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没了,好好地人怎么会没了。
这还真是个意外,天寒地冻不小心撒出去的水,瞬间结成冰,孙求财施工时没看到脚下有冰,若是摔在地上,那还好些冬天人穿得厚实,不至于摔出好歹。
可孙求财身后是深沟,他摔在深沟里,头磕在石头上,人当场没有呼吸。
一旁的工头早就习惯因为服劳役而死,对于他的身后事一概不问,只当没看见。
笑话,要是死个劳役就管,那每日里也不需要干别的,整日收尸就是。
一同服劳役的役友跟他家里认识,见到无人收尸,偷偷跑到孙求财家里报信。
听这位来传信的大叔讲述来龙去脉,知道这件事的原委。
郑葳和孙晴天对视一眼,郑葳说:“家里不能久留孩子跟婶子一个人在家,我替大姐你看着。”
孙晴天:“对啊,你们放心去吧,不用担心家里。”
孙全财媳妇点头,家里有人看着婆婆,会让她放心一点。
刚才听到消息,婆婆已经昏过去一次,家里只有小女儿在,她着实不放心。
这时一些同村人闻讯赶来,男人们陪着去收尸讨说法,女人们则一起在孙家待着陪老太太。
一群女人待在一起,不能讨论人家短命的儿子,孙求财作为最近的热点话题,又重新被提起。
孙晴天这个孙求财的侄女也在,每一个妇女都好像是那是瓜地里的猹,一遍又一遍的询问孙求财的现状。
孙晴天在人群中心一遍又一遍的复述说得特别开心。
快到晚饭时间,各家主妇忙着回家做饭,霎时间孙全财家空了不少。
郑葳干脆让大家都回去,她跟孙晴天在这陪着老太太。
她留下的意思是指,这一老一少的晚餐她来操心。留下孙晴天陪着老太太,她把小姑娘带回家。
她做饭的时候,小姑娘乖乖坐在灶旁看郑章烧火,孩子天然害怕成人,不管这个成年人多么温柔可亲。
他们最相信的还是身边的同龄人,即便郑章比她大上几岁。
孙家小鱼趁郑葳去洗菜,偷偷问郑章:“哥哥,他们说我爹死了,什么是死啊?”
郑章被问住,娘嘞,这要怎么回答。
要回答的既有水平,还不能伤小孩子的心,这好难。
无论怎样他都没能得出答案,于是他不耻下问的捅捅宇文允:“哎,你知道什么是死吗?”
宇文允:你脑子出问题,怎么会突然跑回来问这种问题?
不等宇文允问候他,郑章就转身:“我在期待什么,你怎么可能知道?”
宇文允尔康手,你这是侮辱谁呢。
你不是也不知道?
不对,我竟然会拿自己跟这个小子相提并论。
小子,站住!
郑葳洗完菜就看见灶火旁只有小雨一个人坐着,时不时往灶膛里加根柴,烧火不需要技术含量,小雨在家里会帮她娘烧火。
郑葳问她:“哥哥呢?”
小雨手指屋里,郑葳第一眼望过去好像看到了思考者的真人幼小版。
小雨很快就忘记自己问过什么,只有郑章和宇文允还在耿耿于怀,在饭桌上安静地要命。
郑葳眼神示意祁元潜看两个崽子,问他发生了什么。
祁元潜耳力甚佳,更何况这俩人在讨论时都没压低音量:“他们只是在思考人生。”
郑葳哦了一声,怪不得刚才直接石化成思考者。
郑葳给小雨舀一勺子鸡蛋糕放到碗里:“乖乖,想吃什么就吃别害羞。”
话是这么说,郑葳看见小雨碗里的菜吃光就给她夹,直到小雨小声跟她说:“姨姨,我吃饱了。”
郑葳才停下给小雨夹菜的筷子,全心全意自己吃,因为一直在照顾小雨,她这顿饭吃的很慢。
村里人快到半夜才把孙全财尸体带回来,赶到就已经很晚,又跟监工的理论一番,想着能不能要点赔偿回来,结果白耗那么长时间,一个铜板都没要到。
孙全财媳妇嗓子是哑的,眼睛红肿的像个桃子。
孙全财的尸体被一副草席子卷着带回来,这年头棺材不便宜,相较于棺材下葬就等于使用价值被消耗光,草席子可谓物美价廉,是大多数贫苦人家的不二之选。
没有要到孙全财的死亡赔偿金,孙家其他人对孙求财的死亡接受的很快。
当天晚上就布置好灵堂,这时候讲究视死如视生,是穷人家在物资上不那么丰盈,在各项礼数上会尽量做到周到。
第二天孙全财的岳家和舅家都过来人帮忙,孙全财没有活着的兄弟姐妹,早年他家日子苦,战乱不断,她娘生一个孩子死一个,直到三十多岁生下孙全财,只活着养大这么一个孩子。
他没有兄弟姐妹能互助,但他舅家和岳家的人丁旺盛。人到的时候,院子好像一下子被挤满。
原本同村都是姓孙的,过来帮忙的就不少,现在加上一群人,郑葳找了一个人少的角落默默坐着。
直到第三天下殡,才彻底忙完。郑葳在孙家的时候,听周围人议论说孙全财这个葬礼办得很风光,这得花不少钱。
原以为他们家日子过得也就一般,没想到背地里没少攒钱。
郑葳普通人葬礼的规格没数,不知道好坏,不过人家能背地里感慨那证明这葬礼确实办的还不错。
郑葳在孙全财家忙了三天,肉眼可见的一天比一天沉默。
家里人都为郑葳现在的状态捏一把汗,整个家里的气氛也压抑的很。
祁元潜给郑章使眼色,让他上去说点什么。
郑章木着一张脸,有好事从没想着我,这种事让我先上。
他手里拿着一个苹果,献宝似的走到郑葳面前:“吃苹果吗?”
这是家里的最后一个苹果,这几天郑葳做饭不准时,家里囤的零食被吃的差不多。
这个苹果还是他昨天跟宇文允抢的,没舍得吃,现在就贡献给郑葳了。
郑葳没接苹果,伸手,委屈兮兮的说:“抱抱。”
郑章手拿苹果楞在当场,你这不按套路出牌,不应该说要苹果或者不要苹果吗。
不过郑章的身体比脑袋诚实,走到郑葳怀抱圈内,任郑葳的手圈住他。
郑章环住郑葳,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但是感觉这样她会稍微好受一些。
苹果和拥抱都是治病良药,一个拥抱让郑葳心情变好。
郑葳又可怜兮兮的望向宇文允,他相当抗拒,奈何祁元潜一脚把他踹出去,宇文允在那一脚里感受到了他舅舅的暴躁。
被郑葳抱住,宇文允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心里默念快点快点,赶紧去抱我舅舅。
郑葳松开宇文允搓了搓脸:“谢谢,现在感觉好多了。”
宇文允:不是,你这样就结束,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见宇文允还站在远处一动不动,郑葳有些疑惑,为什么还不走:“那再抱一下?”
听到这句话,宇文允一下蹿的老远。放过我吧,求求你。
孙晴天在孙全财家葬礼忙完后,要回她的小家经营糕点生意,连着几天没开张,今天说什么都要回去。
于是来郑葳家送一篮子糖包子,没寒暄几句就要离开,郑葳像之前一样把她送出去。
又是一样的场景郑葳把孙晴天送到大门外,孙全财家门口聚集一堆人。
郑葳闭眼:“下次直接走就可以,不用来告别。”
孙晴天麻木脸:“好的。”
孙全财媳妇把小雨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手里塞,那男人白皮矮胖,一身棉布衣服。
郑章挤到人群中,想看清发生什么。
那男人看到郑章眼前一亮,“这是谁家的小子,卖么?”
又看到站在郑章身后的宇文允:“这两个小子都是谁家的,高价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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