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蕴今日还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带崽的任务便归了隋衡。
为了避免被活活孝死,隋衡不得不拿出父亲威严,给小崽子严肃科普了一番鸡屁股和鸭屁股不能当饭吃更不能拿来炖汤的常识。
当然,还有偷捡东西这个严重问题。
小家伙耷拉着耳朵,眼睛红红的,最后被隋衡带着,去后院的兽园里观看了一下午一雌一雄两只彤鹤斗殴,才算哄好了。
小家伙每日读书时间和作息安排基本上都是固定的,饮食也有嵇安和高恭精心照料着,唯一需要隋衡亲自上手的一项任务就是晚饭后,给小家伙洗澡。
这是个增进父子感情不错的机会,隋衡按着江蕴列好的注意事项,让嵇安备好浴盆和水,换了身方便行动的便服,便卷起袖口,把已经脱得光溜溜的小崽子放到浴盆里,取了澡豆,开始给小崽子搓泡泡。
小崽子肌肤娇嫩,吹弹可破,隋衡不敢太用力。不过由于久在行伍,隋衡不仅练得了一手好厨艺,也练得了一手过人的搓澡本领。
不过片刻功夫,便搓出了一大盆的绵密泡泡,云朵一般,将小崽子整个都包裹起来。
“啊呀。”
小江诺第一次享受被泡泡包裹的感觉,兴奋得不行,挥舞着藕节似的的小胳膊,在浴盆里扑腾来扑腾去,咯咯直笑。
看着乖软得小兔子,实则力大无穷的小家伙,隋衡不由失笑。
真是难以想象,那么个清冷柔弱的大美人,竟给他生出这么个小牛犊一般的小东西。
这样能闹腾,当初,他该吃多少苦头。
南议事厅的灯火一直持续到深夜。
范周一行住在驿馆,议事结束,范周留在最后,让随从取出一个匣子,道:“如今天下太平,此物,属下也该物归原主了。”
江蕴看到匣子上的锁,一怔之后,立刻想起来,是当日暮云关大战前夕,他留给范周的那只装着锦囊的匣子。
江蕴接过匣子,垂眸,抚摸着匣子上的暗纹,顷刻,道:“多谢先生,千里迢迢为孤带来。”
“原该早些还给殿下的。”
范周心情略复杂道。
当日公孙羊把匣子交给他,并特意嘱咐他,一定要在大战结束后才能开启时,他就觉出有些不寻常。
“殿下可交代,里面是何物?”
公孙羊起初含糊其辞,后来经不住他一再逼问,才说:“是殿下闲来无事,写的一些关于关内布防的想法,还有……一些金子。”
“金子?”
“是,殿下念先生辛苦,怕直接给先生,先生不收,便悄悄放到了匣子里,让我送来。这也是殿下一片心意,先生可千万不要把我供出去。”
范周心头疑云更浓。
自他入兰馨宫以来,江蕴待他不薄,隔三差五便会借着各种由头给他赏赐。有时是金银财帛,有时是一些珍本藏书,有时甚至是一些珍玩器具,名贵衣料,不一而足。在知他喜饮紫苏酒后,还专门派人高价购买了一套适合酿紫苏酒的酒器赠予他。
豢养门客公卿需要一笔不菲资金。
因为江帝偏宠楚王,殿下并不算一位特别富足的太子,但即使在兰馨宫财务状况最差的一段时日里,殿下就算自己节衣缩食,也从未苛待过身边的谋士。
好端端,怎么会用这种方式送他金子。
范周向来是有分寸的人,本着君臣之间的默契与信任,他还是收下了匣子,遵照江蕴嘱咐,没有擅自开启。
这一暂存,就是大半年。
之后两军和谈,南北互通,止戈休战,再到两国太子正式联姻,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砸下来,范周镇日忙得焦头烂额,便也将匣子的事抛之脑后。
谁料这回来隋都前,在收拾书房时,又让他给翻了出来。
时日太久,范周想了好半天,才想起匣子的来历。他于灯下启开匣子封口,才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金子,只有堆积如山的锦囊和一封信。
这样数量的锦囊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范周心中忽然有些刺痛,最终,没有动里面的东西,决定将匣子原封不动的交给江蕴。
“臣想,这里面的东西,应是用不上了。”
范周道。
江蕴抚摸着匣子,心绪同样翻滚,嘴角无声一扬,好一会儿,道:“没错。”
明月如水,无声映照着庭院,也无声映照着小郎君纤长羽睫。
范周告辞离开后,江蕴便命人取来火盆,打开匣子,将锦囊一个个拆开,丢进火盆里。
十方被派过来,听候江蕴差遣。
见状,好奇问:“既是殿下辛辛苦苦写的,为何要烧掉呢?”
江蕴道:“一些陈年旧物,无用了,留着也是占地方。”
江蕴说自己恐怕还得烧一会儿,让十方先回去休息。
隋衡在连读了三十来页的八仙过海,终于把小崽子哄睡了之后,就起身来到议事厅寻江蕴。
刚到门口,就见江蕴独自跪坐在席上,正垂目往火盆里丢东西。
身边还摆着一个匣子。
隋衡大步走过去,问:“大晚上的,烧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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