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头雾水时，没过一会, 又见他换了身崭新的黑色羽绒, 戴了个口罩和moncler的针织帽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只剩一双漆黑的眼露在外面急匆匆又跑出来了。
合理诠释了什么叫欲盖弥彰
车上, 厉南栩抱着苏觅在后座，季临川在前面开车，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厉南栩正在用自己额头的温度脸贴脸测苏觅的体温，嘴里还不停嘀咕着怎么这么烫之类的话，他狠狠被喂了口狗粮。
“厉南栩。”
良久，他才叫他一声。
“我不是厉南栩。”他立马否认。
季临川：“”
无语。
“厉南栩。”
怀里温软传来一声。
厉南栩喉结滚动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 垂眸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的苏觅，他别扭地挪开视线, 心里又替她担忧，又觉得憋闷，明明他才是被分手的那个, 但也是最没出息放不下的一方。
季临川没打扰他们一路的温存, 看得出来苏觅浑浑噩噩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不然就他听到的版本而言，苏觅是提分手的那一方, 没有道理会前一秒刚分手后一秒就抱前男友一路不肯撒手。
临下车前季临川才指了指衣领告诉厉南栩：“新衣服, 吊牌没剪。”
厉南栩：“”
他立马把吊牌拽了，抱着苏觅往急诊走，医生诊断后给苏觅打了针退烧针, 安排了病房挂点滴。
她身体抵抗力差，生理期更是，这几天集中高强度在楼道和天台上背书风吹的感冒了，就是普通风寒感冒，察觉身体不舒适又没急时把药喝上，才发烧到脑袋昏昏沉沉，意识不清。
再加上微弱的痛经，双重折磨。
洪医生看过之后症状确实缓解不少，比之前强多了，但总归是没到没事人的地步
俩人在阳台站了会，季临川才有时间问他论坛上的事，厉南栩怔怔盯着病床上的苏觅，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说话淡淡的，有些自嘲的意思：“就你看到的那样，我被抛弃了呗。”
“是不是有误会？”
季临川看着他，在这点上，他是有些心里话想和他说的。
“好好谈一谈，把误会解开，别留遗憾，也别让自己后悔。”
“我倒是想谈，她把我删了。”厉南栩笑一声，又气又委屈地阴阳怪气：“本来是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现在把我删了，非对方朋友还显示最近十条朋友圈呢，我看的更多了呢，三天什么都看不到，十条朋友圈里第八条我还和她拉着手呢。”
他嘴越是这么硬，心里就越难过，季临川拍拍他肩膀，安慰：“你相不相信我的直觉？我觉得她还喜欢你。”
“她没喜欢过我，她有接近我的目的，只是我单方面的喜欢她而已，我筹谋和她结婚，她在计划和我分手，就是我贱呗，我放不下呗。”
一个自尊自傲的男生愿意在别人面前承认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男生多少也有点骨子里的虚荣心在，被利用这件事谁都不愿意摆到明面上来讲，难听点不就是被当了跳板。
“那她利用你什么了？”
“她说我有钱有权有势。”
“你有么？”
这话把厉南栩属实问的愣了一下。
季临川又接着说：“你现在还没进公司掌权，叔叔阿姨也不是会让你倚仗着家里的权势胡来的性格，权势目前和你不沾边，至于钱，你仔细想想她问你要过一分钱没，你不前一阵子还控诉她不依赖你，吃个饭还坚持和你AA，你给她买个礼物，她就回你一个，绝对不欠着，忘了？”
厉南栩不说话了。
他在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苏觅是两个小时后苏醒的，睁眼就发现厉南栩在看她，她抬眸看了眼四周的环境，贴着输液贴的手撑着床沿坐起来就要走。
厉南栩攥住她手腕：“你发烧了，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苏觅不说话，看着他手放的位置，他立马挪开，又故意装不在意地说：“让你多休息的话是医生说的，不是我说的，你听就听，不听就算。”
他说什么都得不到回应，苏觅仿佛把他当成一团空气般视而不见，实在气不过，小学鸡似的，他咬牙切齿捏着拳说了声：“你个哑巴。”
直到哑巴穿上衣服开门走了，他还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到，委屈一瞬间飙升到最高值，眼泪就溢出来了，明明刚才还抱他，他原地转了个圈，气得一拳砸到墙上。
然后拍了个片子，花了三百。
他是带着伤上的考场，恶性循环又导致百分之三十的题目没来得及完成，以至于卷面大半页都写着老师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的祝福语，总比白卷强，好歹是个态度。
撑着三天考完试，当天晚上苏觅就收拾好行李坐上了回南城的飞机，厉南栩从门口一路跟着她去机场，看着她取票看着她进入站口看着她在候机厅，又看着她绝情地一声招呼不打坐上飞机。
***
两边的家长都发现了孩子不对劲的情绪，上次见过后两个男人互留了联系方式，在投资方面有些交谈。
楚月是通过苏和清从厉慎言那要到湖月连的联系方式的。
湖月连发现厉南栩不对劲是因为他学校放假了还一直不回家，电话也不接，她正准备明天过去看一看，结果楚月就问上了她。
楚月则是每天和苏觅面对面，更能直观感受到她的情绪，看着她经常吃饭吃着大颗眼泪就掉下来了，有一次晚上她进去送牛奶开灯就看着苏觅抱膝坐在地上红着眼看着屏幕。
楚月把牛奶搁到一边，牵着苏觅的手：“觅觅，来，听妈妈的话先起来，妈妈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苏觅跟着楚月坐到床上，楚月拿手轻轻把她眼角的泪一点点拂干，把她凌乱的碎发从眼角拨到一边，笑意温柔：“觅觅，妈妈给你讲个故事。”
“妈妈身体不好，医生建议是最好不要生产，为了让你顺利平安出生，我打了很多保胎针吃了很多抗生素，针头有这么长。”楚月给她比划了一下，又说：“整个过程是我这辈子都没有勇气不想也不敢再回忆一遍的，很痛苦，那时候你爸爸和我一度也想过放弃，可想想九个月之后就会有个与我血脉相连的小宝宝来到这个世上，妈妈还是坚持了下来。”
“打针吃药妈妈没哭，生产时妈妈也咬牙坚持，怕哭到最后没了力气，整个孕期到生产妈妈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但在你第一声啼哭的时候，我忍不住哭了，那一刻，就觉得一切都值了。我和你爸爸发誓说要让你当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那天去北城发现觅觅有喜欢的男孩子了，妈妈很高兴，可又有点难过，高兴的是你终于长大了，也快要组建自己的家庭了，难过是因为以后你不会把全部的依赖都留给我和你爸爸了，那天晚上在酒店，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看着你熟睡的小脸，满脑子都是你刚出生时的样子，那小手腕就比我这指头粗不了多少，抱你都不敢太用力，生怕伤着你。”
苏觅认真听着，手紧紧被楚月攥在掌心。
“妈妈和你讲这么多是想告诉你，妈妈为了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付出了很多，所以，我一点不希望看到你为除了你自己之外的人掉一滴眼泪，你可以是要强严格要求自己觉得自己没有做好某一件事哭，也可以是看了一部伤感电影听了一首催泪的歌曲哭，但你不能为了别人哭成这个样子，知道吗？”
苏觅失声抱着楚月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睡衣肩膀上整片布料都被眼泪浸湿。
苏觅平缓下情绪，才抽噎着说：“妈妈，我喜欢他，可我对他没有信心。”
“为什么没有信心？”楚月问。
“他和很多女生都在一起过，有过很多段情感，他对我很好，但和他在一起，我很害怕，整天都提心吊胆，怕被他伤害也怕被辜负。所以前几天发现自己越深越深的时候，我和他提了分手，说我不想再继续了。”
“但我心里好难受，心口好疼，疼得不得了。”脸埋在掌心，眼泪顺着指隙一滴滴滑落，这些天被她刻意压制在心底无法宣泄出的情绪终于以这种方式喷涌而出。
楚月静静抱着她，陪她承受着这一切的狂风暴雨，手顺着她的背一寸寸的安抚，心有如刀绞。
***
2月13号放寒假，今天是15号，墙上挂着的新买来的老式日历牌停在了9号他们分手的那天，再也没撕过页。
在机场看着苏觅头也不回走之后，他在床上几乎不吃不喝躺了两天。
他从来都不是个一蹶不振的人，这次打击就好像是带走了他半条命。
湖月连是直接拿着钥匙开门进去的，质量上好的遮光窗帘把光挡在窗外，长时间不开窗通风透气，屋子里很闷有种快要缺氧的窒息感。
她把窗帘拉开，照进大片阳光，过去一把掀开厉南栩的被子，沉着脸：“起来，别躺了。”
“您别管我，我不成器，有条件你们再生一个吧。”
嘴里说着屁话，语气还相当认真严肃，湖月连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也不顾形象：“我是你妈，我生的你，我不管你谁管你，再生一个，你也是我儿子，是我怀胎十月生出来的，我把你养这么大，培养的这么优秀，就是让你这么糟蹋自己的，我不过来，你是不是就打算不声不响死在这了？”
他还嗯了一声，湖月连实在是忍住还是没舍得给他那一巴掌，咬牙：“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穿衣服起床，回家我给你做饭，你今天晚上吃不了两碗，我让你爸打断你的腿。”
厉南栩看她一眼，语气轻飘飘的：“您做的不好吃，我吃不了两碗。”
湖月连欣慰地说一声：“呦，知道开玩笑，说明还有救。”
熬不住湖月连的催促，厉南栩最终回了家，最后他也没能吃掉那两碗饭，不过好在不是滴水不进，这就是好事。
饭后，湖月连练完瑜伽去到厉南栩房间，告诉他：“你若绫姐生病了，明天陪我去趟南城，过去正好也散散心，年前回来。”
南城现在已经成了厉南栩第一抵触的地方，他肯定不会同意，湖月连才不管他同不同意，也根本由不得他不同意，他不去她就去让他老爹打断他的腿。
医院和南城，她就不信他不会选。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飞机落的地，他们在章家的招呼下吃了午饭，下午休息了一阵，临近傍晚，湖月连指派厉南栩：“儿子，陪老妈去见个朋友。”
“不去。”厉南栩把手里的小石子随意扔到湖里，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池塘里的小鱼儿四处逃散。
“喂，慎言——”
啪。
厉南栩立马紧张兮兮抢过电话，按了挂断，气急败坏：“去，去还不行，又觊觎我这条腿。”
开车到了浅水湾小区，到了一家门前，湖月连比对了下手机上发过来的门牌信息，对厉南栩说：“没错，就是这家，你去按门铃。”
“为什么是我按？”厉南栩不满。
湖月连作势又要给某人打电话，厉南栩不情不愿乖乖按了按门铃，厨房里的楚月探出半个头，对着在客厅里沙发上看电视的苏觅说：“觅觅，去帮妈妈开个门。”
“哦，好。”苏觅放下手里的遥控器，跑着过去开了门，和门外的厉南栩四目相对。
彼此无言盯了对方几秒，厉南栩先沉不住气转身就要走，湖月连偷摸着在他身后毫不留情踢了一脚，他身子不稳杵进了家里面，差点把苏觅抱个满怀。
厉南栩眉眼愠怒，生气道：“妈，你干嘛？”
“别装了，进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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