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新年这天。
近几年来燃放烟花爆竹管控得很严格, 火光乍现,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空绚烂绽放的热闹场景再也看不到了,总觉得少了一些年味。
十二点的钟声一响, 厉南栩卡着点给她送了祝福, 还发来两个红包,知道数额太大她收得也不安心, 所以就发了两个情侣间常见的数额。
——1314和521 。
苏觅没给他回同等数额的红包, 不然这样多没意思,她买了很多零零碎碎的小礼物,都是很日常实用的东西。
男生一般比较糙,大大咧咧也没女生精致,送一些不常用的,指不定就被他丢掉犄角旮旯落灰去了。
新年快递要停运,所以苏觅提前买好给他邮了过去。
苏觅太实在了, 实在到厉南栩收到礼物的时候当场来了个社死瞬间,他抱着一个超级大的快递箱, 然后冒着被杀的风险,嘚瑟地在吃饭时给沉着脸的厉慎言和湖月连展示。
厉慎言一向注重家规家风,餐桌上本就是食不言寝不语, 更不用说他这样的放浪形骸, 差点气得他掀桌子, 湖月连劝住说大过年的不要动气。
“南栩。”湖月连眼神示意:“先放起来,一会吃了饭拆。”
“我不。”厉南栩执意用剪刀把箱子划开, 迫不及待地拿起最上面一个包装袋, 然后在二人的注视下从里面抽出一条超厚实的保暖秋裤
他怔了两秒,缓慢塞了回去,语气微有点不自然, 扬扬手:“算了,这等雅物,尔等俗人不配与我共享。”
湖月连劝他:“快收起来,你别大过年的找骂。”
她有脾气耐心和他耗,他爹不一定有,嘚瑟过头,说不准一会就会把他赶出家门。
厉南栩稍收敛起一些,哼着歌把快递箱推回房间,洗了把手老老实实坐下吃饭,屏幕亮起,弹了条消息进来,他习惯性伸手就要回消息,被厉慎言一眼瞪了回去。
他拐了个弯,拿起筷子,给厉慎言夹了一块菠菜:“爸,您吃菜,多吃菠菜,养肝。”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在内涵我脾气大,说我肝火旺盛,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是什么场合就做什么事,知道你们小年轻刚谈恋爱,新鲜劲儿还没过,正好借此机会告诉你,在这方面,我和你妈不会干涉你,但以后有什么烂摊子,也是你自己收拾,我不给你擦屁股。”
“您二位放心,早点准备彩礼婚房吧。”
厉南栩没个正形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倚着靠背,来了个wink,轻佻眉:“就她了。”
“这点好,随我,长情。”
厉慎言难得放下长辈的威严,朝他淡之一笑。
得了夸赞,厉南栩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整个过程夹菜夹得特别勤快,一口一个爸,厉慎言有几次都忍不住唇角都微微漾起弧度,搞得湖月连都有些吃味。
这样的融洽氛围终结于吃完饭后厉南栩的一个问题,他十分认真地问厉慎言和湖月连:“爸妈,咱家有没有什么门路,能让我改个国籍啊?”
俩人都诧异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改国籍你总得有个理由吧,怎么了?”
厉南栩置若罔闻,接着自言自语,嘀咕着:“也不用太远,我选个离中国最近的,就俄罗斯吧。”
“问你话呢,说清楚理由。”厉慎言厉声说。
厉慎言和湖月连俩人都表情正经,觉得这是个严肃需要认真对待的事,结果,这厮慢悠悠来了句:“俄罗斯十六岁就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湖月连直接白他一眼走开了,厉慎言指了他半天说不出来话,好几次欲言又止,还是把那些不合时宜话憋了回去,换成一句:“大过年的,别逼我扇你。”
闻言,厉南栩瞬间坐直身子,看着厉慎言怒气腾腾的模样,背贴着墙一点一点挪着步子进了房间,立马把门反锁上。
他舒了口气,然后就迫不及待去看苏觅送给他的礼物,嘴角始终微微扬着。
先把保暖秋裤拿出来连着袋子缓缓搁到床上,又接着往下看,里面还有一把理容剃须刀和一套男士水乳和洗发水,他都小心翼翼一一拿出来都放在一边安全的地方。
再下面是三本书,大致扫了眼内容后,他轻笑了声,给苏觅拍了张照:
【开学了,你来监督我做,保证100分。】
男德三件套。
一本是叫《男德》的书,男性品德标准必修课程;还有一本叫《如何做一位贤惠的男人》,是献给新时代男性的道德圣经;另外还有三套试卷。
额外加了个扉页,上面写了什么是男人的三从四德,下面宣誓人的位置空着,画了个横杠。
苏觅还一起把他当初写的那个男德保证书的复印件寄了过来。
厉南栩笑笑,她知道苏觅这是在用她独特的方式在传达讯号:
——他要对她好,只对她好。
做就要做全套。
他立马打开淘宝找到一家定制T恤的店,店家问他上面要放什么内容,他直接打了一行字。
——守好男德,挚爱苏觅。
店家估计是见她们这样玩出花样的小情侣见多了,也见怪不怪,问了问他排版的要求之类的。
放下手机,厉南栩接着查看剩余的礼物。
右边还放了两个围兜,一看就是纯手工织的,一个是红色蝴蝶结带花边的,还有一个是前面坠着两个小樱桃的,特别可爱,下面还压着一小袋猫粮,袋子上贴心地粘了个便利贴,上面是一行清秀的小字。
——送给蜜蜜的(*^_^*)
嚯。
原来她早猜出来了,亏他还一直装,真丢人,演独角戏呢。
看了眼时间,不到九点,不确定苏觅那边忙不忙,他先微信问了下苏觅,苏觅这边吃完年夜饭,她正在帮忙收拾餐桌,所以也没看到他的消息。
过了半个小时,苏觅才回他一句,说不忙了,厉南栩立马发了个视频邀请。
刚接通,他就说:“觅觅,我喜欢你送的礼物,每个都喜欢。”
“你喜欢就好。”苏觅问:“你都试过了吗,尺码合不合适?北城比较冷所以才送你裤子。”
“裤子还没有,我现在试一下。”
说着,还开着视频就要去换裤子,苏觅简直没眼看:“厉南栩,你好歹把摄像头堵一堵啊。”
“行,看都看过了,羞什么。”
苏觅:“”
厉南栩伸手把摄像头扣下,过了会,重新出现在摄像头里,一脸为难地和苏觅说:“有点紧。”
“哪儿紧啊?”苏觅有点郁闷:“我那天问过你,你自己说是这个码啊,那可能是他家尺码不太准吧,你先放着吧,别穿了,等之后如果瘦了的话再穿。”
“瘦了也不能穿。”
苏觅一脸疑惑:“为什么啊?”
“因为”厉南栩拖着调子:“有的地方,瘦不了。”
苏觅:“”
“那你试那个没啊?”
“哪个?”
苏觅:“就那个啊。”
厉南栩:“洗发水还是剃须刀?那两个我一会等洗了澡再试。”
“哎呀。”苏觅急得跺脚,真是讨厌死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需要我说的那么明白吗?”
厉南栩一脸惊恐:“总总不能是围兜和猫粮吧?”
“厉南栩,你再这样我可就不理你了啊。”苏觅警告他,以为厉南栩又在故意打趣她。
“你等一下,我再去看看,是不是看漏了什么。”
苏觅给他提了个醒:“就和保暖裤装在一块的。”
厉南栩过去又找到刚才放保暖裤的那个袋,看了眼最底下,果然还藏着一个同色系的小袋,原来这还有一个沧海遗珠,他立马拿出来,然后发现是一条内裤。
“苏觅,你什么时候变得大胆了?”
以前都是逗一下就脸红,根本经不住撩拨,荤话都听不得,现在都敢给他送这种礼物了。
苏觅小脸绯红,但说得一本正经,娇嗔着:“厉南栩,你不许取笑我啊,虽然怪不好意思的,但我想不到其他礼物了,我问了阳阳,她建议我的,说这样会显得比较亲密,我想送你那种能立马就用上的礼物,不想送你需要放起来当摆设的那种,你懂吧?”
“懂,以后我穿着它侍寝。”
“你怎么老这样,你是不是不想聊了?”
“想想想,别挂。”
又腻歪了一会,苏觅忽然在手机那头听到了燃放烟花的声音,眸子都亮了,问厉南栩:“你们那边是不是在放烟花呀?”
“没有啊。”厉南栩看了眼窗外,说:“你听错了吧,现在抓的紧,都不让放了。”
苏觅看着窗外的张灯结彩,五颜六色的串灯一闪一闪的挂在窗檐上,处处彰显着过年的气氛,但又安静异常,忽然就觉得一阵落寞,叹了口气:“厉南栩,过年好没意思呀,长大了连红包都不想收,串亲戚七大姑八大姨总要问些我根本不想回答的问题,我二婶昨天还在电话里问我有没有男朋友,还说女生就应该早早的找个体面人结婚生子,而且,现在连烟花都看不到,外面太安静了,没有一点年味,就像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不过是餐食丰盛了些,讲究多了些。”
不过沉默了几秒的时间,厉南栩忽然哼了一声,苏觅的愁绪瞬间跑得一干二净:“你怎么了?哼什么哼,是不是嫌我啰嗦了啊?”
厉南栩半眯着眸,质问的语气:“你居然对以后的我没自信?我多体面?你男朋友天下第一帅,到时候你带着我挨家挨户炫死她们,看还不堵上她们的嘴。”
苏觅噗嗤笑了:“这个也兴内卷了吗?”
“对啊,为了让你成为卷王,新的一年,你的男朋友要更加努力了。”
“那等着你带我卷吧,我懒,咸鱼一条。”
说起这个,她今天的更新还没写,出版社的消息也下来了,大概年后就可以各平台上架了,赚钱的动力驱使着她不能再当一条咸鱼,她得振作起来。
“厉南栩,我得去写点东西了,先不和你说了,明天聊。”
他假装哭腔,嘤嘤了两声,问她:“能不能明天写,大过年的,陪陪我吧。”
“不行。”苏觅果断摇摇头:“我不能拖延,说到就要做到的,你先睡吧。”
“好吧。”厉南栩依依不舍,忽然想到什么,又说:“等下,觅觅,我想要那张照片,就你码字背景那张照片,我那次瞥了一眼,觉得貌似还挺帅的。”
苏觅已经完全听不清他后半句说的什么,心咯噔跳了一下,呼吸都停滞了,他他他怎么知道她是在码字啊?
正常人只会说写些东西,只有作者才会称之为码字,她从来没和他提起过,他不仅知道她在码字,还知道她把那张照片设置成了码字背景。
天呐。
厉南栩看清她不对劲的表情,一脸懵:“怎么了?”
苏觅咽咽口水:“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厉南栩比她还懵,这话题怎么跳得莫名其妙,但看她一脸惨白的模样,小心翼翼问:“我是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了?”
“你真的没知道什么吗?”
厉南栩快哭了:“宝贝,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苏觅吁口气,顺了顺胸脯:“行,那就行,吓死我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知道我可能知道了什么,但是我很好奇你以为我可能知道的是什么。”
绕口令似的,苏觅立马找了个借口挂了视频。
理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挂了视频后,苏觅抱着笔记本开始码字,越看背景那张照片就越心神不宁,于是,她搜了一张素净的背景图换上去,这样就顺眼多了。
上面还印了五个大字:
——我才不害怕。
就是,她才不怕呢。
是厉南栩先建议让她找个工具人当男朋友的,他上赶着当大怨种,这不怪她。
苏觅日常给自己洗脑。
晚上两点才躺下,更了比较短小的一章,正月里这段时间,家里不允许赖床,也不能赖床,第二天陆陆续续就会有人来走亲戚。
凌晨五点,天蒙蒙亮,刚露出一丝微光。
苏觅是被叫醒的,猛地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吊灯,这时候,熟悉的声音窜至耳畔,她才惊觉这不是在梦里也不是幻听,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
她见到了此生都忘不了的一幕。
四目相对的那瞬间,厉南栩微微一笑,空着的那只手朝她的方向挥了挥,然后低头点燃了手里一捧的仙女棒。
小小的火花一簇一簇亮着,忽明忽暗照在他脸上,逐渐晕成一个大的光圈,像极了天边透亮的星辰,绽放在她眼前。
北城和南城直线距离十个小时,从挂掉视频的那一刻算起,到现在不过才七个小时。
他舟车劳顿赶来,趁着天还未亮,为她放了一场专属她的烟火盛宴。
她只是随口一提,他就来了。
脑子一片空白,苏觅现在什么都不想,就只想以最快的速度下楼,扑到他怀里。
然后,抱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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