洛葭怔了一下, 缓缓说道：“……挺重要的。”
他目光落在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光线浅淡，他没说话。
“我知道辅助不好玩, 让你一直玩辅助我也过意不去。”洛葭继续说，“我可以给你辅助。”
闻言，陆子彦笑了一下, 很清淡。
洛葭顿时没了头绪，“……你笑什么？”
他的笑意没有变。
光线模糊，他的轮廓显得温柔，“辅助没有不好玩，很好玩。”
“……真的吗？”洛葭半信半疑。她玩辅助的时候，真的觉得很无聊，还是喜欢自己一枪崩掉对面一格血的感觉, 玩辅助的时候总是觉得没有自己什么事。
“真的。”
洛葭仍觉得想不通。
游戏还没开，她撑着脑袋，望着电脑屏幕上的加载界面发呆。
十个英雄在屏幕上两排显示着, 她的寒冰和陆子彦的牛头并排在一起, 她随意按着键, 看着助手显示出来的场次和胜率。
随便看了看。
她又转头去看陆子彦，问道：“辅助哪里好玩？”
“我喜欢看你玩。”他淡声道。
洛葭原本只是随口问问，因他的回答变为怔愣, “看我玩……有什么好看的？”
游戏是这个时候加载进去，进入了峡谷，画面色彩强烈一些，顿时电脑屏幕的光线也变得更亮，勾勒着他清瘦的侧脸，薄唇冷淡。
队友已经买了装备陆续从基地离开。
他也是。
队友已经跃跃欲试朝着河道走过去，一副要打一级团的架势。
“跟我来。”
陆子彦在屏幕里打了字，跟队友沟通，“不打一级团。”
而后又对她说，“别跟着他们，直接来红BUFF草丛。”
洛葭倒是听他的话，没跟着队友，走在了陆子彦身后。
队友见顿时少了两个人，也各回各路。
陆子彦缓缓对跟他说，“不要盲目跟着队友，有的时候队友也只是有一点想打一级团的想法，看到队友都在才会多一点冲动，你要看阵容，不适合打一级团就不要去。”
洛葭茫然又看了一眼双方的英雄，诚实地说：“我不会看阵容。”
“那就看哪方的控制多。”
“哦……”洛葭点头。
到了兵线出现，陆子彦又说，“注意抢二级，直接上。”
“好。”
她现在已经能懂陆子彦说的什么抢兵线、控线是什么意思，第一波兵快速清完抢二又是什么意思。
洛葭看着那个站在自己旁边的牛头，没忍住弯着嘴角。
她小声说，“你有没有觉得你像是一个教练。”
“什么教练。”
“职业选手不是都有教练吗，我觉得你像是那种教练。”
他没说话。
洛葭继续道：“你看，你又是教我补兵又是教我对线，你觉得按照这个进度下去，我有没有可能成为职业选手？”
她其实是胡说的。
自从知道陆子彦就是十几岁时遇见的那个人，面对他时的那种紧张和不自在越来越少，也许是因为他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
很多年没见了，他好像变了很多，但是面对他的时候，又好像觉得他没有变。
闻言，陆子彦笑了一下，“成为职业选手的话，要学的可不止这些。”
洛葭好奇，“职业选手是不是每天都在玩游戏？”
“大多数时间是。”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欲言又止。
陆子彦，“如果什么？”
“咳，就是，如果我能上王者，我有没有机会排到他们？”
这样是不是太痴心妄想了一点，她这个水平还想上王者，好像考虑得也太遥远了一点。
但是谁不想上王者啊……打排位的最高目标不就是最高的段位吗。
“打进峡谷之巅的话，有机会排到。”陆子彦笑意微弯，“但是你只是想排到职业选手的话，不用那么麻烦。”
“……峡谷之巅是什么？”
突然出现了一个知识盲区。
陆子彦解释，“一个专门建立的大区，这个赛季在任意一个大区的单双排段位达到钻三以上，可以申请进入峡谷之巅。”
洛葭目瞪口呆，“那这个区的人岂不是都很厉害，每个人都是钻石……”
他笑着，淡声说了一句，“你也可以。”
“……”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洛葭默默打开助手看了一眼。
定位赛还没打完。
但是排到的队友段位都是白银四和白银五，那么她的段位大概率也在这个层次。
陆子彦刚刚说什么，钻石，她也可以？
洛葭哽了哽，“我觉得……我还是一步一步来，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说这个赛季上个黄金就算实现梦想。”
他的语气淡而缓，此时听起来有依稀的笑意，“相信我吧，你可以。”
“……”
她欲言又止，还想说什么。
第一波兵线已经快要清完，只剩下最后一个残血的小兵，补到就可以升二级。
陆子彦说道，“位置靠前压一下。”
“哦哦。”她往前走了几步，并放出了最后一箭，将最后一个小兵补掉。
经验满格，升上二级。
之前陆子彦教过她用键盘快捷键升级技能，洛葭已经可以做到在升级的瞬间点好技能。
在升上二级的瞬间，陆子彦直接撞了上去，洛葭连忙跟上攻击。
寒冰的平A有减速的效果，一旦被粘上，很难挣脱，对面AD交了闪现试图逃跑。
洛葭在同时交出闪现，追着收掉了对面AD的人头。
稳稳当当的一血拿下。
“很厉害，这个闪现交得很果断。”陆子彦是在夸她。
洛葭开心了一秒，又惆怅道：“可是我没有闪现了，等会儿要是逃不掉怎么办。”
“闪现的作用不只是逃跑，杀人也是一种用途。”
她心里记下。
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说道：“我之前看过一个剪辑，说闪现是个杀人技能。”
他语气有笑，“什么剪辑。”
“就是Crow的操作剪辑……我之前给你发过他的剪辑，你有没有点开看。”
“看了。”
“我刚刚说的那个好像没有发给你看过，等会儿打完我给你看。”
“嗯。”
见他反应平淡，洛葭又说道：“他真的很厉害。”
“还行。”
“……”
这局打完，洛葭回到房间，连输出面板都没有看，直接拿出手机开始搜索。
她有个习惯，每局打完都要看看自己的输出有多少，如果自己的输出是全场最高，就会很开心。
但是这局她都惦记着给陆子彦看她刚刚说的那个剪辑。
他的反应这么平淡，一定是因为没有直观的感受。
等他看了之后，一定会觉得很厉害。
洛葭是在微博看到的，她关注的几个电竞博主经常发一些视频剪辑。
她也不知道这些电竞博主喜欢发什么，关注的时候只要看到是英雄联盟相关就一股脑关注了，所以能刷到什么都是随缘。
那个剪辑视频，她看完居然忘记了转发，于是现在要重新找。
……怎么能忘记转发啊。
她挨个点开自己关注的电竞博主，手指翻得很快，有些着急。
她怕陆子彦等得久，飞快抬头看一眼他。
游戏已经结束了，电脑屏幕的画面从水晶退回了房间，安安静静的停滞在那里。
他没看屏幕。
微侧着身，在看她。
包间里的光线稍显暗，他就静静坐着，视线宁静地落在她身上。
四目相对，他猜到她的想法，淡声道：“不急，慢慢找。”
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然的蜷缩了一下。
洛葭收回视线。
“……哦。”
连着找了几个关注的电竞博主，终于找到了她要找的那个视频剪辑。
她连忙把手机屏幕递到他的面前，“就是这个。”
“众所周知，Crow的闪现是个杀人技能。”她把标题念出来。
洛葭把手机递到他的面前，是想把手机给他，让他拿过去看。
但是他好像没有要接的意思。
陆子彦把椅子拉开一点，倾身朝她靠近，低头看着她的手机，“点开。”
他的气息很近。
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很淡，像他总是安静沉默的眉眼，也像他从容不经意露出的耐心温柔，忽然的笼罩在身边。
她看着面前的桌面上折射着的一小簇灯光，只觉得心跳像烛火摇曳，动荡不安。
洛葭僵持着，没敢轻举妄动，哦了一声。
在他面前点开了视频播放。
游戏的音效顿时在安静的包间里响起来。
剪辑里Crow用的英雄什么都有，寒冰，霞，金克丝，韦鲁斯，老鼠。
版本常见的英雄，或者版本不常见的英雄，他都玩过。
但是无论是什么英雄，到了他的手里，每一个闪现都朝着前方突进，下一秒，对面逃窜的人就陆续倒在了他追击的利刃之下，只留下机械的播报声，宣示着他的屠杀。
大多数镜头是比赛上的操作，背景里还有解说热血激昂的声音。
其实刚刚那一局那个闪现去追击，也是在看了Crow的这个视频剪辑之后受的影响。
按照她自己以前那老老实实的打法，闪现永远都是留着保命，看了这个剪辑之后才忽然想通了新的思路，原来闪现可以用来追击杀人。
所以在看到对面残血的情况下，她也直接交了闪现去追。
这个视频洛葭看过不止一次了，现在再看一遍还是觉得很激动。
Crow的闪现很果断，技能，追击，走位，一套操作打下来行云流水。
那些英雄在她的手里像手脚迟钝的老年人，而在Crow的手里，每一箭都像是号令着千军万马，兵刃之下，无人生还。
视频播放完，热血激昂戛然而止。
包间里顿时更显安静。
洛葭很少跟别人分享东西，播放完，她小心抬头，观察着陆子彦的反应，问道：“怎么样？”
他低着眼在看她的手机，很近的距离，洛葭这一眼看到他细细密密的眼睫。
漆黑，像乌鸦的羽。
他静静的，包间里光线模糊朦胧。闻言，他抬起眼看向洛葭，开口语气如常：“你很喜欢他？”
“……”
视线很近的对视着。
他眼睫漆黑，看她的目光安静，平淡如常。
洛葭莫名感觉到心惊肉跳，也许是因为这不同寻常的近距离对视，也许是因为他忽然问的问题带着一个不同寻常的词汇。
尽管他口中所说的喜欢，只是对一个选手很普通的欣赏。
但是这个词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好像什么都无法变得普通。
又或者其实仅仅是因为他的存在对自己来说，不同寻常。
从他近距离靠过来开始，她好像就没有平静过。
这一秒的飘忽里，她想到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
自己同桌的女生被问起是不是喜欢某某时，突然去捂对方的嘴。
然后回答对方，我怎么可能喜欢某某，你不要乱说。
耳根却红得明显。
曾经不能懂的反应，现在格外深刻。
手机的棱角硌着手心，她不由自主握得很紧。
“当然喜欢。”她听见自己用平静的语气，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难道你不觉得他很厉害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定在原地，生怕一点僵硬的动作就暴露了自己起伏不定的心跳。
与他之间只隔着微渺晃动的光点，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像安静的宇宙。
闻言，不知道为什么，他低眼笑了起来。
那细密的眼睫遮住了他的眼，落下浅淡的影。
他收回了与她相近的距离，拉开椅子站了起来，“你觉得厉害就好。”
“在这里等一下，等会儿送你回家。”
洛葭怔怔看着他走向包间门口的背影，“不玩了吗？”
“如果你还想玩，可以回家之后再找我。但是这里，不行。”
她还没说话。
陆子彦侧身在她脑袋上按了一下，很轻，像她初中的时候那样，带点懒洋洋的调侃，“晚上还是早点回家吧，小孩。”
“……”
他说完就拉开了门。
外面的光线刹那涌入，又随后消失在了合拢的门。
洛葭还握着手机，屏幕定格在刚刚给他看的那个视频。
她郁闷退掉了游戏，电脑也关掉。
然后安静坐着等他。
脑袋里又冒出他最后那句小孩，说不上来的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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