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歌转过头看她，笑容有些勉强。
有一说一，从专业角度评判，秦姣彤心无杂念的继续，“第三，上次我观察到她瓶口处是有细微裂纹的，应该是用机器测验的时候没有把握好分寸，其他的暂时没有了。”
女生声音舒缓柔和，带着有理有据的分析，教室里安静下来，不少人死死盯着讲台上的瓶子看，赞同的点点头。
不说不知道，被人一指出来，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那瓶子的毛病，说是古代的可现代工艺气息十足，说是现代的却又分明是古文物的样式，怎么也不对。
卫教授兴致勃勃的拍了拍手，“小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桌子上是你的作品吗？”
教授指的是秦姣彤带过来的青瓷瓶。
被注意到了，看来她分析的没错吧？秦姣彤雀跃的回答了，卫教授笑的眯起了眼睛，“来来来，你把你的瓶子一起抱上来，既然都是青瓷瓶，你又说了她的不足，那么刚好可以对比一下。”
battle啊！
教室内出现了小小的高潮，学生们都喜欢看热闹，更何况是在卫老这种学术大牛主持下的battle
肖歌的笑容在秦姣彤抱着瓶子上台时已然撑不住了，韩崎亮表情阴郁的盯着她。
怎么了，怕说啊？当初选青瓷瓶的时候就没想过今天吗，既然做了和别人一样的选择，就不要害怕正大光明的比较。
秦姣彤放下瓶子，轻轻鞠躬快步回到了座位上。
卫教授笑的宽和慈祥，他很有兴趣的虚点了秦姣彤打趣，“这位同学的打扮很古典啊，不愧是咱们文物专业的，一看就对古代文化有研究。”
学生们的目光像聚光灯一般打在她身上，“系花嘛。”惊艳赞叹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还有掏手机偷偷拍照的。
若是普通同学在这种场合穿得过度招摇，那未免有哗众取宠之嫌，要是再加上不学无术，“花瓶”的名声绝对逃不了。
可秦姣彤不一样，她虽然天天汉服不重样，但专业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年级第一加各种拿到手软的奖学金，谁见了都得心服口服。
“是大佬啊。”有陌生的同学略一打听，也就迅速认识了这位霸气侧漏的美人。
今天的姣彤，好像比以前更加——
于薇薇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应该是“勇敢”吧，她从不怀疑秦姣彤的实力，但平时认识的姣彤都是不争不抢的，很少主动去崭露头角。
看来朱老师的评价结果对她影响不小。
不过无所谓，人家作品更好，本就应该得到瞩目，卫教授本人都乐在其中呢，就是肖歌恐怕会...
“同学们觉得小秦的观点对吗？大家看她们两个的瓷瓶对比，有没有什么新的想法？”卫教授一心钻研学术，对于底下学生的各种小心思浑然不觉。
不知哪个男生喊了声，“说的对！”
底下哄然笑了起来。
笑归笑，两个瓶子拿到一起，真可谓把对照效果拉满了，秦姣彤的瓷瓶放在肖歌面前，竟然显出了“朴实无华”的感觉。
很多人方才恍然秦姣彤所说的“浮光感”，“假光感”，肖歌的瓷瓶过于耀眼了，美则美矣，可完全看不出文物的样子来，倒像是某个大商场里摆的工艺品。
“其实小秦的想法很对，”卫教授笑眯眯的赞赏，“我所说的做文物要先研究历史，就是这个道理。”
“小秦的作品就比较好的体现了文物修复师的能力，当然，小肖做的也有可取之处，作为年轻人你们的成长空间都很大，所以不用害怕有问题。”
“现在知道问题所在了，关键是怎么解决。”
卫教授针对肖歌作品的毛病给出了几种可行的改进方法，学生们全神贯注，唰唰唰的做起了笔记。
“老师，我认为秦同学的作品有重大瑕疵。”教室内突然响起了一个男生讷讷的声音。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是韩崎亮。
他半站不站的撑起身子，好似很难为情的说了出来，“刚才我好像看到了这个瓶子底儿上不太完好。”
肖歌的瓷瓶是他特意从上届学姐手中弄来的现成作品，人家也是个成绩不错的学姐，他就不信还真比不过秦姣彤了。
卫教授一愣，刚才还真没顾上看秦姣彤的瓶底，他翻转过来仔细观察，果然有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瓶底边缘有指甲大小泛着粗糙的瓷白感，为什么要用这么大力度的打磨技术呢？学生们探头探脑的张望，卫教授将瓶子托起。
“小秦，你能不能跟大家讲讲？”
通常给学生们的残缺品是不会碎成这样小块的，难道是她在修复过程中人为产生的失误吗？
韩崎亮说完便埋低了头，秦姣彤瞥了他一眼，“上次展览后我发现瓶底蹭上了小块黑胶，为最大程度的保护文物原貌，我采用了热熔与打磨相结合的技术把胶体去除了，但到底无法恢复之前的样子。”
她虚心求教，“卫教授，您认为我的方法可行吗？”
果然是人为失误，卫教授揣摩再三，开始讲起自己的看法。
学术交流的魅力就在于思维碰撞，更何况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学生们再一次聚精会神的疯狂讨论起来。
“不过，瓶子好端端的怎么会蹭上胶，也是少见啊。”
“无论是什么情况都得进行处理，我认为秦同学采用热熔技术是正确的，胶体不溶于水，如果直接做瓶面剥离很可能直接让修复的碎片裂开。”
“什么叫热熔技术？”哈牛悄悄问她。
秦姣彤拿出自己的笔记本耐心解释，两人凑在一处窃窃私语起来。
大家各抒己见，礼堂内气氛再次变得热闹，时间过得很快，助教老师隐晦的冲卫教授比了个手势。
“好了！”卫教授兴致不减，对今天的知识交流很是满意，“今天过来我带着一些惯用的修复工具，咱们抓紧时间，让大家看一下日常很有用的实践技巧。”
学生们绷起身子，一个个专注的看着前面。
秦姣彤已经达到了让教授亲自指点的目的，对于实践技巧的演示反而没那么在意了。
但话说回来，如果卫教授真的选了谁的作品当成实验对象，那之后作品的主人肯定会在导师面前顺利过关的，毕竟是业界大牛亲自完善过的作品。
秦姣彤忽的生出了些杂念，她不介意不代表肖歌和于薇薇不介意，教授已经指点过她了，如果再用她的瓶子演示，会不会太过出风头，惹得两人不快？
一直以来她的目的都在于获得卫教授指点，而非借此寻什么捷径，既然本来就无心，何不把机会让给其他同学？
但现在也由不得她做主吧，秦姣彤脸色凝滞，哈牛轻声喊了她一句。
“彤彤？”
秦姣彤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教授还不一定怎么选择呢，多思无益。
“我们可以用小秦的作品实验一下，小秦，没意见吧？”卫教授的目光含着赞赏之意，“我看这位同学的作品整体状态最好，这次就先用她的。”
...怕什么来什么。秦姣彤看不见前面两人的脸色，只看到了疯狂使眼色的助教老师。
“可，可以。”
中午是张礼市冬天最暖和的时候，阳光懒洋洋的在人肩头漫步，e大刚刚结束了一场备受关注的学术讲座会——听说其中有个打扮精致的汉服女生崭露头角，获得了卫老的称赞。
竹林小径，羽生结弦忍不住走到前面挡住她。
“你刚才怎么了？”他认识的彤彤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一眼便看得明白。从讲座结束后，秦姣彤虽然努力表现正常，可始终掩盖不了郁郁寡欢的样子。
“啊？”秦姣彤回过神来，连忙尴尬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
她迟疑着要不要和学弟说这些事情，“为了成为卫教授的演示作品，大家竞争很激烈的。”
秦姣彤稍稍提了一句，哈牛马上反应过来，“所以你当初没有被老师评上，今天靠着自己的努力得到了教授认可，是担心其他同学不高兴吗？”
学弟真的好懂。
看起来是天真无知的小奶狗，可问问题简直一针见血，有点柚子的感觉。
秦姣彤避开他审视的目光，“我确实有点担心，但是我也是用实力竞争来的，所以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莫名有些心虚，“我应该去找她们赔个礼么？”
“why?”哈牛不可思议的问道，他语气里带了急切，英文更加磕巴了，“你是凭实力取胜的，学习本就是一种竞争，赢了的人为什么要感到愧疚？”
“我很喜欢你在礼堂和大家讨论学术的样子，学习的目标是纯粹的，指出问题和互相切磋都不该被其他杂念干扰。”哈牛眼睛亮亮的，“就像体育运动，胜者为王。”
嗯，秦姣彤点点头，哈牛笑了起来，那样子仿佛十分欣慰？
等等！她怎么回事啊，竟然产生了一种和柚子对话时被教育的熟悉感觉，越来越像个小学生了。
学姐的威严随风而逝，秦姣彤后知后觉的挽尊，“我当然明白啦，不过是心疼薇薇姐而已，好了，咱们走吧！”
关于接下去哪儿，秦姣彤早就安排好了。上次学弟来的匆忙，又是晚上，吃过饭就急着走了，这次可以带着他好好熟悉下研究室。
“走过路过的不要错过啊！千载难逢的机会，万里挑一的冰具啊！”大喇叭里传来文艺部长粗犷的声音，“都来试试吧！”
肯定又是为鼓动大家上冰的事儿，秦姣彤失笑，才想牵着哈牛离开，却见对方明显被吸引住的神情。
要不——“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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