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了大体教学计划后,郭果真开始给江宣讲《武经七书》【注1】开篇的《始计篇》,不是照本宣科只讲字面意思,而是细说一句,再举例史上各种著名案例加以佐证,水平比江家族学里的武先生大概高了……也就一个武进士跟普通护院的差距吧。
“……一曰道。这个道,是道义,是说举兵之人,要尽量站在有道义的一方。比如……”
郭果真举了本世界史上一个因为得“道”,导致最后以弱胜强的著名战役。
江宣听得很认真,真实的战例里有很多细节可以推敲、琢磨。
学生有没有用心听讲老师是能明确感觉到的,郭果真对江宣的态度很满意,举例完之后,问了一句:“江亲卫听完可有什么心得?”
江宣点头,“有点心得,领兵一定要占住道义,一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二是关乎民心向背,三是还涉及手下跟上面向不向着你。”
最后一点在古代尤为重要,下面不向着你容易营啸,没准哪天睡梦里就被人抹了脖子,上面不向着你更完蛋,想想岳飞。
郭果真略微有点惊讶,他刚才只是大体说了个战役,并没引申开解说什么,想了下又往深里问了一层,“那如果不占道义怎么办?”
江宣看了看郭果真,这个手段就太多了,不想打的话就把坚持要打的人“送走”,想打的话就制造既成事实,不得不打的话,让上面顶锅、让下面背锅、找水军洗地、搞营销洗脑、玩封建迷信埋石碑编歌谣斩白蛇等等等。
最后说了个委婉点的,“让对手失道。”
郭果真点头,继续说了下去,“二曰天……”
等解说完“天时”,又举了个相关战役后,郭果真又问了江宣的心得、应对,并将这个教学习惯一直保持了下去。
《始计篇》一共四百二十四个字,三页多,一个时辰过去,也就说了小半页。
郭果真看了看计时的漏壶,“时辰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吧。”
江宣起身,“有劳郭都尉了。”
郭果真起身相送,“不值当什么,只是……江亲卫之前真的没学过《武经》?”
刚才他举了五场战役做例子,每一场战役江宣都有切中要害的心得,更有自己的一点应对之道,而且,每次说的应对明显都是点到即止,没往深里说,其心里必定还有所保留。
看着实在是不像没学过。
《始计篇》,说的是“计”,行军打仗江宣不太懂,但是他懂人心,“《武经》是没怎么学过,但计策不外乎人心吧。”
郭果真点头,心里感叹真是后生可畏,江亲卫才十六吧,对人心的把握居然不比他这个快而立的人差多少了,而且思维开阔,还有几分机变。(江宣:我两辈子加一起的真实年龄说出来吓死你!)
又想起江宣出身侯府,莫非是出身显赫所以经见过的多?
最后面上又加了两分客气送走了江宣。
江宣回去后,老陆还没睡,正靠着床头打瞌睡。
见了江宣,老陆主动说了江兴德下午问到他的事。
江兴德突然说不许晚上练字看书的时候,江宣就知道大概是老陆终于找到好时机给他“表功”了,也的确是好时机,说完他学《武经》的事就直接解决了。
“谢了。”
“不客气,我说的都是实话。”
“但我也的确受益了。”
“嗯……”老陆想了下,还是说了他今天跟老陈的暗里交锋,“又带累你了。”
不是因为他又在将军面前露脸的话,老陈不至于迁怒江宣,他知道江宣一直是个不吃亏的,这事还是说开比较好。
江宣摆摆手,“跟你无关。你跟老陈之间怎样那是你俩之间的事,老陈非要跑来找我那就是老陈自己的事了。”
换了江宁、江宏,不信他有这个胆。
“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不难解决。
老陆不知道江宣没说出口的话,闻言放下心,躺下睡觉去了,一直到十天后他才发现,原来他这心放得太早了!
江宣照例做了睡前运动,擦了汗吃了夜宵后,拿出《武经》第一卷,把今天说的几段背了下来,又抄写了三遍,才熄灯睡觉。
第二天中午,江宣午饭后先去了马棚看枣白,给刷毛加金手指按摩,之后才回去准备练字、看蒙学。
结果,在小楼门口站岗的双胞胎亲卫里的哥哥钱来突然开口打招呼,“江亲卫这是从马棚来。”
江宣停了一下脚,“嗯,是啊。”
“江亲卫这天天操练,晚上还要去听《武经》,也的确就中午可以去别处松散一下了。”
江宣去马棚是跟枣白联络感情的,以及他也真的喜欢温顺漂亮的枣白,当然他也喜欢棕云,人嘛,总有花心的时候,总之并不是为了松散,但还是点头,看看钱来到底想干什么,“是啊,营里就这么大,也就马棚还能去串个门了。”
“仓房明天中午要去西营盘领点刀枪、甲胄,毕竟精兵营时不时出营操练甚至出任务,难免有磨损,江亲卫要不要跟着去看看?江亲卫来虎贲卫这么久,还没去过其他营盘吧,正好可以散散心。”
江宣心里转了转,江兴德虽然只有十个亲卫,哦,现在还要除他一个,他就挂个名,除了奉汤没干过亲卫该干的事了,虽然就九个亲卫,但是人嘛,只要超过了两个达到了“三”这个数字就会开始拉帮结派、搞小团体,亲卫里自然也不例外。
昨天小李争夺到了上楼名额,站去了老陆身边,自然跟老陆成了一个小团体。
没争过小李的钱来,看来这是选择了接过老陈的橄榄枝。
至于老陈为什么递橄榄枝,一自然是壮大老陈自己的势力,二是他那天不给老陈留脸面,老陈需要一个他不怎么防备的人出面邀请他去西营盘。
今天正是三月“二十五”,建安帝例行召开常朝的日子,江兴德可能心情不好,可能心里更烦明明只是个忠勤“伯”,却比他一个江夏“侯”更显赫的西营盘主理、虎贲卫左将军钟广洋。
要是今天他在钟广洋的地盘被钟广洋的人抓了痛脚……
看着钱来,江宣想起了之前的大李,一样的无事献殷勤,一样的邀请去西营盘,一样的挑朝会的日子,也不知道今天西营盘里等着他的,是不是就是大李当年那一套?
甚至,当初大李身后也藏了个老陈?
倒是也不无可能。
大李虽然来江兴德身边时间不算短,但一直在楼下伺候,手里权利有限,真不一定有能耐在西营盘挑动什么。
当初留着大李是给江兴德,看看他对江宏的底线大概在哪,以及他自己的能耐大概在个什么水平,老陈跟钱来可就没这待遇了。
哼哼,以为他还是刚来虎贲卫时候立足未稳的侯府小透明庶子吗?
自选的,怪不了别人。
江宣当然是直接一口……回绝:“西营盘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北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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